投降吧世子 第9章(2)
作者︰香彌

「娘放心,女兒在王府里過得很好,您不用記掛著我,安心養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坐在床榻旁,梁宛兒陪著母親敘舊說話。

梁夫人質疑,「世子真待你好,今兒個怎麼沒陪你回來?」

「他有事在身,沒辦法陪我過來。」梁宛兒不想讓母親擔憂,說了個借口。

「他能有什麼事?」梁夫人不以為然。

「他的事可多著呢。」她將他要搭建鋪子,還要再另外找塊地蓋捶丸球場等事告訴母親,「他還想蓋一座戲樓,打算請各地知名的雜耍團、戲班子,還有舞娘歌姬來表演呢。」

听他做的都是些玩樂的事,梁夫人有些不太贊同,「這些都不是正經事,祈王就這麼放任他做嗎?」

「父王在得知那捶丸的比賽,一個月能進帳數千、上萬兩銀錢之後,便也就沒再管他。」盡避心中氣惱他,但梁宛兒還是替鐘日章說了幾句好話,「雖然這些都是玩樂的事,但它既能賺錢,還能給百姓們有個消遣的去處,也算不錯。」

「可這些事畢竟上不了台面,還是應當在朝廷里謀個差事來做才是正事。」梁夫人覺得賺錢雖好,可卻沒有當官來得體面,雖然鐘日章日後終將會繼承祈王的爵位,可若沒有實權,那也只是個閑散王爺。

梁宛兒雖能理解母親的想法,卻並不認同,「他對入朝當官沒興趣,如今有這些事給他做,也總好過游手好閑。」

「也罷,他現下還定不下心,先拿這些事來消遣也無妨,等日後他心定下來,再入朝為官也不遲。」以鐘日章的身分,哪日他想入朝,只要向皇上說一聲,皇上總會賞他個官做。

接著梁夫人問起了常傲霜的事,「先前下毒害你的那側室,我听說王府還遲遲沒處置她,這是怎麼回事?」

「那毒還不確定是不是她所下,怕冤枉了她,所以才一直擱著沒處置。」梁宛兒解釋。

「不是她下的那會是誰下的?我可是听說那毒是下在她送給你的花上頭。」梁夫人心疼的握著女兒的手,氣忿道︰「是不是世子有意袒護他那個側室,才沒處置她?你別怕,待娘身子好了之後,親自上王府去替你討個公道,咱們梁家的女兒可不能白白讓人給欺負了去。」

「娘,這事我會看著辦,您別擔心。」

「娘還不是怕你這性子會吃虧。」

梁宛兒感受到她的疼愛,胸口暖燙,傾過身抱了抱她,「娘放心,我已不是以前那個我,不會這麼輕易讓人欺負。」

又勸哄了母親幾句,梁宛兒這才離開梁府,乘坐馬車準備要返回祈王府途中,突然有個婦人從街邊竄了出來,馬夫急忙扯住韁繩,勒停馬兒。

馬車急停,車里的翠眉打開前頭的一扇小棒窗,詢問馬夫,「陳叔,發生什麼事了?」

陳叔望著趴倒在地的婦人,皺眉回道︰「前面有個婦人倒臥在地上。」

翠眉驚問︰「你撞著人家了?」

陳叔急忙澄清,「沒有,方才我一見她竄出來,就讓馬兒停下來,絕對沒有撞上她。」

梁宛兒听見兩人的談話,怕馬夫撞傷了人,啟口吩咐,「翠眉,你下去瞧瞧是怎麼回事。」

「是。」翠眉下車後,走上前去詢問對方幾句話,接著面帶困惑的走回來。

梁宛兒見她表情有些古怪,不解的出聲,「她說了什麼?咱們馬車可有撞上她?」

「她問奴婢馬車里的人是誰,奴婢回答她是世子妃,結果她說……她是前任的祈王世子妃,想見您一面。」

綠娥錯愕的道︰「前任祈王世子妃不是病死了嗎?」

「奴婢也是這麼回她,可她說她真是伍家小姐伍琴雪,她並沒有死,那是王府騙人的。」

「這倒奇了。」梁宛兒決定要見她一見,于是下馬車,朝那婦人走去。

那婦人見她過來,這才從地上爬起身,攏了攏發髻,扯了扯身上披著的一件略顯陳舊的白色狐裘,仰起臉,神色高傲的望向她。

來到她面前,梁宛兒見她面容十分年輕嬌美,舉手投足也流露出一抹大家閨秀的氣度,不禁好奇的詢問她,「你為何自稱是前任祈王世子妃伍琴雪?」

「我本來就是祈王世子妃。」女子傲然答道。

「據我所知,前任世子妃早已病筆。」

那年輕婦人怒嗔,「那是祈王府騙人的,我沒有死,我是被常傲霜那賤人設計陷害,才被逐出王府!」

听她提及常傲霜,梁宛兒有些驚訝,有心想再多問一些事情,「外頭冷,咱們進馬車再說吧。」

那婦人仰起臉率先走進馬車里。

王府的馬車十分寬敞華麗,里頭足可容納六、七個人,這次前往梁府探親,梁宛兒只帶了翠眉和綠娥出來,那婦人一進去,便毫不客氣的坐到了主位上。

見狀,翠眉沉下臉驅趕她,「那是咱們世子妃坐的。」

「我也是祈王世子妃。」那婦人不悅的橫眉回道。

「京城里的人都知曉,當今祈王世子妃是咱們梁家小姐。」翠眉冷眼提醒她,要她認清楚自個兒的身分,縱使她真是前任世子妃,那也是過去的事,現任世子妃可是她家小姐。

那婦人被她的話給噎住了,但仍不肯起身。

見她霸佔著主位不肯離開,綠娥不顧那婦人的反抗,直接過去強行拽走她,自家主子的位置可容不得別人強佔。

熬人氣急敗壞的斥罵,「該死,你這賤婢竟敢對我無禮!」

她蠻橫的態度讓梁宛兒蹙起眉,冷下臉道︰「她是我的侍婢,還輪不到你來教訓,倘若你進來只是想胡言亂語,那麼請你下去。」

熬人對她怒目相向,「我可是好意來救你一命,你敢這麼對我?」

對這個自稱是前任祈王世妃,並且大言不慚表示要救她一命的婦人,梁宛兒只覺得她不是瘋子就是有病,有些懊悔方才不該多事讓她上馬車。

見婦人有些落魄,她示意翠眉取些銀子出來遞給她,然後好意的勸了她一句,「外頭天寒地凍,你早點回去吧。」

熬人彷佛受了莫大的羞辱,憤怒的將手里的碎銀用力一砸,咒罵出聲,「你拿這些碎銀就想打發我,你當我是乞丐嗎?!」

梁宛兒覺得自己沒事干麼去招惹這個煞星,嘆氣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熬人恨聲罵道︰「你莫要得意,往後你也會被算計到落得像我這般下場!」

梁宛兒原是想知道這婦人與常傲霜究竟有何糾葛恩怨,但見她除了咒罵之外也不說別的,也不想再跟她耗下去,直接下逐客令,「請你下去,我還要趕回王府。」

見梁宛兒竟想攆她走,婦人橫眉豎目,怒道︰「你就不怕日後也會同我一樣淒慘嗎?」

「至少現在我還活得好好的。」她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擔心這種事,示意翠眉送客。

熬人卻死賴著不肯走,「你真不想知道我堂堂一個世子妃,當初是怎麼被常傲霜那賤人給害得身敗名裂,最後落得被休離逐出王府嗎?」

「你真是伍琴雪?」對于這點,梁宛兒仍抱持著幾分懷疑。

熬人不答,自顧自的說︰「當初世子對我一見鐘情,為了我甚至退了梁家的婚事,改娶我為妻,想我嫁入祈王府時是何等風光……」說著,她陷入昔日的回憶里。

「成親那時,世子百般寵愛我,我要什麼他都送給我,後來……若不是常傲霜那賤人搬弄是非、挑撥離間,我一時不察上了她的當,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來!」

說到這里,她滿臉怨毒之色。

听起來似乎真有那麼回事,梁宛兒好奇的問︰「後來發生什麼事?」

「那賤人為了同我爭寵,暗地里買通了我的婢女,時常在我面前造謠,說世子又瞧中了哪家的姑娘,迷戀上了哪個青樓花娘,我信以為真,那時又不曉事,嫉妒之下,時常到世子跟前吵鬧,惹得世子惱怒,也不想再到我那里去,我一氣之下吵得更凶,惹得世子更加不快,因而更不願見我。」提起這些往事,她眼里流露著刻骨的恨意和一抹懊悔。

听到這里,梁宛兒已有八分相信她所言為真,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何事,她追問道︰「那之後呢,王府為何會隱瞞你仍活著的事,而對外宣稱你已病筆?」

伍琴雪兩手緊扯著斗篷,沉默著沒再往下說。

梁宛兒也沒催促她,只是安靜的等著。

好半晌後,她才幽怨的啟口,「我那時氣惱世子冷落于我,恰好那時他表兄前來探親,暫住在王府里,他表兄生得一表人才,為人又詼諧有趣,很會逗人開心,我與他不知不覺越走越近,最後、最後……鑄成了錯事,被那賤人發現,她竟帶著王妃前來……」

她雖打住話沒再往下說,梁宛兒卻也能自行想象出來,最後她八成是被人當場捉奸在床。

堂堂世子妃與人偷情,還偷到自家丈夫的表兄身上,這種事祈王夫婦和鐘日章絕對不可能忍受得了。

但若就此休了她,不僅讓王府顏面掃地,就連她娘家恐怕也從此沒臉見人。

所以兩邊商量了下,為了顧全兩家的面子,就連手對外宣稱她病筆,也省得被世人笑話。

這個故事听下來,梁宛兒覺得這件事是伍琴雪自己有錯在先,所以要把這筆帳算到常傲霜的頭上,似乎有些牽強,畢竟不是常傲霜逼著她去偷情的。

瞅見她的表情,伍琴雪羞怒道︰「你是不是也認為這一切全是我咎由自取?!」

梁宛兒多少可以理解一些她的心態,她大概是不甘寂寞,又抱持著某種報復的想法,而與鐘日章的表兄暗中來往,這種事若是發生在現代,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最多就是離婚,不會遭到太嚴厲的批判。

可無奈的是這里是古代,父權社會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光明正大的流連青樓、公然嫖妓,但女人卻要守頁守節。

不管丈夫要娶多少女人回來,只要他養得起,就沒有妻子說話的余地。

略一沉吟,梁宛兒委婉說道︰「這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只約束女子,卻放縱男子為所欲為。」她覺得她犯的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只不過在這個世界卻容不下這樣的事。

伍琴雪听了她這話,彷佛尋到了知音,神色激動,「沒錯,憑什麼男人可以左擁右抱,而女人卻只能守著一個男人。」

梁宛兒想了想,取下頸子戴的一串珠煉遞給她,「伍小姐,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事,初次相見,我也沒什麼好送你,這串珠煉請你收下。」

鬧出那種丑事,不僅祈王府容不下她,怕是連她娘家也容不了她,她既不能回王府,也回不了娘家,所以才落得如此落魄。

她接著再向翠眉取來一只荷包,塞到她手上,溫言表示,「這些是我的一點心意,望你不要嫌棄。」送她這些,是答謝她肯向她道出這段不堪的往事。

伍琴雪捏著那串珠煉和荷包,忍不住潸然淚下。

自從發生那件事後,所有的人都用鄙視輕蔑的眼神看待她,她親娘早已過世,在被趕離王府後,爹對她萬分不諒解,不準她回去伍家,就連她的貼身侍婢都背叛她,卷走了大半的銀子和值錢的珠寶首飾。

她不敢拋頭露面,就怕被人認出來,只能躲在一間破舊的小房子里,最後花光身上的銀子,僅剩的一部分首飾也全都變賣完了,日子幾乎要過不下去。

就在她投靠無門,茫然的走在街頭時,突然看見掛著祈王府徽飾的馬車,她一時沖動,想也沒想的就撲了過去。

沒想到這輛馬車里頭坐著的,竟是鐘日章在她之後新娶的世子妃,而諷刺的是,當初鐘日章就是為了迎娶她,才退了梁家的親事,結果在休離她之後,回頭娶的又是梁宛兒。

梁宛兒取出手絹遞過去讓她擦淚,思索了會兒,好心勸道︰「若是你在京城待不下去,不如到外地去吧,在那里沒人認得你,你可以重新開始。」她剛才塞給她的那枚荷包里的銀子,只要她能省著點用,足夠她過上好幾年了。

她擦了擦淚,猶豫道︰「我自個兒一個人,又是個女子,要怎麼去外地。」

「你可以找可靠的商隊搭伴上路,就算到附近的縣城也好,與其繼續留在這里,不如出去闖一闖。」

伍琴雪默然了片刻,想到自身遭遇,不僅被夫家休離,娘家也與她斷絕關系,如今她算是走投無路,再留在京城,也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須臾後,她抬起眼下了決心。

「你說得沒錯,我決定要離開京城。」離開前,伍琴雪向她道了謝,「這些銀子就當是我向你借的,有朝一日若是我有了銀子,定會還給你。」

看出她是個愛面子的,梁宛兒雖不在意這些銀子,也沒再說什麼,微笑頷首,目送她離去。

听完伍琴雪的遭遇,此刻思緒翻涌,梁宛兒暫時不想回王府,遂讓馬車停到一旁,領著翠眉與綠娥去附近的坊市逛逛。

翠眉忍不住說道︰「世子妃,依奴婢看,當日您中毒之事,恐怕便是常夫人所為,她當初連前任世子妃都敢設計陷害,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方才听了伍琴雪所言,讓她更加確信當日那毒定是她所下。

綠娥蹙眉道︰「可世子似乎有意袒護她。」

翠眉回道︰「世子袒護她,咱們可以直接找王妃作主。」

梁宛兒心忖若是直接找王妃,自然可以替她作主,但如此一來,怕是會與鐘日章撕破臉。

想起昨日他就是留宿在她那里,她心口苦澀,有些心煩意亂。

「這事回去再說吧。」

這時,翠眉忽然指向前方剛從一家店鋪出來的一名男子,「咦,那不是三少爺嗎?」

梁宛兒本張口想叫他,但見他沒瞧見她,轉身便往另一頭走了,也就作罷。

她瞟向鐘日觀適才走出來的那家店鋪,看見簾子上寫著一個字「香」,有些好奇的詢問︰「那店鋪是賣什麼的?」

綠娥答道︰「那是賣燻香的鋪子。」

「燻香?咱們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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