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媽見習生 第4章(2)
作者︰鐘淇

齊昊聞言忍不住失笑,從桌上倒了杯熱茶,遞給母親。

「齊太太,你多想了,我早就忘了她了,現在,她對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而已。」哪怕她再度出現在他面前,他也已經毫無感覺,她充其量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名過客而已。

「是嗎?」齊母接過茶,依舊一臉的懷疑。

他嘆氣,攬過母親的肩,說出一直隱藏在心底、旁人不知的真心話,「是的,我現在已經有了個讓我心動、感興趣的對象,就連依庭也很喜歡她。」

「是誰是誰啊?」齊母听了不禁大喜,連忙興奮地追問,他卻含笑不答。

「以後,有機會我會帶她回來給你們看看的。」想起那女人因他幾句話就羞得滿臉通紅的小臉,他不禁彎起唇微微笑了。

一整夜,徐知菱都翻來覆去睡不好,腦中回蕩的都是齊昊對她所說的曖昧話語。

「我睡覺時從不會流口水,尤其是……當有你睡在我身旁的時候。」

可惡!他竟然用這麼暗示的語氣跟她說話,他到底在想什麼啊?覺得她好玩,所以無聊戲耍她嗎?

包可惡的是,她怎麼因為他那無心的一句話而心跳失序呢?

不行!徐知菱,你得清醒點,你要清楚,像你這樣不會打扮,邋邋遢遢的粗魯女人,他是不會喜歡的,你別作夢了,快點清醒!

抱著長枕頭躺在床上,她緊閉著雙眼猛力晃頭,像逃避現實般不願睜眼。

沒錯,那只是自己的錯覺,他對你根本沒半點意思,一切都是你多想了……她在心里拚命這樣告訴自己。

難得今天是假日,可以拋開工作不理,她就別再糾結在這事上,好好睡一覺吧,這些日子盡忙著協助他處理案子,早就累壞了,她要賴在床上,睡到自然醒。

正當她拖過被子翻身,打算擁著自己的長抱枕繼續酣睡時,突然,門外電鈴響了。

「叮咚、叮咚、叮咚!」

一聲聲急促的電鈴聲吵得要命,她不耐煩地掀開了被子,爬了爬凌亂的頭發,有些惱火的起身前去應門。

「誰啊?」可惡,竟然挑她難得的休假日來擾人。

門一開,穿著舊睡衣的徐知菱頓時被嚇傻了。

「你、你……怎麼會是你們?!」門外,是穿著同款休閑服的齊昊與齊依庭,正滿臉笑容的看著她。

他、他們怎麼來了?

「知菱知菱,我們來找你去游樂園。」掙月兌了爹地的手,齊依庭開心的撲抱住她的大腿,仰高了頭歡聲叫道。

「游樂園?」她楞住,一時間有些模不著頭緒。

「對啊!爹地說他今天有空,要帶我去游樂園玩,我一听到游樂園,就立刻想到你了!」她拉低了她的身子,小聲的附在她耳邊說︰「你還記得我們上次的約定吧,難得今天爹地主動提出要帶我去游樂園玩,你一定要遵守約定陪我一起去,听說台灣的游樂器材比起美國迪斯尼的更好玩更刺激,我們一定會玩得很過 的,開心吧?期待吧?快換衣服跟我們一起去吧。」她搖著她的手猛催促道。

「哈哈,是啊,我很開心。」終于憶起之前答應過齊依庭什麼事,徐知菱只能忍住心中那想槌床的沖動與悲痛的眼淚,發出兩聲生硬的干笑。

去游樂園當然好,可為什麼非要是今天、非要是她休假的這日啊?!她忙了好幾個星期都沒休息,現在只想要待在家好好睡覺啊!

「抱歉,難得今天有休假,所以想帶依庭到游樂園走走,但你清楚我對台灣的路並不熟,所以只好來麻煩你了。」那害她整夜未睡好的罪魁禍首正噙著一抹魅惑人的淺淡微笑,一點也沒打擾到她的歉意。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家的?」她記得自己並沒告訴他住址啊。

「人事部有數據,一通電話就能夠查到。」他依舊是一派溫文優雅的貴公子形象,輕輕昂起下顎朝她屋內一點,挑眉問,「你就這樣讓我們這兩個來訪的客人在外頭罰站,不請我們進去坐?」

徐知菱這才愕然想到自己竟還穿著那套泛黃老舊的破爛睡衣,頓時一張漂亮的小臉羞慚爆紅。

「你們等一下。」砰的一聲,她大力將門關起,急奔回房換衣整理,而齊依庭則抱著肚子,在門外焦急跳腳。

「啊!不要關門啦,知菱知菱,人家想上廁所啦!」

餅了約莫七、八分鐘,小套房的門才再度開啟,徐知菱已換上了T恤、牛仔褲,表情也恢復正常,唯有她微微泛紅的雙頰泄漏出她的別扭難為情。

「好了,進來吧。」她打開門邀請他們進入,齊依庭一見門開,問明廁所位置就迫不及待地竄了進去。

齊昊邁開修長的雙腿,緩緩步入她所居住的小套房里,一邊暗自打量著她的屋子。

套房不大,約莫十幾坪左右,除了基本的家具外,一切都很簡單,沒有花俏的布置,也沒有什麼多余的色彩裝飾,看得出屋子與她這個人的個性一樣,既儉樸又實際。

除了花台上一株九重葛外,屋里幾乎可以說是空蕩蕩的,一點也不像是女人居住的房間,連基本的香水味也無,只有一股淡淡清雅的果香味,從茶幾上那堆高的水果盤散發出來。

「這里就是你的住處?」他慢慢環顧一,勾起薄唇淡笑的開口,「果然就和你的人一樣。」

「怎樣?」聞言,她不禁防備的瞪著他,彷佛刺蜻,全身的刺頓時豎起,只要他敢挑剔,她便會隨時反擊。

像她的人怎麼樣?寒微簡陋、不會裝扮、沒女人味嗎?

齊昊忽然回過頭朝她淺淺一笑,「和你的人一樣,簡單而純淨。」

真實的無一點雜質,干淨的很美好。

听見他的回答,徐知菱內心受到強烈震動,莫名有股想哭的沖動,她連忙撇開頭,以免被他瞧見自己臉上那過于激動的神情。

「這、這算是夸獎嗎?還真是謝謝你的贊美啊。」她裝作不在乎的模樣回答,不肯承認自己內心因為他那番話,受到極大的震撼與感動。

「不用客氣,我只是實話實話而已。」他用一種稱得上是溫柔的目光凝視著她。

兩人相對無語,陷入一種尷尬的沉默……好吧,正確來說,是只有她一個人覺得尷尬不自在,這個未經她邀請便擅自前來她家的男人倒是悠閑自得的很,單手插在口袋里,徑自欣賞著她家的裝潢擺飾。

就在這時,齊依庭從廁所里出來,打破了這奇異的氛圍,開始大聲嚷嚷。

「我好了、我好了,快點出發吧。」不然,到游樂園能玩的時間又要縮短了。

甩著濕手歡跑向他們,她很快拉著兩人朝門口的方向步去。

「快點快點,別再拖拖拉拉的了,今天我要把游樂園里所有的器材通通玩一遍,不玩完我絕不回家!」她握著拳頭大聲宣告著今日的目標,孩子氣的模樣惹得徐知菱與齊昊不約而同地莞爾一笑。

徐知菱以拳抵唇輕咳幾聲,遮掩去唇邊的笑意,主動的牽起她的小手。

「是是是,今天你最大,全听你的,可以了嗎?」她一面躲避著他的眼神,一面試圖隱藏掩飾起自己臉上那扭捏、不自然的羞赧神態,「我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嗯。」齊昊含笑瞅凝著她半酡紅的嬌顏,輕應一聲。

三人如同親密的一家人般,手牽著手,一同步出大門。

從旋轉木馬到小火車,踫踫車到咖啡杯,海盜船到摩天輪,幾乎整個游樂園里的游樂器材他們都玩了,除了某些有年齡限制,齊依庭無法搭乘外,其余的都沒錯過,直到精力旺盛的小丫頭終于玩累了、困了,他們才打道回府。

回程的路上,齊依庭早已累得在車子後座熟睡,坐在副駕駛座的徐知菱則是一邊揉捏著疲憊、緊繃的肩頸,一邊疲累的輕嘆著氣。

「累了?」負責開車的齊昊察覺到她的異狀,立即關心的詢問。

「呃……還好。」生怕她捏肩的動作惹來他誤會,她連忙放下了捏肩的手,表示自己沒事。

他覷了她一眼,從方向盤上空出一手,直接探上她的脖子,以不輕不重的適當力度替她按著後頸。

「你……」她大驚,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他、他這是在干麼?!居然問都沒問就突然伸手按摩她的脖頸,他知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已經逾越一般正常男女之間的關系了啊,他到底在想什麼?!

見她渾身繃緊,像是被嚇壞似的,齊昊忍不住貝起薄唇微微笑了。

他放柔了聲音,「放輕松,我只是替你捏捏,舒緩一下你僵硬的肌肉而已。」

「不、不用了,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婉拒他的好意,試圖挪動身子,掙開他擱在頸後的寬大手掌,卻讓他一個低喝給阻止了。

「別亂動,我還在開車。」

她委屈的咬唇瞥了他一眼,在心里默默忖道︰你也知道你在開車啊,那還分心做這樣危害安全的事情。

不過,話雖如此,但他按摩的技術真的很不錯,在他力道適中的輕捏、揉按下,她疲憊一整天的肩頸逐漸放松下來。

她舒服的半眯起眼,困倦的打了個呵欠,模樣愜意得像只小貓。

「今天謝謝你了。」他未停下按摩的動作,輕聲向她道謝,「謝謝你肯陪著依庭一同到游樂園,完成她的小小心願。」

徐知菱聞言頓時瞪大眼,瞌睡蟲全嚇跑了,「你、你知道這事?」

她以為自己跟依庭瞞得很好的。

「嗯,之前幫依庭蓋被子時,不小心看見她夾在日記里的游樂園宣傳單。」他緩緩回答道,「我不知道在她心里,竟然這麼渴望能夠一家人一同出游。」還有,她那未曾對他說出口,埋藏在小小心靈里,對母親的期盼與渴慕。

她沉默了一會兒,而後開口向他道歉。「抱歉,其實我之前就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而是我已經答應依庭要保密了。」

他噙笑的斜眼睨她,「我不怪你,相反的,我很感謝你這麼照顧依庭,肯站在她的立場為她保守秘密、替她著想。」

「這是應該的啊,這不是我身為代理保母應該做的事情嗎?更何況,這是我們當初談好你替我保密假情侶的事,以及要在同事面前演戲的條件不是嗎?答應了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辦到的。」她認真的點頭。

听了她那番話後齊昊竟莫名感到不悅,他驀地停下為她按摩肩膀的動作,冷冷收回了手。

「就只是為了盡到保母的責任嗎?」他危險地眯起眼,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收緊,「那麼,假使我找到了接替的保母,你是不是就打算扔下我跟依庭,從此功成身退,退出我們的生活?」

「要不然呢?」她傻乎乎的扭頭望著他,不懂他突如其來的不高興是為何。

都已經找到保母了,難道她還要死皮賴臉繼續待在他們身邊嗎?

雖然,她的心里有些舍不得依庭,也有些舍不得那些與他相處的愉快時光,但他們終究是除了公事外,不該有任何交集的人,他們兩個不過是因為她扯謊而意外產生糾葛的陌生人而已。

車子正好行駛至她家樓下,他猛地踩下煞車,停車側身望向她,眯眸定定地盯著她半晌,突地伸手狠狠捏上她的雙頰。

「好痛、好痛!你做什麼啊你!」她痛得連連呼疼,忙舉手撥開他的大手,紅著眼的怒瞪他,「干麼捏我啊!」他有毛病啊,怎麼突然動手捏人。

齊昊冷笑回答,「不知道,就是忽然有種想掐你臉的沖動,你知道你有時候很會惹人生氣嗎?」

對于她想在他找到保母後退出他們的生活,與他們劃清界線的念頭,他感到很火大,她就這麼想早點擺月兌他們父女嗎?就那麼……不喜歡待在他的身邊嗎?

「你無聊啊你!」她惱怒的罵道,「找到保母後我不離開,難道還繼續維持這種假情侶關系,制造你的困擾嗎?」

她委屈的揉著被他捏紅的臉,扁嘴解釋,「因為我,你已經承受了許多同事們的異樣眼光,害你必須一天到晚面對他們的調侃,變成他們的八卦對象,我已經覺得很愧疚、很對不起你了,如果能早點找到接替的保母,解除我們的假情侶關系,這樣對你或許會比較好,至少,你可以不必再受到他們打擾,能夠擁有一個安心、穩定的工作環境。」

而她也不用再對他感到抱歉、內疚,甚至背負著那不知何時會被拆穿、爆開的謊言,心驚膽跳的與同事相處。

「我並不覺得困擾。」听了她的解釋後,他這才明白她心里是怎麼想的,不禁放柔了目光,伸手替她搓揉著方才被他捏紅的臉頰,一點也沒察覺自己的動作有多曖昧、多引人退想。

「以一個毫無照料孩子經驗的人而言,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很優秀也很出色,依庭很喜歡你。」而他也是。

「依庭很可愛,她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我也很喜歡她。」提到齊依庭,徐知菱臉上立即錠放出美麗的笑靨。

雖然有時她成熟得根本不像個六歲的孩子,老愛調皮惡作劇,但實際上,她還是個活潑又愛撒嬌,渴望愛的六歲小孩,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早已與她培養出深厚情感。

「那麼,也許你願意一直繼續擔任她的保母?」他噙著溫柔的微笑,深深地瞅著她,緩慢拉長了語調,以極為認真的眼神與口吻對她提出了要求,「不是短暫的一、兩個月,而是另一種長久的……」

徐知菱聞言不禁驚訝的抬頭望他。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是短暫,而是長久的?

正當她還怔愣著,想不出一個答案時,驀地,齊昊動手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俯身湊近了她。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肩向後退去。

但車內的空間狹小,她根本躲不掉,她幾乎能感覺到他傾吐在自己臉上灼熱的呼吸,一時間,她的心竟不受控制地怦怦亂跳起來,心緒慌亂不已。

「不懂嗎?我的意思是,知菱,你跟我兩人……」他勾起她發燙的小臉,正預備開口說些什麼時,突然從後座傳來一聲充滿困意、含糊不清的童聲。

「唔……爹地,到家了嗎?」

乍聞這聲響,徐知菱瞬間清醒過來,一張小臉霎時漲得通紅,匆匆推開半壓在她身上的齊昊,急忙坐直身體,撇開頭慌亂地道︰「你、你快帶依庭回去吧,她玩了一天很累了。」語畢,她隨即解開了安全帶,飛快地打開車門,預備逃離。

臨下車前,她動作頓了下,遲疑地咬了咬唇,回頭望向他

「呃,還有,謝、謝謝你送我回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下車,跑步離去。

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身影,齊昊在心底發出一聲無奈地嘆息。

「唉……」真是可惜,錯過這次機會,下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與她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他扭頭望向後座全然不知破壞了他好事,重新又陷入甜甜酣睡的女兒,內心惋惜不已,只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坦承彼此心意的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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