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太子妃 第4章(2)
作者︰風光

就在兩人含情脈脈地對視,慢慢地兩張臉又越靠越近,兩唇要再次相貼時,突然駱媛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來。

「趙奉儀!趙奉儀,媛媛午憩醒了!這次媛媛沒有哭,也沒有看到鬼,你說要給媛媛甜品的……咦?」

駱媛跑進了花廳,看到的便是陡然彈開的兩個大人,她瞪大了可愛的圓眼,偏著頭問道︰「父王,趙奉儀,你們在做什麼?」

「呃……趙奉儀在替本王擦嘴。」駱澤自以為找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趙奉儀是用嘴巴替父王擦嘴嗎?媛媛剛剛看到你們黏在一起。」

駱媛天真的話,差點沒讓兩個大人岔過氣去。

「那個,郡主,今日的甜點是銅鑼燒,我去替你端過來。」應該叫招喜做的事,諶若青卻自己站了起來,將一個銅鑼燒由旁邊的小桌子移了過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平時大而化之的駱澤,此時星眸里卻閃著狡黠的光芒,打趣地望著諶若青。「若青,原來你害羞起來,都是這樣轉移話題的?」他低低地以只有她听得到的聲音道。

諶若青差點沒又失手打破另一個價值連城的瓷盤。這臭男人簡直得了便宜還賣乖,他明明對她的情緒變化感覺如此精明,怎麼遇到跟自身安危有關的事,卻那麼笨呢?

為了打亂洪貴妃的陣腳,諶若青又婉轉地建議了駱澤,在新軍初建,需時時磨合操練時,別忘了帶上駱璇一起,畢竟到時候親征東南海盜,他也是有一份的。

丙然,洪貴妃沉不住氣了,當初她力勸太過,駱山對于派兩位皇子親征海盜一事幾乎只差下詔書了,但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她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孩子也送上去。

然而現在兩個皇子綁在一起,洪貴妃一下子亂了方寸,想將這差事栽到別的武將頭上去,如今京中听用、品級又足夠的大將軍只有兩名,一名是禮部尚書韋呈之子韋天丞,另一個是癸丑年的武狀元趙雄軒,剛打完北疆回來,韋呈與趙雄軒都是她的心月復,卻又令她為難了起來。

不過她這次被倒打一耙,暫時只能委屈他們了。反正打海盜雖說九死一生,但也不是沒有機會嘛,說不定真立了戰功回來,那就飛黃騰達了。因此,洪貴妃把心一橫,硬是將禮部尚書韋呈之子夸得天花亂墜,花了一個月說動駱山,韋天丞便倒楣地被分派到了東南去。

韋呈是官場老狐狸,哪里看不出自己兒子是受了池魚之殃?他遠背本心逢迎洪貴妃多年,如今下場卻很可能是老年喪子,如何不叫他又怨又氣,所有滔天的恨意一次爆發出來。

于是,在韋天丞的派令下達當天,韋呈輕裝便服由尚書府側門悄悄而出,相當低調地入了宮,一入宮便直奔太子所在的凌霄宮。

駱澤興致勃勃地練兵練了一個月,結果打海盜居然派了別人去,心里正郁悶,現在看到韋呈上門,那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這老家伙來干什麼?親征的活兒被他兒子搶去了,現在是來示威的嗎?

「太子殿下好手段,下官佩服。」韋呈先是一禮,但口中的話卻微微帶剌。

「什麼手段?」駱澤根本听不懂他的話,「本宮正悶著呢,哪有空向韋大人施手段。」

「太子殿下抓緊了三皇子,讓洪貴妃投鼠忌器,自然東南剿匪一事便不可能再強加于殿上。」韋呈冷笑著,笑容卻帶了一絲苦澀。「只是下官就天丞一個獨子,若他出了什麼意外,恐怕韋家只能絕嗣了。」

他的話像是給了駱澤什麼啟發,令他凝重地攢起眉苦思。「等等!你的意思是,領兵的人會從我變成韋天丞,是因為洪貴妃不想讓三弟一起去?」

「那是自然。這麼危險的事,洪貴妃不可能讓三皇子涉險。」反正洪貴妃與太子勢同水火大家都知道了,韋呈干脆把事情掀開來說。「而且這陣子殿下建立親軍,更令洪貴妃有了警覺,怎麼可能讓太子的軍隊到外地去吸納各方豪杰,更加壯大勢力,自然是留在京師里比較好壓制。」

駱澤臉色一沉,終于明白了這一切。從一開始拉上駱璇,到後來建議他建軍,他以為諶若青的建言都是為了壯大他的聲勢,原來從頭到尾她就不希望他去。

那她還表現得殷勤自然,一副鼓勵打氣的樣子,事實上卻將他蒙在鼓里,是欺他單純好騙嗎?

而她表現出的感情……也是騙他的嗎?

一種被輕視、被設計的怒火慢慢地由駱澤心中升起,他恨不得馬上到紫霞宮去找諶若青問清楚。不過韋呈仍在這里,他只能暫時按下慍怒,冷聲道︰「此事已成定局,你來找本宮,是想本宮出面替你求父皇換下韋天丞嗎?」他雖然不管事,但也不是不知道禮部尚書是洪貴妃的人。

「皇命不可違,下官不敢。」韋呈說得咬牙切齒,「下官只是不願看到殿下繼續被洪貴妃算計而不自知,故坦誠而來,願供大人驅策。」

原來是投誠而來,足見韋呈對洪貴妃的辣手無情也十分心寒,而且由韋呈話中未竟之意,很顯然洪貴妃還有更多的陰謀,只不過現在多了一個內應,或許會比較好對付。

不過一向懶得想繁瑣事物的他,一下子也無暇去管那麼多,領會了韋呈的效忠之意,便揮手先讓他離去。

因為他現在有滿肚子的火氣與質問,要去找那女人問個清楚!

當駱澤大步流星地趕到紫霞宮時,諶若青正煮好了一壺薄荷水果茶。

知道由韋天丞領兵至東南剿匪的詔令一發下來,駱澤心情一定很糟,所以她特地準備了可以安撫情緒的薄荷水果茶,希望他喝了心情會好一些。甚至因為不太習慣用古代的壺來煮茶,她還不小心燙了手。

畢竟這是她的謀劃,事情也往她預計的結果走,可是不得已必須隱瞞他,甚至造成他心情的波動,這令諶若青也相當不好受。

只不過她沒想到中間會有個韋呈橫插一手,讓駱澤想通了整個計劃的來龍去脈,因此當他氣沖沖的走進來時,她還不知道他的怒氣是沖著她來的。

「殿下。」她朝他一笑,「你來得正好,臣妾煮了茶呢,你要不要……」

「你究竟在搞什麼?」詎料駱澤根本不听她說話,也沒注意到桌上的東西,大手憤怒地往桌面上一敲。

諶若青心頭一驚,眼睜睜看著那杯水果茶倒了下來,濺到了桌面上。

她的一顆心也隨之沉了下來。

「臣妾听不懂殿下的話。」因為不明他的怒意,她很是疑惑。

「少裝蒜了!領兵親征東南一事,是我心之所向,你一直以來教我如何與洪貴妃周旋,最後去的人卻是韋天丞,其實從頭到尾,是否根本就是你的謀劃,不讓我出兵去東南?」駱澤不是拐彎抹角的人,一開口便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

原來是這件事。她想和他解釋,「是,但是殿下……」

「別以為本宮寵你,你就可以恣意妄為!」可他根本沒耐心听她說完,一听到她承認,所有怒氣一次全爆了出來。

他的口不擇言令諶若青很受傷,但知道他高高在上慣了,性子又直接,與他溝通要有些技巧,于是諶若青要自己盡量冷靜。

「殿下,你認為臣妾是那種恃寵而驕的人嗎?」她面無表情,卻是字字尖銳。

「你用心想一想就知道,出兵東南是九死一生之事,洪貴妃陰謀策劃你去,根本就是要害你,臣妾怎麼可能明知山有虎,還是讓你向虎山行?」

如果他腦子還清楚,就應該知道她是為他好,但世事不能兩全,他只能犧牲一些。少一次領軍的機會卻能保全性命,不是很值得嗎?!

但她顯然低估了他的渴望,盛怒的他根本什麼也听不下去。

「那是因為你根本就對我沒有信心!」他最在意的反而是這一點,因此越說越氣。「我自然知道剿滅海盜有多危險,但我為什麼仍是一心向往?就因為我有自信無論多大的困難、多艱苦的局面,我都可以克服!這一次有了機會,不管是不是洪貴妃的陰謀,我根本無懼!」

一張俊臉氣到都鐵青了,雖然他是開罵的人,但當他領悟到她謀劃背後隱含的意義,他簡直心痛萬分。

「當上太子這麼多年了,我會不知道洪貴妃想害我?但這確實是我表現自己的好機會!人人稱我武藝第一,但我知道那是奉承,他人其實心里對我仍是瞧不起。出兵東南無論是對我未來的戰功還是武藝與帶兵經驗的提升,都是莫大的幫助與證明,竟然就讓你三言兩語給毀了!」

諶若青輕嘆口氣搖了搖頭,他在這件事情上確實受委屈了,但她又何嘗不是?她不僅沒有受到任何好處,還要承受他的怒氣,他只顧發泄自己的情緒,卻為什麼不能冷靜一下好好想想大局?

「戰功這種事是可以慢慢積累的,你何苦一下子就要去挑戰最難的?你有足夠的信心和武藝,但東南水軍殘破卻是事實,就算對你有信心,我也對他們沒有信心!你明知道危險,仍要將自己置于險地,又把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擺在哪里呢?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不容有失。」

他越是激動,她便越要冷靜,有條不紊的分析給他听。「既然你知洪貴妃妒恨你,她力薦你出兵東南,便不可能眼睜睜送戰功給你,絕對不會沒有後手。不管是刺殺、要當地駐軍扯你後腿,甚至是勾結海盜,她都做得出來!宗大人不是早就提醒你,她在南方已經布好局了嗎?也許到時不只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無生,你想過這些嗎?」

把所有的壓力背在身上,諶若青其實也很心酸,可是總不能隨著他起舞,和他對罵起來,所以她只能用比較柔軟的方式勸道︰「我若不是關心你,怕你有個萬一,何苦殫精竭慮,做一些逾越本分,甚至會被洪貴妃忌憚的事?我好好地當我的奉儀,安逸地躲在後宮就好了,更無須承受你的責難。」

然而現在她無論說什麼,听起來都像是為自己開罪的借口。駱澤平時笑容滿面,也不太管身邊的人在做什麼,但不代表他喜歡當別人的棋子!

包重要的是,這陣子他與她的感情一日千里,因此知道她在他背後做了這麼多事,卻又瞞著他後,受到的打擊也更大。

「你……你們總是認為我愚鈍,認為我沒有心機……好,我說不過你。但你們在做這些謀劃時,是否該問過我?我才是太子!這陣子你在我面前的表現,都是演戲嗎?你展現的情意,是否也都是虛情假意?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間,你還沒有這麼大的權力,你不過是我其中一個妃子而已!」

虛情假意?虛情假意!她為他盡心盡力,最後換來一句虛情假意?!諶若青只覺心如刀割,渾身一陣冰寒。

敝只怪她沒守好自己的心,對他動了情。她內心升起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這頓罵她活該承受。這陣子他的差別待遇,讓她都差點忘了自己只是他眾多女人之一,就算比較被看重,也只不過比別人好一點點而已。

她原本幫他,只是想在宮中立足,後來卻慢慢轉變為想要的是他的人,她的確太貪心了。

丙然,男人高富帥就是難搞,而古代的高富帥還多了驢脾氣,更加難搞!「臣妾知道了。」原本臉上慢慢興起一絲怒色的諶若青突然冷了下來,變得平靜無波。「臣妾只是殿下的妃子,的確是臣妾太過逾矩,日後臣妾會謹守本分,不再干涉殿下之事。」

為了穩住自己的情緒,不在他面前示弱,諶若青一只手用力地往另一只手上被燙傷的地方握下,希望用痛楚來麻痹自己的情緒。

「你……」

她的突然服軟讓駱澤一下子很不習慣,而那頓時冷淡下去的態度與表情,更讓他有種失去了什麼重要事物的空虛感。

眼光不經意瞄到桌面上倒下去的茶飲,他猛地想起剛進門時,她似乎笑吟吟地招呼著他,但他卻看都不看就將它打翻了,而她的手……似乎有燙傷的痕跡,是因為為他煮這杯飲料嗎?

忽然間,駱澤像由一場夢里醒來,才反應過來他好像罵得有些過了,如今一下子卻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兩人仿佛在這一瞬間拉開了距離,平時那種有些曖昧的親近感被一刀給斬斷似的,眼前的她,突然變得有些陌生。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他盯著她握著的傷口。

「臣妾無話可說。」諶若青面無表情回道。

「哼!」

不過,太子的面子也得撐著,最後駱澤只得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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