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婆駕到(上) 第1章(2)
作者︰林菲

誰來告訴她,這是一場夢?不然就是干脆誰來一棒把她打暈好了!

安韶葒臉色蒼白,衣服底下,左邊背脊仿佛在狠狠灼燒,穿透心髒的疼,痛不死人卻難以忽略的痛楚,最折磨人。

沒想到還沒過一小時,她和路薇凰又見面了!她更想不到的是,她發過誓這輩子再也不想見的人,也出現了!

有那麼一下子,她想落荒而逃,回過神來問問自己,她沒有錯,干嘛要逃?

努力到今天,就是不想讓那男人以為,她離開他就會活不下去,不管是真有骨氣還是在逞強,她都不能表現脆弱。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副理,安韶葒,這位是享譽國際的創意總監,路宙翼,和一流設計師,路薇凰。」才剛開完晨會,立刻迎接義氣相挺的好友,沈孝培感覺如虎添翼,對于新廣告的開始,顯得信心滿滿,「有這樣的黃金組合,我們這次分集的劇情廣告,一定會再締最優秀記錄!」

「呃……其實我和葒葒從高中就認識了。」這份巧合,令人訝異又驚喜,至少,對于路薇凰來說是這樣沒錯,但從那一張蒼白僵硬的表情,她完全能想像安韶葒有多驚嚇。

「真的假的?太巧了吧!」沈孝培絲毫不覺安韶葒的異樣,對于路薇凰親昵的稱呼,他羨慕不已,不知他何時也能親密稱呼一聲「葒葒」?「那宙翼和韶葒應該也不陌生吧?」

「我們不熟!」安韶葒下意識月兌口說出一句反駁,可是又想不到理由解釋自己的反應過度,她緊抿著唇,以免多說多錯、越描越黑。

沈孝培有些錯愕,不解她忽然的激動,當事人路宙翼面無表情,眼底卻隱隱有抹不易察覺的火光在跳動。

路薇凰一臉尷尬,連忙跳出來打圓場,「既然彼此都認識,相信大家會合作愉快的!」

「嗯!一定會的。」老實的沈孝培,馬上被帶離方才冷凍的氛圍,「對了,你們吃過早餐了嗎?今天韶葒買的早餐很好吃,還是我請你們去吃早餐?」

「她……幫你買早餐?」路宙翼挑起濃黑的劍眉,問的是沈孝培,灼灼目光緊盯著的是安韶葒,「你這家伙好樣的!偷偷交女朋友都不用通知的喔?」

沈孝培漲紅了臉,忙不迭搖手否認,雖然這是他心里一直盼望的,可是八字還沒有一撇,他不希望因此引來佳人反感,「沒有啦!你誤會了,只是一般同事的舉手之勞,不是什麼……唉呀!你知道的。」

路宙翼嘴角輕扯,他不曉得這兩人之間,是否只有舉手之勞這般簡單,但他看得出來沈孝培落花有意,基本上來說,他是失去了干預那女人大、小事的資格,不過坦白說,他不大痛快。

她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說他們不熟的呢?是恨、是怨?絕不可能是試探性的撒嬌。

的確,論交情,他們從來不是朋友,可是他們也曾關系匪淺,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他試圖抹滅過,在發現錯得離譜後,已來不及收手,斷卻緊密的連系後,他才清楚體會到,發生過的事情,永遠不可能被抹煞。

快六年了,當初的他在所屬的世界里,表現總是亮眼,有自己都沒發現的心高氣傲,還自以為有骨氣、有傲氣,其實EQ根本尚待磨練,否則也不會不懂珍惜,那段有她的日子。

經歷了多年的歷練,他成熟內斂許多,而她……看起來變得更多。

她剛離開的時候,他發現生活無所適從到極點,不是沒想過要找她,只是以為沒有他,或許她會過得更好,所以他瘋狂的工作進修,想用忙碌來麻痹後悔和想念。

之後,他去當兵,軍旅生涯生活規律,他多了很多空檔思念,于是退伍後,他試著打听她的消息,懷抱一絲希望地猜想,倘若她有學以致用,同樣身處廣告圈,或許不難找到她。

沒多久,他獲得她的消息了,訝異地發現,她居然在他好友旗下工作,知道她幾次精采的表現,卻始終沒有機會見到她,其實,也因為擔心她不想再見到他而卻步。

正巧沈孝培邀請,想念終于忍無可忍,一逮到機會,他馬上撥出時間。

如今見面,他發現他似乎低估她搞砸自己生活的威力了,都說相見不如懷念,他反倒好奇她的改變。

如果,她繞著他的世界打轉是悲哀,停止繞著他的世界也是悲哀,那麼,是不是至少有他,就近看管她會好一點呢?

進公司以來,她可以說是全勤的好員工,從來沒有因為任何原因遲到、早退,可是在听到沈孝培的午餐邀約時,她頓時想逃得遠遠的。

單只有沈孝培的邀請,原本就讓她抗拒,再加上那個男人……安韶葒心頭狠狠一抽。

這些年不是沒听說過他的消息,在同樣的圈子工作,他的表現又出奇亮眼,只是他長年不在台灣,她所屬的公司,在廣告圈還未成氣候,她根本不認為他們會有什麼交集。

突然重逢,殺得她猝不及防,一時逃避,並非她不爭氣,只是她需要時間冷靜一下,作好心理準備,才能平心靜氣地和他共事。

沒錯,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僅是如此而已。

開始動手收拾包包,安韶葒沒有留意到,門邊一道眼光,默默注視了她多久,當她抬頭準備找沈孝培告假,冷不防跌入一雙墨黑幽潭之中。

「提早下班?」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路宙翼明知故問。

盎含磁性的嗓音,曾是輕易迷醉她的天籟之音,領教過美妙下的狠心後,再熟悉不過的音頻,能瞬間冷絕她任何心思,差點失足在幽潭之前,安韶葒回過神來,眸中閃過一絲狼狽。

她擺明了不想理他,路宙翼也不動怒,自顧自走進來,一派怡然地打量她的辦公室。

沒有不必要的擺設造景,桌面上一塵不染,除了文具和資料外,沒有其他私人物品,從前的她,理該不愛這樣的單調乏味吧?

「只要有能力,新時代許多失婚女性,都能把自己打點得比過去還好,為出一口氣、也為證明存在價值,你有能力又還年輕,卻是我看過離了婚以後,把自己搞得最糟的女人。」路宙翼像在陳述今日天氣一般自若的口吻,听在安韶葒耳里,是針扎似的難受。

耙情他是特地來挑釁她的?安韶葒咬牙切齒,「你少自以為是了!我過得很好。」

「喔!是嗎?」

路宙翼輕輕的一挑眉,安韶葒腦袋里的神經線被撩撥欲斷。

「是!我很好。」她定定強調,本能閃避他的眸光不經意透露心虛。

路宙翼依稀記得幾年前,一張眼巴巴追逐著他身影的清麗臉龐,記憶模糊是因為得到又失去後,才赫然驚覺那痴痴的視線。

他傷了她,後來,他滿心後悔傷了她……

乍見到她的當下,他故作淡然鎮定,其實內心波濤洶涌。

原以為他重傷了她的心以後,她會遠走他鄉,反倒是他因為受不住煎熬,用龐大的工作量壓榨自己心思,之後才發現緣份弄人,她一直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如果,重逢見到的是一張神采奕奕的臉,或許他能甘于獨自懷抱不舍、遺憾,大方獻上祝福,可是五年多了,眼見她受的傷,似乎完全沒有結痂的跡象,他試著壓抑封存的情感,好像蠢蠢欲動想破繭而出。

路宙翼久久不語,兀自望著她出神,安韶葒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想知道他的心思,她無暇煩惱日後和他共事的問題,眼下她是一秒都不想與他共處一室。

那些她苦苦提醒自己遺忘的過去,快要沖破記憶的封鎖,努力那麼久,好不容易才構築今日這等規模的心牆,豈能容得一時猝不及防而功虧一簣?

安韶葒抓了包包就要離開,路宙翼在她跨出辦公室前,忽然開口,「為什麼要逃?是不是怕我對你的影響力仍舊不容小覷?」

安韶葒背對著他的身子一僵,拼命想忽略的感受教他一語道破,她心頭涌上滿滿苦澀。

他不是她,怎麼可能了解她所承受的悲傷心痛?他簡單幾個音節組成的問題,是她極力想痊愈而不得的心酸無力……

他是想用激將法嗎?用意為何?她已經還他自由,難道他還是不肯放過任何能羞辱她的機會?

雖然背對著他,但安韶葒還是能感覺到,路宙翼炯炯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她左邊背脊的皮膚,仿佛隱隱沖著他,道一句「誰怕誰」?

可是,這幾年她不早就學會隱藏所有情緒,習慣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他的出現和隨意幾句話,怎麼就輕松打破她費心的偽裝?她何必管他的想法?他認為她要逃、要躲都隨他,他自我感覺良好也是他家的事,她自己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就好,她自己知道不是就好……

終究,還是倉皇的逃開了,沒有勇氣回頭多看一眼路宙翼,曾是她整個宇宙的中心,是她以為能攀上他羽翼,一同翱翔幸福的男人,結果卻是傷她最深、最痛的無情人。

好多年以前,她偷偷把這名字,以愛戀的姿態印在心上,甚至異想天開,用自以為的象征,刻畫在心底最深處,將暗戀的秘密化為真實烙印,從此與她如影隨形。

少女情懷幻想和白馬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在她身份證上印上那個名字後,反倒注定美夢破碎。

原來在她不自量力的那天起,那「宙」字上的一雙翅膀,就被上了一道隱形的鎖鏈,永遠不可能帶她翱翔,也不可能歡迎她,進入他的宇宙。

她的心由原本的自由堅定,演變成被動桎梏,然後漸漸干涸、失去動力,不顧一切愛到底,最後真是愛,到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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