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美人 第十章
作者︰月凌情

林璒惠的斷然回應,教蔣逍薩心生怒火。

「這樣做對你有好處嗎?背個蔣少夫人的身份,會讓你比較快樂?!」他手握欄桿憤聲怒道。

「有沒有好處,是我自己的事,會不會比較快樂,也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林璒惠憤楊頭。

「這些事我是管不著,也不想管,但是如果讓外界的人知道,你林璒惠不守婦道、紅杏出牆的事,那你說,我需不需要管?」他突地眉眼揚笑。

想到前不久才到手的調查報告,蔣逍薩心情頓然好轉。

「姓蔣的,你太過分了!」她臉色頓然青紅變色。

「她在外面的行為,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才對,這樣,你還要護著她?」轉過頭,他對不遠處的老人撤揚唇角。

蔣天立臉色難堪。他當然知道,只是孫子在外養情婦的事實,教他如何指責孫媳的不貞?

「精挑細選的孫媳婦在外偷人,還一個接一個?噴,這話要是傳了出去,恐怕蔣氏企業的聲望,會就此下滑,進而影響投資人的信心——」蔣逍薩笑得無意。

「你!你胡說!」她臉色漲紅。

「我胡說?」他轉頭笑看蔣天立乍變的臉色。「你也認為我是胡說的嗎?」

「蔣逍薩,你自己公私不分,為女人貪享樂,跑到希臘來玩,為什麼還要這樣抹黑我?」林璒惠激動的想為自己申辯。

蔣逍薩笑看她激動模樣。

「你太過分了!」林璒惠羞憤地破口大罵。「如果我紅杏出牆,那夏日情一定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還是一個專門搶別人丈夫的爛妓女、野女人,她——」

啪地一聲!林璒惠一再狂飆而出,充斥于整間房室的尖聲濫罵,止于逍薩一個狠而無情的摑掌聲。

「啊!」被摑得頭昏眼花的林璒惠,腳步跟蹈撞向一旁的茶幾。

「逍薩,不準動手打人!」蔣天立眼見情況不對,挺身擋在兩人中間。

「有膽你再罵一次!」隔著蔣天立,他全身緊繃,恨瞪臉頰紅腫的林璒惠。

「你打我!你竟然為她打我!」她嘶聲尖叫。「那個爛女人搶了我的丈夫,我卻連罵也不能罵一聲?!蔣逍薩,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你還敢罵她?!可惡!」狂燃而起的怒火,以燎原之態,席卷蔣逍薩多年來一再被日情給強行抑下的忿忿情緒。

他怒極了的一把推開擋在兩人中間的長者,一抬手施勁,眼看一巴掌又即將朝林璒惠揮摑而下。

「逍薩!不要——」

一聲急切懇求,教蔣逍薩頓然止住下摑的手掌。

「日情——」轉過頭,他看見日情一臉蒼白的僵立門口。

他不知道她回來多久,又听見多少。但是——

「這次不準你再替她求情。」他想今天一次解決三人的問題。

只要日情不要以哀求的眸光看他,他會有辦法強逼林璒惠簽下離婚協議書,他只要日情的默默支持,不要她出聲懇求。

「像她這種惡毒的女人,根本就不懂什麼叫感激,她只會一再的在背後桶你一刀,你沒死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憤道。

帶著一絲澀然笑意,她走向一身盈滿怒焰的逍薩,也拉下他高舉的手。

「那是要我死嗎?還是你要為我殺了她?」染有蒙蒙水光的眼瞳,如黑夜星晨般,嵌刻在她蒼白如紙的雪顏上。

「日情?」蔣逍薩頓然一愣。

「何必這樣呢?」望向因她出現,而怔愣住的林璒惠與蔣天立,夏日情微搖了頭,淒淒一笑。

「他說的沒錯,不管你為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感激你的!」林璒惠憤轉過頭,不看她一臉淒容。她厭惡此刻兩人的相對。

「我沒有要你感激,我只是不想逍薩為我傷害任何一個人。」深吸口氣,日情步向她,朝她伸出手,想扶持她。

「走開!」揮甩開她的手,林璒惠一臉難堪地站直身子。

在多人注視下,日情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澀然一笑。

「我怎會以為一向視我為眼中釘的你,會接受我的幫助?」頹然放下手,她抿了唇,淒然低語。

「日情……」她哀憐的自問,微微刺痛蔣逍薩的心。

抬眼望向面前三人,日情最後將視線落于他身上。

「只要能跟在你身邊,我就已經很滿足了,請你不要再為我這樣為難自己,好嗎?」雖然她想保住自己的愛情,也知道逍薩對她的好,但她不要他這樣。

「我沒有為難自己。」他眼色一黯。

「沒有嗎?」夏日情搖了頭,抿唇無力一笑。

她不知道他們是否注意到,逍薩在為她而與他人爭執、怒目相視之時,那黑沉眼底隱隱波動的痛苦。

或許是真的沒人注意到逍薩眼底的痛,或許就連逍薩自己也被他心中怒意,給遮蔽而沒發現。但,她注意到了,在三年前她就注意到他眼底的痛。

「為我與無辜的妻子針鋒相對,甚至反目成仇,會不難過、會不痛苦嗎?逍薩,你不是這樣無情的男人︰」

再次地,夏日情輕易以寬容、善良與溫柔的一面,將口出惡言、滿心怨懟的林璒惠直比下去。

她說她無辜?林璒惠頓然愣住。突然間,她又感受到一股既熟悉卻又怪異的情緒,急欲自心中沖上腦子。

多年來,這樣的情緒始終困擾著她,因為,它總發生在有夏日情在的時候。

林璒惠想理清這困擾她多年的情緒,但,就在她還來不及理清這一切時,追薩憤然出口的話,將她推回原有的憤怒之中——

「我說沒有就沒有,更何況她一點也不無辜!」他狠瞪一旁的林璒惠。

嘆了口氣,夏日情不再反駁逍薩的任何言語。因為,她知道逍薩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為了她。她有一個疼她入心的好男人。

「也許吧。只是,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為我和家人鬧翻,再怎麼說,我只是個外人,為我這樣做,不值得的。」她斂下眉眼間的一絲淒然。

「誰敢說你是外人!現在商場上誰不知道你才是我……」逍薩低聲斥喝。

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是——

「逍薩——」嘆了口氣,她轉過身,漫步走進陽光里,望向窗外一片藍天。「就這樣了,好嗎?我們不要再說什麼了。」

逍薩雙眉擰緊。

「我承認蔣少夫人這名餃有其迷人之處,但是我寧願自己是你心中惟一所愛的女人。名分對我來說,早已經不重要了。」

「日情——」蔣天立白眉微擰。他真的沒有想到,當年的一個決定,竟犧牲了三個晚輩的幸福。

听到蔣天立的叫喚,日情回過頭。她可以感受到蔣天立對她日漸溫和的態度,而三年能有這樣的結果,她已經很高興了,她不奢求的。

「蔣老先生,我很抱歉這些年來,鬧得蔣家不得安寧,但是除非逍薩不要我,否則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我都不會離開他的。」掩去眼中愁意,她揚起頭正視眼前長者。

「夏日情,你——」听到她明白直述的宣言,林璒惠氣恨難平。

林璒惠滿含怒意的叫吼,教她輕聲嘆了一口氣。室內原有的吵雜,似因日情的一聲嘆息與一臉淡然,忽而沉靜了下來。

暖暖夏風襲窗而入,拂揚起她絲絲長發。

抬手撩過柔細飛發,日情微抿雙唇,側轉過身靜看著始終仇視她的璒惠。

「三年前,當逍薩肯為我放下手中的名利權勢,我就知道自己是再也離不開他了。畢竟這世上沒有多少女人,能像我這樣幸運,可以遇上像逍薩這樣的男人。能遇上逍薩,是上天贈予我的恩典,我該珍惜的,不是嗎?所以……」看似冷靜的黑瞳,有著水光閃爍。

「日情——」逍薩有些驚訝日情第一次主動為自己說話。只是,她說得這麼委婉,林璒惠听的懂嗎?

「如果你現在仍和以前一樣,無法接受我的存在,我還是只能說抱歉。」斂下眼臉,她輕眨去眼中淚意。

「你可以再說明白一點的。」適薩走至她身旁,鼓勵地對她揚起一笑。「你這樣婉轉,我擔心她會不懂你的意思。」

「如果你都能懂,她也該懂的。」一道幽意掠過她的眼。

「你——」他見了她眼中的淒幽。方才,她該是听見林璒惠對她的惡意濫罵了。

他知道日情是因為不想與人惡言相向,而選擇這樣的明白告示。他們該要體諒她的,因為,她總是這樣的委屈自己。蔣逍薩頓是為她不平!

百情什麼也不求,什麼也不要,就只想跟在我身邊,那——」想到惡言對日情心靈的無形傷害,他……」道疼意頓地椎刺著他的心。

「逍薩……」一絲水光浸濕她的眼。

凝視她浸淚眼眸,逍薩在深呼吸之後,憤看那個氣焰高漲、一再想仗勢欺人的掛名妻子。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咄咄逼人,還要這樣找她麻煩,這樣傷害她?」他憤吼怒道。

「我咄咄逼人?我找她麻煩?我還傷害她?!」林璒惠怒瞪大眼。

那一再在她胸口憤燃的火焰,憤地沖上她腦子。頓地——

「是她先欺負我的!是她,是她!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破壞我的家庭,是她搶我的丈夫!你听到沒有?!是她!她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是狐狸精,她是爛女人!是她害我——」林璒惠激動的尖聲叫道。

林璒惠的恨聲辱罵,再一次激怒了他的心。

啪地一聲,蔣逍薩忿忿上前,怒抬起手,毫不猶豫、也毫不留情地狠摑而下。

「逍薩,不要!」一聲驚喊沖出夏日情的口。心氮怨還未全吐出。,林璒惠已因再次疾速摑來的一掌,驚瞪淚眼。她嘴角血絲隱現。

這三年來,就算兩人關系惡劣,就算她激怒他,他也從不動手打她,但是今天,他居然一連為夏日情動手打她兩次!羞憤之火,焚燒著林璒惠向來好強的心。

「逍薩!你這是在做什麼!」蔣天立驚喊一聲,疾步扶住被痛摑撞牆的璒惠。

「我警告過你不準再罵她的!」他怒道。

捂會到摑擊的臉頰,一向好強絕不對人示弱的林璒惠,第一次任由淚水奪眶而出。傾泄而下的淚,傷了她的自尊。

出生名門,擁有強勢背景,聰明干練的她從不流淚的。但是今天這樣讓人糟蹋的她,還能不流淚嗎?眨著淚眼,她緊咬雙唇。

她知道逍薩從不在意她,她也知道逍薩始終沒有正視過她的存在,她更知道逍薩愛的就只是夏日情一人,但是她從不知道,逍薩可以為情婦一再踐踏她的尊嚴、她的驕傲。

憤拭淚水昂揚起頭,林璒惠拒絕蔣天立扶助,獨自站起,恨瞪眼前男女。她林璒惠——絕不低頭!

「在乎她是嗎!愛她是嗎!想娶她進蔣家是嗎?!我告訴你——做夢!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她就別想能踏進蔣家大門一步。」已被逼至絕路的林璒惠,恨指眼前奪了她丈夫的女人,兩眼恨視始終無情對她的男人。

「你!」蔣逍薩憤怒一揚,逼近一步。

一見怒火再次狂燃于長孫眼中,蔣天立頓感心驚,而快步上前想擋住逍薩。但,日情的動作比他更快——

「逍薩,不要!」她疾步上前,扯住逍薩又高高揚起的手臂。才眨去的淚意水光,再次染上她的眼。

「不要這樣……璒惠禁不起你這樣打的……我求你……為了我,求你不要再傷害她了……我情願一輩子進不了蔣家門,也不要看你這樣為我傷她,逍薩——」

怎會這樣,她的愛錯了嗎?不然逍薩怎會一再地為她而生氣。夏日情一再想眨去眼中淚水,想看清眼前的他。

想到多年來,蔣家一再因她而起的風波,再想到自己讓璒惠一再受到逍薩的忽略,夏日情不斷因自責而悲痛。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的……

頓地,她痛哭失聲。

「不要再傷害她了……我求求你……璒惠她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是我不該認識你,更不該以為和你先認識,就能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求你不要再打她了……看你打她,我好難過……為了我……求你不要再打她了,我求求你——」她淚如雨下,淒聲哀求。

「日情——」那一聲聲的哀慟懇求,震痛了逍薩的心,也制止了他想再朝林璒惠揮摑而去的一掌。

逍薩擁住她不住輕顫的身,眸光黯然。他不懂日情為什麼總要對林璒惠一再忍讓,總不願他為她討回公道。

她知道他心疼她,也知道他不願別人欺她,但,她卻只一再的委曲求全,一再的不要他為她做些什麼……她……總如此教他心疼。霎時,一絲水霧蒙上了他的眼。

看著想為璒惠擋下逍薩怒火,而聲淚俱下的夏日情,屹立商場數十年,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的蔣天立也不禁動容。

這是第幾次了?蔣天立已經記不得,這是夏日情第幾次為璒惠向逍薩求情了。他以為日情該恨璒惠的,但是多年來,除了她依舊的善良之外,他在她身上見不到絲毫的怨恨。

日情給他的印象總是這樣完美無缺。她溫柔,、恬靜、識大體,對外界的一切傳聞流言,一向沉默而不予回應,就連璒惠的為難,她也默默承受。

除了出身平凡之外,她具備了成為豪門媳婦的條件;而與她相較之下,在工作上能力無可挑剔,出生豪門的璒惠,就表現得不夠沉穩、不夠冷靜,易于讓突發情緒凌駕于理智之上。

雖然她手腕高、擅交際,聰明干練,但一踫上感情事她依然顯得平凡。對于人情世故與周身環境的應變能力,她也差日情太多了。

而在日情滿是委屈、包容與退讓之下,璒惠的鄙夷、憤怒與怨恨,早已確定將永遠喚不回逍薩的心。

回身直視自己所點選的孫媳婦林璒惠,蔣天立雙肩頓然垮下。

在今天之前,他仍相信逍薩終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到時,也必然會與璒惠共組幸福美滿的家庭。但現在——

這一連串親眼所見的事實,都教他再也無法繼續說服自己。這一刻,他確定自己錯了,錯得一塌糊涂……炯炯有神的厲眼,在此時利芒盡褪。

在親眼見到逍薩對日情的愛憐,對璒惠的無情之後,他還能說自己當年的決定沒錯嗎?

抬手抹過一臉的頹然,蔣天立直挺的背脊慢慢的彎了……

夏日情的哭泣,教林璒惠腦子一空。她眨了眨眼。

為什麼夏日情可以為她哭得這麼傷心?她不是應該恨她的嗎?就像她恨她一樣?那,她現在怎能為她哭得這麼傷心、這麼難過?

頓時,先前心底急欲沖上腦子的怪異思緒,又再次撞擊著林璒惠的心口。她真的想弄清楚心底的那種怪異情緒到底是什麼。她想問,但是——

才一抬眼,林璒惠就因看見蔣逍薩眼底對夏日情所浮現的憐惜眸光,而恨紅了雙眼。再次地,她又讓滿心的怨憤與激動,操控住自己的心。

「這輩子我要你永遠是見不得光的情婦!」恨眼看進那滿是淚水的黑色瞳眸,林璒惠尖聲咒罵。「我林璒惠詛咒你一輩子!」

她的恨聲詛咒,教蔣逍薩全身一顫。

情婦?驚看懷里心愛的女人,逍薩全身血液似凝結成冰。難道這輩子,他真無法為日情爭取懊有的名分?

「璒惠!」听見她的咒罵,蔣天立斥聲怒道。

「不行嗎!我不能詛咒她?!」林璒惠憤恨怒言,聲音尖銳。

忘了蔣天立一向對她的包容與偏袒,失控的情緒,直教林璒惠憤眼含恨,直視始終與她站同邊的長者。

「這是你們蔣家欠我的!」無法平息的心中怨火,燒得她理智盡失。

看見蔣逍薩因她的咒罵言語,表情僵硬,林璒惠更是拋卻一切顧忌,放聲咒罵夏日情——

「我要你永遠是大家口中,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我要你永這是別人心中的爛女人,我要你是商場上最有名的狐狸精,我要你一輩子都是情婦,我要你一輩子都抬不起頭,見不著陽光!我還要你——」報復的快感,讓她情緒高昂。

頓地,一抹陰狠笑意,自她唇邊高高揚起。

「我還要你的孩子,一輩子都抬不起頭!」見到三人驚愕的表情,林璒惠像找到宣泄心中憤意怒火的缺口,縱聲狂笑。「哇哈哈哈——」

「璒惠!」滿含怒怨的詛咒,教蔣天立因心寒而大聲斥喝。

「可惡!」他想殺了她!

「不要!求你不要再這樣。」眨著止也止不住的淚水,夏日情哽咽泣求,緊緊地環抱住逍薩,不讓他沖向林璒惠。

他憤然看向蔣天立。

「你看清楚!這就是你為我選的好妻子!」他狂聲吼道。

「沒……沒事的,你不要在意她的話,她是無心的,她——」哽著聲,夏日情想安撫蔣逍薩已瀕臨崩潰的情緒。

「沒事?她這樣對你,你還說沒事?!」怒痛了的心,教蔣逍薩憤聲吼道︰「日情!你到底還要退讓到什麼地步?!」

「我……」他的怒吼,教日情驚瞪淚眼。她驟然松開緊抱住他的手,跟槍後退一步。「我……我沒有……我沒……」

她的無助,她的驚恐,全落入了蔣逍薩的眼里。頓地,急沖上他胸口的怒焰,瞬間被澆熄。

他在做什麼?他在逼日情變得和林璒惠一樣?要日情學林璒惠的惡毒,反口咒罵回去?不然,他在逼問她什麼?

驚覺到自己的無意,逍薩難過地將她摟進懷里。他是否已將自身的怒氣,轉嫁到日情身上去了?

他的日情本來就無所求,本來就單純,本來就看淡一切,那他怎可以這樣逼她?她一直是這樣的,而他愛的、憐的就是這樣的她呀!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抵著她的發,他聲音微微哽住。

「沒關系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是故意要凶我。」埋首他溫暖懷里,日情哽聲搖頭。

「日情……」她就是這樣教他心疼,也教他憐惜。

沒有林璒惠的囂張跋扈,也沒有林璒惠的惡毒潑辣,不論遇到什麼情況,她總是一再想把一切的傷害減至最低。

她明事理,識大體,該是他蔣逍薩風風光光娶進門的惟一妻子。但是……

看向眼中淨露恨光的林璒惠,逍薩知道她會因要報復他與日情,而與他僵持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但,他想再為日情盡一次力量。

「你可以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男人,甚至是愛你的男人。」逍薩強穩下心中的激動情緒。

蔣逍薩突然冷卻的怒意,教林璒惠微愣。

「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逍薩想與她冷靜談條件。

「你現在是在向我低頭?」以為是自己的咒罵手段見效,林璒惠嘴角一揚。

「要怎麼說都成,只要你簽字離婚。」

「簽字離婚」幾字一出口,原掛于林璒惠臉上的得意笑容頓地僵住。

「說來說去,你還是選擇她?!」她瞠怒雙眼,倏握雙拳。

「這輩子,就她了。」毫不遲疑的,蔣逍薩給了她一個肯定答案。

「唉——」沉默許久的蔣天立,因心中決定而嘆出一口長氣。「璒惠,或許這一切都該怪我當年一意孤行,也或許你和逍薩真的無緣,如果可以,你就簽字吧。」

「爺爺!」林璒惠愕然驚看一旁的長者。

「蔣老先生?」夏日情驚仰臉龐。

「爺爺?」蔣天立的話,教逍薩驚喜萬分。他的出聲就代表著蔣家對日情身份的認同。

「爺爺!你怎可以這樣對我!」林璒惠驚駭上前,緊抓住他的手。

「看有什麼條件,你就開出來,我們蔣家會……」他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如果與逍薩站同邊,能讓自己再重享家庭溫暖,也得到一個識大體的孫媳婦,那他就不該再繼續錯下去。到時,如果有任何不利蔣家的傳聞出現,他也都隨他去了。蔣天立希望這纏鬧蔣家多年的感情事,能夠順利解決。

看著以往疼惜她,如今卻也棄她而去的蔣天立,一股新生恨意再度飄上林璒惠的眼。

「連你也欺負我?好!很好!」林璒惠奮力甩開被她緊抓握住的手。

「璒惠,你——」頓失重心的蔣天立腳步一跟。

「小心。」驚見林璒惠甩手動作,夏日情急推開摟住自己的逍薩,疾步上前,伸手扶住長者。

「林璒惠!」逍薩也急急攙扶住他,憤而怒瞪眼前女人。

她豁出去了,她一切都豁出去了!林璒惠雙拳緊握,全身微微顫抖。看著眼前三人同心,她心中就只有恨字!

「條件?你們都想要我簽字離婚?!」她聲音尖銳。「我告訴你們,你們想都別想,這輩子,我林璒惠跟你們蔣家是耗定了!」

「你——」這早已是預料中的答案,但,還是教逍薩怒火難消。「現在蔣家已經不歡迎你,你賴著我們還有意義嗎!」

「我就是要賴在你們蔣家,我就是不簽字離婚,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們,從這一刻起,你們都別想我會再有把柄落入你們手中——」

她像是有萬全應對之策的神情,教蔣天立知道除非奇跡出現,讓璒惠自動退出這場三人關系,否則——

「只要我沒犯錯,你們就沒資格、沒權利強迫我簽字。」她冷笑道。「而只要我不簽字,她就一輩子都別想嫁進蔣家!」

「璒惠,你一定要這樣鬧嗎?難道你就不能成熟點,理智點,冷靜——」蔣天立已然動怒。

「哼!怎麼?現在已經開始嫌我不成熟?已經覺得我不理智?已經認為我天生愛吵、愛罵人了?」林璒惠哼笑一聲。「以前怎就沒听過你對我有什麼不滿?」

像是認清自己在蔣家的地位,林璒惠覺得已經沒有什麼是不能講的了。

「我就是不簽字、不離婚,我就是要看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這樣不知恥、不要臉,甘願一輩子當社會大眾所輕視的情婦、野女人、狐狸精!」她盈滿恨意的目光,死盯在夏日情身上。

「璒惠!」她惡婦般的濫罵,激怒了蔣天立。

「沒關系的,請你不要為我生氣。」眨去眼中淚意,夏日情抿了唇。

「日情——」她對璒惠一再容忍的寬大胸懷,教蔣天立感到佩服。

「真的沒關系。」輕搖了頭,日情重復說道。「只要逍薩真心對我,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也不要什麼名分。」

「日情……」逍薩感動。

「不要名分?只要逍薩真心對你?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林璒惠抬手一揮,忿忿尖叫。「如果真那麼看得開,你就不該這樣死纏著他——」

收回扶住蔣天立的手,夏日情深吸口氣,轉過身面對口出惡言的林璒惠。

「名分算什麼?財富多又如何?」她側仰臉龐,飄眼凝望窗外遠方。

「這三年來,我在蔣家一直就沒名沒分……」

想到這三年來,林璒惠所給予她的難堪與恥辱,晶亮眼瞳泛出絲絲水意。

「我少穿名牌,也少在外面用餐;除非逍薩堅持,否則我甚至不坐司機的車,出門回家也只搭公車,那你說這樣的我還要什麼名分?還要什麼財富?而名分和財富在你心中,真有那麼重要嗎?」

回過頭,在逍薩與蔣天立的注視下,她泛有閃閃淚光的眼瞳,直視仍瞪視著她的璒惠。那神情淒迷而哀憐,柔弱得教人心疼。

「璒惠,我不準你再為難她!」蔣天立怒道。

她才剛剛稍加冷卻的情緒,因蔣天立的一句話,又頓然失控。

「我為難她!你說我為難她?!」林璒惠尖聲狂叫︰「你怎不說是她在為難我、刁難我、欺負我?!要不是因為她,我今天會變成這樣子嗎?!」

「林璒惠!」蔣逍薩憤步上前。

「又想打我了,你又想打我了是不是?!」見他疾步上前,林璒惠激動的揮舞雙手,憤聲嘶叫。

林璒惠的激動模樣,教日情心驚。她急扯住逍薩。

只是,在她還來不及出聲要逍薩別動怒時,林璒惠突然沖向陽台的動作,教她駭睜大眼。

「好!我這就死給你們看,我讓你們所有人都稱心如意!」攀住欄桿,情緒崩潰的林璒惠恨咬牙,即縱身一躍。

十八樓的高度,絕沒有存活的機會。

「不!」夏日情疾步跟上,在林璒惠躍出陽台之際,急伸出手緊抓住她。

「放開我!」沒有預期的摔落,讓林璒惠憤抬頭吼道。

「不要這樣!」見到林璒惠因她的存在而想尋死,一陣陣淚意急涌上她的眼。她雙手緊緊地抓住林璒惠,放聲狂喊著︰「逍薩,救人哪!逍薩——」

不斷下墜的重量,教她的手好痛,似要月兌臼了般,但是,日情知道自己不能松手。她淚眼蒙蒙,緊咬雙唇。

「你讓她跳好了!」奔到她身邊,逍薩看向落在外面的女人恨聲說道。

「她如果掉下去,我就死給你看!」夏日情淒聲厲喊。

「日情——」蔣逍薩心駭然。

「你!」林璒惠倏地瞠大雙眼,仰看上方緊抓住自己的日情。

她說什麼?她說她如果掉下去,她就要死給逍薩看?又來了,那種怪異卻又熟悉的情緒,又在她心底翻起一陣波濤了。

突然,一滴滴來自上方的灼燙淚水,滴上了林璒惠向上仰起的臉龐。

她想看清楚在上方的日情,但是那不斷滴落的淚水,幾乎要模糊掉了她的視線。只是,見不到上方舉動,她的心……

以往紛亂、激動、憤恨、妒怨的心,在這一刻似乎也完全沉靜下來了。她還沒死,但是,璒惠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是停了。

她以為最高興她死的人,會是夏日情,但是,她沒有……她……

她不僅一再包容她所有的激憤情緒,面對她所給予她的難堪,她也默默承受。她不吵不鬧,一再的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甚至現在,她還為了她,以自己的生命,威脅著深愛她的男人。她不懂,夏日情為什麼要這樣善良?善良到讓她覺得——

自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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