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臨九天 終卷•夫榮妻更貴(下) 第四十七章 齊靳的謊言(1)
作者︰千尋

青松樓里靜悄悄的,齊靳看著曾蓉蓉強作笑意的臉龐,有一絲恍惚,恍惚回到當年,江雲傷心地拉著自己的衣袖,故作堅強道︰「沒關系的,你去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妞妞。」那時,湘兒才多大?兩個月吧,他就要丟下她,前往戰場。

那時,他信誓旦旦地對她說︰「莫要擔心,我留了人在身邊保護你,她動不了你一根寒毛。」江雲搖頭苦笑,「說什麼呢,那是婆婆,是你我的母親,就算有不對的地方,咱們也不能違背孝道。」她心心念念著孝道,誰知王氏蛇蠍心腸,害了他們的孩子,也謀害她的性命,報應?天地間若真的有報應,他睜大雙眼等著。

「這幾日把東西備下,三日後出發。」回過神,齊靳對曾蓉蓉說道。

「我會的,只是……」輕咬唇,她一雙眼似愁似憂的含情望向齊靳。

齊靳對上她的眼楮,微嘆,那張和江雲一模一樣的臉龐,和江雲一模一樣的溫柔性子,這對姊妹跟了他,好的沒得想,壞的全攤上,他猶豫了,真要帶著她走這一趟?

是的,她是江雪,被齊鏞救回來後更名換姓,在齊湘身邊照顧著,他相信身為姨母的她必會悉心教養親外甥、女,因此即便黎育清幾度質疑,他的回答只有堅定。

雖然江雪有了新身分,但她也有張和江雲相同的面孔,而京城權貴見過江雲的人不少,她的身分藏無可藏,別說議親,便是要出趟門,都得小心翼翼,且皇上對康黨忌諱多年,寧願錯殺亦不願放過一條無害小魚,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只能偏安于將軍府一隅,安度佘生。

「只是什麼?」齊靳問。

「那麼多年過去,每每回想抄家那日,還是怕著。姊夫,你確定這回咱們不會出事嗎?你才遭人算計過,身子剛剛恢復過來,若是那些惡人不肯罷手,會不會……」她嘴角微顫,泄漏了心底恐慌。

齊靳溫聲相慰,「別擔心,這回我做足準備,必定不教惡人得逞。」情況越來越復雜,在大皇子失蹤後,四皇子、五皇子一病不起,而齊鏞、皇帝、黎太傅也身中劇毒,若非周譯在,恐怕大齊真要易主。

一時間,朝堂上人心惶惶,德貴妃杖斃十幾名宮人,這回的事明擺著,幕後黑手在各家各戶甚至後宮里都布下暗棋,只待一舉成功便可改朝換代,因此,皇帝身邊的每個人都得細細篩選,免得敵人一招不成,再出後手。

齊鏞帶著病弱的身子與齊靳深夜商談,與其等著敵人再度動手,不如制造機會,讓他們出手,至少時機是由他們掌控。

于是皇帝和齊鏞身子恢復後,接連幾日上朝議事,齊靳刻意裝瘸,幾次在眾人面前疼痛得站不直,之後風聲放出,他向皇帝告假,要領著妻子到城郊泡溫泉,治療傷腿。

齊靳自私,他不願意黎育清冒險,便選擇江雪進行這趟任務。

曾經考慮過找外頭的女人來扮演將軍夫人的,但齊靳並不確定誰是對手安插在將軍府里的眼線,反正有人愛嚼舌根,傳他與蓉姑娘有不清不楚的暖昧,那麼他索性讓風聲傳得更厲害些,就算對方知道同自己出門的不是育清而是蓉蓉,也只會認定他想帶著蓉蓉到外頭風流快活。

「希望如此。」

「這次的事我己做足準備,絕不會讓你出事。」

「我明白,姊夫答應過姊姊要好好照顧我,你是個一諾千金的男子,出口的話,便是千金之諾。」她仰頭,望著俊朗不凡的姊夫,她喜歡他……己經很多年。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從他上門送聘禮那天起,還是姊姊時常拉著她,說著阿靳的時候起?

記不清了,她只知道高高在上的世子爺,居然求娶小闢員的女兒,為玉成婚事,他甚至跪求皇帝,用無數戰功換得對姊姊的承諾,若是天底下有男子願意為她做這樣的事,便是要她用命來換取這段感情也願意。

她始終不明白,她與姊姊出生不過相差片刻,她們的面容、嗓音、身材一般無二,怎地際遇天差地遠?

從小姊姊讓爹娘捧在掌心呵護,自己卻是時時受斥痛責,姊姊踫上姊夫這樣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她卻總是遇到短命鬼,不公平啊……她明明比姊姊聰明,比姊姊果敢堅強,也比姊姊勇于爭取,為什麼她的命運,就是同姊姊差那麼多?

家門不幸,爹爹投錯主子,害江家破敗,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己毀,再無幸福機會,卻沒想到三皇子半途救下自己,將她送往將軍府。

多好,她終于走向夢想中的男人身邊,她以為,自己的一生將要改變,以為上蒼終于看見她,願意給她一個機會。

她努力模仿姊姊的一言一行,她按捺本性,盡力演出溫柔細致的性子,她不敢僭越、不敢逾矩,她想用溫情慢慢融化齊靳的心,就像姊姊當年對他做的一樣,而終有一天,他也會愛上她,像愛上姊姊那般。

別的沒有,她有得是耐心,她相信滴水穿石,既然上天把機會送到她手中,她便盡全力把握。

可是他受傷了,受傷的他暴怒不己,他把自己關在古柏居,誰都不肯見,連她拿齊湘當借口都無法近他的身,然後皇帝橫插一腳,賜婚懷恩公主,她明明打听到他上折子拒絕婚事的,誰知到最後,黎育清依然成為將軍夫人。

本以為一個強塞進府的夫人,不會受看重,要治她,多得是機會。

但她錯了,事情和她料想的不同,黎育清和齊靳……他們之間必定有些什麼。

眼看自暴自棄的齊靳開始醫治雙腳、振作起來,眼看齊湘的心漸漸向黎育清靠攏、將自己的挑唆置于腦後,眼看他們一家子越過越和樂,她開始害怕了,害怕自己只能當一輩子的「蓉姑娘」。

這兩年,她能做的事都做全了,明里暗地的手段,多到連自己都觸目驚心,卻還是改變不了局面。

她三番兩次變著法子向黎育清暗示,自己與齊靳有情愫,她動作大到連下人們也看得出,她指望著黎育清同齊靳大鬧一場,讓齊靳親眼見到黎育清的妒忌,沒想到她這麼沉得住氣,始終不動如山。

她惡意挑唆齊湘與黎育清生分,齊湘沒教自己失望,言語間諸多挑釁,偏她無視,一心一意對待齊湘,令齊湘心意漸轉。

越等她越心急,眼見自己己經二十好幾,年華不再、青春消逝,還能得誰憐惜?現在機會終于來了,她必須好好把握,這次,無論如何她都要在齊靳身邊佔穩位置。

「那就按照計劃,三日後,自會有人領著你上馬車。青松樓里,你上下打點好,找個借口,別讓事情傳出去。」

這事瞞不過眼線,卻得滿著清兒,一來,這番隱瞞,讓偷香行徑更有說服力。二來,若讓清兒知道自己以身為餌,肯定又急又氣,回來非要逼他背個上百遍——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他不願意她再操心了,為幫他掌家、幫他安置弟兄,還為討得湘兒歡心,她己經忙得暈頭轉向。

幾次見她累得想倒頭就睡,卻還是濃茶下肚、強打起精神,硬撐著把事情一一處理完。

餅度忙碌讓她成日里懨懶的,吃不下、睡不熟,一點聲響就從夢里驚醒,幾次想讓周譯過來幫她號脈,她總笑著推拒道︰「哪有那麼嬌貴,待年關過去,該忙的事做完,自然就成天吃飽睡、睡飽吃,啥事都推到一邊去。」年關……是啊,快過年了,待她把迎來送往的禮備下,該走的人家串串門子,莊園鋪子的帳給折騰好,而他也清理完這妝糟心事,就尋個時間,真帶她們母女到莊子上去泡溫泉,放松放松。

想到清兒,忍不住地,他眼底盛滿溫柔。

曾蓉蓉見狀,還以為那笑是沖著自己來的,低下頭,無限嬌羞。「我明白,我會安排好的。」

「若需要什麼東西,盡避轉告佘管事,他會幫你備下。」

「好。」應下話後,她眼楮一眨不眨對上齊靳的臉,柔聲問︰「姊夫,雪兒可以問你一句話嗎?」他皺眉,怎麼可以自稱雪兒?難道不怕身分暴露,連累旁人?他不悅,卻還是道︰「問。」

「你心里還念著姊姊嗎?」

齊靳因她的話一怔,垂下眼。

還念著嗎?他己經很久不再想起江雲,他不是個薄幸的人,但江雲的身影隨著光陰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清兒那張鮮明的燦爛笑臉,不自覺地,他因她而喜而樂而歡顏無數,因她的珍惜,亦珍惜了自己,他的心被她佔得滿滿,再無佘地可擺入舊時身影。

齊鏞問︰「你家清丫頭會不會時刻鬧你,問你心里孰輕孰重?」他沒回答齊鏞這問題,卻轉過身問清兒,「你會在意夫婿心里存了另一名女子嗎?」他用的足假設口吻,她卻笑著把話給說明白。

「將軍指的是江雲姊姊吧?說實話,起初會的,那時常常擔心你眼里、心里擺的全是前塵往事,再也放不下自己,可後來就想開了。」他追問,「想開什麼?」

「人的一生總有許多抹除不去的際遇,我否認那些,便也同時否認了你,因為我認識的齊靳,便是由那些遭遇,一點一點堆積形塑出來的。我與其把心思放在舊事上,不如花點腦子,想著如何與你共創新故事,畢竟我比江雲姊姊幸運得多,她擁有的只是過去,而掌握在我手中的,是數也數不盡的現在與未來。」一篇話,他豁然開朗。

齊靳摟她入懷,下巴靠著她的頭頂,展開眉眼對她輕言道︰「雲兒是我的妻子,她為我生下湘兒,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她在不在我的心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己經在我的生命里留下痕跡。」齊靳這番話是順著黎育清的話給歸結出來的,但傳進曾蓉蓉耳里,卻成了希冀。

她把那話做出一番新解釋︰盡避他待黎育清特殊,依然把姊姊擺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即使清楚可能犯下欺君之罪,他依然收留自己、義無反顧。

這個解釋讓她冷卻的心重新溫熱起來。

上前一步,她拽緊齊靳的衣袖,想對他說︰「如果你還念著姊姊,那麼把我當成姊姊吧,我會用全部的力氣愛你,像姊姊待你那樣。」可她的話還來不及出口,齊湘一聲大喊自背後傳來——「爹爹、蓉姨!」

听見女兒的聲音,齊靳無心計較曾蓉蓉的失信,他轉過身,看見女兒領著兩個小女娃兒進屋。

「帶朋友回來?」

「嗯,我讓娘幫她們一個忙,娘說今兒個就讓她們留在我屋子里住下,令我好生招待。」說話間,齊湘視線在一臉坦然的父親以及滿臉赧紅的蓉姨之間流轉,心底生起狐疑。

蓉姨這是在做什麼?那樣拽住爹爹的衣袖、那樣的羞澀靦腆、那樣的欲語還休,難不成她對爹爹狠狠敲了幾下。她腦子轉得飛快,一時間許多撲朔迷離的答案全數涌了上來。

難道是因為蓉姨對爹爹有想法,才會在背地里處處說繼母的壞話?念頭興起,她看向蓉姨的眼神中多出幾分探究。

齊靳沒女兒那樣多的小心思,他蹲,將齊湘抱起來,這是黎育清教他的,教他如何成為一個好父親。

她說︰「你得讓女兒知道你疼她呀。」至于疼她的第一步,就是要時常抱抱她、摟摟她、夸夸她。他照做了,然後不知不覺間,父女之間親近不少。「今兒個在書院里,夫子教些什麼?」他問。

看吧,他現在連尋話題同女兒說話,都做得駕輕就熟。

「繡藝師傅教我繡花,我能繡出一朵花兒了呢。」

「說到繡工,不懂的,問問你娘,她那手繡活真不錯,她這幾日忙著,還說要給你做個包包……」齊湘把身後的包包拉到前頭,接下齊靳的話,「在這兒呢,娘說,爹爹也有個包包,上頭繡著大將軍,還說大將軍是極疼愛小丫頭的。爹爹,是這樣的嗎?」齊靳聞言一笑,小丫頭……他的小丫頭呵……撫著包包上笑逐顏開的小丫頭,他道︰「當然,大將軍疼小丫頭,爹爹更疼湘兒,湘兒要乖、要懂事,要听你娘的話,學出一身好本事,像你娘那樣,未來替夫婿撐門面。」

「我會的,以後爹爹受傷的同袍弟兄全交給湘兒來照顧啦。」她拍胸口,應承下大志願。

湘兒怎會知道傷兵的事?難不成清兒己經開始在教她管家理事?可湘兒這麼小,連算學都還沒學透,清兒會不會揠苗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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