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巧心回到醫院沒有多久，侯竺娘方才幽幽醒轉，看到尹巧心的第一眼，她的淚水又滾落了下來。

「巧心……」她痛哭失聲。

尹巧心緊緊抱著她，內心有多得說不出的愧疚。「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侯竺娘輕輕搖頭，哭得肝腸寸斷。

尹巧心拂開她落在頰上和在淚水里的發絲，堅定的許下承諾，「我一定會幫你找出那個人來，幫你報仇。」

「怎麼找？」侯竺娘仰起梨花帶雨的小臉蛋。

「像他那種惡人在得逞之後必定還會再次下手，我要去那間DISCOPUB引他出來！」尹巧心頰了頓，考慮了下，還是問了出口，「告訴我，他長什麼樣子？」

侯竺娘水樣大眼立刻睜得大大的，驚恐怖滿了她的眼，「不要問我……」她抗拒著離開了尹巧心的擁抱，躺了回去。用棉被蓋住了頭，「我不知道！」她的「我不知道」幾乎是尖叫出來的！

尹巧心明了在此刻教侯竺娘說出對方的長相。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再狠狠地劃上一刀。可是她不能不問，每天上DISCOPUB的人那麼多，若沒有個輪廓，她從何找起！

「你听我說，再痛，有我陪你痛，我會一直陪在你身旁的。堅強點，告訴我那個人的長相！」

「你不懂，你怎麼會懂我有多恐懼、多害怕！」

「竺娘……」尹巧心情不自禁滴下淚來，她將覆在侯竺娘臉上的棉被拉了開來，「我了解，我了解的……」

侯竺娘將被子搶了回去，淒厲的控訴自被子里傳來。「你不了解！你了解了什麼？我被……我被強暴了！我已經失去了我們當初的堅持……我再也……再也……」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也失去了我們當初的堅持。」尹巧心定定地說。

「你哪有……」腦中靈光一閃，侯竺娘霍然拉開被子，「你……你做了什麼？」

「我在路上找了一個男人，把那東西給他了！」

「為什麼？」侯竺娘花容失色，「我們不是約好，在結婚前絕不將最寶貴的給男人，一定要等到結婚後嗎？」

總是最前衛裝扮，生著一張艷麗臉龐的尹巧心和外形秀麗的侯竺娘在讀高中的時候就是好朋友。她們同樣有著最傳統的觀念，希望把女孩最寶貴的獻給她們最絡的歸宿，最愛的丈夫。她們堅持著，即使身旁的男朋友要求，她們說什麼也不給。

在男女關系混亂的未世紀，她們兩個就像異形一樣堅持著她們的信念，直到這場突發的意外打碎了她們的執著。

「我想開了！我們堅持守著一張薄薄的處女膜又如何？！它是這麼的脆弱，這麼容易就失去了，而我們卻如此小心的捧著，就像上天惡狠狠地開了我們一個玩笑般！我再也不要那麼傻了！」

「不是傻！不是傻啊！」侯竺娘拉著不肯與她對視的尹巧心，「我是不得已，是不得已啊！」

「所以這個男人是我自己選的！」

「你又不愛他！」

「愛不愛又怎樣？早知道……早知道你就給了石應天，至少今天的你不會這麼痛苦！」說著，尹巧心的淚又滾了出來。

侯竺娘聞言胸口一窒。

石應天……她的男朋友，他還不知道她遭遇了這件事，如果曉得了，他會怎麼想她？

侯竺娘忍不住發起抖來。她不要讓他知道，她絕不能讓他知道！

「對不起！」尹巧心絡于再也壓抑不了，痛哭了出來，「是我害了你，都是我！我不應該強拉你去DlSCOPUB的，你根本不想去，我卻硬要你陪我……」

「不要說了……」侯竺娘抬首，無語問蒼天。

「所以我要賠你，你失去的我一定要賂給你，我要找出那個人來，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巧心……」侯竺娘萬萬沒想到尹巧心心存這種想法。「不是你的錯，你不應該為此糟蹋自己！」她怎忘了巧心的責任感比一般人還強，巧心認為是她的錯，必定將這份責任往身上扛，任誰如何規勸，也硬是像牛一樣頑固且毫無轉圓。

「不！應該的！是我欠你的，我一定要還給你！」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造成我的良心不安？！」

尹巧心呆然，「我沒有這個意思……」

「在這個時候，你才更應該珍惜你自己才對，結果你卻……」侯竺娘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了，「是你背叛了誓言，就如我們一開始所發的誓約一樣，從令爾後，我再也沒有你這個朋友！」

「竺娘！你不是說真的！」尹巧心急急拉住她的手。

侯竺娘甩開了她的手，別過臉去，「我是！你讓我寒心！我們絕交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你不可以這樣！」

「滾！」

侯竺娘的驅逐令下得毫無溫度，尹巧心啞然呆立原地，噙著淚，等著侯竺娘轉頭看她。

她在床邊呆站了許久，侯竺娘硬是不肯轉過頭來，背影線條僵硬。她們之間已是毫無改善的余地了嗎？

「對不起……」她低下了頭。「可是我允諾你的，我一定會做到！」

尹巧心轉身，慢慢地走出病房。

在她關上門的一刻，她仍是帶著希望的，但是侯竺娘絲毫不肯放松的堅持打碎了她最後的希冀，她黯然垂眼，輕聲將門帶上。

听到關門的聲響，侯竺娘深吸了一口氣，眼淚跟著吐氣的動作緩緩掉落雙頰。

「你怎麼這麼笨……」她絞扭著被子，心疼著尹巧心這個一相情願的好姐妹……

☆☆☆

尹巧心到醫院的洗手問將淚痕抹淨之後，方才離去。

在醫院的門口，她看到了急奔而來的石應天。

見到他，她不由得一愕。

他怎麼會知道竺娘在這間醫院的？！

一心牽系著女友的石應天直沖過尹巧心身旁時，方才赫然想到他剛剛靈巧閃過的女孩子是誰。

他沖了回來，抓著尹巧心質問，臉上寫滿焦急，「她怎麼了？」

這個時候，她應該幫竺娘擋住石應天的。

竺娘一定很想見到他，因為他是她精神上的支柱，可是此時此刻，她最不想見到的一定也是他，因為她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他因為關心而提出的問題。

「她睡了，你先不要去吵她。」尹巧心故意將語氣淡然，仿佛侯竺娘僅是跌了一跤，情況並不嚴重。

「你放心。我會安靜的陪在她身邊等她醒來。你先告訴我，她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住進醫院？」石應天心急如焚，身上冷汗直冒。

「她受了傷……」

「什麼傷？」

尹巧心抿起嘴，不知如何解釋。

石應天瞧她不說話，更心急了，激動得口不擇言，「她不是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你害她受了傷？所以你不敢講？」

尹巧心胸口猛地被撞擊了一下，她心虛的別過頭去，緊緊咬住下唇，不發一語。

「算了！我不問了！」石應天看她如此，猜測原因八成出在她身上，「我等竺娘醒來再問她！」

「不要！」尹巧心拉住石應天，在與他狐疑的視線相對時，她猶是心虛的先移開了。「不要問她，她會……很難過的！」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石應天氣急敗塊，「你到底說是不說？」

打算前來阻止喧鬧的醫生走了過來，她剛好是侯竺娘的診療醫生。

尹巧心害怕她會將實情抖了出來，站在石應天身後。不停的眨眼打著暗號。

醫生心須神會，她沉穩的對石應天說道︰「侯小姐受了點傷，以心理創傷層面比較大，如果你想進去看她的話，希望你能夠陪在她身邊安慰她，至于其他的事先不要問，等她傷好，她會選擇要不要告訴你。如果你不能答應我的要求，那我就不能安排你們會面。」

見這兩個人都怪怪的，分明是刻意隱瞞侯竺娘的病情，當務之急，石應天也不管了，先點頭再說。

得到石應天的首肯，醫生方告訴石應天侯竺娘的病房號碼。

石應天匆匆忙忙地走了，而尹巧心仍呆立原地。

「還在擔心嗎？」醫生關心的問。

「嗯！」尹巧心熱切的望著醫生，「她會好吧？」

「她當然會好，只是在心理輔導方面得花一段時間。」

「我知道。」尹巧心擔憂的望向走廊盡頭，那通往侯竺娘病房方向的通道。「麻煩你幫我照顧她好嗎？」

「這你放心！」醫生笑了笑，「幫助病患痊愈是我們的責任。」

尹巧心感激的一笑，「謝謝你。」

竺娘正在氣頭上，怕短時間內她也不願意讓她來看她吧！

尹巧心深深嘆了一口氣。希望石應天能好好照顧她，在此刻，他的安慰該是竺娘最大的復原力量了。

步出醫院，外頭天氣正好，灑落一地燦爛的陽光，可是她的心卻像是烏雲蔽日，一點也感受不到日光的溫暖。

☆☆☆

依舊是鼓聲震天，濃濁的空氣彌漫，令人窒息。

尹巧心坐在高腳椅上，銳利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尋著，想從每張或是清醒、或是糜爛、或是頹廢的臉孔中尋找一些端倪。傷了竺娘的，究竟是長什麼樣的泯滅天良的家伙？

尹巧心緊緊捏住煙。只要讓她找到，即使賠上性命，她也要殺了對方！

一雙長腿落進她眼里，尹巧心不消抬頭，就知道又是一個無聊人士了。

她繼續將視線放在群魔亂舞的舞地里，不願抬頭去看前來搭訕的無聊男子。

「我可以坐下嗎？」男子的聲音挺年輕，字字清晰。

尹巧心捻熄手中的香煙，在起身之際。淡瞥了對方一眼，這一瞥，讓她嚇了好大一跳，然定楮一看．健的五官跟那個男人雖相像，但氣質卻大相逕庭，感覺十分青澀，少了那個男人的沉穩與冷峻。

是個學生吧，笑顏有些窘迫．似乎是第一次跟女生搭訕的樣子。

于是，原本打算走開的尹巧心又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