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游戲(上) 第2章(1)
作者︰江雨朵

把垃圾拿去酒吧後的小巷倒掉,就可以結束今晚的工作。

林寒拿著兩個大大的塑料袋,借助路燈的照明,把它們塞進垃圾筒。停下來想要喘口氣,手電的光束明晃晃地照了過來,晃得他有點睜不開眼。

「喂。」

來不及把手放下,就听到了帶著一點不快又壓抑的聲線。

林寒下意識皺眉,放下擋臉的手臂,果然,靠在小巷那邊的牆站著一個戴了個毛線帽子,吸著煙的少年,就是見過的那個方清。

對于他的招呼置若罔聞,林寒冷著臉轉過頭,拍了拍手上的土,準備回家。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方清那種總是不情願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他年紀小腿卻長,幾步就追上林寒。

「你看起來也不是很大嘛,是不是和我差不多年紀啊?」

林寒抿了抿嘴角,不去理會,只是站定,回頭,交加手臂。

被他這麼筆直地瞪視,少年反而有點局促,反手刮蹭著帽子的邊沿,「喂。你叫什麼。」

雖然不覺得有交談的必要,但為了不惹麻煩,林寒還是索性回答︰「林寒。」

「林寒,拜托你就算交個朋友啊。你幫我一下嘛。」少年馬上扯住他的衣袖。

厚臉皮和自來熟的類型,林寒身邊就有兩個,但是都不會像這個方清一樣過分。

「你要干什麼。」他繃著臉問,「又要作弊?」

「短期就可以啊。」少年露出欣喜的神情,「拜托你假裝和我交朋友好不好?」

「我有很多事要做,沒有你們那樣閑。」林寒並不想諷刺誰,但話語里還是泄露了些微的諷意。

「有什麼關系嘛,就當打工也可以啊,我也可以付費。你要按小時收錢嗎?」方清的聲音也馬上嵌入了嘲諷。

林寒覺得心里涌上一種很堵的情緒,他和這個方清徹頭徹尾就是兩種不同的人。彼此都看不慣對方的生活方式,也根本沒有做朋友的可能,那種僅只為了打賭而扮演友人的游戲他做不來。

「拜托你找其他人玩游戲。我不想奉陪。」

冷冷地抽出手,他不想和一個比自己小的小表認真生氣。

一路上小心地回家,注意身後,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不知道那些人到底無聊到怎樣的程度,也還是小心為妙。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都有點精神不濟。

午間吃飯時,捏著方盒果汁的景嵐伸手戳戳他眼楮周邊的黑圈,「帥哥,你變熊貓了哦。」

「所以啦。」關九歐一邊用以粗魯外表不符的文雅動作夾著水晶蝦餃,一邊指責他說,「晚上的工還是不要做比較好吧。老實說,你還沒有到交不起學費的程度啊。」

「但是現在不開始存錢的話。上大學要怎麼辦?」抱著豎起來的單膝,其實也在考慮放棄PUB的打工,林寒小聲嘆了口氣。

「你繼父應該會給吧。他不是很有錢嗎?」關九歐和景嵐早就知道林寒家的事,關九歐比較直言不諱,「你就是喜歡想太多。要是我才不管。老媽的老公就是我老爸,我老爸的錢就是我的錢。有時候坦率接受才比較不會更失禮吧。」

「但是我和他本來就沒什麼關系啊。」林寒還是抿著唇角。高中還好說,但畢業後他也成年了,拿別人的錢上大學心里總是很別扭,本來就受到方文正很多照顧了。其實他也是為了母親著想,夫妻雙方的關系也還是要平等比較好吧,單方面受惠太多,總是怕媽媽連吵架都不能理直氣壯。

景嵐瞧著他的臉有點微微出神。關九歐夸張地用筷子捅了捅景嵐,「回神啦,回神啦。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林寒又不是你哥。」

「抱歉。」三個人是坐在學校的露台上吃飯,藍天白雲下很清楚看到景嵐可愛的臉上刷起一層紅暈,他搶過關九歐手里的果汁用力地吸了一口,把視線稍微偏向左邊。

景嵐的人生也很傳奇,他小時候流落在外和只有一半血緣關系的哥哥一起生活。後來才被親生父親找回去,雖然成了富豪之子,卻與哥哥就此失散。開學典禮上他之所以會一眼粘上林寒,也是因為覺得林寒不知道哪里,和他的哥哥很像。剛開始時癥狀比較嚴重,常跟著林寒走來走去,幾個學期下來,終于變得正常了一些,但偶爾還是會突然看著林寒發呆。

林寒自己也和弟弟分開,所以對景嵐很容忍。有種同病相憐的錯覺感。

「你會不會真的是他哥啊。」關九歐每次轉移氣氛都是開這個同樣的玩笑。

「不可能。」林寒為難地笑了,「我弟弟要比我小十歲。」現在應該只是小學生……抬頭看了看滑過天空的雲朵,真的很明白景嵐的心情。因為他也很想要見到弟弟。

「我哥也只大我五歲。」景嵐的表情陰郁。

「總有一天會找到的。」關九歐和林寒只能這麼安慰他。

「那之前,你就當我哥哥好了。」劉海下的鳳眼一睞,景嵐開玩笑地飛了個眼,順手扯住林寒的制服。

「好。」沒好氣地認命點頭,林寒模了模那個貓一樣馬上偎過來的腦袋。心里其實有點羨慕。雖然景嵐和他哥哥失散了,但是他們畢竟一起生活過。還擁有很多快樂的記憶。最重要的是景嵐直到現在也沒有忘記他的兄長。但自己的弟弟卻連自己的存在,都不可能知道。

心里滑過一瞬間的酸楚。因為他明白媽媽和他一樣,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那個叫子安的嬰兒。林寒總覺得都是自己不好。無可依靠的母親,是為了撫養自己,才會接受那張支票。有一種他們倆一起……背叛了弟弟的感覺。所以,他才會這麼努力,想要成為一個至少有能力掌控自己人生的人。然後他也想要找回子安……但是又有點害怕不會獲取弟弟的諒解。

他曾經就這個問題和景嵐探討過。但是景嵐卻細聲細氣地垂頭說是他對不起被舍棄的哥哥。讓林寒的心里很困惑。但是相似的情形也不會完全一致。也許景嵐的問題和他自己的不一樣吧。因為不管是到了怎樣的環境里,先放手的人,就是不對。

之後的幾天,去PUB打工時,都有點警戒。但是一個星期過去,也沒有看到之前的那群人,他才漸漸松了口氣。果然那只是小孩子的玩笑罷了……

秋天的風吹來,帶了點冷意。把沒戴手套的手縮在制服口袋里,因為等公交車的時間總是很長,他考慮要不要干脆騎自行車會比較省時,一邊抓緊時間,靠在站台的扶欄處,掏出做成本冊的英文單詞來默記。

玎玲玲的車鈴響起,車輪一晃,輾碎了鋪陳的落葉,自行車晃了過去,又繞了圈慢慢地駛回,停在了面前。穿著黑色圓頭皮鞋套著白襪的腳和一截光滑的小腿,穩穩地支住車身。順風掠起的長發弧彎有一瞬間擋住了光線,讓林寒的書頁上出現小小的黑點。抬頭,就對上自行車上少女似笑非笑的笑顏。

「好巧。」落落大方的女孩子歪頭笑著,溢起一個若隱若現的酒渦,「你在等車。」

心里掠起一種異樣的感受,林寒合上書本,讓它滑進雙排扣大衣的口袋。

「看英文嗎?你還在上學吧。PUB那里是打工。」少女繼續笑笑地問。

她說話時習慣語尾下沉,就算問句也說得異常堅硬篤定。

雖然認出了她就是上次無聊游戲的主使,但是和面對方清時,心里那種無力的厭煩不同,林寒有些窮于應付這個總是氣度堂堂正正的家伙。

況且他原本就內向害羞,不擅長和女孩子交流。目光有點遲疑地躲閃,陽光下根根分明的睫毛困擾地眨動,嘴皮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上次的事,是我開方清玩笑的。你不會真的當真了吧。」女孩子繼續大方地打招呼,笑顏在陽光下清透明媚,開心地說著,「想也知道不可能有那樣的事吧。」

丙然如此。林寒遲疑地點點頭,但是不覺得他有什麼必要和陌生人聊天。

「我叫朱理。你呢?」雙腳分開支住車子兩邊,少女的手也撐到自行車的把手上,支著下頜。淺駝色的毛背心里是白色的襯衣搭配紅色絲帶,標準女高中生的裝扮,卻不是習慣裝可愛的風格。近乎中性感覺的作派,打破了不善于和女生交談的林寒的窘迫,況且別人先開口自報姓名,不回答總是顯得失禮。

「林寒。」抿了下唇角,他還是如實說出。

「上次的事真是很抱歉。」朱理的劉海也是長長的,像景嵐那樣軟軟地垂過額頭,她甩了甩頭發,露出黑澈清亮的瞳孔,幾乎佔據了眼眸二分之一的瞳孔漆黑烏亮,但因為挺直的鼻子,因而並不顯得過分嬌柔。

「其實那天是我生日,大家都喝醉了,方清嚷著要玩什麼國王游戲。」她哨皮地嘿嘿笑著,「他看日劇看太多嘛,學會好多花俏的把戲。其實大家都知道他是想抽到國王簽,然後想借游戲親我。」

林寒有點窘,這種直白的話,他還是有些听不慣。

「我真的拒絕過他好多次了,可是他纏著我沒辦法。」朱理露出委屈的面容,「所以才聯合大家說給他一點教訓。那個人啊,是有錢人家的二世祖。平常就被他媽寵得無法無天,以為有錢就可以支手遮天,不管干什麼,都動不動用錢壓人。」

林寒想起方清那天一臉厭煩的掏錢的動作,心里迅速閃過一絲厭惡感,不知不覺就贊同地點了點頭。

「我也知道這樣做不厚道,可他那種可惡的嘴臉我真是受夠了。」朱理嘟了嘟嘴,「所以……」她轉而吐露微笑,眉眼彎彎,「我事先就在簽上動了手腳,又告訴了大家要怎麼抽。這樣抽來抽去,都是我當國王,讓他根本沒有機會得逞。他不是想借這種游戲親到我嗎?我就故意讓他去親個男生,想嚇嚇他,沒想到會把你卷進來,真的好抱歉。」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朱理抬頭一臉期盼,「可以原諒我了嗎?」

看著她那還保持那副用腳保持平衡,卻雙手高舉過頂,毫不文雅卻可愛的姿態,很難說出拒絕的話呢。林寒笑了一笑。雖然心里還有點疑慮……但是他既無打算和對方糾纏,自然也就不想深究。

「你真是大人大量呢。」朱理笑笑地放下手,「那我就放心了,再見哦。」說著,坐直身體,爽快地調轉車把手,頭也不回地對他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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