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璞愛 第十六章 難能明朗
作者︰流斛

雲若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中午。

身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她微微笑著,有大哥在身邊,果然感覺心安。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雲若坐起,循聲望去——

「小姐,你醒了。」

「春兒。」

春兒走到她的床前,「小姐,你沒事了吧?昨天見到你暈倒,我嚇了一跳。」

雲若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床邊,「春兒,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春兒搖搖頭,「哪有。我本來就是個賤命丫頭,小姐不嫌棄,待我這麼好。我心滿意足了。」

「不是的,春兒。」雲若急忙否定她,「人命哪分貴賤?你和我都是一樣的人。」

「人一樣,可是命不一樣。」春兒頓時紅了眼眶,「我不會有非分之想的。小姐你放心吧,從今以後,我還是你的丫頭。」

「春兒……」

「小姐,二少爺吩咐,你若是醒了,便伺候你用膳。我把飯菜端到你的屋里,好嗎?」春兒已從床邊站起,低著頭,恭敬地說著。

雲若只得點點頭,很無奈地道了句︰「好。」

菜很快上齊。雲若也在春兒的伺候下,梳妝完畢。她輕輕地在桌邊坐下。

春兒就在她身邊站著。

雲若不動筷,卻伸手拉著春兒的衣角,「春兒,你知道,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的。你陪我啊。」

春兒蹙起眉,「小姐,你已經嫁作人婦了,以後會有夫君伴著一起,做丫環的要懂得分寸。」

雲若蹙著眉,緩緩說道︰「分寸啊?怎麼春兒,你要做裁縫嗎?」

「啊?」春兒不解。

「不是裁縫才會去在乎一分一寸的嗎?」雲若望著她,笑著。

「小姐,你又拿我開心!」春兒噘起嘴,不滿地開口。

雲若起身,將她按坐在凳上,才在她身邊坐下,笑著,「春兒,你知道嗎?在我心中,你真的很重要。我們一起長大,你當真以為,這只是小姐和丫環之間的情意嗎?我們一起闖禍,一起玩耍。我每次溜進書房偷看書,你都在當我的幫凶!怎麼,現在想和我劃清界限嗎?」

春兒望著雲若,突然就哭了。

雲若抱著她,慢慢笑了。可是她的眉卻始終沒有舒展。她還要找大哥談一談。

屋內的兩個人歡歡喜喜地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窗外。

一個美麗的女子,一道怨毒的目光。碧水山莊大少夫人,桑又蘭。

原本以為她已經說動了春兒,原本以為,雲若會因此而痛苦。敢來搶她的東西,她不會讓她好過的。但是沒想到,那個愚蠢的丫頭,竟然和雲若冰釋前嫌。

她狠狠地瞪了屋內人一眼。沒關系,她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碧水山莊,綠蔭碧水環繞整個莊園,煞是漂亮。

雲若在亭中小憩。想著和陳昊相識的點點滴滴,唇角不自覺流露出甜美的笑意。

「阿嚏。」她打了個噴嚏,立即就有一件貂衣披上了身。

「穿這麼少,還敢在外面待這麼長時間,當真不怕感冒?」陳昊沉著一張臉,話語卻溫柔無比。

雲若笑著拉過他的手,頓時感覺陣陣暖流由手心傳至心底。她笑得開心,感嘆了一聲︰「哇!好溫暖。」

陳昊于是也笑著在她身邊坐下,「冷不冷?」

雲若搖搖頭,「有大哥在,怎麼會冷。」

陳昊笑著攬過她的肩,將她拉向自己的懷中。

雲若立即紅了臉,逃離他的懷抱,「不要啊,這里人好多。」

陳昊笑意盎然,「自己家里,怕什麼。」

雲若瞪了他一眼,卻笑得開懷。

幸福的味道,香香甜甜。

餅了會,雲若低下頭,仿佛若有所思,雙手不停地在翻繞著衣角。陳昊望著她,知她是有話要說。

丙然,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抬頭望著他的眼,堅決地說道︰「大哥,我願意做妾。」

「什麼?」陳昊一下子沒法接納她的意思。

「春兒做大,我做小。」雲若的聲音稍微輕了一些。

「若兒,你可知你在說什麼?」陳昊蹙起眉。

雲若點點頭,「我和春兒,名義上是主僕,實際上就如姐妹一般。本是我求她替我出嫁,現在,我回來了,怎好讓她退位。我想你給她個名分。」

陳昊沉著一張臉,「這可不是名分的問題。你是要和你的姐妹分享你的相公。這樣,你也不在乎?」

分享大哥?

雲若微微一愣,她想過和春兒共侍一夫,但卻沒有想過要和別人分享大哥。

女人如她,再豁達,也沒法做到和別人分享自己的所愛。

她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傻瓜,你以為這叫偉大?」陳昊不由她反抗,將她摟入懷中,「名分是不能給人幸福的。況且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一個人的位置。現在已經滿了,再也裝不得別人了。」

雲若突然熱淚盈眶。她閉上眼,伏在陳昊的頸間,幸福的感受著他的愛。

在他們不遠處,春兒微微笑著,眼角亦有淚光閃過。

而莊園的另一角,卻見一道幽恨的目光,緊緊圍繞著亭中的二人,久久不曾離去。

明亮的屋內,雲若慢慢翻看著手中的書。在大哥這兒就是好,那麼大的書櫃,她可以盡情翻閱。

「弟妹。」桑又蘭不知何時走了進來。

雲若倒是被嚇了一跳。她緩緩將書合上,望著來人。

她不是很喜歡這個女人,因為不喜歡她的笑。美是美,卻沒有半點溫度。

桑又蘭斜睨了她手中的書一眼,在她面前坐下。

「弟妹,莊中生活可還習慣?」

雲若微笑著點頭,「多謝嫂嫂關心,這兒的生活很好。」

桑又蘭慢慢點頭,目光迥然地望著她,「你和二弟尚未圓房吧?」

雲若頓時面紅耳赤,她確實還沒和大哥成為真正的夫妻。但是她不明白,桑又蘭怎麼會知道?而且,又為何會關心?

桑又蘭笑了,「他當然不會和你圓房。因為他不夠愛你!」

雲若望著他,不明白她究竟要說什麼。

桑又蘭媚笑,「因為,在他的生命中,只愛過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

雲若蹙著眉望著她,感受到了她的挑釁,她心中微微不快。但卻任由她繼續講下去。

「我們五年前相遇。之後,一起走過很多地方。他喜歡彈琴,我便為他伴舞。我們是這世上,最般配的人了。他對我極好,什麼事情都依著我。他曾經對我說,這世上,除了我,他不會再愛上其他人。我們本來會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因為一些事,我不得不離開了他。那段時間,他消沉得簡直變了一個人一樣。不是你所見到的沉穩,冷靜。他表現出來的是絕望的悲痛。但不管怎樣,他心中依然還是只有我一個人。他曾經說過︰‘吾在天涯,心在君旁。君著紅妝,吾難相忘。今有此生,孑然而亡。’而你,只是在我離開他後,適時填補他內心空隙的人。你只是我的替代品。懂嗎?」

雲若在旁靜靜地听著。她從來不知道在大哥的人生中,還有一段如此悲痛的經歷。曾經深愛的人,背叛了他。但他,卻將悲傷隱藏在心底,然後繼續平靜地面對生活。

他在成長中,究竟吃了多少苦?

雲若為他心疼。

桑又蘭見她不說話,美目糾結,她不相信她說了這麼多,雲若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冷冷地開口︰「你有沒有在听我的話?你只是我的替代品,昊不可能愛上你的。永遠都不可能。」

雲若望著她,笑了,「你知道‘曾經’這兩個字的含義嗎?它們是世上最毒的詛咒。一旦過去了,便不可能再回頭。你和大哥,曾經相愛,只是曾經而已。不管因為什麼原因,你背叛了他,也背叛了你們的愛情。曾經,多麼可笑的兩個字。你以為發生了,就會永遠屬于你嗎?感情,經不起‘曾經’的折磨。」雲若緩緩說著。

桑又蘭冷冷地望著她。雲若,究竟是怎樣一個的女人?竟然可以如此信任她所愛的人。

原本以為,听到她的話,雲若會難過,會傷心,會發怒,甚至會找陳昊大鬧一場。然後,他們的感情,慢慢分裂。

可是,她沒有。她甚至沒有一點被欺騙的感覺。反而,為陳昊心疼。

她當真不明白。

她所面對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真的不明白。

是晚。

月色漸漸籠罩。

碧水山莊的主臥室內,陳昊靜靜地坐在床畔。

晚餐時分,雲若再一次昏倒。

望著她因痛苦而糾結的眉,陳昊心頭陣陣揪痛。

若兒的身子,越來越虛弱,再不找出攝魂引的主人,只怕……

他痛苦地閉上雙眼。從來沒有想過失去一個人是什麼感覺,現在居然明了。那樣撕心裂肺的痛楚,他這樣一個原本無牽無掛的人,居然也是忍受不住。

溫暖的長指,輕輕撫過雲若蒼白的面頰,卻感覺床上的人兒微微動了一下。

「大哥。」雲若緩緩睜開雙眼,輕輕柔柔叫了一聲。

陳昊望著她,溫柔地笑著。

雲若卻笑不出來。她蹙起秀眉,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她望著面前溫柔無比的大哥,突然覺得心傷。眼角不自覺流下些許淚水,她緩緩開口︰「大哥,我的病好不了了,對不對?」

其實她的心里早已明白。她回莊這麼久,大哥卻並不提她的病情。把她當成寶貝一樣的人,怎麼舍得讓她如此痛苦?

陳昊望著她的眼,輕輕地笑。他輕柔地為她拭去淚水,緩緩搖了搖頭,「會好的。」

雲若無力地眨著眼,卻也笑了。

大哥說話,從來都是自信和肯定的。但是今日的話,卻有了些模糊的感覺。

他從來不習慣安慰人,她看得出來。雖然大哥的模樣一向溫柔,仿佛對誰都沒有距離,但是,骨子里,他卻無比孤獨,不願輕易對人敞開心扉。很難得,曾經被桑又蘭傷得那麼深,他還願意再次接受愛情。

雲若緩緩閉上雙眼,淚水便再次滑落。

可是她,卻沒辦法陪他走遠。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原本一日一次的痛,已經漸漸決堤。她仿佛無法再承受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死亡,突然離她很近。

真的難以承受。

不是為自己,而是心疼大哥。一個人,可以承受兩次大痛嗎?就算能,需要花多長時間舌忝舐傷口呢?

陳昊望著她痛苦的表情,以為她的毒再次發作了。他的眉揪得更深。如果可以,他真的願意替她忍受。有史以來,第一次嘗到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如此揪心。

雲若睜開眼,卻笑了。

即使命運如此,她也一樣要心存感激。原本以為人生索然無味,結果,上天卻讓她遇到了大哥,讓她體會到了愛情的甜蜜與美好。如此,已經夠了。

所以,在她剩下的日子里,她也要讓大哥快樂。

她緩緩抬手,努力地撫上陳昊的眉,「不要皺眉,我喜歡看到大哥的笑。」

陳昊握住她的手,似珍寶一般放在胸口,緩緩笑了。他望著她的眼,溫柔無比,「天天對著你笑,可會看厭?」

雲若緩緩搖頭,眼中笑意正濃,「怎會看厭?只怕看不夠。」

陳昊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柔地吻過,「好,我們就這樣,互相看著對方的笑顏,直到發禿齒豁的時候,還要記得今天的話。」

雲若輕輕地點頭。發禿齒豁,原來也是一種幸福。

「叩叩叩。」敲門聲輕輕響起,打擾了房內寧靜的幸福。

「二少爺,有位公子找你。」春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聞言,陳昊的笑容頓時加深。他連忙起身,為雲若攏了攏被子,然後彎腰在她頰上落下一吻。眉眼中滿是柔情,「好好休息。我待會再來看你。」

雲若點點頭,微笑地望著他離開。

卻見春兒進房,滿面焦急。她快步走到雲若的床前,望著床上人兒蒼白的臉色,她急得揪眉,「小姐,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不是從來都沒什麼病痛的嗎?怎麼一下子就暈了過去呢?」

雲若知道,她是擔心壞了,于是緩緩笑著去拉她的手,示意她坐下,然後打趣道︰「我沒事。你好吵哦!」

看著春兒噘著嘴,佯怒地望著她,她笑得更深。之後,又像想到什麼一樣,慢慢平靜了臉色,望著春兒,「我在這兒,爹娘知道嗎?」

春兒搖搖頭,「還沒有呢。我打算明天去通知老爺和夫人。」

雲若緩緩搖頭,示意春兒不要。她這個樣子,只會讓爹娘更加擔心。

沒有消息的消息,對他們而言,也許反而倒好。

春兒嘆了口氣,「你要做的事,我仿佛總也猜不透。」

雲若望著她,笑著。

春兒繼續說道︰「當初在別人眼中看來這麼好的親事,你想都不想就逃婚了。如今,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卻仍舊可以這麼輕松自在。我當真不明白。」

雲若突然就不笑了。她中毒一事,春兒本不至于知道。她望著春兒,仿佛從來不認識面前的人一樣。

事實上,她面前的春兒,的確已經不是原來的春兒了。

人本來就是會變的。尤其是女人。

此時的春兒,嘴角已經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她的眼中閃爍著仇恨。

她瞪著雲若,仿佛要將她瞪出八百個大洞來。

可是,目光是殺不死人的。所以,她笑了。她的笑容極其冰冷。

她說道︰「本來你中了攝魂引,命不久矣。可是你太可恨。你令陳昊對你死心塌地。你不管死不死,他都不會再看我一眼。那麼你的死,還有什麼意義?」

雲若看著她,不說話。如果她的死,當真沒有任何意義,那麼,上天應該讓她活。因為她的活,至少會對兩個人有意義。

陳昊,和她自己。

春兒望著她,繼續道︰「所以,你要活下去。你只有活著,我才會有報復的機會。我才能夠體會到報復的快感。」

雲若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她只淡淡問了一句︰「你是誰?」

春兒冷冷地笑道︰「你說呢?」

雲若只有搖頭。

春兒的笑更冷,「你最可恨的一點,就是太自信。你希望我不是春兒,對不對?這樣你的心就會安寧。你以為自己待人實在太好,所以春兒不可能與你反目。因為你的人生是那麼的成功。盡避短暫,但是卻精彩紛呈。你容不得污點,是不是?可是很遺憾。你忽略了一個女人的心理。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雲若依舊不說話,可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個春兒說的話,句句在理。

女人的嫉妒心一旦爆發,當真如洪水一般,不可收拾。

她緩緩嘆了口氣,望著春兒道︰「可是愛情,從來勉強不得。對不起。」

「收起你的對不起,我不需要。」春兒突然站起,向後退了幾步。她望著雲若,卻笑了,「放心,你命中注定有貴人相助,一時死不了。」

雲若望著她,寧靜的眼中多了絲期待。

畢竟,能夠活下去總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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