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情郎 第8章(2)
作者︰墨跡

「既然是富商,怎麼會淪落到典妻為生?」沈從然饒有興致地問道。

「嫂夫人有所不知,那人好賭成性,家產早已散盡大半,紅綾才會淪落到如此的境地!」

「周兄倒是比紅綾還要清楚其夫的為人,想必你與他交情匪淺吧!」諸葛懷瑾也開始找尋話中的破綻。

「是、是又如何?」周握瑜口氣焦躁起來。

「好了!」和諸葛懷瑾交換了個眼神,窮寇莫追,「天色不早,兩位便留宿流風樓吧!」端莊賢淑是大婦的典範,但是沈從然端莊的外表下,正在計算兩個人的房錢。

「紅綾謝過姐姐!」

「多謝嫂夫人!」說話間,兩人的眼神傳遞著只有兩個人才懂的信息,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入夜了,潛伏的夏蟲蠢蠢欲動。

「春來姐姐,這茶是送給然兒姐姐的嗎?」紅綾甜甜地笑問。

「不是,這是我們家老板娘送給我們家老板的!」

「那春來姐姐,我幫你去送吧!」笑容中的甜意更加了幾分。

「好啊!」春來干脆地把托盤遞過。

「多謝姐姐!」不費周折地便達成了目的。

春來拖沓的腳步聲消失在了樓梯處,紅綾端起托盤,輕盈地上得樓去,敲響了諸葛懷瑾的房門。

躲在暗處窺視的春來和綠珠,在紅綾進房後,也閃進了諸葛懷瑾旁邊的屋子。地頭蛇就是好!

「瑾哥,這是然兒姐姐讓我給你送來的香茶!讓你去去乏意!」紅綾輕薄的紗衣,掩不住大片的春光。

「偏勞了!」諸葛懷瑾接過茶盞,卻沒有喝。據他所知,然兒可沒有給他端茶遞水的不良嗜好。

「哎呀,這屋還真是熱啊!」紅綾解開紗衣上的盤扣,散開滿屋子的脂粉香。

諸葛懷瑾打開窗,讓冰涼的空氣吹進,「夜深了,我就要安寢,若無別的事情的話……」

紅綾臉上都是笑,「瑾哥千帆閱盡,紅綾心中可只有你一人!」

「我的心也只有然兒一人。紅凌姑娘,當年諸葛懷瑾一念之差,便和然兒分隔七年,失去然兒的痛,猶如利刃穿心而過,這種痛楚,你永遠無法體會……」

紅綾嫣然一笑,扯開束腰的輕紗,胸前的春光呼之欲出,「瑾哥,口口聲聲說那個女人便是然兒姐姐,為何夫妻間還要分房而眠呢?」

「我夫妻間的事,自有我二人定奪,不勞外人費心!」口氣中有明顯的不滿和生疏。

紅綾的笑容近乎扭曲,她掀起端上來的茶盞,氤氳的香氣迅速散開,窗外的冷風並沒有吹散這種香氣。

「紅綾,你還是——」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諸葛懷瑾頭重腳輕,頓時萎靡在地,口舌不能言,意識迅速地渙散。

掩上窗,紅綾費力地把諸葛懷瑾拖回床榻上,手指撫模上了他的眉眼。當年,便是用了這種迷迭香,才如願以償地讓諸葛懷瑾上了她的床。縱然她一點朱唇萬人嘗,可是在她的心里,對情愛二字,還留有最初的幻想。那年她遇見諸葛懷瑾,他目光炯炯,眉目清華,讓眼高于頂的她立時折服,只恨他滿心滿眼的都是那個沈從然。原本以為沈從然負氣離家,她便能在他的心里博取一席之地,但是,這個男人還是把她當成了尋常的娼妓,贈與黃金千兩,便想將她對他的情意一並地割離。難道她花魁紅綾,不過是塊琉璃,似金非金,似玉非玉,讓她如何能咽下這口氣?她形單影只,憑什麼他們能恩愛有加?她不允許!

「瑾哥,這世上的女子,不只是她沈從然一人,你看看我,花樣的容貌,雪樣的肌膚,難道你就不動心?」拔掉發釵,烏黑的發瀑布般散開,紅綾伏上了諸葛懷瑾的胸膛。

「砰砰——」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紅綾慌忙地撕開自己的衣裳。

「砰砰——砰砰——砰砰——」敲門聲更加的急促,紅綾佯裝熟睡。

門,終于被不耐煩地踢開,沈從然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床上的鴛鴦睡夢正酣,沈從然面若寒霜,無丁點波瀾浮現,「紅綾姑娘,天深夜涼,一床薄被怎麼好過夜?」口氣中沒有慍怒,但是不知怎的,听在紅綾耳中,確實徹骨的冰涼。

紅綾微微地抬首,一臉春情,待看清來人後,大驚失色,「姐姐,」推推旁邊的諸葛懷瑾,「瑾哥瑾哥——」一臉被捉奸在床的驚慌模樣!她裝得泫然欲泣道︰"姐姐千萬不要怪罪瑾哥,千錯萬錯,錯在紅綾一人,瑾哥他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他只是又把我錯當了姐姐——」抽抽泣泣,顧全大局顧全得如此的委屈。

「我怎麼會怪他呢?」沈從然真是疑惑,「畢竟沒有幾個人能敵得過迷迭香的藥力!」

「姐姐?」紅綾被點破算計,只得愣在了那里。

「迷迭香,蜀葵子,加之以曼陀羅的初蕊,覆盆子的新葉,曇花乍放未放的花瓣,研粉,調以晨露,密貯壇中七七四十九天才成,香遠氣清,與茶酒相溶,頃刻間便能使人委頓在地,我說得對嗎?紅綾姑娘——」沈從然嗅嗅香得異常的茶,這種小把戲,她見得多了。早知如此,何必大費周折地在隔壁偷听?沈從然連連地搖頭,大嘆大材小用。

「紅綾不知道姐姐說的什麼?紅綾心系瑾哥,萬不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紅綾緊緊地咬住下唇,面無血色。

取餅早已預備好的涼茶,猛地澆在了諸葛懷瑾的面上。這涼茶,便是迷迭香的解藥調成。諸葛懷瑾申吟一聲,掀起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景象讓他大驚失色,剛想起身,頭若千斤,沉得讓他抬不起來。

「瑾哥,安心地躺下,這迷迭香的後勁十足!」扣住諸葛懷瑾的手,沈從然柔聲地撫慰。

「你信我?」諸葛懷瑾勉強擠出了三個字,被扣住的手也不禁微微顫抖。

沈從然在他的手上落下一吻,「良人者,所仰望終生者,我怎能不信你?」

諸葛懷瑾用僅剩的力氣回扣住了沈從然的手,「然兒,我的然兒!」心中熱燙燙,不知道是心願得償後的心滿意足,還是被理解的大喜過望。

「紅凌姑娘小心著涼!」披上羅裳,沈從然不無憐憫地看著紅綾。愛上一個人,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心系的人另有所托,奈何奈何?

紅綾面如死灰,沈從然與諸葛懷瑾間的真情流轉,宣告了她一廂情願的破產。

「瑾哥,」紅綾搖搖晃晃地站起,「你可曾愛過紅綾?」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只有一點點,她也甘願再做次小人,她甘願為了他萬劫不復。

「對不起……」諸葛懷瑾道,從然之于他,是心中的肉,舍去便會疼,便會死。這七年來,朝朝暮暮,往事多忘卻,唯獨不忘相思,對然兒刻骨銘心的相思。

「我明白了!」原來她真的是枉做了小人,原來她只是可笑的一廂情願,露出嫵媚之極卻也古怪之極的笑容,「有波有瀾的情海,我卻忘了我不會水!然兒姐姐,你如何才忘卻?」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沈從然卻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沈從然大為不忍,「若是無波無瀾,人生是多麼的無趣,何必忘卻?」

紅綾慘然失笑,「如若不忘卻,心中日夜煎熬,如果忘卻,紅綾還有一線生機!」

沈從然見她一臉的堅定,只得掏出隨身攜帶的錦囊,取出豆粒大小的藥丸,「紅綾,你要想好,洗塵緣,斷盡塵緣,藥性霸道,無藥可解……」

紅綾不待她說完,劈手奪過,吞入月復中,頓時,月復中烤炙,苦不堪言。紅綾的意識正在一點一點地流轉,最後最後,她定定地看著諸葛懷瑾,了卻塵緣後,從此蕭郎是路人。經年的沉睡醒來後,紅綾又是另外的一個紅綾。

「趕緊抬紅綾姑娘回房中休息!」

沈從然的吩咐喚醒另外被這峰回路轉驚呆了兩人,七手八腳地抬走了紅綾。

沈從然嘆道︰「情,果真是能令人生令人死啊!」

諸葛懷瑾發麻的舌頭尚不靈活,訥訥道︰「然兒,我們會終老一生的!」

沈從然粲然一笑,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關上了房門,「那麼,我們就試試吧!」輕輕地解下衫子,她可不想擔個妻子的虛名,「這迷迭香雖說是迷香,但是人醒來後,欲念大熾,為妻的,自當為你排遣!」

諸葛懷瑾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看著沈從然的動作,頓覺全天下的花兒都在那一瞬間綻放。

房內無限的柔情蜜意,門上的洞眼里,卻有雙邪惡的眼珠,充滿了嫉妒與憤恨,死死地盯住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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