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江燁就是葉落無聲的呢？

因胃痛住院？還是一個月的空白？

沒沒不想承認他們是同一個人。

如果承認，就等于承認她喜歡上同一個人兩次。

可結果依然是她愛上江燁三次。

那麼，第三次愛上江燁，發生在什麼時候？

失身？泰國之行？還是在更早的重逢？

愛上一個人一次是偶然，愛上同一個人兩次是笨蛋，愛上同一個人三次呢？

無藥可救吧。

網聚之後，沒沒之所以跟江燁冷戰，是因為他毀掉了葉落無聲。

沒沒猜不透江燁的動機，但她寧願喜歡葉落無聲，也不願意要江燁。

她沒有安全感。

江燁離開過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沒沒不需要如此不安定的愛戀，所以寧可狠心一次次拒絕。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不管是曾經那個狂妄不可一世的窮小子，還是今天高高在上的集團總裁，他們都不屬于沒沒。

所以，沒沒要和葉落無聲離婚。

雖然只是游戲中象征性的一個步驟，但卻是沒沒透過葉落無聲想要傳達給江燁的一份決心。

她不再接受他的溫柔，哪怕這份溫柔是以葉落無聲的身份給予。

同樣，她不允許他再稱呼她為「老婆」。

沒沒搭公車到公司，在大廳遇到江燁。

兩人同乘電梯到達頂樓，秘書小姐捧著一大束花笑著塞進沒沒懷里。

「走桃花運啦，這麼早就有人送花給你。」

懷中的花很沉，沒沒差一點沒抱住，「這是……」

秘書小姐擠眉弄眼地取笑她︰「別裝了，飛揚科技那位啊。」

沒沒看著嬌艷欲滴的玫瑰，面色嬌羞。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花哎！

江燁的臉色不好看，冷睨著秘書小姐說︰「上班時間，不需要工作了嗎？」

「總裁，離上班還有五分鐘呢。」秘書小姐把花從沒沒手里接過，「我去幫你弄水插起來。」

「哦，好，呵呵。」沒沒憨憨地笑。

秘書小姐把花送進來，擺在醒目的地方，臨走時抽走一支，嫵媚地放在鼻間聞了聞。

沒沒美滋滋地欣賞她的禮物。

烤豬的電話打來。

「呵呵，謝謝啊，花很漂亮。」沒沒說話的時候非常不好意思。

「多少朵？我沒數過呢。」

「99？這個也有特殊意義嗎？」

江燁抬首，陰沉地看了一眼，又低下，手中的筆微微彎曲。

「嗯，那好，我不加班，還是昨天的時間。」

沒沒笑著掛了電話。

烤豬打算再組織一次玩家聚會，請沒沒幫忙策劃，哈哈，又可以跟小懶貓他們一起玩啦。

「你喜歡花？」

耳邊傳來江燁陰沉的問話。

「是啊，哪有女人不喜歡？」沒沒毫無心機地笑笑，「我可是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花呢。」

「我以為你只喜歡吃。」陰沉中夾雜了幾分諷刺。

「飯是需要，花是奢侈。女人總是希望擁有一些毫無意義的浪漫。」

第二天，沒沒桌上多了一個瓷制花盆，里面裝水，養著一株綠葉的植物。

「這是什麼？」沒沒指著它問。

江燁淡淡答︰「水仙。」

「你買的？」

「嗯。」

沒沒哦了聲，仔細看著這盆植物，然後說︰「可這不是大蒜嗎？」

為證實自己的猜測，沒沒掰下一塊，放在嘴里咬了口。

辣！

丙然是大蒜。

看向江燁，他心虛地低下頭，雙手忙碌起來。

沒沒看看昨天的玫瑰，又看看今天的「水仙」。

這東西冒似只長蒜苔，不開花……

收到水仙的當天晚上，江燁命令沒沒推掉與烤豬的約會。江總裁終于無法忍受沒沒同別的男人約會。

下班，吃飯，回家。

先拿鑰匙開門進來的沒沒模著黑打開牆上的燈。

燈光亮起的瞬間，沒沒被眼前的情景所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客廳里擺滿各色玫瑰，錯落卻有序，好像愛麗絲誤闖的仙境一般美麗。

必門的聲音，讓沒沒醒過神。

她回頭看著江燁。她當然不會以為這是哪個仙女送給她的禮物，這是江燁做的，那麼他這麼做的理由……

江燁輕嘆一聲，突然，摟住她的腰，吻住她。

沒沒無力地閉上眼，享受著他柔情萬千的細吻。

心，好亂。

一吻過後，江燁輕喘著，額頭抵住她的，笑嘆︰「下次，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那會擊潰我的自制……」

沒沒從他懷里掙月兌，跑到客廳孤獨地站在花海中間，輕摟著自己。

那一吻帶來的戰栗，仍在體內流竄，她的心可以拒絕承認，但她的身體卻違背了意志。

「沒沒，對不起。」

沒沒緊緊凝眉。江燁的聲音如鬼魅般纏緊她的心。

「你是我一生唯一無法掌握的意外。」江燁艱澀地頓了頓，「我猜得到你的心，卻又不確信猜到的是你真正的心意。那天……看著你熟睡的臉，我突然間很害怕……我怕藥物迷惑你的神志，讓你做出錯誤的選擇……怕你因欲而愛……」

沒沒哭了。

不是因為他的誤解，而是因為這個男人親口承認的脆弱……

「我知道我的做法很幼稚，但是，我希望暫別的時間可以讓彼此更冷靜地思考……」江燁輕輕一笑，帶著幾分自負，幾分無奈，「可是，我忘記，女人不需要冷靜。」他走到沒沒身後，說道︰「沒沒需要一個每時每刻伴在身邊的人。」

心又痛了。

如果當初他懂得該有多好？

太遲了……她已經變成一只刺蝟，再也無法相信……

「沒沒，短暫的放手，是為將來抓得更緊。我不奢求你理解我當初的決定，但我會證明……我，愛你如昔……」

沒沒轉過身，淚流滿面。

江燁笑著，心疼地拭去她斷線般的淚珠。

「卑鄙、陰險、狡猾……」沒沒胡亂抹去淚水，讓自己看得更加清晰，「江燁，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江總裁出手了。

沒沒還在奇怪為什麼烤豬組織的玩家見面沒了下文，便從報紙上得知飛揚科技面臨財務危機的消息。

唐毅再也沒有時間和沒沒約會了。

鏟除情敵，江燁的心情大好，天天把沒沒綁在身邊，不論是開會，還是應酬，他的小特助都務必跟隨。

剝削階級果然心狠手辣！

沒沒的日子忙得團團轉，不管她對江燁擺多麼臭的臉，人家就是視而不見，每天送花，送禮物，搞驚喜。

「你俗不俗啊？」有錢也不是這麼個花法吧？

「你不是說女人喜歡毫無意義的浪漫？」

她說不想理他，怎麼沒見他听進去？沒沒郁悶地想著。

長時間忙碌的結果，沒沒出現貪睡，疲勞的癥狀。有時候，站著就會睡著。當然，這不是最嚴重的。

最讓她受不了的是，頭暈、惡心加食欲不振。

好吃沒沒，食欲不振？

是吧，天大的笑話！

于是，沒沒以去醫院看病為理由請了一天假。要不是江燁今天有重要的行程，他一定請假陪她一起去。

送她到醫院門口，江燁關心地問︰「真的不用我陪？」

「我找醫生是為了開勞累過度的證明，然後起訴你這個資本家虐待勞工的。」

「錯，虐待的是‘勞婆’，不是老公。」

她怎麼發現他變得這麼貧啊？沒沒橫了他一眼，開門下車。

「看完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江燁探身出來囑咐道。

沒沒不厭其煩地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進門診樓。

沒沒掛了內科，慈祥的老大夫听了她的癥狀，微微笑著說︰「我給你轉婦產科吧。」

「哎？」沒沒拿著大夫還給她的號，半天沒反應過來。

「去婦產科做個檢查吧。」老大夫別有深意地笑道。

沒沒怎麼覺得他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看著婦產科三個大字，沒沒就像來到地球的火星人。

沒搞錯吧，身邊都是大肚子的美婦，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看婦產科？

護士叫沒沒的名字，沒沒猶豫半天，硬著頭皮走進去。

抽了一管血，做了一彩超，女醫生告訴她一個荒謬的結果。

她中獎了！

「開、開玩笑吧？」上次自己誤以為懷孕，結果鬧了個大笑話。這次該不會也是誤會吧？她不過放縱了一次，就中獎？這玩意兒中獎率不是福彩還低嗎？

女醫生不高興了，「結果在這里，你自己看。」

沒沒抓著血樣報告。問題是她看不懂啊。

女醫生指著彩超上的黑白圖，找到一個亮點，說道︰「看到沒？這就是寶寶，已經十二周了。」

「十二周？」沒沒茫然地重復她的話。一月四周，十二周就是……三個月？

不對吧……三個月前，她和江燁還沒嗯嗯過呢，「大夫，你一定搞錯了，我……」沒沒向女醫生解釋。

女醫生听完，這樣說道︰「孕期是根據最後一次排卵日推算的。」

「哦，這樣啊。」長見識了，「那，現在怎麼辦？」

女醫生皺眉，狐疑地打量起她，「你多大？」

「二十……快一了。」

「未婚先孕吧？」

呃……言辭真犀利。沒沒點頭。

「決定要寶寶還是不要？你已經不能做藥流了，不要的話需要動手術。」女醫生漠然而專業地說。

怎麼……突然間，變成了倫理問題？沒沒傻傻地坐著，晃晃腦子，里面空無一物，「我可不可以……考慮一下……」

「這是你的事。不過不要拖太久，孩子大了就要引產，跟生孩子差不多。」

豈不是很痛？沒沒怕怕地揪著胸口，「那……要是留下寶寶，要注意什麼？」

女醫生斜眼看看她，「小泵娘，單親媽媽很辛苦，不能養的話就別把孩子生下來，省得孩子遭罪。」

沒沒眨眨眼，老半天才明白大夫的言外之意，「那……那我還是考慮一下好了。」

沒沒顫顫悠悠出了婦產科，身邊走過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位媽媽羞澀地沖她笑笑。

某種東西觸動了沒沒的心。坐在醫院的座椅上，沒沒開始清除腦子的雜念，專心思考這個倫理問題。

她未婚，有債務，各項準備都沒有做好……自己都照顧不了，怎麼照顧一個新生命？

結論，不能要。

但是，孩子的爹有錢，也有能力撫養孩子……只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

如果她留著孩子，很快就會變成大肚婆，然後生產……听說生寶寶好痛……光是想想她就嚇得渾身發抖……

那麼，還是不要吧。

沒沒低頭，看著依舊平坦的肚子。

大夫拿著儀器放在她肚子上的時候，她听到「共共」的聲音。大夫說那是寶寶的心跳。再過幾周就可以看到寶寶的身體，小頭，小手，小肚子，小腳……

啊——這是一條生命啊！

雖然在她肚子里像一條吸血的寄生蟲，但是那是她的寶寶啊！

怎麼辦？

怎麼辦？

沒沒的手機響。她慌慌張張翻出電話，還沒接起就掉到地上。

她定了定神，撿起手機，「喂？」

「大夫怎麼說？」

江燁溫柔的聲音透著濃濃的關心。她能听到他背後討論紛紛的嘈雜，他是偷空打這通電話的吧……沒沒忍了忍，硬是壓下鼻頭酸酸的感覺，「沒事。」

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兒，「你的聲音不對，出什麼事了？」

拜托，不要總這麼敏銳好不好？給她留點秘密吧。沒沒吸吸鼻子，壓低聲音說︰「可能有點感冒。」

「快回來讓我看看……」

沒沒听他在那邊對什麼人吩咐了句，然後又听他說︰「我現在走不開，派人接你去了，車牌號是XXXXXX，別坐錯。」

「你當我三歲小孩啊。」太過分了。

江燁笑了笑。

「忙去吧，我掛了。」

放起手機，沒沒長長一嘆。

她和江燁的關系……越來越復雜了……

沒沒沒把懷孕的消息告訴江燁。

為什麼？

她倔了一輩子，到頭來讓她為一個意外禮物向江燁妥協？

當然不可能！

說什麼，她都不原諒他，絕對！

不過，沒沒也沒能瞞住江燁。

從醫院回來，沒沒就開始發低燒，LILI看她臉色不好，給她倒了杯牛女乃，結果喝了一半就全吐了，然後一直吐啊吐，直到吐到江燁回來。

「怎麼回事？」去了趟醫院反而更嚴重？

沒沒吐得已經沒有力氣，閉著眼趴在床上，生怕一動彈又開始吐。

「沒沒。」江燁疼惜地模著她的腦袋。早知道這樣，他就陪她去一趟醫院了，「LILI叫何醫生來一趟。」

「不……」沒沒爬起來拉住LILI，結果動作太大，又吐得稀里嘩啦。

「沒沒，你還發著燒，一定得看大夫。」

「發燒？」沒沒按住額頭。

是啊，發燒。

等等，發燒會不會影響寶寶？

沒沒坐起來，「那我自己去醫院。」

「自己去？」江燁按住她，肅然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啊？沒啊……沒……」沒沒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江燁滿月復懷疑。該不會她去醫院檢查出……重病？沒沒以前胃就不好，該不會是……思及此，江燁一陣心慌意亂，素來冷靜的頭腦也開始發懵。

不會的，不會的，沒沒這麼年輕，不會得那種病！

江燁安慰自己，忽然瞥見她的包，連忙抓過來打開。

「你干嗎……」沒沒看他發瘋似的把她包里的東西往外倒，等看見他翻出病歷時，才知大事不妙，「江燁，你別看——」

沒沒向前撲，一陣頭暈又坐回床上。YYD，又想吐！

江燁打開病歷，快速看了一遍。他皺眉，又看到夾在里面血樣報告和彩超圖表，陰惻惻地瞅著沒沒，「你懷孕了！」

沒沒背脊一僵，眼一閉，倒在床上，「唔……難受……難受啊……」

江燁眯起危險的眼眸，「你竟敢瞞我？！」

沒沒從眼縫里偷瞄，發現江燁陰狠嚇人的表情，趕忙再閉上。

原來老虎一直被她當成病貓了。

這會兒，他是氣瘋了吧。

「你是不是想偷偷拿掉孩子？」

她還在考慮啦。

「沒沒！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沒沒被江燁聲音里的顫抖嚇到，睜開眼楮，看到江燁異常激動，緊繃的雙肩微顫。

呃——

有這麼嚴重嗎？

電視劇里不是常說，男人不喜歡為一夜負責嗎？怎麼江燁的樣子……好像他才是被遺棄的一方？

江燁狠狠瞪她一眼，便轉身出去。

LILI在一旁略帶責備地說︰「沒沒，你闖禍了。」

「我……我……」她才是受害者呀！沒沒一激動，喉嚨一緊，又開始吐。

這下子，不死也去半條命，唉……

「孕吐是懷孕的正常反應，這個沒辦法避免。至于發燒，我量過小姐的體溫，沒有超過37.5度，也屬于孕期反應，只要注意不要升溫就沒問題。」江燁的私人醫生如是說。

「沒……沒辦法治？」

「忍幾個月就會好起來。」

啥？這樣的情況要持續幾個月？沒沒簡直不敢相信，這家伙真有醫生執照嗎？幫不上忙還來干嗎？

「嗚嗚嗚……我不要當媽媽啦……好辛苦……」沒沒絕望了，然後她又想吐了。

「你再說一句試試！」江燁像幽靈一樣站在門口，嚴厲地訓道。

沒沒嚇了一跳，撇撇嘴，大哭起來。

凶她！他竟然凶她！她現在這麼難過是誰害的呀！

何醫生訕訕地笑笑，「江先生，孕婦情緒比較容易激動，最好……呃，不要刺激她比較好，不然會影響到肚子里的寶寶。」

江燁一怔，看看醫生，又看看哭得沒形象的沒沒，「別哭了，沒听大夫說對孩子不好嗎？」他氣未消，能指望他說出多溫柔的話？

可是沒沒把他的意思曲解成為——江燁只關心孩子，不管她死活，于是哭得更厲害。

何醫生見狀，向江燁告辭，告訴他，最好為沒沒請位營養師，照她這個吐法，如果不注意母女恐怕都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