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劣等生 第三章
作者︰文心

熱鬧的東區街道上,總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人行道上、行道樹下,一名男子帶著漸層式鏡片的墨鏡,雙手悠閑自得地隨意插在口袋里,模樣瀟灑。

他那模特兒般的好身材與有型的外貌,不僅引起一群小女生的注視與討論,還圍在不遠處嘰嘰喳喳地評頭論足。

「揚。」一聲叫喚之後,從馬路對面奔來一名長發微卷,足蹬細跟涼鞋,身穿連身無袖洋裝的女人。

揚才一回頭,便被迎面而來的女子抱個滿懷,俊男美女的組合,羨煞了不少過路人。

「對我這麼熱情,不怕你未婚夫吃醋?」他輕輕扶著女子的腰笑鬧著。

「噓,別讓他知道了。」女子嘟起性感的紅唇,她的「他」可是醋桶一個喔。

揚連忙放開扶在她腰上的手。「我難得回台灣一趟,可別害我。」

「你還好意思說。」女子不悅地賞給他一個白眼。「焉前不久回英國去了,你又老待在美國不回來,害我一個人在台灣悶死了。」

「悶?」他不相信地笑出聲。「熱戀中的女人會悶?你別拿著自己的甜蜜刺激孤家寡人的我好不好?」

「唉喲,我不是這個意思,跟你和焉聚在一起時,那種日子才充實刺激。」同樣身為「暗夜」一員的沁,那些和「自己人」之間共同的默契與回憶,是別人無法取代的。

「少來。」揚急忙地揮手。「上次被頭兒召回台灣見你,我還以為會見到你的最後」面。這種會讓人的細胞一下子死去大半的相聚,還是不要的好。」

沁吐吐舌,看來那一次受傷住院,真的把大家嚇壞了。「那是意外、意外嘛!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禍害遺千年嘛。」

「揚!」她沒好氣地捶了下揚的肩,這是什麼好朋友?

「好,不鬧了。走,喝茶去吧。」

「你請客。」沁又開始ㄠ他。

「是——」

他還能說什麼呢?他根本斗不過「暗夜」里的女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從沒改變過。

馬路邊的透明落地窗內,一雙混合著訝異、欣賞、了悟與一絲淡淡落寞的眼瞳緊盯著揚與沁離開的身影,直到看不見為止。

多麼速配的一對!那兩人一站在一塊,其他人都相形失色了。

伶靈垂下眸,不太明白心中那種酸酸的感覺為何而來?

本來嘛,像揚那樣出色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沒人注意、沒人追求?

先別說外面的人如何,連公司里的女同事私底下都在為了他爭風吃醋呢。

可向來不太注意這種事的她怎麼會知道?

沒辦法,誰叫她和他在同一個辦公室,每天都有類似的事情在眼前上演,就算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來。

只是,如果被公司的同事知道揚有女朋友一事,不知道是不是會捶胸頓足、痛哭流涕?

「伶靈,伶靈?」

伶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時忘了自己正和好友喝著下午茶呢。「呃……對不起……」

「伶靈,你在想什麼?想得都出神了。」小盞可好奇了,她從不曾見伶靈這樣恍神過。

「我……」

「喂,好朋友之間可不能欺瞞喔。」

「我哪有?」伶靈叫了一聲。「我只是在想,男人的魅力在哪里?」

「思春啦?」小盞將臉湊近她,嘴巴還嘖嘖有聲。「天要下紅雨了。對男人一向視而不見的你,也會問這樣的問題?」

「我沒有視而不見。」

「對,只是將他們擺在最不重要的地方而已。」小盞點頭稱是。

「喂,是你先問我的耶。」早知道她就不說了。

「繼續繼續。」

她喝了一口茶。「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公司最近來了一位顧問,頓時讓我的辦公室成為最熱鬧的地方。」

「顧問很帥?」小盞的眼楮跟著一亮。

「是長得不錯。」

「你有看清楚嗎?」小盞滿懷疑的。

伶靈沒好氣地白了好友一眼。「我是對男人比較不了解,但不是沒有審美觀好不好!」

「喔。」小盞長長地喔了一聲。「你喜歡他?」

她被小盞的話嚇了一跳。「怎麼可能,你別胡說!」

「為什麼不可能?他是你第一個有印象的男人耶。」

「那是因為他是我的同事。」伶靈試著分析原因。

「那其他男同事呢?我可從不曾听你提過他們長得是圓是扁。」

「他們?」她認真地想了一下。「不就都長得差不多嗎?」

「這就對啦。」小盞拍了一下手。「所有男人在你眼中都長得差不多,惟獨只有‘他’例外,你不是喜歡人家是什麼?」

「這……」伶靈困惑了,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也許我和他現在同是天涯淪落人,有了革命情感,所以我才記得他。」

「是嗎?」小盞賊賊地笑了。只有從未嘗過愛情滋味的人,才會這麼說。「這樣好了,改天我去找你,幫你鑒定一下。若他真的不錯,你就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如何?」

「別說了,到此為止。」越說越不像話了。

「不說不說。」小盞抿起了嘴。「記得去追就好了。好男人不多,現在的女人可要積極點。」

「小盞——」這是伶靈最後的警告了。

小盞舉起雙手投降了。

只是不知為什麼,揚與那名女子親昵的模樣卻在伶靈的心中久久不散……

輕巧地從門口閃過的女子身影,告訴伶靈午餐時間已經到了。

「顧問,中午可以和你一起吃個飯嗎?」公司女同事一臉的興奮與期待。

她听著听著,紅唇微微一勾,頭連抬也不抬。

自從揚來到公司之後,中午的邀約已經成為每天固定上演的戲碼,只是女主角總是不同人罷了。

听說,公司的女同事為了和他吃飯,還特意排出了時間表,人人有機會,誰也不吃虧。

這樣的瘋狂舉動,伶靈還是頭一遭遇到,但她除了敬謝不敏之外,也只有看戲的份。

看著一臉期待的女同事,揚也只能點頭答應。

為了公平起見,他決定階公司的女同事們吃一次飯,等全部輪完一遍之後,才會開始使用他說不的權利。

「伶經理,一起去吃飯嗎?」他好意地順口邀請伶靈。

「不了,你們去吧。」她可不是呆子,這種當電燈泡的事她做不來。

接收到女同事投來的感激眸光,教伶靈哭笑不得。

「顧問,我到樓下等你。」為了不讓自己的行徑太過招搖,女同事先行離開。

伶靈又低下頭整理自己的文件,直到看見一雙手撐在她的桌沿。

「你真的不去吃?」揚的表情有些失望,如果她願意陪他一起去,他會吃得更自在一些。

雖然同是女同事,但是和伶靈相處時,他總是能比較輕松自在。

有時候忙碌起來,即使一整天兩個人彼此說不到兩句話,卻也不覺得尷尬。這是他們的相處模式與默契,也是別人學不來的。

「好好享受你的美人宴吧。」像他這種艷福,可不是每個男人都有的。

「你在取笑我嗎?」

伶靈搖搖頭,同情地看著他,煞有其事地說︰「辛苦了。」

「呵。」揚笑了,伸手揉亂她的發。「記得去吃飯,回來我要檢查。」

和她相處幾天下來,他發現她有一忙起來就忘了吃東西的毛病。

「噢,你又弄亂我的頭發了啦。」

「頭發梳一梳,去吃飯吧。」原來他是故意的,就是不要她繼續忙公事。

她用手指順了順長發。「別老是要我吃東西。」

揚在門口停下腳。「我去享受大餐,你卻餓著肚子趕工,會讓我有罪惡感!」說完對她眨了一下眼,走了。「罪惡感?」伶靈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他和那位美人一起走在街上的畫面。

她一直未將這件事告訴公司的同事,是否也是一種罪惡?

忽然間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閃過要是他沒有女朋友就好了。

下雨了?

伶靈抬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與不斷落下的雨絲。

看來,她還是賭錯了。

原以為自己只是出來吃吃飯而已,應該可以趕在下雨之前回到公司,所以懶得帶傘。沒料到預估錯誤,落得讓滿天雨絲嘲笑她的下場。

看來只好一路沖回公司了,沒辦法,誰叫她自己明明知道會下雨,還貪圖一時之便不帶傘,活該要遭受到報應。

看準了時機,嬌小的身子在騎樓下、馬路上,忽隱忽視,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回到了公司,渾身也濕得差不多了。

「討厭,沒事干嘛下這麼大雨。」伶靈拍拍衣服上的水珠,甩甩正順著發絲滴下的雨水,不禁打了個冷顫。不行不行,要先將身體弄干才行,不然整天待在冷氣房中,肯定會感冒。

欲往化妝室去的伶靈,不巧,卻讓電話鈴聲絆住了。

「是,我是伶靈,您好。」她客氣地問候著。「有什麼問題嗎?」順手拉過椅子坐了下來,這通電話短時間內是不會收線的。

就這樣,二十分鐘過去了,伶靈還是握著話筒講不停。只是越講,身體的雞皮疙瘩就來得越多,她竟開始做起運動、暖和身體。

從一開始的伸手抬腿,到最後的小跑步,當揚道辦公室時,所看到的就是伶靈握著話筒蹦蹦跳跳的模樣。

他無聲地笑了笑,她在辦公室總是這麼自在,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似乎已將這里當成自己的家一樣。

他喜歡和這樣的她一起工作。因為她沒有心機,不矯揉做作,高興不高興光看一眼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花心思去猜。

他發覺跟她在一起工作,心情就會變得很輕松,有時候他反而會因為喜歡這種工作的心情與氣氛,而刻意加班。

這可一點都不像總是標榜著「沒事就不待在辦公室」的他喔。

聳聳肩,揚不想去探究這些心情的小變化,他將外帶的咖啡放在她桌上。

伶靈回了揚一個感激的微笑,現在的她真的需要喝一杯熱熱的咖啡,他還真了解她。

飯後,替她帶一杯熱熱的咖啡,似乎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默契與例行公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每天都很期待這項飯後的特別服務。

放下咖啡,揚注意到伶靈滴著水的頭發,隨手撥了一下她額前的發絲。

怎麼這麼濕?

她該不會是淋雨回來的吧?

他臉色微凝,眼神不悅地在她身上轉。

以她的個性,一定是淋雨回來的,因為她懶得帶傘。

其實也不能說她懶,正確的說法是,她總「覺得」自己的運氣不差,應該不會這麼倒霉。

沒錯,她總是拿自己的運氣在打賭,靠著天意在過活,真不知道應該說她是太樂天?還是無藥可救的神經大條?

除了公事之外,她可說是一點兒都不精明,甚至有些迷糊,往往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知要瞻前顧後,也不懂得計較後果。

為什麼會對她這麼了解?其實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也許是因為從「暗夜」出來的人,早已被訓練得敏銳且熟知人性。了解周遭人的個性與人格特質,是「暗夜」成員接下任務後的首要工作。

揚蹙起的眉頭,讓伶靈知道——他不高興了。

他總是說她不懂得照顧自己,而她也總是皮皮地不以為意,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伶靈慢慢發覺到,自己似乎真的如同他所說的,是個工作上一百分,生活上卻不及格的人。

看吧,又讓揚對她皺眉頭了。

看顧她、叮嚀她、照顧她,似乎已經成為揚每天的工作,真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累?是不是覺得她沒救了?

揚張口,正想趁伶靈說話的空檔念一念她,總經理的秘書卻在這時候進來。

「顧問,對不起打擾了,總經理請您去他辦公室一趟。」秘書「勤勞」地擺著電話不用,親自走一趟來找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好,我馬上去。」揚朝秘書點個頭,雙腳卻仍站在伶靈面前不動。

伶靈咬咬唇硬著頭皮無辜地望向他,知道他又要念她了。

揚看著她僵硬的表情。搞什麼?好像他很嘮叨似的?他可是為她好耶!

「吹干。」沒好氣地拉拉她濕濕的長發,他只說了兩個字便放過她了。

淘氣的笑容在伶靈清亮的眸中閃過,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在心中告訴自己。

他,真是一個細心的男人。

☆☆☆☆☆

伶靈一手撐著額頭,另一手在鍵盤上展現一指神功。

奇怪?腦筋怎麼越來越不靈活,頭也跟著重了起來?一個小小的程式設計,花費了她一個下午的時間,卻沒有任河新進展,她的腦子是不是不管用了?

現在好了,不只腦袋背叛她,連身體也開始跟她作對,不但讓她頭痛欲裂,還讓她全身發冷得不斷打顫——看來今天不適合上班工作。

暫時休息一下,伶靈站起來想喝杯水,頭重腳輕的不適卻讓她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仿佛喝醉酒似的。

「咦,臉怎麼這麼紅?」不經意地從牆上的鏡子看見自己,紅通通的臉蛋讓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奇怪了。」伶靈模模臉頰,灌下一大杯水,一跌坐在沙發上。

好舒服喔。她學著揚平常躺在沙發上小歇的姿勢,發現這樣真的蠻舒服的。

好累。伶靈吁了一口氣,今天的自己真的怪怪的,渾身提不起勁,頭腦也無法思考。

睡一下吧!睡完一覺起來也許一切就會改善了。

只是,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偷懶睡覺好嗎?伶靈的內心掙扎了一下下。

睡吧!因為她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回到辦公室,揚無法置信地揉揉眼楮。

他沒看錯吧?一向敬業、將工作擺第一的伶靈也會在上班時偷懶?

不是被他帶壞的吧?他應該沒這麼大的影響力才對。

可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潛移默化可是一股很恐怖的力量。

他月兌下外套蓋在她的身上。

要睡覺也不知道找件衣服蓋著,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人,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看她睡得這麼熟,他也不忍心吵醒她,原本想跟她討論案子的進度,看來只有等她醒了。

看著她的睡顏,揚的心也不知不覺地放柔。

這麼天真無邪的睡顏,讓他想起小時候掛在家中的一幅「天使的睡顏」畫像。

那是父親的最愛,因為父親說看著畫像中那寧靜祥和的睡顏,心也會不知不覺地跟著沉靜下來。

頑皮淘氣的他無法感受那種心境,只是覺得畫像中的人好美。

他記得自己還對父親說,他以後要娶畫中的天使當妻子,當時這一番話引開了父親與母親的笑容。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母親模模他的額,笑得溫柔。

「因為她不吵不鬧只會睡覺上他當時是這麼回答的。

揚自嘲地搖搖頭,自己當時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果然是童言童語。

喜歡不吵不鬧只會睡覺的女人,那他豈不是要娶個植物人回家了?!

不過,家中的那一幅畫,還是影響了他,讓他只要遇到美人,尤其是特別溫柔恬靜的女人,他的心就會跟著變得柔軟,無法自己。

這就是他的弱點,一個被「暗夜」的女人吃得死死的弱點。

忍不住伸手模模伶靈光清白皙的面頰,她現在睡著的模樣竟然跟那幅畫中的女人有些神似。

但踫觸她的臉蛋後,他卻臉色微變。

太燙了,她肌膚的溫度太高了,撫在臉上的手馬上移到額頭。

「該死的!」揚咒罵了一句。

這女人是存心給他惹麻煩的嗎?難道她就不能將花在工作上的心力,挪一點點在關心自己的身體上嗎?發高燒成這個樣子,竟然只是躺在這里睡覺?她如果不是腦筋燒糊涂了,就是天生少根筋。

如果不是他想回來趕進度、如果不是不放心她一個人晚上會待在公司加班,下午他陪總經理去拜訪客戶後,根本就不需要再進公司了。

還好他回來了,不然真不知道明天她會病成什麼樣子?

「伶靈。」揚搖搖她的肩膀,不等她清醒便抱起她。

「揚?」伶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抱著她做什麼?他要抱她去哪里?

她想叫他放她下來,可是……被他這樣抱著還……滿舒服的。

真的,感覺還不錯,而且還有一種安全的感受。

就這樣吧,一次就好,因為現在的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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