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大亨別煩我 第五章
作者︰吉兒

靶覺怪怪的……

當曙光從窗幔薄薄地透了進來,睡眠充電一整夜的芳羽揉開眼楮。

這不是她的房間,室內卻是有點眼熟的擺置。

「怎麼回事?」她想翻過身,卻發現身後有堵熱哄哄的牆。

她的腰上,也多了一只不屬于她的手。

這個房間,這張床,還有包裹著她的男性氣息,像把記憶之鑰,開?了她的回憶。和上回唯一不同的是,今晨她是睡到自然醒,而非被激烈的歡愛吵醒。

她好想平躺,一直側躺著,有點不舒服。

無奈他橫在她腰上的手臂重得很,像要將她永遠箍住,不讓她離開。

她低下頭,瞪著那手毛長長的手臂看,昨晚的回憶席卷而來。就是這只強而有力的手,把她用力一帶,扯進了直升機里,讓她擺月兌劉子飛的糾纏。

如果他沒有出現,或者晚一步出現,今天早晨將會是她痛不欲生的開始。

她忽然不急著轉身了,小手輕輕撫著他的手背,順著他骨節分明的長指,輕滑過去,然後貼在他的手背上,因為他的掌心,正覆著她的小骯。

他們的貝比!

她扳玩他的手指,當他睡死了似地摩摩弄弄,直到她感覺靠著圓臀的某個東西漸漸變硬,頂得她不舒服,她挪開身軀還是躲不掉,這才猛然想起那是「什麼」。

下一秒,她被翻平,那個「睡死了」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雙掌撐著床面,懸在她身上,深濃目光閃過火花,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晨間的他看來好頹廢,頹廢得好性感,墨發亂亂的,下巴有新生的胡渣。

「想要?」剛起床,他的聲音瘡啞。

她紅著臉駁斥.「才不是──」

「不是就不要亂模。」他的表情閃過一絲遺憾與失望。

幸好她沒有錯過這一眼。除了「解救」受藥所苦的她之外,他也會想要她呵,看來他應該不致于太討厭她。

「我只是模模你的手而已。」她抗議。柔軟的語調,有別于跟其他男人講話時,刻意保持距離的冷淡。

「相信我,威力已經夠強大了。」他刻意看一眼下半身。

她也順著看過去,真的耶──他已經太有反應了,但她現在有孕在身,她又還沒告訴他這件事,萬一他像上回,次次都來勢洶洶,該怎麼辦?

她還在擔心著,沃夫已經翻了個身,沒壓著她半分,下了床直接往浴室走去。

「慢著……」她撐起上半身,忍不住叫住他。

「什麼事?」.

「我有事情想問你。」

「吃完早餐再問。」他看了她一眼,仿佛受不了什麼似的快步進浴室。「我先沖冷水澡,床的右手邊有女用浴室,你可以洗個澡,到更衣室挑件衣服穿。」

怎麼回事?他看著她的表情,像農夫看到害蟲似的。

她低下頭,才發現身上還是昨晚那套睡衣裙,只是外套被月兌掉了。而她睡覺向來沒有穿胸衣的習慣,因此蓓蕾在柔軟棉布下挺立綻放,明顯極了。

呃,怪不得他會有那種反應……

她吐吐舌頭,起身,依照他給的指示,進入女用浴室,簡單沐浴餅後,在更衣室找了一套簡便的連身裙穿上。

怎麼回事?是沃夫藏私嗎?她記得上次來,明明沒有這間浴室,也沒有這間更衣室,更別提那難以計數的新衣新鞋了。

她為自己找了雙平底涼鞋……有趣!這里各式平底鞋不難找,但高跟鞋一雙都沒有,這到底是為什麼?

她返回浴室,在鏡前梳整頭發,發現上次忘在這里的紫檀木簪正收在一旁。

她挑了挑眉,取來將長發盤上,對著鏡子左顧右盼的時候,才看到干濕分離兩邊的浴室,牆上都多了扶手。

那扶手精雕細繪,不仔細看,只會以為那是裝飾品。

罷剛洗浴的時候,只覺得方便,退出來一看,才發現防滑措施做了真不少。

真是怪了!這里還真是透著一個大謎團。

她一臉疑惑地走出來,沃夫已經在等待她了。

他打橫將她抱起。「浴室的空間設計還方便好用吧?」

她驚呼一聲,拍著他。「你干嘛?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路!」

他定定地看了她幾秒,不知想到些什麼,才嘆了口氣,放她下來,改而握住她的手。

「沿室……很不錯。」她從來沒這樣跟男人牽著手走路,兩朵紅雲冉冉而升。

但在下樓梯的時候,他的鐵臂又自動繞過來,托住她的腰。

「你會不會保護過度了?」他的行動處處透露著古怪,好像她是個面團人,隨時會軟溜溜地滑下去。「我以前下樓梯從來不用男人扶。」

「以前讓人扶你是多此一舉──」她的聲明好像讓他很滿意。「但現在不同,你需要我。」

她正想開口問清楚,卻聞到好香好香的熬粥的味道。

熬粥?

他們一起走進飯廳,班森已經候在一旁,餐桌上擺滿了中國式早餐。

他幫她拉開椅子,讓她坐下,她看著蘿卜糕、燒餅、油條、肉包、碗粿、清粥小菜、韭菜盒子、蘿卜絲餅,甚至……一顆圓圓像鵝蛋、她想念極了的傳統飯團!

她的下巴登時掉下來。

「早安。」絲薇拉從廚房笑吟吟地走了出來,涂著紅色蔻丹的玉手還拿著一個黑糖饅頭。「托你的福,我們總算見識到除了培根、炒蛋之外的早餐大觀。」

她撕下一角黑糖饅頭,硬是塞進班森嘴里。

托她的福?什麼意思?她怎麼會說見識到這頓早餐大觀,是托她的福?

芳羽一臉困惑,沃夫坐定,熟練地拿起筷子。

「你要先吃哪一種?」

「那個。」她往前一指,眼里滿是雀躍期待。

「飯團?」他放下筷子,再確認一次。

芳羽愣著看他,用中文問他︰「你會說中文?」

他的神情文風不動,照舊回答︰「簡單一、兩句還行。」

但「飯團」並不是很常見的中文啊!一般外國人簡單幾句,不都是「你好」、「我好」、「謝謝」、「我是某某某」嗎?

難道他跟她一樣,也喜歡吃飯團?她困惑地看著他。

絲薇拉偏愛湊熱鬧。

「最近,邁阿密的沃夫先生突然對東方文化產生興趣,正在努力學習……」

「閉嘴。」沃夫轉回英文聲道。「吃你的早餐,喂飽你的男人。」

絲薇拉聳聳肩,拋給芳羽一個怪笑,繼續撕饅頭塞到班森嘴里。

芳羽咬了口飯團,眼淚差點滾落下來。

啊,好想念這味道,酸酸的咸菜、甘甜的蘿卜干、半個鹵蛋、一匙肉松、一截酥炸油條,還有花生粉和糖粉的甜香……

好幸福喔∼∼她高興得眼楮都眯了起來。

她只顧著吃,沒注意到沃夫自己連嘗都沒嘗一口,只顧著伺候她。這種夾一點、那種夾一點,她吃得不亦樂乎,直到癱在椅子上,嚷著要「收工」了。

沃夫看她飽得不得動彈,唇邊不禁泛起淡淡的笑意。

這個新聘的中國廚師,算是通過考驗了。

「吃飽了?」他拿餐巾抹淨自己與她的手。

「好飽好飽。」她拚命點頭,簡直眉開眼笑,一點都不排拒他的親近。

沃夫不懷疑,先前在芳羽的生活圈中,有多少男人在覬覦她。

她清新自然不矯作,雖然刻意與異性保持距離,卻增添了挑戰性與神秘感,沒有男人能夠抗拒這樣的東方美人,是他有幸,才能一親芳澤。

「還記得你之前有事想問我嗎?」

她恍然記起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可惡!她一看到家鄉味就樂得統統忘光光,拚命吃的結果,就是讓全身血液跑到消化系統去支援。

換言之,她現在腦袋空空了。

「那就走吧,圖書室在那邊。」他率先邁開腳步。

她嘟著嘴,經過竊笑的絲薇拉身邊時,低聲問︰「為什麼我覺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小豬?」

「因為沃夫總是攻其不意。別難過,對上他,你並不是唯一的輸家。」絲薇拉好心提供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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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室位于宅里最僻靜的角落。

舉目望去,所有書架都是由名貴木料制成,一落落書籍置于其上。

室內三面牆都是大型書架,連同大型桌椅,設計者撇棄刻板印象的濃重色彩,改采明亮的暖色系。

另一面牆,是整片的落地窗,將日光迎了進來。落地窗旁放置著貴妃躺椅,那兒離書櫃有段距離,兩旁也綁著布簾。

當布簾垂下,這又是另一方享受日光的休憩小空間。

「坐。」他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可以攻佔那張看起來很舒服的貴妃椅。

還真有點困了!芳羽走過去,一坐下,本來只想正襟危坐,但一坐上去,就忍不住想把有點酸的小腿給抬上來;當小腿一抬上來,不把上半身靠在胖胖的靠枕上,顯然就太浪費那符合人體工學的設計了。

于是,不到十秒鐘,她就被那座貴妃躺椅給擺平了。

她舒服得直想打呼嚕。「你真的相當擅長瓦解敵人的心防。」

「你不是我的敵人。」他倚在牆邊欣賞。

她不是男人,她永遠不會知道,她那慵懶的姿態有多誘人。

「哦,是嗎?」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

為何在她面前,他的模樣與在媒體上被刊登的偷拍照片大不相同?

在那些照片中,他完全符合強硬冷酷的形象,但在她面前,他的臉部線條柔和多了,她甚至察覺不到任何戾氣、陰沉或漠然。

為什麼?

是只有她才有這種感覺,還是那些傳來傳去的傳說都傳錯了?

「我對敵人絕不寬容。」他無意在此多加著墨。「這就是你要問我的事?」

「不,我想知道,昨晚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奧蘭多?」為了怕他說出推托之辭,她趕緊堵住後話。「別說你只是開著直升機到處逛逛,我不會相信。」

「我是專程去找你的。」他毫不拐彎抹角。

「找……我?」她某些警覺在腦海中蘇醒。「那麼巧,就在那一刻?」

「歸功于現代科技的發達,讓屠龍戰士能一秒不差地出現在落難公主面前。」

什麼意思?「你一直在監視我?」她坐直了起來。

「從第一天起。」

「第一天?」

「在你被下藥迷昏的那一夜,我已經開始掌握你的背景資料。」

她瞠目結舌。「為什麼?你是情報狂?」

芳羽漸漸認真起來。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很單純除了那一夜出軌之外,但是在她身邊的人,都似乎在打著什麼主意,而且都跟她有關。

但──她總是最後才知道的人。

她忽然想到一個已經排除的可怕可能性,捂住臉問道︰「告訴我,你跟崔琳、劉子飛一點關系都沒有!」

之前她始終深信,沃夫跟他們不是一伙的。也許她挑動崔琳某根敏感的女性神經,也許她無意中讓劉子飛想入非非,但是沃夫……

他是她目前為止,認識過最沒有隔閡的人。如果他也參了一腳,她、她、她會在最快時間內,沖到最近的一家診所,做引產手術。

「我跟他們沒有關系,只有恩怨。」

「什麼?」芳羽放下手。

「崔琳在Qaf給你下藥,劉子飛在一旁唆使,犯了我的大忌。記得嗎?不準下藥是我訂的規矩。」

她呆了呆。

「可……可是,‘漁翁得利’的人是你,不是嗎?」她以為他不會介意……

他的下巴抽緊。;「如果當晚他們選的地點不在我的場子呢?你想過,你會有哪種‘畢生難忘’的遭遇喝?」

「我……」

「崔琳是你的朋友吧?至少你曾在崔家住上一陣子,你們不必情同姊妹,但不須陷害對方到這種地步吧?」

「陷害?」除了下藥之外,崔琳還做了什麼?

「你前腳踏到化妝室,她後腳就離開座位,但她不是去探看你,相反的,她躲在某個角落撲粉、描口紅、補眼影、扯低胸口,整整延宕十分鐘,才進化妝室繞一圈。」

芳羽傻了。崔琳這麼做,就是存心想讓她失蹤?

「你想過,在這十分鐘之內,如果絲薇拉沒有發現你,而是某個男人在化妝室門外找到你,結局會如何嗎?」

她差點說不出話來,那後果太可怕,她幾乎無法想像。

「但……絲薇拉還是找到我了。」而她最後也被「最大尾的」吃掉了。

他端凝她的神情,知道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雙眼不斷地追逐著她,他對芳羽了若指掌,但她對他的認識,也許僅是一些公眾新聞而已。

整件事,她或許失落、懊惱,但憤怒絕不比他深。

「你心想,你本來就會倒這個楣,誰撿到你、對你做什麼都無所謂,是嗎?」

「才不是。」她急急反駁。

初相見,雖然藥力正強,但看著他,她的心就在吶喊︰就是他!絕對是他!她要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藥物或許可以打破矜持,摧毀教養,摒棄羞恥,但如果沒有真心的感覺,她怎麼可能自發地對他說出那一句又一句羞人的話?

她難為情地開口︰「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那麼輕易交出我自己。」

沃夫心口一震,依然不語。

「也許當晚我會遇到壞蛋,會很慘很慘,但那些都沒有真的發生。」她垂下頭。「我很慶幸……是你,只可惜相遇的契機太難堪了,不是我所期待的邂逅。」

偌大的圖書室,岑寂了片刻。

惱人的沉默讓芳羽不安極了。也許她只是在自作多情,哩叭嗦講了一堆,都是在自取其辱。但她正想起身離開,沃夫便開口了。

「我第一眼就中意你了,如果不是這樣,我不會帶你回家。」他補充一句。

「你可以去問絲薇拉、班森,問任何人,我從不跟女顧客牽扯上關系……除了你。」

「嘎?」她抬眼一愕,簡直不敢相信。「可、可是,當時我很狼狽,又饑渴、又愚蠢,神智不清又……」

「渾身濕答答,還說我很‘解渴’。」他接口道。「但我就在那時決定,我要定了你。」

「噢。」她低下頭,心花朵朵開。

「只是‘噢’?」他揚起莫測高深的笑意。

「沒有人對我這樣說過,我要……我要……好好想一想。」

她手足無措的樣子真可愛,他笑了。

「你、你……」不甘心被笑,她認真想了想。「最剛開始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怎麼可能知道我有危險?」

「我收集我中意的女人的生長背景,厘清她的人際關系,派三隊人馬在奧蘭多輪班保護,掌握每一個風吹草動,不讓劉子飛有機可乘。」

原來如此!

敝不得她的鄰居,常去商店的職員,突然莫名其妙多了幾張新面孔。

「你的兄長在台灣完成轟轟烈烈的王子復仇計後,消息傳到海外,我預料崔琳與劉子飛會起內哄。比之崔琳,你才是‘財色兼備’的妻子人選,劉子飛不會拖延染指你的時間,‘木已成舟’絕對比任何對策都有效。」

芳羽心中一凜。「你是說,他打算拋棄崔琳,轉向追求我?」

「我絕不會用‘追求’兩個字,來形容他卑劣的舉動。」

她沉吟了下。「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吧?」

他頷首。

敝不得崔琳跟她相處,總有隱隱的敵意︰怪不得她一听到她要回台灣,欣喜若狂,卻又在得知她不能即刻成行,立刻翻臉走人。

那些百思不解的突兀與古怪,這下全部都說得通了。

她尋思著,躺回貴妃椅。

「于是你就開著直升機來救我?」他調查得真仔細,身在風暴中心的她卻無感無覺。

「雖然我的作法有違騎白馬、帶大刀的傳統,但駕直升機的確比較省事。」他走近貴妃躺椅,單膝跪在她身旁,為她摘掉紫檀木簪。

長發披散的她,柔柔弱弱,心型臉蛋惹人心疼。他可以一直一直望著她,永遠都不厭倦,他的東方女圭女圭。

「這就是我們分開後,我所做的一切,全部招供完畢。」

他流露出只有在她面前,才會出現的輕松意態。

「換你了,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她傻了一下,現在是真心話交流時間嗎?他說完,換她說?

她搖搖頭。「沒有。」

「莫忘了先前有三組人馬,全天候守著你,你的一動一靜,我都知曉。」他探出大掌,暗示性的輕輕覆在她的小骯上。

芳羽一開始還有些迷糊,爾後經過他眼神的暗示,才明白他的意思。

原來他是在指這個!

「你、你、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她倏地坐起,風雲變色。

「慢慢來,動作不要那麼急……我又知道什麼了?」他蹙起眉,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劇烈。

她氣得踹他一腳。

「可惡!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我……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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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下午,主臥室成了必殺禁地,誰都不許踏入,除了衛芳羽。

她想啊想。

敝不得整間更衣室沒有一雙高跟鞋。

敝不得浴室的防滑措施做得很徹底。

敝不得干濕分離浴室牆上都有扶手。

敝不得光是下個樓梯,他都小心翼翼地攙扶。

這一切都是因為因為……他早就知道她懷孕了!

般不好,他從她易容變裝去買驗孕棒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有孕在身了。

但他卻什麼都沒說,也不跟她聯絡,讓她空自彷徨落寞!

這個領悟,讓芳羽難得地動了怒。

早在之前,因為太想他而打電話到Qaf不小心轉到他手上……如今看來,那個「不小心」相當可議……那時,他就已經知道,哽在她喉間,吞吐不出的是什麼了。

他了解她所有的背景與瑣事,知道她的煩憂,卻淨跟她扯些什麼「一夜夫妻百日恩」的鬼話。

可惡!他憑什麼那麼篤定,她一定會留住這個小孩?

「芳羽,我要進來了。」絲薇拉端著熱湯,被沃夫指派上陣,勇闖火線。

「你別進來。」她悶悶地喊。

「當心,我手里端著中國廚師炖的養生雞湯,廚師吩咐,這雞湯看似不冒煙,其實湯溫高得很,萬一打翻燙著,會留疤的。」

她對著一扇門好言相勸。

「班森跟我都沒得罪過你,你不用狠心到害我當個疤面新娘吧?」

听到絲薇拉的話,衛芳羽才悻悻然地放棄攻勢,扭開扣鎖。

絲薇拉轉開門把之際,偷偷朝後頭比了個OK的手勢。

她順利進入未來主母的根據地。

「趁熱把湯喝了吧!」絲薇拉技術精湛,一路從樓下廚房到樓上主臥病,湯都沒灑。

「先擱著讓它涼一涼,你不也說湯燙嗎?」芳羽懶洋洋地躺在床上。

其實她也知道,絲薇拉會冒死挺進,是出自誰的授意。

她悶了半晌之後說︰「你知道嗎?我這半輩子,幾乎都不是由我自己作主。」

絲薇拉立刻表現出高度興趣。「說說看,我想听。」

芳羽沉吟了一會,才說道︰「我小的時候,家里破產,兩個哥哥怕我被波及,送我到美國;到了美國,寄人籬下,罩子不放亮點就不行。好不容易熬到學業已成,回家之時指日可待,卻又硬生生地卷入風波。」

她頓了下,看著絲薇拉的神情,忽然有點不自在。

「現在肚子里,已經有個人盡皆知的小貝比了。我的生活圈是很保守的。」

絲薇拉咳了一下。

「也不算‘人盡皆知’啦,充其量不過是這屋里的人知道。」還有醫生護士,她在心里補充。「你到底在氣什麼呢?」

「我不知道。」芳羽掩著臉,嘆了口氣。

「為了這個貝比,我掙扎了太多次。想把孩子打掉,于心不忍;想留住孩子,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知會家人,也不曉得要怎麼告訴沃夫,天知道他會怎麼看待被下藥、爾後懷孕的女人?告訴他會不會反被譏嘲?我輾轉反側,就是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

所以,這個貝比帶來的第一個?示是︰原來我的人際關系很差勁,我根本找不到人商量該怎麼做。」

「你可以跟我……」絲薇拉接話。

衛芳羽更快切話。

「但誰跟貝比直接相關?沃夫!他早已知道一切,卻悶聲不響,讓我一個人煩惱。我忍不住要想,要不是劉子飛又、又……他打算什麼時候才現身?我臨盆的時候?小孩滿周歲的時候?要上小學的時候?需要爹地陪著打棒球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這個小孩,搞不好他本來想裝死到底。」她賭氣地說。

絲薇拉不安地清清喉嚨。

「其實……他也沒你想像中那麼‘早知道’,在訊息傳遞上,我故意慢半拍。」

芳羽轉而看著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听沃夫說,中國人有句名言是「為母則強」,她真怕被柔柔弱弱的衛芳羽給劈了。

絲薇拉模模鼻子,很不自在。

「因為沃夫老是一副運籌帷喔、老神在在的樣子,讓人看了就生氣,想挑戰。」

「說得好。」芳羽主動吹涼雞湯,慢慢喝下。氣歸氣,仍不能忘記現在是一人吃兩人補,再氣也不能拿貝比開玩笑。「我也討厭他一副大權在握,好像所有人都等著他發落的模樣。」

「對,就是這樣,我有同感……」絲薇拉的尾聲突然虛掉。

她忽然想起了別在衣領下的微型竊听器,正將WOMAN’STALK傳送出去。

不妙!她本來好像是進來替主子緩頰的,對吧?怎麼還跟著一路數落他到底?

「不過……」她立刻出現轉折語氣,把話拗回來。「听說中國習俗,一旦女人有喜,就不能隨便在屋里敲敲打打,哪怕是釘根釘子,也要忌諱老半天。」

「那又怎麼樣?」如果他在乎,他還是可以來找她、看她啊。

天知道去診所確認懷孕的時候,淒淒涼涼一個人坐在候診室,感覺多慘!讓她獨自面對這種場面的男人,就是自稱「第一眼就中意她」的沃夫嗎?

絲薇拉把她從自憐自艾的深淵里拉出來。

「你注意到主臥室里加蓋了女主人浴室與更衣室了嗎?這都不算是小堡程,當初不知釘了幾百根釘子,側邊還整個拆掉加蓋,這樣整體翻修,應該會給來自東方的你帶來很大的困擾吧?」

芳羽聞言一呆。的確,是這樣沒錯……但他怎麼可能想得那麼細?連文化差異都周全地想到了?

「在你彷徨的時候,沃夫先生也沒閑著,他一方面親自設計監工,一方面掌握你的訊息,別忘了,他還有那麼多事業要盯。」

澳造房子不急于一時,但……「他還是可以先跟我說啊!」

懊說她是天真,還是執拗?絲薇拉嘆氣。

「當劉子飛尚未露出狼爪,你可以保證,沃夫說的每句話你都肯信?如果他當時就告訴你,圍繞在你身邊的人的詭計,你確信自己可以無條件相信他?」

芳羽發現自己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她不認為她會听取沃夫的「片面之辭」。再怎麼說,崔琳跟她認識比較久,她怎麼會輕率地听信一個幾乎等于陌生男人的陰謀論?

「是,沃夫確實可以早一步,像摘花一樣,把你硬折回來,但那樣做,你無法印證他的話,也會永遠對他存疑。因此他選擇的是──等你知悉情況,再將你這整株花移植過來。」

絲薇拉拉著她的手,要她起身,看看這房里的一切,更衣室、浴室。

「為了移植你這株‘花’,他連‘花房’都準備好了。」絲薇拉忍不住還透露一個秘密。「而且,他還背著你,偷偷在學中文。」

「我的天哪!」她抑不住驚呼。「怪不得他會說出那句‘一夜夫妻百日恩’。」

原來那不只是調情,原來那不只是要讓她心湖晃蕩,而是他在展示,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什麼?什麼?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絲薇拉好奇地問。

芳羽不答,心里泛起甜絲絲的感覺。

她發現,自己很難繼續對他生氣。

在看他為她做了這麼多以後,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板起臉來,指責他不在乎自己。

「你要了解,男人跟女人做事方法不一樣。我們習慣邊做邊說,但男人?當他們做完某件對女人好的大工程,只要記得開口邀功,就很不得了了。」

「真是嘴笨。」她低聲喃喃,罵人像撒嬌。

看芳羽的表情明顯軟化,絲薇拉乘勝追擊。

「這就是我在這里的原因。對了,要我帶你去看寶寶房嗎?」

喜悅點亮了芳羽的美顏。「寶寶房已經裝潢好了?」

「就等著你把血拚的嬰兒用品塞進去,走吧!」

這時,主臥室的門突然打開,沃夫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謝謝你,絲薇拉,你可以退下了。接下來的導覽行程,由我帶領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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