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沒良心 第四章
作者︰呢喃

破曉,天地間一片寂靜,風滄亦猛然驚醒,發現身旁的人兒不見了。

允樂人呢?怎麼不見了?該死!他通常不會睡這麼沉的。

「允樂?」他緊張起身,黑眸四處梭巡,大喊︰「允樂?」

回應他的是自己的回音。

「風滄亦,你在找我嗎?」冷不防,他身後的大樹探出一張美麗的小臉。

「你——」見她平安無事,風滄亦心中的大石才放下,「公主方才去哪兒了?」

他必須咬緊牙克制脾氣,才能忍著不抓住她的肩用力搖晃她的小腦袋。可知他睜開眼找不到她有多擔心,深怕她出了意外。

鮑主?她不喜歡他這麼稱呼她,她喜歡听他喚自己允樂。

允樂皺皺鼻子,神情淘氣。

「我睡不著,去溪邊看魚嘛,」

風滄亦皺眉,不明白她這句話是啥意思。

他當然在生氣,因為她沒有危機意識,竟在如此危險的時候獨自跑去看魚,分明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眉頭鎖得好緊,都出現皺紋了。」允樂絮絮叨念。

「公主——」

「風滄亦,你變了,你以前總是擺張冷冰冰的棺材臉,現在有情緒多了。」允樂掩唇偷笑。

听她這麼說,風滄亦心中警鈴大作。

難道他自以為隱藏得極好,其實早不自覺在允樂面前露出真感情?不可以,他們該要保持距離的。

「我喜歡這樣的你。」說著,允樂粉頰飛起可疑紅雲,接著又道︰「所以呢——以後你不要再喊我公主,喊我允樂就好!」

這是允樂第二次說喜歡他,風滄亦腦中一片混亂,陌生的情感撞擊著胸口,眼看就要滿溢而出,他張口欲言,不料瞧見朝允樂背心疾掠而來的銀光。

「小心!」風滄亦飛身護住允樂,兩人重重撲倒在地。

銀光飛掠貫穿人體,血光飛濺。

「你沒事吧?」風滄亦拉起她,焦急的想確定她是否安好。

允樂用力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絕美臉闊刷白。「這是——」

「那群惡徒追上我們了,走!」風滄亦帶允樂潛入樹林里。

「滄亦——」晉寧行宮的噩夢再次浮現眼前,允樂害怕低喚,被他牢牢握住的小手顫抖。

「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感覺到允樂的恐懼,風滄亦低聲安拂,瞳眸殺意涌現。

他本想低調行事,將允樂平安送回皇宮就好,但這群黑衣人緊追不舍,不肯放棄,那就別怪他痛下殺手!

找到被老樹遮掩、可供一人藏身的小山洞,風滄亦示意允樂快躲進去。

「你呢?」見他要走,允樂拉住他衣角。

「我馬上回來,你躲著別出來。」風滄亦輕輕拉開她的手,要她別怕。

他不要她再看到他殺人的模樣,不願她見到他的黑暗面,若兩人不可避免非得留下些什麼不可,他希望能是美好的。

「滄亦!」允樂淚盈於睫,不放心他以身涉險。「我們可以一起躲的,讓他們找不到。」

「傻瓜,這個山洞哪可能同時藏下我們兩人?」風滄亦勾起輕淺笑弧,笑里帶著森冷寒意,不像她所熟悉的他。「別怕,我很快回來。」

話落,風滄亦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等他再回來,所有可能威脅到允樂性命的人都會消失無蹤,排隊在閻王老爺跟前報到去了。

「滄亦!」允樂低喊,目送他逐漸走遠的頎長背影,直到感覺手上的濕黏。

她沒受上,手上為何有血跡?莫非——允樂腦袋一陣暈眩,風滄亦受傷了!

一個、兩個、三個……已經三個劍下亡魂,看來還有兩個不要命的愚蠢家伙等著他收拾。

「甭浪費時間,你們兩個一起上吧!」甩去劍尖的血珠,風滄亦冷冷一哂,狹長風眸寡絕無情。

「狂妄的家伙!別以為僥幸殺了我的兄弟就敢目中無人!」三俊目皆欲裂。

「是不是僥辛,你親自試試就知道。」風滄亦薄唇勾起冰刀般笑弧。「快!別浪費時間!」

「三俊,別過去!他不是你可以對付的人。」已經和風滄亦交手數招的許迅氣喘吁吁,伸手阻止。

「大哥!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兄弟們喪命,不替他們報仇?」三俊大聲抗議。

「當然不是,我像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嗎?」許迅轉頭怒斥。

他只不過覺得對方似曾相識罷了。

對方凌厲強勢的殺招、嘲諷譏誚的自負態度,從沒見過眼前這個男人,卻對他有熟識之感,偏偏想不起他是誰。

「大哥!」見他不動,三俊激動大喊。

「別窮蘑菇,我等你們兩個一起上!」風滄亦淡道,目中無人的態度充滿挑釁,任誰也沒注意到在他的黑色衣袍下濡濕一片。

之前他以身護住允樂,暗器沒入他的右肩,現在的他只能以左手用劍。

「哼!大哥忌憚你,我可不!臭小子,納命來吧!」久等不到許迅的決定,復仇心切的三俊再也忍不住地掄起大刀沖過去。

「三弟,不要!」許迅想阻止卻慢了一步,只見三俊接近風滄亦的瞬間血光進濺,高大身軀摔出尺外。

「你——」許迅震驚地目瞪口呆,他想起來了,他終子想起風滄亦是誰了!難怪他一直覺得眼熟,原來他——

「你是蒼狼?!」他月兌口而出。

當年兩人各為其主,分屬不同陣營,交手不下十次,他不是別人,正是二皇子最忌憚、人人聞之色變的頭號刺客蒼狼!

「蒼狼,為何你會出現在這里?」有些不敢置信的,許迅咬牙問。

他一直以為他的頭號勁敵死了。

大皇子永譽登基後,蒼狼便像從這世上消失般,關子他的傳聞非常多,其中最有可信度的就是蒼狼在最後一役傷重不治,萬萬沒想到卻在這兒讓他給踫上了!

冤家路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這是我想問你的,許迅,是誰要你謀害允樂公主?難道你們又在進行見不得光的勾當?」許迅沒認出來,風滄亦早認出池了。

「蒼狼,天下大局已定,我們沒必要再殺個你死我活,只要你交出允樂公主,我倆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許迅不做正面答覆,開出條件。

他是殺手,不懂何謂忠誠,誰付的錢多就幫誰辦事,既然二皇子已死,他們沒繼續作對的理由。

「許迅,你甭作白日夢了,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們誰也別想動允樂公主分毫,我最後再問你一次,是誰要允樂公主的命?」風滄亦冷言戳破他的妄想,左手持劍遙指他額心。

「風滄亦,難道你非跟我過不去不可?」從前如此,現在亦然,見他沒有妥協的意思,許迅恨恨地道。

「你說不說?!」懶得回答他的問題,風滄亦喝道。

「唆!我不會告訴你的!要問自個兒去向閻王老頭問吧!」

許迅惱極了,拔劍向他沖去,電光石火間交手數招,彼此都曾是對方陣營最頭疼膽寒的頭號殺手,如今交手彼此都想分出勝負。

匆地,一個踩斷樹枝的細微聲響傳來,引起兩人注意,許迅眼尖地發現藏身矮樹叢後的允樂。

「啊∼∼原來小鮑主在這兒!」他咧嘴大笑。

完成任務拿到賞金重要,私人恩仇就先擱在一邊吧!許迅削瘦的身子倏然一轉,朝允樂撲去。

「許迅!」看見允樂,風滄亦心頭涼了半截,急追許迅身後而去。

「糟了!」允樂沒想到自己小心翼翼躲在矮樹叢後,還是被發現了,她驚駭地急急後退,小臉刷白。

「小鮑主,這回你逃不掉了,乖乖納命來吧!」許迅笑得奸惡,鋒銳長劍沒打算放過允樂。

允樂被逼得踉蹌後退,直到斷崖處。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身後是斷崖,然而腳下已踩空,頓時如折翼彩蝶般翩翮墜落。「滄亦!」她喊,朝他伸手。

「允樂公主——」

風滄亦想及時將她拉回崖邊,但已來不及,眼見她跌落萬丈深淵,他駭得神魂俱裂,跟著縱身跳下。

「居然跟著跳下去,這麼想不開?」

看風滄亦不要命地陪允樂跳下崖底,許迅愣住,原以為允樂公主死後,他還得費一番工夫對付蒼狼,這下倒省事。

「呿!跳了也好,省得麻煩。」啐了一口,許迅轉身走向一息尚存的三俊,扶著他離開。

他得回去報告璩大人任務已達成,順便告訴他蒼狼曾經出現,讓璩大人心中好有個底。

青絲隨風飛散,在空中形成絕美的圖像,墜入無底深淵的允樂認命地閉上淚眸,直到一雙健壯的手臂緊緊環抱住她……

「痛……好痛。」整個人暈沉沉的,像有千萬小兵在里頭敲鑼打鼓,允樂輕輕申吟了聲,羽扇般長睫緩緩睜了開來。

「你終于醒了。」低沉嘶啞的嗓音里盡是擔憂。

「……滄亦?」眨了眨美睫,允樂好不容易凝住焦距,納入眼簾的是風滄亦蒼白的俊顏。「你——」

她不是失足摔落萬丈深淵嗎?為何風滄亦也在這里?難道——

他跟著她跳下來?!

思緒轉到這里,眼瞳里滿是他擔憂的神情,忽然間允樂的胸口好暖、好暖,眼眶紅了半圈。

這個男人呵!不管表現得再淡漠疏離,還是很關心她的呀!

「沒發現你身上有明顯外傷,你卻昏迷了好久。」風滄亦緊緊皺眉,眉間鎖著惱怒。

他大半日子都在刀光劍影下度過,好幾次在鬼門關前徘徊,面對自己的傷部不曾像現在如此擔憂。

「別擔心,我沒事。」允樂撐起身,回他一抹甜笑要他放心。

風滄亦不語,目光灼灼地看住她。

「我真的沒事。」見他仍眉頭深鎖,允樂伸出縴指輕撫過他堅毅的臉部線條。

突地,他大手一撈,把允樂摟入懷里,用力得彷彿要把她揉入骨血里。

無論他如何抗拒,她仍舊大刺剌地闖進他心房,和多年前一樣,用燦爛的笑容俘虜他的心。

「滄亦?」沒想到他會抱住自己,允樂怔愣。

「別動。」他低語,乏力地將額抵在她單薄瘦弱的肩頭。「你把我嚇壞了。」嗓音嘶啞,對她濃烈的情緒再也無法抑制。

她一定無法想像當他親眼見她跌落斷崖時是什麼感覺,他的心彷彿活生生被撕成兩半,連該怎麼跳動都忘了,即使如今她平安無恙地坐在面前對他笑著,但他受到驚嚇的心髒到現在還無法恢復平靜。

「滄亦……」允樂靜靜任由他抱著,感受到他怦跳的心,微顫的手,心頭漲得滿滿。

真正惦記在心版上的關心。

他對她——

那是真正惦記在心版的關心,她一直希望感受到的那種愛。

滄亦,風滄亦。

心里不斷反覆默念著他的名字,允樂小手回抱住他勁瘦的腰身,這一刻起,允樂毫無保留的把一顆真心交付給他。兩人靠得如此之近,仿彿听得到彼此的心跳聲,溫馨甜膩的氣氛將他們緊緊包圍,靜謐天地間像是只有他們兩人。

冷不防,風滄亦猛然推開允樂,張口吐出一攤污血,又一口。

「風滄亦,你沒事吧?」允樂被他突如其來的嘔血嚇壞了,趕忙扶住他,拍撫他的背。

「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話說得輕松,蒼白如紙的俊顏卻不像那麼回事。

緊張的心情倏然松懈下來,負傷的身體總算顯現出來。

「騙人!你吐那麼多血怎麼可能沒事?」允樂瞪他一眼,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不要!我不要你有事!」

心快碎了,小腦袋瓜子開始胡思亂想,允樂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會這麼多愁善感,可是她真的很怕,怕他如果有個萬一,她要怎麼辦?

「放心,我死不了的。」風滄亦扯笑。

笑!在這種時候他居然還笑得出來引允樂又急又怒,淚水更氾濫了。

「風滄亦!」她低吼警告,討厭他這種不在意自己死活的態度。「我不許你再說這種話!」

她要他活得好好的!

「你真想要幫我?」風滄亦嘆氣。

「當然。」抹去頰邊淚痕,允樂生氣地道。

這算什麼蠢問題?他為了保護她而受傷,她當然想為他做些什麼。

「拿著。」從懷中取出鋒銳的匕首,風滄亦將之塞入她手里。

「咦?」允樂愣愣看著手中泛著冷光的凶器,不解地看他。

「幫我把暗器挖出來。」

「挖?」

「對!就是挖出來!」暗器不知道是否喂了毒,不過他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感到暈眩,正如亞伯所言,他的身子已不若從前硬朗,硬撐的結果只會導致舊疾復發。

咬著牙,風滄亦忍痛月兌下染血黑袍,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

除了右肩血肉翻卷的傷口之外,還有多條數不清的舊傷疤,好幾條劃過胸前留下沭目驚心的痕跡,他胸膛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平滑的肌肉。

允樂吃驚地咬住唇,揚起淚眸望他。

除了他罪民的身分外,她只知道他是皇兄派來暗中保護她的人,除此之外她對他一無所知,也不清楚他身上的眾多傷痕從何而來。

到底他是什麼樣的人?之前過著什麼樣的生活?為何會留下這麼可怕的疤痕?

「敢動手嗎?」風滄亦平靜的聲音拉回她的神志。

「……敢!」允樂倉皇回過神,握緊手中冰冷的匕首,用力頷首。

風滄亦敢毅然決然地陪她跳下斷崖,她有啥不敢?!

「你不必勉強自己。」他輕聲道。

「一點都不勉強。」深吸一口氣,允樂的語氣堅硬如鐵。

風滄亦深深看她一眼。「那就動手吧!」

「好!」

匕首入傷口的瞬間,允樂感覺到風滄亦全身肌肉繃緊,大滴冷汗從額際滑落,咬緊牙沒出聲。

暗器傷得很深,允樂必須先割開血肉才能挖出暗器,她盡力保持小手穩定,淚珠開始不爭氣的大顆大顆滾落。血如泉涌,大片大片染紅她的視線,到最後彷彿除了刺目腥紅,她什麼也看不見。

叮!

好不容易,允樂終于挖出頑固的暗器,這是種彎勾飛鏢,沒人身體後會造成極大的傷害,眼見他的傷口汩汩流著血,她嚇得丟開染血匕首,小手微微發顫。

「挖出來了。」抹去淚痕,她喃道。

「現在幫我把傷口包扎起來就行了。」風滄亦將藥瓶遞給她,臉色白得近乎透明。

允樂點點頭,胡亂抹去淚痕,幫他敷上冰涼藥膏後,扯下半截裙擺緊緊裹住他的右肩。

傷在他身上,她卻比他還要痛,一刀一刀像割在她心上。

「別哭。」見她哭得這麼慘,風滄亦不忍的低哄。「這種傷對我而言是家常便飯,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可是我覺得你好痛。」抽抽噎噎,允樂揚起滿是水霧的美睫,讓人瞧了好不忍心。

「傻瓜!沒你想像中痛。」把她的頭按回胸前,風滄亦寵溺地揉揉她的發心。

「可是——」允樂還有話說。

「噓……沒事的。」不讓她有開口說話的機會,風滄亦疲累地閉眸。

失了那麼多血,體力透支,現在的他只想休息一下。

眼看他想睡了,允樂不吵他,悄悄換個姿勢,安靜地趴在他溫暖的胸膛和他一起進入夢鄉。

胸口的重量讓風滄亦從睡夢中醒來,赫然發現某顆小腦袋趴在自己胸前睡得正熟,一抹淡笑躍上他唇角,溫柔的情緒在胸臆間化開。

夕陽映照她白皙的嬌顏,濃密縴長睫毛形成美麗的陰影,允樂很美,美到令人屏息。當年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如今已變成大姑娘,不過她嬌憨的個性始終沒變,還是同樣惹人憐愛。

像是感受到他專注的目光,允樂揉揉眼,睜眸。

「你醒了?如何?還痛不痛?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她緊張地問。

「我當然醒了,你睡得這麼沉把我壓得喘不過氣,我要如何休息?」挑高一道濃眉,風滄亦似假似真地道。

允樂愣了好久,才發現他是故意逗著她玩的,她皺皺鼻子爬起身。「壞人!」

望著他,她忍不住開口,「滄亦,你知道嗎?我雖然沒見過你,但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卻覺得你好熟悉,仿彿我們在好久好久之前就見過面了。」

听見允樂這麼說,風滄亦用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直勾勾回望她。

「很奇怪吧?」允樂笑彎明眸。「我是認真的喔!」

緩緩斂下眸,他不確定她是否想起了什麼,語氣保留。「是嗎?」

「恩,說不定……三生石上有我們的名字,也說不定我們上輩子就見過面了。」透著火光,允樂美目亮燦燦的,對他的情意昭然若揭。

風滄亦唇角綻開的笑容微僵。

「你胡思亂想什麼?」

他是最低賤的罪民,她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三生石上怎可能有他們的名字?!他們所能擁有的……

最多是深藏心底一段值得掛念的回憶。

他抗拒的態度允樂感覺到了,她不服氣地挪回他身前,與他靠得極近。

「你不相信?」

「我不相信有所謂的緣定今生,因為命運是現實殘酷的。」風滄亦淡道,與其說這句話是說給允樂,倒不如是說給自己听的。

「可是我相信緣分!」允樂執拗。

她激動的反應換來他驚訝一瞥。

「就像小時候我在宮里曾見過一個人,溫柔善良的大哥哥,那段情景在我夢里反覆出現好多次,我也相信一定會再見到他。」允樂的語氣斬釘截鐵。

聞言,風滄亦一震,笑容差點掛不住。

原來允樂一直記得,不曾忘記!

「你記得那個人的模樣?」停頓許久以掩飾心中的激蕩,他狀似不經意的反問。

「……不記得。」允樂微惱。

當時年紀那麼小,她哪記得清楚,約莫只是模糊的影子。

「既然不記得,你要如何找他?」听見她的回答,風滄亦一時之問分不清是高興還是失望。

「我——」

「況且你已不記得他的模樣,找不找他有差別嗎?」

「不行!我答應過會找到他的,而且我相信我們絕對會再見面!」允樂噘嘴。「這就叫作緣分。」

听她非見到那個人不可,風滄亦幾乎要嫉妒起那個人了,不過……只是幾乎而已。

「見到了又怎麼樣,世間最讓人難過的並不是無緣,而是有緣無分。」風滄亦眸心微合,意有所指地道。「到最後,相見不如不見。」

「滄亦,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見不見得到那個人不重要,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要走,何必去掛念一個已經離開自己生命的人。」

何況,如今峻安城近在眼前,他已放出信號聯絡,算算時間,明早就會有人來接他們回去,允樂即將要面對的就是與寒泉國太子的聯姻。

想起她即將嫁給寒泉國太子,風滄亦握緊拳。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他也是為此而來,唯一沒計算到的,是自己對她難以割舍的心情。

「風滄亦,听你說話的語氣好似跟那個人很熟似的。」允樂沒注意到他的異樣,湊到他臉前扮鬼臉。

「或許。」風滄亦猛一抬頭,薄唇似乎擦過什麼。

「……」

「……」

捂著唇,允樂臉紅了,很紅很紅。不知道他是否感覺到了,可是她敢確定他的唇踫觸到她了。

允樂紅透的粉頰像顆誘人的隻果,澄澈明眸泛著氤氳之氣,仿彿邀人更深入品嘗,風滄亦深不見底的眸子瞬也不瞬地鎖住她的,兩人間的氛圍曖昧,仿彿一不注意就會燃趄熊熊烈火。風滄亦眼中映滿允樂的臉龐,唇辦還殘留著美好觸感,心動。

「滄——」允樂開口想說些什麼,不料眼前一花,瞬間被冰涼的唇給堵住。

眨了眨美眸,允樂震撼住了。他吻她嗎?!風滄亦他——

吻了她?!

這個吻,告別的成分居多。

這是風滄亦小小的月兌序,一時壓抑不住自己的真感情,只不過天亮之後,他和允樂終究要分道揚鑣,該舍的遲早得舍,不如盡早忍痛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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