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龍掠情 第一章
作者︰程鈺

御楓國際學院座落在四季分明、景色秀美的日本北海道。

夏季的北海道是紫色的,校園中滿植芳香四溢的董衣草花海,鳥鳴蟲唱在午後傳遞出點點悠閑愜意。

校園的角落有座積滿灰塵的舊書庫——

腳蹬木梯的龍婧婷正埋首書堆整理圖書,半懸在空中的身子縴細嬌弱,白皙的玉手在舊書中翻尋著,正享受這難得安靜的悠閑時光。

書堆下是張無懈可擊、傾國傾城的精致容顏……

小巧古典的瓜子型臉龐,柳葉彎眉、紅潤朱唇以及暗含無限風情的翦水瞳眸,眼波流轉間,靈動、皎潔,幽光閃動有如凡塵間的精靈。

她的唇畔有顆小巧的痣,但那無損她令人窒息的美感,白里透紅的肌膚,更顯現她紅潤嬌艷的容顏。

「怎麼還是找不到?」縴手在成排的書籍中翻找,眼波中流動著非凡的英氣,語調透露出她在似水外表下的倔強。

癘窸窣窣……

書庫的門口傳來一陣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龍婧婷的雙手停止翻找,從書櫃邊緣探過頭好奇的張望……

動作還沒有固定,美麗的杏眼就在眼角眸光瞄到那突如其來的高大身影,龍婧婷差點驚呼出聲。

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住,她腳步不穩地從木梯上滑下,只得緊急的攀住梯子,與木梯一起直接朝後倒去……龍婧婷嚇得閉起眼等自己的著地。

耳邊陸續傳來砰砰啪啪的巨響,倒塌的厚重木梯倒往她身後的書櫃,帶來連串的連鎖反應,塵土滿天飛舞,書本不斷地朝她的頭砸來。

她用手臂抱緊頭,跟著摔進一個溫熱寬厚的懷抱里!

只听到耳畔傳來低啞的悶哼聲,她和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恰巧被卡在一個空隙中,落下的書櫃正好形成一個歪倒的空間。兩人被鋪天蓋地的書本和灰塵砸個正著,仍不斷有厚重的書籍摔落砸中她的手腳。

「咳……」龍婧婷被滿室灰塵嗆得猛咳。

她的腰被健壯有力的雙臂越摟越緊,那男人似乎正在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大部分的書都砸中了他的背,听那悶哼她就知道情況一定是慘不忍睹。

「我的天,真是一場恐怖的災難!」

悅耳的嗓音帶著幾分無奈與玩味,在龍婧婷耳畔幽幽響起,她似乎呼吸到薄荷茶的清新香氣,與男性純熱的體味交織在一起。

他呼出的熱氣直接掃過她的脖頸,令她忍不住顫栗,她的整個身子都貼在那個男人的胸前,使她隱約感到恐慌與不安。

「放開我。」龍婧婷開始掙扎想要爬起,但灰頭土臉的她剛張開口,又被細土灰塵嗆得咳出一連串淚水。

「美人兒都像妳這麼凶悍嗎?」抓住那雙掙扎作怪的縴縴玉手,男人的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輕咳了幾聲。

「我才不是美人。」龍婧婷厭惡地皺起眉頭。

她向來視自己的美貌為蛇蠍,那群蠅蚊般的追求者令她苦不堪言。她都已經躲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偏僻地方來了,沒想到還是會被人打擾。

這座荒涼的舊書庫是御楓學院初建時期的閱覽室,更是她避開那些閑言碎語的避難所。

「真遺憾,妳的拒絕害我做不成英雄。」男人的言語中略帶笑意。

書籍砰咚的摔落聲好半晌才停止,他們被書堆壓住,抽身困難。

「我又沒指望你英雄救美,還有,如果不是你突然冒出來,我也不會嚇得掉下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他怎麼越摟越緊?龍婧婷再度不安的掙扎。

她對陌生人向來敬而遠之,才不會為誰打破慣例。

在這個無賴痞子吃盡她的豆腐後,她握起的小拳頭暗含憤怒,惱羞成怒地朝身後打去,她才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柔弱。

「妳對待救命恩人都是用這種態度嗎?」他曖昧地躲開粉拳攻勢,盯著佳人的眼更是含滿笑意。

她的小拳頭掃過他的重點部位,天!如果被擊中可不得了。

「妳能不能換個地方打?別影響了我以後的『性福』?」

「你……」她雙頰尷尬地潤紅起來,龍婧婷收回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突而扭捏的動作,更是惹來身後男人的輕笑。

「想不到妳竟然也會害羞,不過,妳對救命恩人就不能說聲謝謝嗎?

凶悍的模樣真不適合出現在妳臉上,因為實在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他忍不住繼續調侃她,堅實的手臂很不安分地在嬌軀上輕輕蠕動。

「我說過不指望你救我,快點讓我下來!」她吼得有點走音,失控情緒瀕臨崩潰,精致的容顏幾乎扭曲。

落滿灰塵的長發髒兮兮的,素白的裙襬更是大敞散開,她的大腿幾乎能感覺到這陌生男人身體的溫熱。

龍婧婷越顯赤紅的臉頰明艷動人,她輕蹙眉頭的樣子卻看來格外楚楚可憐。有時連她自己都厭惡自己,干嘛要生成這副柔情似水的小可憐模樣。

「我是很想放開妳,可是更怕會造成另外一場小災難。」他們頭頂上的木梯正卡著幾十本國外名著篇集,恐怕會牽一發而動全身。

「放開!」跟男人糾纏才是龍婧婷認為的最大災難,她早就告訴自己要明哲保身,從小到大她受夠了流言蜚語之苦!

只要有男生對她表露好感,自己就會立刻成為女生們攻擊的對象。

她沒有朋友,也不想要那種不切實際的虛偽友誼,只想要過平凡安靜的生活,被人遺忘總比受人關注強得多。

她向來潔身自愛,保持「生人勿近」的原則,還沒有被誰這麼侵犯過。

「既然妳不需要我的幫助,我只好答應嘍!」

那男人說完話立即起身,帶動龍婧婷的身體仰起……

就在他的肩膀撞到木梯時,幾十本厚重的書籍立刻傾倒而下,像是在下一場書本雨,將無處可躲的龍婧婷砸得哇哇大叫。

「你……你是故意的。」她氣憤地抱住頭。

又咳又喘又吃得滿嘴灰,她長到十八歲還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剛剛我為了救妳,已經不只被書砸過一次,而且我還保護妳的小沒有跌傷,妳的不知感恩真叫人傷心。」

男人夸張的語調好像故意在惹她生氣,接著低頭彎腰用背頂住木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像是在施恩。

「要不要我扶妳起來?」

「假好心。」龍婧婷在心中不雅地暗咒數聲,還是頗無奈地伸出手。

要是沒有人幫忙,她恐怕得爬行才能從書堆中逃出去,倘若真發生那種丟臉的事,她敢肯定這個邪惡的男人會笑得更大聲。

「想不到妳這麼的輕。」身子忽地騰空躍起,當他彎腰將她抱起來的時候,龍婧婷已經驚詫得說不出話來,反倒是男人一派詼諧。

他將她從書海中撈出,遠離即將倒塌的書櫃,一旁的空地正好供他們歇腳。

「你……」她的情緒終于在驚慌中安定下來,龍婧婷的眼光落在男人的臉上,閃亮的眸中竄過不可思議的光輝……

紅潤雙唇習慣性地張成夸張的O型,她的心跳聲怦怦響起,面對男人那雙湛藍色的眼眸時,她的呼吸數度停止。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妳的伶牙俐齒呢?」望向她那張誘人的甜蜜芳唇,藍眸中跳躍出揶揄的笑意,隱隱帶有陽光的味道。

「你……你……」龍婧婷結巴的程度越來越嚴重。

她不敢相信地盯著男人,他的臉勾起那深埋心底的記憶。

寬闊的額、挺直的鼻、性感的唇和幽黑的發,都是如此俊逸完美,特別是他那雙純淨的藍眸,更是激起她心中的悸動。

她有多久沒見到這雙藍色的眼?

六歲那年認識的小龍哥哥,彷佛正站在她的眼前!

只是這大一號的小龍長高了許多,目測身高約有185吧!

距離上次的見面,轉眼已過了十二個春秋。難道,眼前這個玉樹臨風的男人就是……

「你是誰?」她月兌口而出,心跳如鼓擂。

與小龍哥哥相識的那七天,是龍婧婷這輩子忘也忘不掉的歡樂時光。

直到母親派人來接她時,她還戀戀不舍地抱住他哭泣。此後他們通了四年的信件,但最後還是斷了音訊。

她傷心了許久,只知道小龍哥哥最後是跟隨家人搬去北海道。長大後,她便更堅持來北海道念大學的決定。

「妳想知道我的名字?」將懷中香軟的嬌軀放下,他滿意地看著她眼中升起的驚喜與思念。「我是建築學院畢業班的學長,小學妹。」

「學長?」柳眉微蹙,龍婧婷不是很滿意他的回答,他的眼楮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溫暖,于是又希冀的問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妳是在跟我搭訕嗎?」他挑逗性的話語飄進龍婧婷耳中,修長干淨的指尖,親昵地撫落她頰邊的灰塵。

他輕柔卻溫熱的觸感直逼向她,龍婧婷的美眸竟閃現幾分誘惑。

「很高興認識妳……雖然我們的相遇歷經磨難。」男人望向地上那堆零亂、散落的書刊,唇畔的笑容正在逐漸擴大。

龍婧婷受到那雙眼楮的蠱惑,竟然忘記掙開他挑逗性的舉動。

他的身材勁瘦修長,氣質俊逸得像漫畫中走出來的貴公子。

絲質白襯衫領口微敞,黑色長褲熨得筆挺,頭發和身上雖沾了灰塵,但絲毫不影響他的瀟灑。

眼看男人笑了笑,隨即轉身往黃昏的夕陽中走去,她不禁再次失聲詢問。

「你叫什麼名字?」會是他嗎?

那個曾在她生命中出現,為她帶來甜蜜與喜悅,卻再也遍尋不著的小龍哥哥,就是他嗎?!

「如果妳的追問是因為愛上我,那麼我會告訴妳的……」他瀟灑回眸。「若是有緣再相遇,妳會知道我是誰!」

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皓月當空,繁星璀燦。

拂面的輕風撫慰人心,御楓學院旁的拉面店,蕩出滾滾煙氣與陣陣肉香,交織成了夏夜滿室的溫情。

風鈴聲自門口響起,修長身影款款而來,眼見到佳人抱著拉面大碗公大快朵頤的模樣,性感的唇畔不禁勾出一抹深不可測的笑。

「妳好像很餓的樣子。」那陰影在龍婧婷的身旁定住。「妳的頭發都快要沾到熱湯里了,拉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吃……龍婧婷!」

听到熟悉的聲音,再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龍婧婷的專注眼神從湯碗中猛然抬起,正好撞進那兩潭深邃的波光中。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舌忝舌忝唇畔的拉面醬汁,雙眸綻出防備與困惑……她仍不敢肯定,眼前的人真是小龍哥哥嗎?

「在御楓學院,龍婧婷的名字有誰不知道呢?」他調侃回應︰「所有人都知道四月開學時,御楓文學院來了一位貌如天仙般的學妹。」

「天仙?御楓的少爺、小姐們腦子是燒壞了嗎?」龍婧婷聞言嗤之以鼻。

「怎麼說?」

「養尊處優的政商公子、淑女小姐真的是來上學的嗎?每天喝著cuppuccino、讀著村上春樹的小說、听著蕭邦音樂、穿著名牌服飾……表面優雅,骨子里卻是敗類門風。」

「那樣有什麼不對嗎?」他打斷她的話,對她憤怒的反應很感興趣。

「當然不對,上大學是為了求知識、交朋友、開拓眼界的,怎麼可以每天只想著釣帥哥、把妹妹、開舞會?」龍婧婷的雙拳握緊,她每次只要積滿一肚子氣,就會努力吃東西發泄。

「妳既然對學校有諸多不滿,為什麼還來念御楓大學?」點了一碗與她一樣的味噌拉面,懂得享受的他順便再叫了一盤神戶牛肉。

「在我來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御楓是這樣的學校!」龍婧婷小臉氣嘟嘟的。「學費以百萬起跳,可是又沒有門禁、治安也不好,女學生竟然公開把男朋友帶到宿舍里胡搞亂搞,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室友的感受。」

看她咬住筷子不悅的模樣,他立刻明白她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妳室友把男伴帶回房間,讓妳很生氣,所以才氣到想把筷子咬斷?」他取笑她的小題大作,這種事在成年人之間本來就很普遍。

「听說妳還搶別人的男朋友?」他已經不只一次听到有女生說她是紅顏禍水。

「明明是那男人朝我暗送秋波的,她不管好自己的爛男人,竟然說我勾引她的男朋友?!」她的存在常引起室友誤會,甚至還當場被人破口大罵。

「那現在妳要怎麼辦?在拉面店待到天亮嗎?」他開始同情她的處境,短短時間內名號就傳遍校園,竟是來自男生的驚嘆與女生的詆毀。

「晚上我偶爾會去舊書庫看書,反正那邊很偏僻也不會有人去。」說到這兒,她突然哀怨地瞪了他一眼。「但我們上次差點把它拆了,現在恐怕也去不成。」

「如果妳對妳的室友很困擾,可以跟學校提出換宿舍的要求。」

他從她的眼中看出倔強,果然她的回答突顯出她並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角色。

「換宿舍並不能解決我的問題,我可不希望換來更糟的新室友。」

「那放假時妳可以跟朋友一起去旅行或是度個小假,遠離御楓學院。」他好心的提議著。

「我沒有朋友。」龍婧婷嘟起的嘴有點悶悶不樂。「最好不要跟我提「朋友」這兩個字,我才不需要女人的陽奉陰違與男人的曖昧奉承。」

「妳曾經受過友誼上的傷害?」他知道漂亮女孩交朋友總是不容易的,畢竟同性間的嫉妒心是很難跨越的鴻溝。

「如果你的朋友,當著面總是巴結、討好,背地里卻偷偷跟別人議論你的身世背景,或是將你個人的秘密公諸于世,這樣的朋友你要嗎?」她想起來就生氣。

「那樣的做法確實是很不妥。」他想了半晌終于點頭同意她的想法。

「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那家人呢?暑假妳可以回家與他們一起過呀!」

在听到他的問話後,龍婧婷再次默然。

「我媽她……很忙,而且沒事先打過招呼,我不方便貿然回家。」母親特別的身分,以及她上私立大學的經濟來源,一直是御楓校園內八卦的焦點。

每當她換一所學校,新的流言總會很快就傳開,她習慣性的躲開那些抨擊,卻無法否認她母親正在櫻園,陪伴對她母女照顧有加的「主人」。

見她悶悶不樂,男人很識相的便轉移了話題。

「再過幾天就要放暑假了,妳決定要去哪里旅行了嗎?」他吸著味噌拉面美味的湯汁,並體貼地挾了一塊神戶牛肉送進她的碗中。

「不知道。」她很困惑地搖了搖頭,閃亮的眸緊盯他。「我本來計畫要在北海道尋人,但現在看來可能已經不用了。」

「妳找到人了?」昏暗的燈光將他的眸子染成藍黑色,他的口氣意有所指。

「差不多。」她點頭接著又搖搖頭,眼光始終離不開他的臉。「你說過,如果我們再相遇,你會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是個奇怪的男人!

龍婧婷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很好奇。

他看起來很溫柔,可他的感覺卻不似小龍哥哥那樣溫暖,反而有種淡淡的邪惡氣質;他的用字語氣總是曖昧不明,可是她竟然無法拒絕他?!

「妳已經做好愛上我的準備了?」他挑眉朝她送去微笑,用最溫柔的語調接著說︰「我暑假時會回富良野,那邊的燻衣草一定都開了,這是我在學校的最後一個暑假。」他淺淺的笑容里寫滿了懷念。

「富良野、燻衣草?」

眼前閃過旅游簡介上的介紹,龍婧婷的杏眸升起希望的幽光。「听起來好像很不錯,你確定你不是來向我炫耀的?」

她咬住煎牛肉,冷不防被滾熱的肉汁燙了舌尖,但口中的滋味卻是出奇的好。

他揚眉,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又被燙得齔牙咧嘴的模樣,忍不住發出清朗的低笑聲,

「這里的拉面真的很好吃。」他可以把話題扯到天南地北,害她總是忘了自己話題中的重點。

「味噌是用無農藥的大豆研磨而成的,拉面則是用小麥粉特制的粗面條,搭配叉燒肉片、豆芽菜、海苔、香蔥以及大骨熬成的美味湯頭,味道當然道地。」她隨口將知道的訊息告訴他,因為光看他這個樣子就猜得到,來小餐館用餐是他這高高在上的御楓少爺不曾有過的。

「別用那種奇特的眼光看我。」他發現了她眼中蘊育而生的防備,知道她相當排斥那種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兒。怎麼?他看起來像個紈褲子弟嗎?

「像這種一碗八百圓的拉面,你平常應該很少吃吧!」她真的不喜歡他偶爾流露出來的貴族子弟氣息。

這些政商名流的子女老是擺出高高在上的模樣,彷佛與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也好,反正她也不想與他們有任何交集。

強烈的自尊,令她無法強顏歡笑去仰望他們目中無人的嘴臉。

「當然不是,我的晚餐通常是拉面、壽司、魚頭火鍋還有烤肉。」

他挾起美味的牛肉吃得津津有味,還細心將油噴濺的位置用毛巾遮住,不讓深色油漬弄髒面前人兒白皙的手臂和衣服,他的細心和體貼令龍婧婷有一點動容。

「只是一起吃拉面,就想馬上拉攏我嗎?你恐怕還得多下點工夫。」

她的伶牙俐齒從不休戰,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容易妥協。

將入口即化的美味牛肉解決完,他吞掉整碗的味噌拉面後就想起身付帳,龍婧婷卻掏出千圓鈔票遞給老板。「我的面我自己付錢,另外付一部分牛肉的錢。」

「就這麼不願意欠人情?」他不禁失笑,將錢重新塞回她的掌心。「妳似乎很容易斤斤計較,但我不習慣叫女人買單。」

「我只是不想虧欠別人。」很多人情債是還不清的。

「不想欠我的人情……就請我吃霜淇淋吧!」他的語調表明童稚般的渴望,卻突然令龍婧婷呼吸急停。

「霜淇淋?」這三字悄然打進心底,她幾乎是隨口而出的詢問︰「你要吃巧克力,還是抹茶口味?」

「抹茶口味的會苦,我想吃香草口味的霜淇淋。」他轉回身,輕風拂起他額際的發,藍黑色的眸透露出似曾相識的波光。是……時間太久的關系嗎?為何她又覺得他的眼神好陌生。

「你究竟……是誰?」

劇烈的心跳聲來自她的胸口,那種急促的躍動令她呼吸困難,但驚喜漸漸浮現在她眼底,她激動的雙手微顫。

「仲夏的燻衣草之旅,我特地來邀妳同行,龍婧婷。」他再次輕喚她的名字,言語間有份熟悉的寵愛。「但妳似乎已經忘了我。」

他的笑有一抹無奈與淡淡的悲哀,好似有說不出的感傷。

「你是……」小龍哥哥?

她哽咽得幾乎語不成聲,水光瞬間注滿眼眶,眼前的男人是那麼貼近又那麼不真實,她懷疑自己的手是否能抓住他的幻影。

「十二年不見,妳變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只是那張小臉,不再明媚的朝我笑,小嘴也不再甜甜的呼喚我。」

「你真的是……小龍哥哥?!」龍婧婷的雙腿輕顫,她簡直不敢相信。

「或許我們應該重新介紹彼此……」他微瞇的眼露出溫和的笑意,與十二年前保護她的小龍哥哥如出一轍。

「妳好,我叫龍千尋。」

「真的是你?」龍婧婷的反應是失控地沖進他懷中,緊緊摟住他的腰。

她好想抱他,自從懷疑他的身分開始,只想盡情地傾吐囤積許久的想念。「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我也很想妳,小女孩。」他的大掌習慣性地輕撫她的發,唇邊卻滑過幾近冷凜的笑容,眼中原有的清澈波光,霎時凝成濃得化不開的汪洋,深幽而不可測。

——這次重逢他帶來的絕對不是甜蜜的喜悅,而是殘酷懲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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