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紅顏 第三章
作者︰茱雷

邢念眾雙手撐著下巴,眼楮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燭火發呆,其中還不時的發出嘆氣聲,惹得閉目盤坐在床上練功的鄔夜星受不了的收功。

「你如果擔心她就過去看她,不要在這里唉聲嘆氣。」鄔夜星皺眉,不耐的說。

「可是是你要我和她保持距離的。」邢念眾再一次長嘆、苦著臉別向他。

「如果你覺得我說的不對,你可以不要听。」鄔夜星以手支額,這個家伙真的讓人頭痛。

邢念眾搖頭說︰「你說的很對,所以我才會在這里。」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在這里長吁短嘆,吵得人心神不寧。」鄔夜星冷冷的說。

「我不能接近她,不表示我會不擔心她,尤其是昨日她一听到毒蜘蛛跳崖的事,至今連句話都沒有況,她是個病人耶!如果傷心過度,是很傷身的。」邢念眾的眉頭打起七層八褶的細紋。

他鮮少會皺眉,但這幾日,他皺眉的次數遠超過他前幾個月的總和,連他自己看了鏡子,都覺得自己一張笑臉總帶著些愁苦,看了真是不習慣。不過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他卻從她身上的傷擔憂到她的心,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可是,他就是這種愛管閑事的個性,又有什麼辦法呢。

鄔夜星听到他說的話,連他都想嘆氣了︰「你還是去看她吧,否則連我都要病了。」

「月色這麼美,還是不要去吧!」邢念眾看著窗外的月色搖頭道。

鄔夜星輕揚眉道︰「你去不去看她和月色有什麼關系?」

「這種夜色會勾人心魂,孤男寡女還是避嫌點。」邢念眾認真的說。

「你這個吃齋念佛,清心寡欲到快成和尚的人,還怕把持不住?」鄔夜星有些好笑的搖頭道。

「和尚也是人,何況我不是和尚,當然也會被誘惑。」他理直氣壯的說。

「從沒見你這麼在意過夜色是否太黑,月色是否太美,我看你的心已經不平靜了。鄔夜星故意刺激他。

「亂我心者多煩憂,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他笑著回答。有沒有動心,他自己知道,但會不會動情,就非他所能預測的了。

鄔夜星眼楮看著窗外沒有說話,邢念眾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一襲黑衣窈窕的走進他們的視線。

鄔夜星淡笑著走回床上閉目盤坐,不一會,他就听到邢念眾輕微的腳步聲開門走了出去。他輕揚眉,盯著窗外。夜色太美,就看是否能奪得了邢念眾的心魂了。

邢念眾走出房門,看著無艷的身影走出客棧的後門,他沒有開口喚她,只是遠遠的跟著她。她停步,他也停,她走,他又跟上去。

說實話,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干嘛要跟著她,明明對她沒有私心,卻不由自主的注意她,為什麼?他真的迷糊了,向來清明的心不知在何時籠上一層烏雲,連腦子也開始不清楚了。

無艷走到鎮外的一個小池塘,望著在月光下的波光粼粼,眼神木然而孤絕。

她早發覺他一直跟著自己,只是他不開口,她也沒有打破沉默。自從受傷後,她才听聞嘯天盟組正義旗攻打落鷹殿;但直到昨日,她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才知道無情跳崖的消息。

為了愛情,她又失去一個姐妹,這次,不只是生離,更是死別。她不懂,為什麼大家都會被男人迷惑,心甘情願犧牲未來,甚至生命?她真的不懂。

邢念眾走到她身邊,偏著頭看她,半響後才溫和的說︰「生死有命,你不要難過了。」

「死生之事,我早有準備,只是不了解她怎麼會選擇自盡這條路。」她一開口,才發現邢念眾竟然問出她心底的疑惑。

「我不認識她,但是人有時太過脆弱,因而失去了求生意志,在那一刻,死亡是最接近的一條路。」他望著他因風而輕貼住臉的面紗,隱約顯露出美好的臉形。

「對!她犯了大錯,讓男人支配自己,讓自己的感情變得脆弱,這才會害了她。」她的聲音透著微微的憤怒。

「你認為她的脆弱是因為男人?」他呆了一會,明白她的意思。

無艷咬著唇道︰「她愛上一個男人,一個欺騙她、利用她的男人,所以她死了。男人,可恨!懊殺!」

「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是男人,可是我從不騙人,更是溫柔和善,難道也可恨,也該殺?」邢念眾搖頭道。

「只要惹女人傷心的男人就是壞東西,你敢說你沒有讓女人流過淚?」她冷聲道。

一句話問得邢念眾結舌,他是沒有存心傷人,但無意的傷人總是有過,若真照她的定義,那全天下真沒有好男人了。

「那如果是女人傷男人的心呢?你也會認為女人該死嗎?」他反問。

無艷一怔,默然以對。

邢念眾揚起笑臉道︰「其實人總有七情六欲,愛恨痴情,也因此難免會傷心或傷人,所以不論男人、女人,只要不是存心蓄意傷人,其實都是可以原諒的。不過話說回來,這世間就是如此,太多不好的事反復在發生,不只男女之情,人與人之間也常發生偷搶拐騙的事,但若因此就對人失了信心,就會產生怨懟,人一旦有了偏見,行事就會偏激,不是嗎?」

「你相信人,是因為你沒有被人背叛過。」她不以為然的嗤笑。

「沒有人水遠不被人欺騙,我也不例外,不過我有個長處,就是不去想別人對我的壞,而是想對方的好,這樣自然能夠活得快樂自在。」他自得的笑。

「在我眼中,你這種人只是逃避現實。」她冷譏道。

「我倒不覺得自己是在逃避,因為這是我做的選擇,而且看得明白。」他不在乎的笑。

「你喜歡人?」

「嗯,我是喜歡人。」

「女人呢?你有喜歡的女人嗎?」她挑眉問,

似乎沒料到她會問這種私人問題,他不禁有些尬尷,但卻依舊老實的回答︰「沒有,」

「為什麼?」

「這大概是沒有遇上有緣人吧。」他搔搔鼻笑。

「是嗎?你不是救了不少姑娘?那些姑娘沒有一個人得了你的眼?」她涼笑道。

「我救人沒有私心的。」他連忙澄清,若要真有邪念,他早不知左擁右抱多少女子了,可是他就是不曾動過心,甚至連那種念頭都不曾有過。

無艷盯了他半晌,淡淡地說︰「若你是那種人,我早殺了你。」

邢念眾圓睜著眼看她,暗嘆了口氣,這姑娘開口閉口都是殺字,殺念著實太重。

「如果我要求你做一件事,你答應嗎?」他突然說。

「要求?算是報恩?」她眯了眼看他。

「如果你要這麼想也行。」反正他本就不想她為他做什麼,但若能以報恩為由讓她同意他的要求,那也無妨。

「什麼事?」

「不要再殺人了。」他提出他的要求,為了收斂她的殺氣,他只有利用她想報恩的念頭讓她答應。

他認真的眼神讓無艷一愣。

「我知道要求你這件事很難,但至少試試看好嗎?」

「我只能說,在你面前,我不殺人。」若回落鷹殿,她不可能不殺人,所以僅能承諾他,在他面前不取人命。

「你能這麼說就夠了。」他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簡單的就答應,不禁樂得眉開眼笑。

他燦然的笑容使得那張不甚英俊的臉意外的迷人,無艷僵硬的移開目光,不解胸口那股奇特的緊縮。

忽然間,靜謐的夜被極不協調的追殺聲劃破,空氣中彌漫著嗆鼻的血腥味。

他們兩個人同時望向右方的樹林,邢念眾眼一眨,瞬間就消失在林間,無艷嘴一抿,緩步跟過去。

她走到林中,不必特意尋找,就看見邢念眾和幾名黑衣蒙面人交手,幾條人影在黑暗中交錯,她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邢念眾對付那幾人游刃有余,也沒有興趣去湊熱鬧,又將目光移向靠著一株大樹而露驚恐,手抓著被撕破的衣服的女子。

女子睜大眼看著無艷,清麗的臉上沾著淚珠,有種我見猶憐的氣質。

無艷沒有任何的動作,更沒有開口安慰她,只是輕哼一聲,又將注意力轉回和黑衣人交手的邢念眾。她冷笑一聲,若非邢念眾手下留情,依他的身手,早該解決那幾個黑衣人,豈會讓那些人不知進退的死纏爛打?

時間一久,那些黑衣人也發現邢念眾根本沒有盡力,這一驚,自己就心虛了,其中一人撮口吹哨,眾人動作一致的撒手撤退,連看都不看女子一眼就逃離林中。

邢念眾在那些黑衣人離開後才走向無艷,當他瞥見女子衣衫不整時,連忙轉過頭,將自己的外袍月兌下拋蓋住女子的身子。

女子蒼白的臉上浮上一絲血色,靦腆地將自己包好。

「奴家秋初蓮,多謝兩位相救。」輕柔的嗓音讓無艷沒來由的不舒服,她向來討厭女人自稱什麼奴家、妾身、小女子的,更看不慣那嬌弱的好似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

她還在想,這個名喚初蓮的女子就筆直地朝她的方向倒下。

她本想側身閃過,但想到自己一閃,她就會倒向自己身後的邢念眾,那念頭讓她不由得心一緊,遂伸手接住那縴細的身子。

「她昏倒了。」無艷冷冷的聲音引起邢念眾回過頭,一見秋初蓮包得緊緊的才松口氣。

邢念眾探探她的脈,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位姑娘的脈象極弱,看來身子很糟。」

無艷不用想都知道他又動了善心,莫名的一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秋初蓮往他身上推。「你救的人,你自己解決。」

邢念眾呆愣的看著無艷將人推給他,然後縱身一躍飛離林中,不解的眨著眼喃喃自語︰「她又怎麼了?」

***

「你出去一會兒又揀了個女人回來?」鄔夜星瞪著邢念眾和他懷中的女人,心里開始後悔不該讓他出去濫用他的善心。

「不是揀,是救。」邢念眾將人放在床上後立刻退了幾步。

「她呢?」

「她叫秋初蓮,被幾個黑衣人追殺……」

「我不是在問她,我是問司徒無艷。」鄔夜星不客氣地打斷他的敘述。

「我不知道。」邢念眾搖頭道。

「不知道?你不是跟著她出去嗎?」鄔夜星輕挑眉道。

「是啊,可是她把人扔給我就走了。」

「人是你們一起救的?」鄔夜星訝異地問,她不像是會救人的人。

「是我們一起發現的,可是她沒有出手喔,她答應我不殺人了。」邢念眾想起她的承諾,又笑開了。

鄔夜星發怔的看著他,過一會才問︰「她答應你不殺人?」

「是啊!啊,這麼說也不太對,她只說在我面前不殺人,不過她能這麼說我就很高興了,這表示她的殺氣雖重,但並不是沒有挽救的余地。」邢念眾愈說愈高興,一張嘴大大的咧開。

鄔夜星半張著嘴,難得的露出說異的神情,邢念眾看見他的表情,笑得更開心,跳到鄔夜星身邊笑著說︰「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驚訝、很不可思議?是不是很崇拜我?」

鄔夜星扯嘴淡笑,揚眉道︰「我是很驚訝,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我不崇拜你,反而是在為你擔心了。」

「擔心我什麼?」邢念眾不明白地問。

「擔心你又要欠下情債了。」鄔夜星不懷好意地說。

「哎啊!什麼欠情債,說的真難听,那些姑娘只是錯將感激當成感情,只要時間一久,她們自然會忘了我。而且無艷姑娘是為了報恩才答應我的要求,可不是你想的那樣。」邢念眾雖然看采總是笑眯眯的,但那可不代表他笨,必要時,他的敏銳還會讓人嚇一跳呢。

「不可能。」鄔夜里搖頭,要他相信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只為了報恩,就答應邢念眾不殺人,那比叫他相信烏鴉是白的還不可能。

「事實就是如此,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

「別人有可能,但她不可能。」

邢念眾愈听愈迷糊,什麼可能不可能,司徒無艷和其他女人又有什麼不同。嗯……仔細一想,她和一般人的確不太一樣。

「先不談她了,這位姑娘身體極弱,我要去請大夫,就麻煩鄔兄照顧一下了。」邢念眾也不等他的回答就沖出房門,留下鄔夜星冷著一張臉呆站在原地。

要他看顧一個病得快死的女人?他鄔夜星何曾有過這等善心,不管邢念眾的交托,他轉身正想離開時,就看見無艷走了進來。

鄔夜星邪眼眸光一閃,淡笑道︰「我以為你不會來。」

無艷輕哼一聲,走到床邊,盯著秋初蓮,冷淡的問︰「他呢?」

「去請大夫了。」鄔夜星的回答同樣的冷淡。

無艷面紗下的臉一沉,早知道他一定為這女子忙碌去了。

「听他說你答應他不殺人?」

「只有在他面前不殺人。」

「你是殺手,為什麼會答應他這個要求?」鄔夜星雙臂環胸,真的有些好奇。

「報恩。」

「多久?」

無艷轉頭望向他,冷冷的說︰「直到我覺得夠了。」

「那表示你還會跟著他一段時間?」鄔夜星扯唇淡笑。

無艷沒有回答,又轉向秋初蓮。蒼白、脆弱、優雅、清新,果真是朵秋蓮。

「如果跟著他,這種情形會常發生,你能忍嗎?」鄔夜星忽然笑問,眼神詭異難測。

無艷橫睨他,冷聲道︰「他的事與我何關?只要這些人不要惹我,就無所謂忍不忍。」

鄔夜星從她的聲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緒,突然對那躲在面紗之下的臉有著極度的好奇,若有可能,他想親眼看她的表情,而不是由話中猜測她的情緒。

「不管他救多少人,這些人永遠不會在他心頭上留下任何的記號,他看似博愛,實則無情。」鄔夜星盯著她,忽然說道。

「他是博愛還是無情,與我無關。」無艷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這些,只是反射性的捍衛自己。

「告訴你是要警告你,不要對他動情。」

無艷身子一僵,冷硬的回道︰「我不會。」

「是嗎?」他不以為然的淡笑,惹惱無艷,但她只是握緊手中的劍,忍了下來。

「當然。」她緊咬下唇道。

鄔夜星眸中閃過一抹令人費解的光芒,慢慢地說︰「一個異寒的人渴望的是溫暖,你是這種人。」

無艷愕然的呆立原地,半晌,倏地轉身離開,直到站在院中,才嘗到唇邊的血味。

鄔夜星的話像雷般打醒她,她這才發現自己果真如他所說,在尋求著溫暖,渴慰著火光。

受傷那日她就是被那火光吸引,昏迷之前就是那雙蕩著溫暖流光的眼眸迷惑住她,拉扯著她倒向黑暗中,泥足深陷而不自知。

不!既然她發覺自己走向偏路,就絕不容許自己繼續錯下去,她會回歸正途,因為她是冷情劍,是落鷹殿的勾魂使。

她的心是冷的,血是冷的,又何需溫暖呢?

「無艷姑娘。」

無艷听到這句呼喚,身子猛地一震,只覺得胸口被重重一擊,如果沒有剛才鄔夜星的那番話,她不會知道心動原來是瞬間的事,而明白自己心已動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罷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麼會為他對秋初蓮的關心而生氣,更因為秋初蓮的柔弱而不安,原來全是因為她心中有他啊!

一旦明白自己的感情,心中的火苗就像是加了油般的怒燒起來,整個人全陷人情感的波濤之中。

「無艷姑娘,你怎麼了?」邢念眾見無艷動也不動,覺得奇怪。

「沒事。」明知他看不到自己的神色,但無艷卻還是心慌意亂的別過頭不敢看他。

「沒事就好。大夫,到了,病人就在里面。」邢念眾轉頭對著身後的大夫,指著房門道。

大夫點點頭,跟著邢念眾走進房門。

無艷盯著邢念眾的背影,忽然間胸口一股妒意升了上來,這陌生的感覺又讓她一驚。

「我是落鷹殿的勾魂使,不需要男人,不需要感情。」她咬緊牙對自己說,硬將心中才浮現的情感重新壓人心底深處,決意讓自己回復成一個不識情的冷情劍。

***

不管她說服自己多少次,但每當看見邢念眾喂食秋初蓮傷藥那種呵護、細心的模樣,她的心就像被蟲噬,痛楚一日重過一日,直到她對自己承認,感情一旦付出,就再也收不回來,她也做不回全然無情無愛的冷情劍了。

秋初蓮清醒後,他們才由她口中得知她是當朝翰林秋如方的女兒,因為身體因素而南下別莊養病,不意在途中遇上劫匪,險些失身喪命。

她這一說,邢念眾過人的同情心又泛濫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送她回別莊吧,你們說好嗎?」邢念眾睜著黑白分明的眼,來回的看著鄔夜星和無艷。

鄔夜星瞪著邢念眾,沒有回答,無艷則是輕哼一聲,同樣沒有說話。

「你們都沒有意見,就表示贊同了。」邢念眾高興的笑道︰「秋姑娘,你可以放心,我們會護送你安全回到別莊。」

「三位的大恩大德,初蓮無以為報,願來生結草餃環——」秋初蓮美目迷漾,輕咬下唇朝他們盈盈跪了下去。

邢念眾被她的舉動嚇得自座位上跳了起來,連忙避開她的跪拜尷尬地叫︰「不要這樣!我們受不起的。」

秋初蓮搖著頭,清麗的臉上充滿堅定。「恩公對初蓮有救命之恩,當然受得起。」

「這……」邢念眾看著面無表情的鄔夜星和不動如山的無艷,只覺自己的慌張很可笑,但他最怕的就是別人對著他跪拜,就好像有數萬只的螞蟻在身上爬似的,坐立難安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快起來吧。」嘆了口氣,邢念眾只有側過身扶她起身。

「恩公——」

「我叫邢念眾,不是什麼恩公,另外站在門邊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叫鄔夜星,那位置衣姑娘是司徒無艷。」邢念眾笑著為她介紹。

「鄔公子,司徒姑娘,多謝兩位救命之恩。」秋初蓮朝兩人頷首,輕聲道。

「我沒救你,不用向我道謝。」鄔夜星冷淡的打斷她的感激。

「我也沒有救你,救你的只有他。」無艷冷哼道。身為殺手,她不可能救人。

秋初蓮微怔了怔,一時間被他們的冷淡拒絕刺傷,臉色更加蒼白。

「我的存在,是否讓大家覺得麻煩?」她輕咬唇,眼中淚水打轉,但背卻挺得很直。

「怎麼會呢?鄔兄說話向來直率,無艷姑娘的性子比較冷,可是他們都不是壞人,人很好的。」邢念眾見秋初蓮受到傷害,連忙打圓場。

「地魔從不是好人。」鄔夜星不以為然的冷笑道。

「一個殺手怎會是好人。」無艷更是故意的想要嚇她。

秋初蓮一听她是殺手,整個人開始顫抖起來,身子不由得朝邢念眾靠近。

「鄔兄、無艷姑娘,你們是怎麼了,淨說些駭人的話來嚇人。」邢念眾不解的看著他們低叫。

「這些都是真話,不是什麼駭人的話。」鄔夜星依舊面無表情。

「即使是真話,也可以稍微婉轉一點吧。」邢念眾頭痛的看著太過冷僻的同伴道。

「怎麼說都一樣,直接比迂回來得清楚明白,省得有人誤會。」鄔夜星冷瞥向他,語氣淡漠。

秋初蓮絞著手,咬緊唇,眼淚如斷線珍珠般,無聲的奪眶而出。

邢念眾一見女人哭就頭皮發麻,他知鄔夜星向來冷酷,但也不曾見他對任何姑娘說出這麼無情的話,搞得現在一個女人哭得柔腸寸斷,而他卻是手忙腳亂。

「我明白了,我自己會走,絕不會造成你們的負擔。」秋初蓮淚眼婆娑,牙一咬,掩面奪門而出。

「秋姑娘——」邢念眾一頓,沒想到她竟會離開,不由得瞪向鄔夜星,著急的說︰「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嗎?怎麼對一個大病初愈的姑娘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我哪一句話傷人了?」鄔夜星回瞪他。

「你的每一句話都像冰一樣敲得人發痛。」邢念眾指責道。

「我說話向來如此。」

「你……」

「你還不去追她,像她那種身體,說不定早已倒在某處了。」鄔夜星挑眉,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啊!對對,若她真死了,我就罪過了。」說罷,邢念眾像陣風掠過他們而去。

鄔夜星眉一挑,看著無艷問︰「你不跟過去嗎?」

「她是他的責任,不關我的事。」無艷抿緊嘴,語帶薄怒的回道。

鄔夜星忽然揚嘴笑了起來,那笑是帶著計量和些許好邪。

「你不去看好戲,我倒不想錯過。」丟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後,他同樣大步走出去。

無艷咬緊下唇,握劍的手緊了緊,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當她看到站在客棧外牆旁邊的鄔夜星時,自然的輕步走向他,尚未靠近他的背後,他就轉過頭看著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要她靠近。

無艷走到他身邊站著,看向巷中兩個擁抱的人影,嚴格說來,並不是擁抱,只是秋初連偎在邢念眾懷中,雙肩微顫,而邢念眾則像根木頭僵立在原地,兩只手伸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一張臉寫滿尷尬。

但盡避如此,無艷仍覺得眼前的那一幕格外刺眼,又惱了起來。

「秋姑娘,你不要多心,我說要送你回別莊就一定會遵守約定。」邢念眾溫和地說。

「可是……鄔公子並不高興……」秋初蓮抽噎地說。

「不會啦!他只是老實,不想讓你以為他對你有恩,他那個人就是這樣直接,並無惡意的。」邢念眾為好友辯駁。

「是嗎?」秋初蓮抬首,用那雙迷吒的美目無助地看著他,「他不是討厭我?」

「當然不是,他對人談不上喜歡,但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討厭一個人。」邢念眾趁機退了一步,將自己和她之間拉出距離。

秋初蓮察覺到他的動作,這才想到自己剛才竟不顧男女之別的靠在他懷中哭泣,一時間雙頰如火通紅,眼眸中閃著嬌羞,輕瞥向他的姿態,格外迷人,只可惜邢念眾一雙眼已經溜向站在牆角邊旁觀的兩人,黝黑的面容上染上一絲暗紅。

鄔夜星的臉上帶著嘲諷的神情,而無艷整張臉躲在黑紗之後,邢念眾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神情,但他希望她不會誤會他是個之徒,因為他真的不是。他的眼移向無艷,無艷只是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邢念眾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他的清白就這樣被秋初蓮給毀了。

苦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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