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戲殺手情 第八章
作者︰曾曉君

田慕白的綠柳古堡,位于東山鎮西南隅,依太湖畔而建。由于此處遍植垂柳,風搖柳絮,有如碧波翻舞,故名綠柳古堡。與鐘思敏的紅葉山莊,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堡內寬敞宏偉的大廳內,現正坐著面容肅穆的三個人田慕白、狄禍與鐘思敏。

「敏敏,你怎麼如此不小心,還教三日黑寡婦給螫了?沒事上那大雪山干啥?」听完世妹受傷經過,田慕白不由憂心地抱怨起來。

「人家是為了陪狄禍去找唐非嘛。」

「呃……喔。」听完她的說詞,田慕白只好含糊帶過。「好吧,反正去也去了,再罵你也無濟于事。白玉珊瑚我會動員全堡弟兄下水尋找,放心,這事就交給大哥了。」

「謝謝田大哥,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一定會幫這個忙的!」鐘思敏得意地看向狄禍。

「呵呵,誰叫咱們兩家是世交呢!鐘叔過世時,特別拜托我要好好照顧你,我豈能辜負他老人家的托付。」田慕白笑呵呵地回答。

一旁繃著臉的狄禍听得差點作嘔。真是虛情假意的狡猾狐狸!

「你們長途跋涉定也累了,我已差人收拾兩間客房,你們先去歇會兒吧。」

「田堡主,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一直悶不吭聲的狄禍這時才勉強開口。

「哦?狄兄請說。」

「我是鐘姑娘的保鏢,必須保護她安全。所以,我希望能住在她的隔壁房。」

「嘿,難不成敏敏在我這兒,還會有誰想對她不利不成?」田慕白故意說起玩笑話。

「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我心照不宣。」狄禍不屑地嗤聲。

「好吧,就依你了。」田慕白瀟灑地聳聳肩。

「此外,若田堡主哪天有空,在下尚有一事想與堡主私下談談。」狄禍繼之又提出第二個請求。「那有什麼問題,田某隨時候教。」田慕白更爽快地一口應允。

說真的,要不是狄禍早知他的陰謀,任誰都會被田慕白那俊雅的外貌、斯文有禮的舉止,以及親切和善的態度給蒙蔽了。

勿以貌取人,是田慕白帶給狄禍最大的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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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田慕白一聲令下,綠柳堡好漢數百人撲通跳下水,撈尋白玉珊瑚的行動,如火如荼地展開。

狄禍也在當天尋了個空檔,支開鐘思敏,與田慕白闢室密談。兩人現就在田慕白的練功房內。「田堡主,你曾答應過我,在我探查唐非行蹤這一年期限內不動鐘姑娘一根寒毛,你還記得吧?」狄禍開門見山地說道。

「當然記得,我不是一直沒動她麼?」

「我指的是暫住斌堡的這段日子。」狄禍更挑明了講。

「既然一年期限未到,田某自當信守約定。」

「很好。」狄禍稍稍放心。「此外,白玉珊瑚若尋獲,堡主應不至于要部屬隱而不報吧?」

「哈哈!狄兄真是看輕了田某,我豈會乘人之危?」田慕自豪邁地朗笑出聲。

「田堡主若真是君子,就不會暗中下閻王帖狙殺鐘姑娘,一邊又在她面前扮演偽善大哥的模樣,你不覺虛偽、可恥麼?」狄禍正色凜然地斥道。

「呵呵,這當然是事出有因。」田慕白換上一抹神秘的笑容。

「是什麼原因?鐘姑娘一直很尊敬及信任你,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或許這中間存在著誤解,田堡主可否告知一、二?」狄禍了心想充當魯仲連,替兩人說和。

「咦?殺手狄禍承接閻王帖的慣例,不是向來不過問雇主殺人動機的麼?」

「天地間尚有四時變化,規矩又豈會一成不變。」

「狄兄的意思是否在暗示我,你那三不原則,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嘍?」田慕白舉一反三,倒機靈得很。

「知道就好。」

「那你盡避去告訴敏敏真相呀!我又沒攔著你。」田慕白出人意表地說。

「你不怕她知道你是下閻王帖的雇主?」狄禍訝然。

「其實,就是因為她太相信我,反教我下不了手,所以,才要雇請你執行狙殺任務。讓她知道真相而恨我,我反倒不會手軟。」

「也就是說,你不會打消殺她的念頭?」狄禍冰冷的眸子寒芒迸射。

「沒錯。」田慕白無畏地迎視他冷然的冰眸。

「為什麼?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仇恨?依我觀察,鐘姑娘似乎渾然不知,而鐘、田兩家又是世家,這……一定有誤會吧?」狄禍斂去厲色,耐心地想說服田慕白。

「沒什麼誤會。」田慕白聳聳肩,一派輕松自在。「你去揭發也好,讓她防著點。」

「我一直不揭穿,是擔心鐘姑娘承受不了被最信任的人算計的打擊,希望田堡主能再三思,打消狙殺她的念頭,化干戈為玉帛。」狄禍猶不放棄說和的本意。

「你不揭穿,不是為了堅守三不原則,而是因為擔心敏敏受不了打擊?」田慕白驀地眼現異采,饒富興味。

「正是。」狄禍肅容以答。

「狄兄如此關心敏妹,莫非是……心屬于她?」

「別扯遠了,我只是盡保鏢之責而已,非關男女情愛。」狄禍俊臉微赧,但他打死不承認。

「非關情愛……是麼?」田慕白若有所思,兩眼不住打量狄禍,他可不相信自己會看走眼。

只是……狄禍這一表白,倒教他意識到︰事情的發展似乎出了點小狀況,與原先預期的有所偏離,這可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或許該伺機修正一下腳本,免得功虧一簣,辜負了鐘叔的臨終托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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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柳堡辦事效率果然高,不過兩、三天光景,白玉珊瑚就給摘上太湖岸。

狄禍一見白玉珊瑚,那欣喜若狂的勁兒,好像生命垂危的人是他似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他趕緊依照華愛教他的方法,將白玉珊瑚風干後,貯藏在干淨的瓶罐內,片刻不離地揣在懷中保護。現在,就等華大夫帶著長白參王及天山靈芝前來綠柳堡會合了。

狄禍的心,這時候總算踏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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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啊,你剛瞧見沒?鐘莊主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跟著堡主進他房間干啥?也不怕有瓜田李下之嫌。」

老王敲了小張一記響頭,罵道︰「你想死呀?小張。別亂嚼什麼舌根,堡主的事豈是咱們下人管得的?你不怕堡規伺候?」

「哎喲!」小張撫著後腦勺哀號一聲。「說的也是,我干嘛多嘴。」

兩個在牆邊嚼舌的綠柳堡下人,相互打個眼色後,笑嘻嘻地勾肩搭背走遠了。

罷從澡堂沐浴回來,適巧路過此處的狄禍,卻僵在原地,俊臉上陰沉沉地。愕了半晌才回過神,快步趕至鐘思敏房間,室內果然空無一人。

雖然田慕白保證信守一年約期內不動鐘思敏,可狄禍還是不放心。平常他沐浴時,總會叮嚀鐘思敏待在房內,閂緊房門等他。今晚,她竟溜得無影無蹤,看來真如剛才那兩個下人所說,是跟田慕白上他房間去了。

狄禍心中突然燒起一把無名火!她一個姑娘家上男人房間作啥?就算是世交情誼,也該有男女之防啊。

胸中沸騰的怒氣,除了擔心她安危之外,還摻雜了一種狄禍自己也弄不懂的陌生情緒,仿佛是……嫉妒?總之,心情大亂的他,急步趕往田慕白房中一探究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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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慕白豎起耳朵傾听,當他听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漸近,心知狄禍到了。

「咳!我說敏敏哪,狄禍那笨小子,看來真的上勾了,你果然不愧為多智第一呀,呵呵呵!」估量著距離,算準狄禍此時已到達房門外,田慕白突然語出驚人地放聲狂笑。

正舉手準備敲門的狄禍,心中一凜,隨即縮回手,屏住氣息,臉上交織著復雜情緒。

「田大哥,你叫這麼大聲干嘛?讓狄禍听見了,不就前功盡棄了麼?」是鐘思敏壓低嗓音的嬌嗔聲。

「前功盡棄?為什麼?」田慕白浮起一抹神秘的笑。

「明知故問,你該不會忘了咱們打賭的事吧?」

「當然記得。我今晚要你來我房里,就是為了取這七彩夜明珠給你。瞧,漂亮吧?」

田慕白打開桌上錦盒,並吹熄房內燈燭,那夜明珠立即綻放出紅、橙、黃、綠、藍、靛、紫七種顏色,絢爛耀眼、光華奪目。

「哇!真的好漂亮、好美耶!」鐘思敏發出驚喜的贊嘆。

「喜歡就拿去吧,它是你的了。」

「可是,狄禍怎麼也不肯說出下閻王帖的人是你。他既未自毀原則,當然不會退出殺手圈,我的任務也就尚未完成,怎能拿這賭注?」

「相去不遠矣!前兩天,狄禍找我密談過,勸我斷絕狙殺你的念頭。當時他曾表示,他之所以不告訴你雇主是我,是怕你承受不住被最信任的世兄算計的打擊,如果我再執迷不悟,他不排除自毀原則,向你揭穿我的假面具。」

「啊?真的麼?」鐘思敏心中掠過一陣感動。她沒想到狄禍的心思竟如此細膩,為她設想得這麼周到。

「嗯。當初我們打賭,若你能讓狄禍自毀三不原則,從此退出殺手行列,你就算贏了,這夜明珠也就是你的。若不是為了怕你難過,狄禍早就自毀原則,說出我是雇主的秘密。反正這夜明珠遲早要被你贏走,大哥干脆大方些,先給了你吧。」

「田大哥,可是我——」

當初的一場賭約,而今心境已轉,鐘思敏再也不想要那七彩夜明珠了。因為若她拿了,她會覺得愧對狄禍。可就在她準備拒絕時,田慕白卻打斷了她的話。

「敏敏,你果然是足智多謀的多智第一。要我下閻王帖幫你這個忙,好讓你有個理由接近狄禍,並纏著他當你的貼身保鏢,才有機會施展美人計,誘他愛上你,進而為了你的安全,說出雇主的身份,如此一來,他不得不退出殺手行列……」田慕白滔滔不絕地說道。

「大哥,不要再說了。其實,我現在已經——」鐘思敏羞愧地阻止田慕白再說下去。想起狄禍對她的種種好,以及大度包容,自己卻設計騙他,鐘思敏內疚不已。正當她想向田慕白表明心跡、取消賭約時,卻被一聲巨大的撞門聲打斷。

詫異地回首一望,鐘思敏頓時遍體生寒,愣在原地。

是——狄禍!

她從不曾見過他這麼難看的臉色,青白灰敗,宛若……死神一般!而那兩道冰冷的目光,更像兩把利刃般,狠狠刺入鐘思敏心扉,仿佛要將她整顆心刺得粉碎方休。

鐘思敏終于見識到狄禍真正發火的駭人模樣,那渾身蓄藏的怒氣,直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狄兄!」氣氛僵窒剎那,田慕白旋即開口招呼;他的唇角帶著一抹滿意的笑容。他要的正是這樣的結果。

但,此時此刻,他那志得意滿的笑容,看在狄禍眼里,無異是火上加油。費了全身力氣才隱藏起傷痛,重新武裝起冷漠外貌的狄禍,淡然地取出懷襟內的瓶罐。

「這是白玉珊瑚,拿去!」

他將瓦罐擲向田慕白,再也不瞧鐘思敏一眼,絕決地轉身離去。

饒是恨她入骨,恩斷義絕,終究還是狠不下心斷她生機,狄禍留下了她賴以活命的白玉珊瑚。這分深情足以感天動地,握著瓶罐沉思的田慕白,心中也已了然。

「不!狄禍,你听我解釋!」這時,鐘思敏才如夢初醒,惶急地隨後追出。

回廊轉角處,她及時扯住狄禍衣袖。

「狄禍,听我說——」

「放手!」狄禍咬牙低喝。被愚弄的悲憤,正無情地撕扯著他的心,他只覺自己的心正在滴血,渾身無一處不痛。「你愚弄得我……還不夠麼?」他英俊的臉痛苦地扭曲著。

「我……不是這樣的,我……」鐘思敏被他受創的表情刺痛了心,一時辛酸難忍,語不成聲。

「不要再演戲了,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見到你!」狄禍瘋狂地嘶吼過後,絕情地甩月兌她,運功提氣奔出綠柳古堡。

「狄禍!不要走!」鐘思敏驚呼,也立即施展輕功緊迫而上。但由于她體內尚有三日黑寡婦劇毒,此時卻使不上力。追不了多久,眼前就失去狄禍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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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喪地回到綠柳堡,田慕白早等在大門口。

「田大哥!」鐘思敏哽咽哭倒在田慕白懷中。

「敏敏,別難過。告訴大哥,你喜歡上狄禍了麼?」

「我……」鐘思敏支支吾吾。

「跟大哥還害躁什麼?」

「嗯。」鐘思敏這才紅著臉點頭。

「果然不出大哥所料。呵呵!」田慕白朗笑。

「大哥?」鐘思敏抬起頭,臉上布滿疑惑。

「這事以後再說,屆時大哥會對你細說從頭。」

「大哥,我是回來收拾行李的,我要去找狄禍。」

「傻丫頭,你現在身中劇毒,想找狄禍,也得等華神醫前來治好你的毒傷再去呀。」

「可是,狄禍現在一定很痛苦,我要趕快去向他解釋,並乞求他的原諒。」

「等治好傷再去不遲。」田慕白堅持不同意。

「不要!人家不忍心讓他難過那麼久。」

「听話。難道你就忍心讓華神醫千里迢迢,白跑這一趟麼?可別辜負了人家一番好意。」

「這……」鐘思敏語塞。「可是,我好擔心狄禍……」

「狄禍是個堅強的人,他會撐過這段難熬時期的。」

「大哥——」鐘思敏猶想力爭。

「難道你不想跟狄禍天長地久、共度此生?」田慕白打斷她。

「想啊,我要給他一個最溫暖的家,他是個棄兒,一生飄泊不定,好可憐喔!」鐘思敏的心又痛起來。

「如果你不治好傷,一但毒發身亡,那你的心願將無法實現。現在分離只是暫時,有健康的身體,才能廝守一生。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平日自豪的智慧到哪去了?」

當頭棒喝!鐘思敏總算冷靜下來。

「大哥教訓的是,我會等華神醫到來,治好毒傷後再去找狄禍。」

「放心,屆時就算狄禍躲到天涯海角,大哥也會傾全堡人力幫你尋到他。大哥等著喝你們這杯喜酒呢!炳哈哈!」田慕白故意開懷大笑,希冀能沖淡些鐘思敏淒風苦雨的愁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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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愛風塵僕僕帶著長白參王、天山靈芝兩味珍藥,遠從山東濟南前來綠柳保堡踐約。

當她被延請入廳時,倜儻不群、風流自賞的田慕白登時傻眼。

眼前亭亭玉立、風華絕代、宛若白衣仙子的佳麗是誰?

「華姑娘,是你!」坐在田慕白身旁的鐘思敏興奮地彈跳起來。

「鐘姑娘,久違了。」華愛款步趨前,溫柔婉約地問候。

「華姑娘?敏敏,莫非這位姑娘就是……」田慕白此時也已定下心神,詢問鐘思敏。

「正是名滿江湖的武林四絕之一,號稱醫奇第一的華愛大夫。」

「果真是華神醫大駕光臨,失敬、失敬!」田慕白忙不迭起身長揖見禮。

「不敢當。這位想必是綠柳堡主人?」華愛還上一禮。

「在下田慕白,請華大夫多多指教。」田慕白恭謹地肅手請客上座。

苗堡主客氣。」華愛就座後,環顧大廳一圈,困惑地看向鐘思敏。「怎不見狄大俠?」

「呃……他……有事先離堡了。」鐘思敏眉宇間浮現一抹愁緒。

「喔。」華愛見她面色愴然,心知有異,但也不想多事探人隱私。「那你們可曾尋獲白玉珊瑚?」「托天庇佑,敏妹吉人天相,白玉珊瑚已順利摘取上岸。」田慕白欣慰地說道。

「那太好了。有這三味珍藥調治,鐘姑娘體內劇毒當可被除殆盡。」

「有勞華大夫費心了。」鐘思敏連忙稱謝。

「這是醫者天職,鐘姑娘毋需客氣。」

「華姑娘遠道而來,想必疲累不堪,今日就請好好歇息,明天一早我們再開始解毒,可以麼?」鐘思敏急于療傷,以便早日去尋狄禍,因此急切征詢華愛意見。

「救人如救火,華愛敢不從命?」永遠是病人至上的華愛,給鐘思敏一個溫和的笑容。

那令人如沐春風的和煦笑意,教坐在一旁的田慕白免不了又一陣失魂丟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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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奇第一,果然是醫奇第一。

靈藥再配上華愛高明的醫術,經過七天七夜的悉心診療,鐘思敏終于恢復了健康。

田慕白心知鐘思敏必急著出發尋找狄禍,故將她叫進書房談話。

「敏敏,大哥知道你心急如焚,巴不得早日去尋訪狄禍是吧?」

「是的,大哥,我想明天就出發。」

「我就知道,所以我趕在今晚叫你來,就是想告訴你真相。」

「真相?」鐘思敏微驚。難道還有什麼事,她也被蒙在鼓里?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提議打這個賭麼?」

「當然知道。因為大哥不服我多智第一的稱號,想試試我的能耐。而我則是為了好強,並且想贏得那顆七彩夜明珠,所以才答應大哥的挑戰。」

田慕白笑了起來。「傻丫頭,大哥怎麼會不服你的名號,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那……」鐘思敏直到這時,才猛然領悟確有不對勁的地方,當初她倒是大意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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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紅葉山莊與浙江綠柳古堡已有數代的情誼,傳至這一代田慕白與鐘思敏更是情同手足。有一天,田慕白突然造訪紅葉山莊——

「嘿!田大哥,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真是稀客哪!」鐘思敏乍見已有好長一段日子沒見的田慕白,頓時一向興得又叫又跳。

「唉,小妹,端莊一點。別忘了你可是一莊之主喔。」田慕白取笑她。

「去!哪來這麼多麻煩規矩。」鐘思敏才不在乎。

田慕白親膩地揉揉她的發絲,兩人坐定下來閑話家常。

「敏敏,武林中人都盛傳你是多智第一、聰明絕頂,天底下沒有難得倒你的事兒,愚兄可不服得緊。」

「咦?田大哥,你有我這位享譽武林、名動江湖的世妹,還吃味兒呀?」鐘思敏故意氣他。

「大言不慚,一點也不懂謙虛。」田慕白也故意數落她。「要我心服,可得拿出點其才實學讓我瞧瞧。」

「好哇!由大哥出題,小妹接招就是。」

「嘿,話可別說得太滿。」

「說吧,兵想將擋永來土掩,誰怕誰!」

「很好,挺有氣魄。听仔細了如果你有辦法讓殺絕狄禍退出殺手行列,愚兄才服了你這智絕的名號。」

「咦?」鐘思敏輕疑。她做夢也沒料到會是這個考題。

凡是江湖中人都听過殺手第一狄禍的威名。不僅由于他武功不凡,更因為他那惹人非議的行業。大家想破頭也想不透,為什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他非要選擇殺手這血腥的工作?更教人費解的是,既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殺手,偏偏還要講究良心,訂了個不殺女人、不殺小孩、不泄漏雇主身份的三不原則,而且鄭重、宣誓,若他違反任一原則,將永遠退出殺手行列,歸隱江湖。

鐘思敏當然也耳聞過他的事跡,只是兩人、之間一向井河不犯,田慕白突然出這道考題試煉她,倒是始料未及。

「怎麼,辦不到了吧?狄大殺手可不是好相處的唷。」田慕白使出激將法。

「開玩笑!田不哥大小看人了吧?天底下還有難得倒我智絕的事麼?,」

「那你是準備接下這項挑戰嘍?」田慕白見她入了圈套,心中暗喜。

「當然,不過……」

「不過什麼?」

「既然是打睹,不來點兒賭注可不好玩。」

「你要什麼賭注?」

「如果我贏了,我要大哥那顆鎮堡的七彩夜明珠。」鐘思敏獅子大開口。

「哎喲,好狠心!原來你老早就覬覦我那顆寶珠了,是麼?」田慕白故作痛心疾首狀。

「不答應就算,我可不想做白工。」

「好好好!依你,咱們這賭約成立。」田慕白高舉雙手投降。

「一言為定。咦……慢著,不對呀?」

「什麼不對?」

「我有夜明珠當報酬,可大哥你又得什麼好處了?狄禍當不當殺手,與你什麼相干?」鐘思敏不愧為多智第一,思維縝密。

「大哥得的好處那可就數說不盡嘍!我是悲天憫人、慈悲為懷,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所以要渡化狄禍不再造殺業,我這是在積陰德,報酬是無形的。哪像敏妹你那麼庸俗,計較一些有形的身份俗物。」

說的人慷慨激昂,听的人雞皮疙瘩掉滿地,鐘思敏不客氣地泄他的底︰「大哥,請你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根據小妹多年來對你的了解,你可不是這麼偉大的人物。你性格中最缺乏的,正好就是悲天憫人、慈悲為懷。」

「哈哈哈!」被折穿謊言的田慕白也忍不住大笑三聲。好一個多智第一,誰也別想瞞得過她聰明的腦袋。「敏敏,算你聰明,大哥甘拜下風。不過,我有什麼好處暫且不提,日後你自會心領神會。」他語帶玄機。

「哼,故作神秘、巧弄玄虛。」鐘思敏皺皺小瓊鼻。

「好了,咱們擊掌為誓吧!」田慕白笑著岔開話題。

說罷,兩人互擊三掌,拍板定案。

「不過,大哥,這件事我得用點計謀,還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三擊掌後,鐘思敏就已想出對策。「說吧!」田慕白爽快應允。

「要狄禍退出殺手行列,就得讓他自毀原則。所以,我要大哥到悅賓客棧投張閻王帖,指名狙殺紅葉山莊莊主。」

「這太冒險了吧?」田慕白立表反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鐘思敏故意搖頭晃腦一陣,才眨了眨眼。「大哥忘了他那三不原則?」

「不殺女人?」田慕白這才安下心來。

「然而,他夜半祖殺,一見我是女人,必然撤劍抽身走人。」鐘思敏又低眉沉吟︰「幸好,我一向以男裝示人,因此江湖中知道紅葉莊主是女人身份的人少、之又少,相信狄禍也不知我的真正性別,才有可能接下這樁生意,要不,就沒戲唱嘍。」

「敏妹這樣做的用意是?」

「事後我才有理由上門追問雇主是誰呀!想當然爾,他是不會泄漏雇主身份的。但,我卻可以用生命受到威脅為由,設法讓他同意當我的保鏢。」

「原來你這麼做,是為了找個理由接近他。」田慕白恍然大悟。「那麼,接下來呢?」

「請大哥再下第二張閻王帖,這次指名狙殺毒邪唐非,並許以一年期限。」

「這又是為什麼?」

「以狄禍獨來獨往的個性分析,他不可能同意當我的保鏢,因此我必須另找理由賴在他身邊不走,唐非就是這個‘理由’。」

「怎麼說?」田慕白大感興趣。

「我可以借著指點他唐非的去處,跟在他身邊一起探查唐非的下落,這樣才不致師出無名。」

「為什麼要指名唐非?若狄禍真殺了他呢?」

「唐非行蹤成謎,要尋他談何容易?且許以一手期限才算合清合理,不致教狄禍起疑。再者,因為踫到唐非的機會少之又少,才不會傷了無辜之人呀!就算很不幸地扶禍真的找到了唐非,我也會設法化解這場殺戮的。」

對于鐘思敏績密的布局,田慕白不得不心服。

「除了投兩張閻王帖外,愚兄可還有效勞之處?」

「那倒沒有啦!接下來就是我自個兒的事了。」

「可不可以稍微透露一下計劃要點?」田慕白好奇得緊。

「嘻嘻,巧施美人計,誘人拜倒石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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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暫時沉寂片刻,只因兩人都陷入回憶的思潮。

「敏敏,記得當時你曾問大哥,狄禍退出殺手之林對我有什麼好處。」田慕白首先打破沉默。

「嗯,大哥說,日後小妹自會心領神會。」

「那麼,你現在可悟出里頭的玄機了麼?」

「小妹愚昧,尚無法參透大哥之意。」鐘思敏苦笑。

「其實,我找你訂這個賭約,是為了鐘叔臨終的托付。」田慕白準備揭開謎底。

「我爹的托付?」鐘思敏大感意外。

「是的。三年前鐘叔去世時,病榻前曾殷殷囑咐,要我替你找個好歸宿。三年來,大哥遍尋武林俊彥,希望為你找門好親事,可卻在無意間踫到了一件不為人知、感人肺腑的事——

「約在一年前,大哥因事外出,夜宿悅賓客棧。半夜里因天熱難以入眠,忽見一條黑影竄出客棧屋頂;大哥一時好奇,遂尾隨其後一探究竟。只見那人將裝著銀兩的小布囊,挨家挨戶地放入瓦密村每一戶人家。事後,我又跟在他背後回到悅賓客棧,並得知他住在最後方的院落。隔天向店家一打听,才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殺手狄禍。

「這世上多的是沽名釣譽、表里不一的人;默默行善而不欲人知的人,已如鳳毛麟角,更何況狄禍是個遭人非議的冷酷殺手,竟有這樣的愛心,實在教人意想不到。

「大哥因而對他大起激賞之心,也頗好奇他其它各方面的行為,所以暗中觀察他很長一段時間。我發現狄禍自律甚嚴,他不沾酒色,所得盡岸行善之用,自己卻過著相當儉樸的生活,對小孩更是深具愛心,是個實實在在的君子,只除了他那不光采的職業。

「我不知道他選擇當殺手的緣由,但畢竟它是個污點。大哥不忍見這樣一個優秀的人繼續造下殺業,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助他月兌離血腥的殺手生涯。而放眼武林,有這個能力渡化狄禍的人,則非敏妹莫屬了。」

「大哥太高估小妹的能力了。」听得入神的鐘思敏,這時才回應一句。

「一點也不。大哥深信狄禍與你相處久了,一定會對你產生感情。當一個人陷入情網時,他是可以為深愛的人放棄原則的。」

「大哥何以如此有把握,狄禍定然會喜歡上我?」

「狄禍外表看似冷漠,但,其實他有一顆孤寂的心。寂寞孤獨的人,內心通常是極度渴望友情,卻因他是個人見人怕的殺手,沒人敢接近,逼得他不得不封閉起自己的世界。可是你……」田慕白頓住,寵溺地笑了。「你天不怕、地不怕,敢于接近他;且你的個性開朗活潑、樂觀進取,這種熱情的活力,正好與狄禍的冷漠淡然產生互補作用。至于你是否會對狄禍產生好感,大哥一樣深具信心。」「哦?」

「大哥知道你敬重至情至性的血性男兒。根據大哥長時間的觀察,狄禍是最具備這項條件的人。相信敏妹與他相處的這段日子,必也有所感覺吧?」

是的!北噶峰頂毫不遲疑地割腕放血,眉頭皺也不皺一下,多麼義無反顧的血性漢子呀!扁是這一點,就教鐘思敏深深折服,也不得不佩服田慕白識人的眼光。

「那天晚上,我叫你到房里,事先卻要弟兄在狄禍到澡堂途中必經的牆邊嚼舌根,讓他知道你在我房內。等他尾隨至門口後,我又故意大聲放話,就是要教他听到我們的賭約。」田慕白突然又爆出驚人內幕。

原來那晚牆邊嚼舌根的老王跟小張,是他待意安排的!

「嗄?田大哥,原來那晚你是故意的!為什麼?為什麼要傷狄禍的心?」鐘思敏激動不已。

「大哥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只因狄禍找我密談過,他希望我放棄暗殺你的念頭,大哥自然不能應允。當時狄禍即表示,他不揭穿我,並非不願自毀原則,而是不忍心見你知道被至親的人背叛後的打擊。」

「啊!狄禍……狄禍……」鐘思敏眼眶內盈滿感動的淚光。雖然田慕白已曾提過一回,但,此刻听來還是令人心酸。

「這一番表白,總算教大哥確定狄禍對你的心意,只是他為了怕你傷心,遲遲不肯道出雇主的身份,卻是你我當初始料未及的。他不肯自毀原則,退出殺手行列的期望,也就成了泡影,大哥只好另想法子。」

「什麼法子?」

「最近我才打听出,他之所以當殺手,是為了尊從師命。這或許也是他不肯輕易自毀原則、退出殺手圈的原因之一。那麼,現在能終結他殺手生涯的,恐怕只有利用他對你的‘愛’這一著棋了。」

「既然如此,大哥為什麼要讓他知道我們的賭約?現在,就算他曾愛過,也已變成濃濃的恨呀!」「必須是刻骨銘心的感情,才能教狄禍超越師命,為了至愛的人,甘心退出殺手行列。狄禍愛你的心無庸責疑,問題是,這分愛究竟深刻到什麼程度,或許連他也還拿捏不出。但是,經過這段情變的刺激,可以幫助他認清你在他心中的分量。若是他仍然無法忘情于你,這代表他對你的愛堅如金石,終究為了你,他會放棄殺手這門危險行業的。為了試煉他的心,大哥不得不走步險棋,讓他知道你原先接近他的目的。」

「若是弄巧成拙,只怕我要對狄禍抱愧終生了呀!」鐘思敏無限感傷。

「大哥原本也擔心會弄巧成拙,但為了速戰速決,助狄禍早日月兌離是非圈,不得不放手一搏,再賭它一把。不過,大哥此刻的心卻是非常篤定的。經過這一段分離日子的省思,狄禍必然已清楚你在他的生命中,是扮演著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的。」

「大哥何以如此篤定?」

「那晚,他獲知真相的心情,必然是怒恨、傷慟交加;但,在這麼殘酷的打擊下,他竟然不忘留下你賴以活命的白玉珊瑚,聰明如你,還體會不出狄禍的深情麼?」

「狄禍……」一語驚醒夢中人,鐘思敏感動的淚水終于像斷線的珍珠般,顆顆滾落。

「敏妹,不要難過。未來的幸福日子,正在前方向你招手。今晚收拾好行囊,明白就出發去找狄禍吧!憑你的聰慧,我相信一定可以化解狄禍的心結,與他攜手共度此生。相信九泉之下的鐘叔,也會滿意狄禍這個女婿,大哥總算沒有辜負他老人家的囑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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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鐘思敏來到華愛旁門口,準備向她辭行。正要舉手叫門,華愛卻正巧開了門扉。

「咦?是鐘姑娘,起得真早啊!」華愛見她佇立門口,露出一貫的親和笑臉招呼。

「華姐姐也早。」經過這些天相處,鐘思敏得知華愛長自己兩歲,遂嘴甜地改口叫起姐姐。

「我一向習慣早起,鐘姑娘是來找我的麼?」

「嗯。」鐘思敏點頭後又道︰「華姐姐,不是說好叫我敏敏的麼?怎麼又叫鐘姑娘了,那多生疏呀。」

「唉,一時改不了口,真抱歉啊!敏敏。」華愛這人脾氣、修養出奇的好,看她一本正經致歉,反倒教鐘思敏不好意思起來。

「華姐姐這麼說,真是折煞小妹了。咱們就都別客套了,要像自家人一樣隨和才好。」鐘思敏忙搖著雙手建議。

華愛依舊笑容可掬,點頭應許。

「敏敏,你找我有事麼?」

「是呀!我特地來謝謝華姐的救命之恩。長白參王與天山靈芝都是稀世珍藥,華姐姐卻肯割愛,用來救治小妹,好教人敬佩。」

「珍藥之所以珍貴,乃在于它有救人性命的功能,若秘而不宣、收藏白自珍,就失去它的價值了。就算不拿來醫治你,日後還是會用在救治別的病患身上,所以,別再放心上了。」華愛的心胸極為豁達。

「華姐姐這麼說,那我也就不客套了。另外,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真巧,我也正準備去向你和田堡主辭行呢!我打算今天離開。」

「華姐姐為什麼急著走?何不在堡中做客一段時日?」

「你又怎地急著到何處去?你毒傷初愈,才是該多休養幾日哪。」

「我急著去找狄禍。」療傷這幾日,鐘思敏已經主動將自己與狄禍的事,全部告訴了華愛。

「我也是趕著要到蜀地山區,采摘那兒特產的藥草,濟南那邊有幾個病人等著它來治病。同時,我也惦著雪山冰蓮,剛好四川是唐非家鄉,或許可順道查訪。」

「那好極了!華姐姐,我們何不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鐘思敏立即有了主意。「我想,狄禍也有可能正在尋找唐非,因為他答應過華姐姐,要幫你取回冰蓮。而他找唐非的路線,極有可能也是往西南方向唐非的故鄉。」

「好哇!兩人同行,旅途就不寂寞了。」華愛微笑,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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