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有問題 第二章
作者︰袁圓

蝦米自告奮勇地陪了許幼薇一個星期,並搬來各種怪里怪氣的‘法器’,結果連只老鼠也沒踫到,害一心想伏魔收妖的蝦米大師頗為失望,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道回府,幼薇則因此得以恢復原來的作息。

從杏受國外開放式的教育,她對自己一時失去理性,而迷信那些沒有科學根據的東西感到可笑。

這天幼薇錄影回來,洗過澡後便拿起隻果啃著,把酸疲的兩腿蹺在桌子上,才翻開雜志的第一頁,耳邊立即響起那令人凜然的男音。「我不喜歡你那位‘好’朋友。」

「拜托,不會又來嘍?」她無力地將雜志遮在臉上,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老是拿她自以為是對你好的膨脹心態,來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干麼老是屈就她?」耿欣孩子氣地噘著嘴。

「我沒听見,我什麼都沒听見……」許幼薇虛弱地按著太陽穴。

「她動不動就吃你的、用你的,而且從未考慮到你的真正感受,總覺得麻煩你做這忙那,是應該的事。」他繼續批評。

「喔,我十成十是听錯了,一個鬼竟然在為我打抱不平,數落我的朋友?」她申吟。

「這種人根本不配自稱是你的好友……」發現她始終漠視于他,他頗有微詞。「喂,我在和你講話,你有沒在昕呀?」

一陣冷森森的涼風竄過,許幼薇如機械似的轉動僵直的粉頸—瞧,耿欣正灑月兌不羈地俯身坐在她身旁的椅背上。

雖說這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但當她扭過去的臉與他挑眉的清雅俊顏重疊時,她仍舊忍不住失聲尖叫,手里的隻果和雜志也順勢往兩旁拋出。

她驚慌地從沙發摔下,途中還撞著了桌角。

「哎呀,你嚇了我一跳。」他捂著耳朵埋怨。

「我嚇到你?我嚇到你?」她愈喊愈大聲,這究竟是誰嚇到誰!

「你沒事吧?怎麼每次我遇見你,你都忙著跌跤?」他小心地問,她看起來‘仿佛’很生氣。

「我忙著跌跤?」她痛得大發雷霆。

「何必那麼凶,我是真的迷路了嘛!」他眨著無辜的郁眸。

「你迷路又不干我的事!」她怒吼,然而肝火已降了四分。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他黯然神傷,憂郁好看的臉龐儼如悲劇電影中的男主角,叫人為之動容。

許幼薇險些台他迷惑,她急忙與他撇清界線地道︰「我們不算是朋友,我不過是收了你一張名片,況且……你只是長得像給我名片的那個人,我也不確定……」她的語調已較先前軟化了不少。

「可是……」為何他對她有特殊的印象?

蝦米恫嚇的話霍地鑽入腦里,她忽然又畏怯了起來。「我求求你,我是好人,我從沒做過啥壞事……你不要找我。」噢,她一定是在作夢,一定是。

她瞄之眼耿欣仍在,便又接續道︰「好啦,我承認說謊,我知道以前在學校捉弄老師是不對,但誰要他們有種族歧視,自認為白種人就了不起了?而且我也沒有很惡劣,頂多在他們的教鞭和教椅上涂了些強力膠,或在茶水里加很少很少很少的瀉藥而已。」蝦米說他會把她煮成湯來喝……見他正朝自己接近中,她頭皮一陣發麻。

「哦!」這還叫不惡劣?他一掃陰霾,津津有味地听著。

「嘎!你不要過來,我全招了便是。」她惶惶地述說己身的罪狀,並附上一滴滴小小的辯護。

「還有呢?」雖感覺這些惡作劇離他好遙遠,但對他面言,卻是十足的新奇有趣,使他不禁想多昕一點。

「還有……很多啦!」她跪地討饒,反正是男兒膝下才有黃金嘛。「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吧,我已經體會到我的罪孽深重,我保證從今起,我會學古代那個我忘了叫什麼的家伙,每日照三餐三省吾身,天天為你燒香拜佛。」

「我又沒死,干麼要你天天為我燒香拜佛?」耿欣忍住笑意。

「冤有頭,債有主,害你的人篤定不是我,做人要講理。」各位祖先啊,她遇到一個不知道自己是鬼的鬼,面她,居然在和他講道理……

「我牙縫沒那麼大啦!」呵呵,她道他是吸血鬼呢。不過她的話倒也勾出了些什麼,他自問︰

有?沒有?他腦子一團混亂.隱約明白有很重要的事被他遺忘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對對……」她忙不迭點頭,唯恐他反悔似地急道︰「你仔細想清楚是誰害你的,你快去找他,我能向你提出一萬分保證,凶手不會是我,我只是一介文弱女流。

「你從何處來,就快往何處去吧。」她揮揮手想攆

「一介文弱女流,你別怕我嘛!」他抿嘴直笑。

「愛說笑!」他越是這麼表示,她越感恐懼。「我……怎麼可能會……不怕?」她冷汗淋灕地祈禱。「上帝,我以後再也不敢看恐怖片了,如果這是夢,快讓我醒吧!」

接著她蒙眼默數三下才張開,沒想到他……他……已站在她面前。

昏啊,昏倒不就一了百了?許幼薇在心里犯嘀咕。偏偏腦袋瓜子從沒這般清醒過,眼前耿忻的鬼影還是如此真切。

「你真的不要怕我,我要是想害你何需等到現在,請你相信我,我亦是一介文弱的男子,我不認為我有殺人放火的本事,讓我們兩個‘文弱’的人做個好朋友。」他朝她伸出友誼的手。

「和你做……‘好’朋友?」許幼薇提高音階。

她不得不承認,以做鬼面貌來論,他的長相簡直比大多數活著的男性還要俊朗數倍,她都耐不住想套句廣告詞同他。「‘那邊’的鬼魂長得都像你這麼帥嗎?」

而他幽默的口吻、澄澈的笑靨、倜儻的模樣,更加令人無法將他和「惡鬼」中間連上等號,雖然他較常人蒼白了許多,但那雙會放電的愁瞳,與偶爾外露的活潑稚氣,益發增添他的萬鈞魅力,激發女性的母愛光輝,使人禁不住想摟住他來疼一疼……

白痴!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想這個!

「我也希望自己是在作夢。」他似乎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改變,他很高興地粲然一笑。

「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可能是他,你是幻影對不對?」真令人匪夷所思,許幼薇依舊不能面對現實,矗來覆去盡是同樣的念頭。

「我不是幻影,我是靈魂。」他對她給的稱謂很不滿意。

「靈……靈魂?」轟下數道青天霹靂,她又栽到哪—部科幻片里?

「是呀!」他盤腿坐到她的對面。

靶應?喔,劇情越來越復雜,她的頭又開始痛嘍。不過話說回來,乍看之際,她壓根兒分辨不出他是人是鬼。

「可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後,醒來明明還是睡在床上啊!」她愕然。

「那一回抬你上床耗掉我不少能量哩,害我休養了好些天,後來你朋友一直黏著你……」他粲笑地截斷她的疑竇。

「難怪你後來不見蹤影。」怪哉,她又不怕他了,是因為他渾若耿欣那早已深植在她心嵌的笑顏?

「不過熟能生巧,下次我有信心能做得更好。」他俏皮地擠擠眼,這會兒他又親切得像鄰家的大哥哥,全無「活著」的耿欣的那股冷傲。

「你還想有下次?呵呵,不必了。」她敬謝不敏。「慢著,你該不會跟了我很久了?」

「也沒有,大概才三個禮拜,我想。」他支著下巴。

「‘才’三個禮拜?原來蝦米真沒騙我。」許幼薇不悅地指責。

「撞見你時便很自然的跟著你羅,不過你最初很難察覺我的存在,因為我那時的氣息相當弱。」他聳聳肩。

「撞見?氣息?」她雞皮疙瘩又起了。「媽呀,難不成那次我在義賣會場踫到的你就……就已經是……鬼?」

「嘿,我不是鬼,我先前不是告訴你了嘛!至于我是在哪里遇見你的,我還沒有想起來。」他直覺這點對他而言很重要。

「你真的喪失記憶了?」她在說什麼鬼話啊?靈魂,也會有記憶嗎?

「嗯!不過托你的福,我能想到的已經越來越多,能出來活動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他談笑自若。

「嘎!」她才不想讓他托福喔,如同蝦米說的,他會吸她的陽氣來充實他的能量?那她不就……噢,她有美好的未來,她可不要英年早逝,她趕緊起身找出神鏈戴上。

「這條項鏈是專門對付妖魔鬼怪的神器,但我並不是那種在魔界里最下等的類級,我是靈魂,屬于中層階級,所以它對我是沒啥作用的。」他嘩笑。

「死蝦米,竟騙我它很好用。」她輕罵道。「真好笑」他們’也分等級?」

她細若蚊蚋的聲音仍是鑽進他的順風耳,他不禁發起牢騷。「別把我想得那麼低俗,我不過是靈魂出竅。我未死的軀體還在某個地方等我回去。」

「未死的軀體?」說得她不寒而栗,記得蝦米說‘他們’是有事未了,才會停留人間的。

「沒錯,我需要你的幫忙。」他誠懇地想握住她的柔芙,但輕飄飄的兩只手卻穿過她的。

「幫……忙?」她嚇得退了一步,差點又要叫出來。

「嗯,請你幫我找到我的身體,讓我‘回去’。」

「回去?」她不曉得該作何回答。

「對,我不回去是不行的,印象中有某種陰謀正在進行,至于是什麼我還未能想起,但我必須去阻止。」

「就算沒有陰謀,你也要回去,我才不要身後永遠跟著一個鬼咧……奇怪,我的頭好昏、好想睡喔……」她的眼皮愈來愈沉重,旋即便不支地倒在沙發上。

「我也該休息了。」耿欣伸著腰,能量耗去一半的形體,隨著他的呵欠聲,漸漸與空氣融合為一。

仍在睡夢里的許幼薇懶洋洋地翻著身,不料旁邊一空,她頓成自由落體墜地,緊接而來的撞擊讓她霎時驚醒,她惶惑地跳坐起來張望四周喊著。

接著,細胞和神經蘇活,她才開始覺得疼痛。

「你怎麼又摔跤啦?」清涼的冷風吹來一縷輕笑,轉瞬間「那個」耿欣就這麼平空冒出來了。

「赫!」她知道她該習慣他的「來無影」可是仍不免被嚇了一跳。

「你膽子真小。」他閑適地坐上椅,優雅的儀表無疑是凡世女性同胞崇仰的肖馬王子和「養眼止渴」的極品,這種「人」若是消失了,實在教人扼腕。

「我膽子小?」她沒讓他駭斃已經很厲害了。

「這個簡單。」他笑,然後敲鑼打鼓地要她洗耳恭听。「你不是作夢。」

「啊——」她讓他逗得啼笑皆非,幸好她天性樂觀,懂得苦中作樂,否則早去「龍發堂」登記注冊了。

「你見到我似乎並不高興。」他有些難過。

「喔,我好餓。」許幼薇避重就輕地將話題帶開,她不信有人見到鬼會高興的。

老天,她問的是啥鬼話?她刷地閉上嘴。

雹忻卻未查有何不妥,他興致勃勃地與她討論食物。「川菜、廣東菜、澳洲菜……嗯,來點意大利菜如何?我的大廚是義大利人,他常常——」他戛然止住,盯著她,面色很是迷惘恍惚。

「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許幼薇喜顏地問。

「對不起,我沒辦法想起更多的事來,剛才不過是突然有個念頭晃過……」耿欣努力地思索,腦袋里仍是一片空白。

瞧他喪氣的可憐相,她反而不忍催促。

「試試也好。」他說著便隨她進入廚房,不過他走的不是們。

「嘎——」許幼薇駭叫地將手平放在胸前,以鎮壓隨時有可能跳出來的心髒。

「這樣方便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他覺得冤枉。

「你若想要我活著幫助你‘回去’,就不許再耍這種特技。」看來她被嚇死是遲早的問題。

「我盡量啦。」耿欣不敢打包票。

許幼薇翻翻白眼,開始洗手做羹湯。

「你那位討人厭的朋友終于滾蛋啦?」

「喂,鬼先生……」她用手中的鍋鏟比向他。

「我不是鬼,我是靈魂。」他糾正她。

「我不管你是鬼是靈魂。我不允許你那樣說我的朋友,何況她只是去南部出差一星期。」她有些不悅。

「她離開越久越好、」他硬是看蝦米不順眼。

「鬼先生你……」

「叫我哥哥或耿忻。」他插話。

「哥哥?」那她不是矮了他一截?

「喊我一聲哥哥,絕不會辱沒你的身家。」他對她的嗤之以鼻頗難苟同,縱然他是靈魂,但與生俱來的自信仍在。

「憑什麼?」她干麼讓他佔便宜?

「第一,我比你大。第二,我比你大,第三依舊是我比你大。」他的回答根本不成理由。

「什麼比我大?是還是胸部?」許幼薇理當不服,一時氣盛,她兩手撐著腰後,挺出胸脯瞪著他挑釁。

「不說你不服,我的年齡、身高、體型樣樣都比你大,再者……」他邪笑膘著她信心十足的上圍,他拍拍他的說︰「我這兒絕對寬到能夠容納你的‘大’。」

「你……下流!」縱使他是靈魂,卻難掩他是男性的事實,尤其他那火的帶笑的墨瞳,令她不由得收臂護胸,面頰羞紅成道道地地的紅隻果。

真是天理何在,她競被鬼調戲了!一許幼薇氣得跺腳,但又不解無端錯了節奏的心跳所為何來,驀然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只好奪門落荒而逃。

許幼薇漫無目的地晃進附近的公園,坐在綠蔭下,望著樹影婆娑,耿欣那張叫人悸動的五官,再度浮上她紊亂的心緒,她揮揮空氣,企圖將那團紛擾她的身形趕走。

「有蚊子咬你嗎?」說鬼鬼到,耿欣的鬼影從地面鑽出。

「嘎——」許幼薇咚地撞到後頭的樹干,撫著痛得半死的腦勺,她瞪向他。

「一次。」他咕噥。

「什麼?」許幼薇不明白地吼著。

「一次,你只跟我講過一次。」他含冤受屈地說。

她真是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刻意的,我是身不由己。」他兩手插在褲腰上,瀟灑自若的模樣帥得不得了。

「是我身不由己才對耶!」她吹氣球似的鼓著頰,看起來更像一顆紅隻果。「你存心氣我是吧?」

「我哪有?你突然跑掉,爐火也不記得要關,萬一發生火災,房間燒毀了要怎麼辦?救火的事可不是我的專長喔!」他反過來怪她。

「啊對,火……」她忙不迭地跳起,便要往家的方向沖去。

「我早就關掉了啦!」他氣定神閑地哼道。

接著一道夕陽余暉從葉縫中傾瀉在他身上,將他的形體照成半透明狀,她大驚,急忙慌手慌腳地為他擋住扁線。「糟糕,現在仍是白天,你不是會消失嗎?快躲起來呀,你……」

「你會關心我,我好高興。」他喜形于色。

「我……」兩塊紅圈染上她的隻果臉,她靦腆嗔叱︰

「又生氣啦?你肝火太旺,要多喝些蘆筍汁退火。」他煞有介事地模著下巴建議。

「喝你的大頭鬼!」她又鼓起腮幫子咆哮,不到一秒鐘便覺得後悔,她明知道他不喜歡她提到那個「鬼」字。

馱欣果然沒有說話,他受傷地瞅著她,仿佛過了良久,他輕嘆。「我想我‘實體’的修養一定很好。」

「又沒人留你,你回去呀!」許幼薇其實想道歉,但她向來隨和的個性在面對他時,偏偏見鬼地變得別扭和暴躁,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原因。

嘆,瞧她是被他嚇糊涂了,她本來就是見到鬼嘛。

「不會那麼小氣吧?我剛才不過是求你叫我一聲哥哥,你不僅拂袖而去,還」直不爽到現在?」他嘻皮賴臉地拉段逗她。

見她鼓顏未消,他砌著俊美眩目的笑容側頭望著她,語調頗為委曲求全地嚷著。

「叫忻哥多肉麻呀,我暫時就叫你耿忻吧,何況忻哥跟哥哥有啥差別?」她不禁噗哧笑出,要對他那雙淨亮如童稚般的眸子發怒並非易事呢!

「有差耶——」他一派正經地說。

「哪有那麼夸張?宛若我一肩挑著中華民國的興盛」衰亡……咦,你怎知我是外交官的女兒?」她的櫻桃小口抿起一線。

「你自己說的,我可沒偷听。」

「好小子,你竟敢偷听我講話?你老實招來,你還偷听到什麼?」想她日後說話得當心點,他這只「耳」是連牆都隔不了。

「我又沒偷听,只是剛好在場罷了。」他拚命搖著兩手否認。

「剛好在場?」她因隱私權被侵犯而忿惱。

「你不要動怒啦,別人都在看你了。」他怯怯地指著四周。

許幼薇用眼角掃了一下,赫然察覺路經的人皆狐疑地瞄著她。她不為所動的抱著胸道︰

雹忻用指尖爬梳著頭發,然後吞吞吐吐地說︰

「什麼?你的意思是別人看不見你?」她大喝,結果引來更多怪異的眼光。

猜著她會發飆,他吶吶地點著頭。

「你一定要這樣神出鬼沒嗎?」她喝下滿滿的一杯水之後甫能言語。

「你如何要求一個靈魂不‘神’出‘鬼’沒?」他相當為難地嘆著氣。

「打個商量吧,以後請你‘盡量’用較平易近人的方式出場?OK?」就算他說的有理,但她天性膽小,長久下來.減壽或暴斃怕是遲早的事。

「我盡量。」似乎感受到她周身的高熱已降,他笑逐顏開地點頭。

「謝謝,小女子我銘感五內。」她苦笑。

「太好了,我以為你再也不睬我了。」他手舞足蹈地坐到她旁邊。

見他笑得那麼開懷,她也不好再凶,畢竟是她自己無理取鬧。「大白天里,怎不見你遇上陽光便化成煙或焚掉什麼的?」

這問題她已經憋好久嘍,戲劇上不都是這樣演的嗎?

「靈魂如果見光便死的話,這世上的生命體不就都沒靈魂了?」他儼若听到非常好玩的趣事而捧月復大笑。

心弦深處倏地隨著他爽朗的笑聲而被撩撥,許幼薇不禁閃了神。

「瞧你看得兩眼發直,怎麼?終于發現我長得很英俊了吧!」他搔首擺臀了一番,才原地轉個圈,再對她鞠躬。

她拍額申吟。

她轉身,才跑兩步,見他尾隨在後,于是扭頭斥叫。「不要跟著我。」

接著她發現周遭的人,均放下手邊的事情望著她,她難堪地咬著下唇,連忙掩面疾奔回家。

許幼薇從沒感到這麼丟臉過,她重重地甩上門,上鎖,才驚覺她這動作分明是多此一舉,體內淬然燒起一把無名火,她重重地摔坐在沙發上。

此刻也沒啥心情去弄什麼義大利菜了,她遂拿起吐司放入烤面包機里烤到焦黑,再涂上厚厚的花生醬和果醬,三兩下做出許氏特制的三明治,來填補咕嚕咕嚕亂叫的腸胃。

「這樣吃法很不健康。」耿欣出其不意、恍如飽受欺凌的小媳婦般縮在角落,軟著語氣說︰

「嘩!」縱然心中有數他會隨時現身,但許幼薇仍被他駭住,嚇飛出去的吐司從他俊逸的臉頰穿越,她嗆得差點要變成他的同類。

許幼薇被他逗得哄堂大笑,她重新又烤片焦面包,暗地里,她著實感激他輕松地化解掉她的尷尬,為此,她替他加了好幾分,只可惜那麼一個新新好男人不是「人」……真是暴殄天物。

「燒焦的食品會致癌耶!」他斂眉。

「哈,上帝你听到了嗎?靈魂在教我如何吃才健康。」她仰頭望著天花板做禱告狀,再回眸一臉椰榆地道︰「對不起,我生平無大志,就只有這麼點吃焦吐司的小嗜好,耿大醫生。」接著她擊掌一呼︰「喂,你搞不好是醫生哦!」

「不曉得,我的腦中目前依舊是一團漿糊,但是我有信心,恢復記憶是早晚的事。」他昂首挺胸。

他的信心並不代表她也有信心喔,她鼻孔不禁噴著氣。

他笑而不語,想到她會嫁人,內心頓起的波濤,洶涌得連他都感到咋舌。

「我呆若木雞、笨手笨腳,能力差、手無縛雞之力,你要不要試著找別人幫忙呢?」此時甭說是貶低她的智商了,就算是叫她做牛做馬,她都願意,只求早日月兌離被他糾纏的苦海。

「很抱歉那不是我能掌控的,會遇上你除了天時、地利、人和之外尚需緣分,據我前天巧逢的‘前輩’告訴我,一旦我跟住了某個人之後,就很難互相擺月兌,所以我才會受到你的牽制。」

「拜托——你說我牽制你?」許幼薇發著怪聲,兩手無奈地由天回旋轉到地。人踫見鬼是倒八輩子的楣,不是緣分。「對了,既然你有‘前輩’,干麼不請他幫你?」她無力地搖搖頭,不能置信地嘀咕。

「你不用怕,像我們這種例子終究是少數,否則陽間就大亂了,至于‘牽制’是指我僅能在你的附近活動,因此你走到哪兒,我也只好跟到哪兒。」他很欣喜自己跟的人是她。「前輩若能幫我,他自己早就先‘回去’麗不會還在流浪了。」

「那……那……這幾個星期,你不是……都在我身邊?」想到她洗澡、換衣服,他可能都藏在暗處窺視,她一向自傲的伶牙俐齒全成了大舌頭。

「答對啦,而且還是如影隨形。」他挺引以為樂的哩。

「如影隨形?天哪!」她哀鳴。

「是呀,在身體找到以前,人家是跟定你了。」他小鳥依人地撒著嬌。

「瞧你說的好像在私訂終身似的。」她再度被他滑稽的模樣給逗笑,等發覺說錯話時,已收不回了。

她以為他會藉機嘲訕她,但是他沒有,反而頑皮地眨著眼,一副很樂意地對她說︰

「廢話。」許幼薇面紅耳赤地跑回臥室,掩上門卻掩不住內心的萬馬奔騰,」池被吹皺的春水竟有著莫名的喜悅和期待。

咦,她該不會是中了什麼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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