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郎從良 第六章
作者︰瓔珞

暗正龍抬頭望著雲際間和煦的陽光,著急地在破廟門口來回踱步,喃喃叨念著,「可惡﹗這個方忌威昨晚明明答應要替我寫狀紙,沒想到等了他一晚,竟然到現在連個人影也沒看到﹗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嚇跑了?」

嚇跑了?他的話令等得打盹的傅小柳心頭不由得一驚,睡意頓時消失無蹤。

「怎麼可以?」她霍地自椅子上跳起,帶著莫名的怒意沖到傅正龍身邊,急切地說:「我們收留他這麼久,他怎能不告而別?」

「別管他了,那忘恩負義的小子還是別回來得好﹗大不了就用妳寫的狀紙來告官,我們也用不著求他了﹗」他故作輕松的說,其實內心是急燒了一把火。

「不行﹗不行﹗」傅小柳連忙低喊。在傅正龍疑惑的目光下,她趕緊以苦笑掩飾自己的失常,忙解釋著,「我……我的意思是,他的腦袋這麼不靈光,萬一在外頭惹事生非,或者迷了路、受了傷,怎麼辦?我現在就去找他﹗」

正當她轉身就要離去時,遠遠地就听見方忌威正朝著她喊」」「老婆,我回來了﹗」

她趕緊循聲望去,果真見到方忌威俊挺的身影朝她奔來,手里還拎著一個紙包,猛對她揮舞著雙手,不禁令她安心地展開笑顏。

旋即,她又收起微笑,生氣的問:「方忌威,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

「你知不知道你三更半夜跑出去,一整個晚上都沒回來,我有多擔心嗎?」她的確擔憂了一整夜。

「妳擔心我?」他急切地問,雙眸期盼地望著她。

「你不要誤會,千萬不要誤會﹗我……我……只是怕你出去惹事,給我添麻煩罷了﹗我告訴你,我才不會擔心……」

話才說到這,他已不想再听她或許是昧良心的回答,更不願自己听了失望,便將懷中的紙包放入她的雙手里。

「這個送給妳。」

「這是……」她怔然。

「妳打開來看看。」他深深地望著她驚疑的美目。

「是啊﹗小柳,快打開看看這臭小子拿什麼垃圾送妳。」傅正龍好奇地湊上前催促。

什麼?垃圾?

他送她垃圾?呵呵﹗很有可能﹗以方忌威現在的智商來看,絕對不會是送她什麼好東西,鐵定是個看起來像垃圾的玩意呵﹗

「好……好吧﹗開就開。」她吸了口氣,勉為其難地答應。

豈料,一拆開紙包,赫然發現置于其中的不但不是垃圾,還是個花色漂亮、質感奇佳的新衣啊﹗傅小柳驚愕地睜亮一雙美目,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新衣,久久說不出話來。

「哇﹗小柳,這衣服真的好漂亮啊﹗」傅正龍也不得不驚嘆。

「是啊﹗好美喔﹗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衣服耶﹗」傅小柳怔怔地抬眼看向方忌威,低聲問:「這件衣服真的是要送給我的?」

「沒錯。」方忌威肯定地點點頭,雙眸里淨是滿足的笑意。「喜歡嗎?」

「嗯,當然喜……等等﹗」猛地,她自喜悅中回神,迅速斂起笑容,板著臉問:「你怎麼會有錢?該不會是去搶劫的吧?」

「我笨雖笨,但絕不做那種違背良心的窩囊事。」

「不是去搶劫,難道……是偷來的?」她驚愕的臆測著。

「當然不是﹗」他得意地笑了笑,「錢是我去賣東西賺來的。」

「賣東西?」傅正龍震撼地打量著他俊逸的身形,然後激動地嘆道:「我說忌威爺爺,難不成你整夜沒回來,就是去出賣自己的給哪家富太太了,是不是?」

「你在胡說什麼?」方忌威白了他一眼。

「否則,你這一貧如洗的傻瓜,哪來的東西可賣?」

「當然有了,那就是我寫的東西。」他得意地揚起唇色。

「你寫的東西?」

「嗯,」他用力地點頭,故作無辜狀的對傅小柳解釋:「我為了幾首詩拿去市集賈,結果有好多人都說不錯,就給了我一堆銀子買回去了。」

「你寫的詩?」她抬起清亮的雙眸,回視著他灼熱而認真的眸子。

「老婆,我還寫了一首詩給妳耶﹗」他連忙從衣襟里掏出一張宣紙,攤在她眼前。「妳看。」

暗小柳雙手接過,只見上頭的確以蒼勁的字跡為了一首情詩︰

我願為星妳為月

愛意如光相皎潔

小院涼階共春宵

柳暗花明永相隨

哦﹗老天﹗這個曾和她結下梁子的仇家,竟在變傻後對她示愛,真不知他是腦筋不對勁,還是……真的愛上了她?

不僅詩意真誠訴說出他的情意,就連詩句的首字符串起來,也在在地表達了他對她的真情真意。驀然,她的心湖竟激蕩起一朵朵漣漪,連握紙的雙手也忍不住顫抖。

她雖強忍住體內澎游洶涌的情緒,卻抑止不住靶動的淚水。

「老婆,妳知道嗎?這首詩是我特地為妳作的。」他說,視線未曾離開她泛紅的眼眶,眸光更是綻動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啊﹗

「這……是你特地為我作的?」她小心翼翼地問,抬起的晶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

他拉起她的縴縴玉手,貼在唇邊經吻,「喜歡嗎?」

他的小手不僅在他的吻下瑟縮了一下,心跳也同時漏跳了半拍。

老天﹗她從未想過,眼前這男人竟會令她方寸大亂。她更沒想到的是,即使現在的他已是個腦筋不靈光的傻瓜,卻依舊散發著一股逼人且懾人的氣勢。

「我」」」

就在她不知如何啟口時,傅正龍已看不下去,立刻跳出來扯開方忌威緊握著小柳的手。「方忌威,你不趕快替我們寫狀紙,竟還有時間寫情詩給小柳,我看你是欠揍﹗說﹗你究竟寫不寫?」

經過昨夜的思量,為了替他們翻案,無論如何他一定會替他們寫狀紙申冤,但,他卻希望能把握每個機會來接近小柳,一來是彌補對她的愧疚;二來是……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愛上了她﹗

思忖中,他的黑眸在一瞬間激射出一道邪魅的光芒,卻又在下一刻被他巧妙地隱入眼底深處,恢復他表面上的傻氣和無辜。

許久,方忌威才說:「要我寫可以,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

「喂﹗傻小子,你的要求未免也太多了吧?我已經叫過你爺爺了,你還想怎麼樣?」

暗正龍沒好氣地吼。

「你是行了,不過這次我的要求對象是我老婆。」方忌威氣定神閑地說。

「喂﹗你該不會也要小柳叫你一聲爺爺吧?」

「放心,我才不會這麼對我老婆呵﹗」他揚笑望著一臉怔然的傅小柳,又說:「我只是希望,她能單獨暗我出去玩一天。」

「方忌威,你不要以為你送我東西,就可以得寸進尺了﹗」傅小柳咬著唇低喊。

「小柳說得對,你既然已經答應我了,就要立刻替我寫狀紙﹗」

「如果我說不呢?」他隱忍笑意,語氣里滿是挑釁的意味。

「你……傻小子,信不信我會打死你?」傅正龍卷著袖子恐嚇。

「就算你打死我,我還是堅持要老婆陪我出去玩一天﹗」他頑固地搖搖頭。

這下傅正龍火大了,他忍不住伸出粗厚的雙手,緊緊勒住方忌威的頸子,大聲的怒吼:「喂﹗方忌威,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幾天,你吃我的、用我的,我都沒跟你計較了,你居然如此忘恩負義﹗」

「呃……老婆,快……快救……我啊﹗」他故作喘不過氣的樣子。

「大哥,你快住手﹗」傅小柳見狀,擔心毫無功夫底子的方忌威會被壯碩的大哥活活勒死,連忙出言制止。「我決定答應他了。」

「妳決定答應他?」

「反正……只是陪他出去玩一天罷了,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傅小柳咬緊下唇,紅著雙頰。

暗正龍滿臉驚疑地望著她,不解她為何會答應那傻瓜無理的要求?

包不解她的雙頰為何會在接觸到那傻瓜時,染上一抹抹醉人的紅霞呵﹖

然而,誰也沒有察覺到,方忌威的唇角微勾起一道滿意的笑紋。

*****

暗家兄妹倆屏息看著方忌威在桌子前坐定,然後熟稔地在大大的白紙上揮毫。

只見他倆睜大了雙眸,專注得像在看一場打斗似的,不停地上下點頭,卻連眼皮都還來不及眨,方忌威便已落下最後一筆,同時打了個呵欠後,將毛筆往後一丟,宣告大功告成。

「完成﹗」他狀似輕松地拍拍手掌,傲然揚笑。

「完成了?」傅正龍和傅小柳同聲低呼。

「沒錯,完成了。」

「我看看﹗」

暗小柳沖到桌前一看,果然見到白紙上是他蒼勁的字跡寫下的狀文︰

狀紙

查震遠鏢局十多人口,于正月十五,為人謀殺于雲來客棧內,死因為毒致死,後以利劍刺之。由此得知,此案疑犯傅正龍和傅小柳義兄妹被控謀殺,分明為惡徒有心陷害、栽贓其罪,實屬冤枉,請巡府大人明察,盡速還傅氏兄妹清白,並早日緝拿真凶歸案,以證天地浩浩之心、慰死者在天之宜。

天﹗她實在不得不承認,方忌威出手果然寫得又快又好。

她在讀狀紙的同時,彷佛感覺到他以沉渾的嗓音、堅定的語氣,隨著狀紙上的字句宣讀,不僅撞人了她的耳里,也震撼了她的心。

「小柳,怎麼樣了?」傅正龍見傅小柳臉上怔然的神色,不禁緊張了起

暗小柳沒回答他,只是問向方忌威,「這真的是你剛才寫的?」

「當然。妳親眼所見。」他笑。

的確是她親眼所見呵﹗只是她實在無法相信,腦袋不如以前靈光的方忌威,竟能寫出如此犀利的狀紙﹗這真是太神奇了﹗

此時,她不禁又要開始懷疑眼前這俊逸瀟灑的男人,真的被她打笨了?否則為何他的雙眸依舊深遂、那微揚的唇角依舊高傲不馴、那俊挺的臉龐依舊英氣煥發?

這一切的一切,實在太令人百思不解了。

「老婆,妳在想什麼?」他凝視著她陷入沉思的雙眸。

「沒……沒事。」她搖搖頭,下意識地躲開他關切的眼神。

「沒事就好。」他的俊龐趨近她,低聲提醒,「不過,妳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她答應他的事﹗思及此,她的心口陡地一震。

「我沒有忘記。」她抑住自己失常的慌張,硬是擠出一抹笑,力持聲音的平穩道:「走吧﹗」

「等等﹗」他猛然拉住她掠過他的身子,揚笑道:「妳得先去換上我送給妳的新衣才行。」

「方忌威,我……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進尺﹗」她蹙起縴眉故作不悅,實則心里是忐忑不已。

「換上它。」他雙眸難得的斂住笑意,一派認真的凝視著她酡紅的俏臉,「我希望我能見到妳最美麗的模樣。」

她最美麗的模樣﹗此時此刻,傅小柳的心已墜入了他深遂的黑眸里,再也沒有掙扎的余地……

*****

從房里走出的傅小柳,開始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像著了魔似的听他的話,答應陪方忌威出去玩,甚至還換上了新衣呵﹗

來不及思忖太多,只因當她走到方忌威和傅正龍面前時,周身的空氣似乎凝結起來,出現一股突兀的靜默。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一道道灼熱的視線直向她逼來。

「我的樣子……很奇怪嗎?」她不自在地問。

恐怕她自己並不知道,此時身著一制女敕紅色新衣的她,美得無以復加。

不僅合身的襯托著她勻稱的身段,更將她本就清艷的容姿,襯得更是完美,令人移不開驚嘆贊賞的目光﹗

「不﹗小柳,妳的樣子實在太美了,讓我驚訝極了﹗」傅正龍實話實說。

「真的?」她放心了不少,唇邊也漾開了欣喜的甜笑。

「當然是真的。」傅正龍用力點頭,然後又推推身旁始終靜默的方忌威,「傻小子,你說是不是?」

暗小柳心口一怔,連忙抬起眸子,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凝視她許久,方忌威才回過神﹐誠心答道:「嗯﹗太美了﹗」

他的贊美彷如巨浪般,洶涌的朝她的胸口襲來。

為了掩飾她心里的志忑,她連忙清清嗓子,故作鎮定地恢復以往那坦率的模樣,道:「我們走吧﹗」

說完,便掠過方忌威,羞紅著一張臉,疾步往外走了出去。

「老婆,等等我﹗」

方忌威連忙追著她的背影出去﹐雙雙遠離傅正龍愕然的視線……

*****

一追上她,方忌威立刻抓住暗小柳的小手。

「你做什麼?快放開我﹗」她低喊,扭動著小手,企圖掙月兌他的掌心。

「我怕妳不見了,所以非得牽著妳才行。」

「你」」」掙扎半天,就是掙不開他的大掌,她索性放棄,「算了﹗隨你高興﹗」

不過,不可否認的,他的手緊緊包裹著她的感覺好溫暖,天曉得,這才是她不想掙月兌的主因呵﹗

對于她總算妥協,他的唇邊也就漾起了滿意的笑容。

「老婆,妳要帶我去哪兒玩?」

「還能去哪兒?我想,就去市集兜一圈,然後就回去。」

「就這樣?」他有些失望。

「否則妳還想怎麼樣?」

「我是不想怎樣啦﹗不過,妳可能就要小心了。」呵﹗好不容易讓她心甘情願地和他出來約會,他可不想就這麼輕易地錯失良機。

「我要小心?」

「妳忘了,妳上次特地打扮成村姑帶我到市集去,好象是為了躲什麼衙役的,而妳這次打扮得這麼漂亮,又要帶我去那麼多人的地方,一定會讓那些衙役發現的。」他雖說得一派輕松,卻充滿了威脅和警告。

對喔﹗她還是個被通緝的疑犯耶﹗竟然笨得這麼明目張膽的想溜到大街上去閑晃﹗看來,她的腦袋恐怕遠比變笨了的方忌威還不管用呵﹗

「那我們還是回去好了,免得被人發現我們的行蹤。」她緊張地說。

正當她轉身就要離去,方忌威猛然用力地拉回她,讓她差一點跌入他的懷里。

「好不容易妳能陪我出來了,我可不想就這麼回去。」

「那你想怎麼辦?」她心跳加快,顫聲問。

「跟我來﹗我帶妳去一個地方﹗」說著,不等她反對,方忌威便拉著她往鎮上的另一個方向而去。

「喂﹗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

「待會妳就知道了。」他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

穿過森林小徑、越過重重溪流,不知走了多久,方忌威終于帶著傅小柳在深山的一隅停下腳步。

「到了。」他低語。

到了?傅小柳先是一怔,望了四周一眼之後,取而代之的是萬分的震撼。

天﹗好美的景色啊﹗

是的,眼前這片美不勝收的大好風光,真可謂是人間仙境啊﹗只見隱落在彩霞問的夕陽,不僅輝映著湖泊上的粼粼波光,染得湖水水面一片耀眼,更將成群飛翔的野鳥和薄霧繚繞的遠山近樹,倒映在金色湖面上,交織成如夢似幻的美景。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景致耶﹗真是太美了﹗」她發自內心地說。

「來﹗我們來玩水﹗」方忌威一把拉起她的手跑向湖邊,並月兌下自己的鞋子,卷起褲管,走入沁涼的湖水中。

夕陽下,他開心地在水中奔走,踩著水花,一派孩子氣的玩與和神采,宛如陽光之子般耀眼。

「哇﹗老婆,快下來,好舒服耶﹗」

看著他不再冷魅,唯有真誠的笑容,佇立在湖邊的傅小柳不禁看呆了。

她明白,此時的方忌威不再是那個目中無人的可惡少爺,也不再是那個唯利是圖的大狀師,更不是那老愛意她生氣的頭號仇人,而是個腦袋不靈光卻真誠善良的大傻瓜呵﹗她大可在他的面前卸下防御的心態,盡情的玩樂。

想完,傅小柳于是不再顧忌,不僅月兌下了鞋子,也撤去了心防,開心地往冰涼的湖水里走去,亨受被大自然擁抱的滋味。

「真的好舒服喔﹗」她閉上眼,讓山風輕拂過她的發絲和臉龐。

突然,一湖水朝她潑了過來,水滴的冰涼立刻拉回她的思維,她趕忙睜開雙眸,就見方忌威正笑望著她。

「老婆,妳還站在那發什麼呆?」

「方忌威,你竟敢潑我水呵﹗」

她不甘示弱,也掏起一湖湖水朝他潑過去。

方忌威沒有還手,只是揚起手來躲避,卻在此時不意地將視線穿過點點水花,清楚看見她笑得好似玫瑰綻放的嬌顏。

忍不住心里的震動,他走向她,捧住她小巧的臉蛋,以指尖輕拭去她雙頰上的水珠。

「老婆,你好美。」

「忌威……」她輕吐,抬起清亮的雙眸,回視著他的灼熱目光。

在方忌威的手掌滑向她的玉頸時,他的唇已同時吻住她的。

他在試探性的輕觸後,發現她並沒有閃躲或反抗他的吻,他才進而緩緩咬嘴住她柔軟的唇瓣,然後在她倒抽一口氣時,將舌尖探入她的唇里,侵佔她的馨香和氣息。

哦﹗老天﹗

他竟一遍又一遍的品嘗她的唇,偏偏她無力反抗,只能任由他的氣息一遍又一遍的佔領她,直至她方心大亂、不能自己。

包糟糕的是,她竟開始擔心,此時這個喜歡吻她、看她、陪她的方忌威,是否因為腦子變笨而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呵﹗此時此刻,她竟開始害怕他傷愈後,將會對他所做過的一切感到可笑和厭惡,甚至會離她遠去啊﹗

不﹗在他恢復以往的聰明之前,她不能讓自己深陷在他轉變下的溫柔。

是的,她不能﹗她的腦海中不停在盤旋、掙扎著,好不容易才提足了力氣將他推離自己。

「不﹗不要﹗」她輕喘著氣。「方忌威,我跟你說過了,別再叫我老婆了,也不準再……吻我﹗」她羞紅的臉龐低垂,雙手則無力地抵著他的胸膛,虛軟地掙扎。

「為什麼?」他仍緊緊捧著她的小臉,失落地凝視著她。

「我本來就不是妳的老婆,而且……」說到這,她不禁難過得頓住了。須臾,才蹙緊縴眉,難過地低聲喊著,「總有一天,你的腦子恢復到以前的聰明時,你將會為此時的自己,居然誤把自己的仇人當作情人感到羞愧﹗」

懊死﹗她竟認定他是因為腦子不靈光了才會愛上她﹗卻不知道,此時的他早就愛上了她,而且是真心真意、毫無虛假的呀﹗

老天﹗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相信他的心意?

他痛心地想,忍不住一把將她擁入懷里,埋首于她的發中,真誠地低吼著:「相信我,我愚蠢了一輩子,此時的我才是我人生中最清楚、最聰明的時候﹗無論如何,妳都是我方忌威的老婆﹗唯一的老婆﹗」

他的字字句句,宛如鞭子般狠狠地抽上傅小柳的心口,烙下了一道道震撼而深刻的痕跡。

蒼天啊﹗就讓他的話停留在她的心里吧﹗別讓她在這甜美的夢境里太快清醒,更別讓往後傷愈後的方忌威,遺忘了他曾說過的這些話語﹗

她緊緊地依偎在他的懷中,感動而不安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淌濕了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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