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定玄武 第三章
作者︰亦君

以武獨溫身上那面可在煙雨山莊通行無阻的令牌順利離開之後,蘇焉煙如同重獲自由的馬兒般,快樂無比。

能走出煙雨山莊如同丟下心中巨石,她愉悅的心情可想而知,但……有一點讓她十分的不開心,一開始她因著好心情可以忍受,而此刻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她拚命的在後面追趕著他的步伐,腳好酸、腳趾頭好痛,卻永遠也追趕不上武獨溫,他為什麼就不懂得憐香惜玉來配合她的蓮步呢?

要知道,她既不會武功也沒走過這麼長的路,此刻只感到腳痛無比。

哀怨地瞧著武獨溫漸行漸遠的身形,蘇焉煙頓覺受了冷落,這輩子從未有人如此待她,煙雨山莊上上下下哪個不是視她如珍寶般,將她捧在手掌心呵護著的?

好個武獨溫!

似賭氣,蘇焉煙氣呼呼的找了一顆大石坐下,她倒想瞧瞧武獨溫何時才會發現她沒跟上他的步伐。

隨著時間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一個半時辰的過去,蘇焉煙頹喪的心情如同變了色的天一般灰暗。

就要下雨了!

人呢?武獨溫人呢?

他竟可笑的尚未發現她不見蹤影?呵,想來是自已高估了自已在武獨溫心日中的地位了!

「哈!」蘇焉煙訕笑自已的可悲。

她在煙雨山莊或許是珍寶,一旦踏出煙雨山莊她便什麼也不是了!

煙雨山莊里的奴僕視她如珍實是因為她嬌貴的身分,而武獨溫不因她嬌貴的身分而特別對待她,他視她為尋常人,耿直得連討好她都不願意啊!

即便如此,她仍是在意武獨溫的目光。

她寧可拋卻所有人的注意,換得武獨溫對她瞧上一眼,就一眼便足夠教她的心飛揚上天。

自第一眼見到武獨溫之後,她的心就變小了,變得具體而容易滿足。

瞧著他,他粗濃的雙眉、有神的雙眼、挺直的鼻梁、厚薄適中的唇瓣,以及溫暖如微風的笑容,便感到相當滿足。

瞧他一輩子,她都不會心生厭倦。

喜歡一個人真的毫無理由,即使此刻他的耿直惹得她不開心,但她喜歡他的心卻半分未減。

這就是她執意要去追求的情,自討苦吃倒也樂在其中。

而這或許是因為她從未在心情上有過必要的調適吧?為了喜歡他而做的調適,為了能與他靠得更近,她自已對自已妥協。

「下雨了!」蘇焉煙抬首讓純淨的雨水滴落在她雪白細致的臉龐,茅塞頓開後方有好心情,「嘻,好舒服啊!」

「呼,原來蘇姑娘在此歇息。」見她安然無恙,武獨溫松了一口氣,「蘇姑娘要歇息怎麼不喚在下一聲呢?」

他其實已經抵達蘇焉煙所言的觀景點後方發現蘇焉煙沒跟上他的腳步,怕她有危險,他立刻以仙術一路往回探尋。

而她竟然還在不到半途之處?可能是他腳步太大她跟不上吧?武獨溫替她找了個藉口安慰自已。

他實在後悔答應留在煙雨山莊做客,要擒拿烏鴉精大可不必如此守株待兔,他只要前去烏鴉精修煉之所便可擒住它。

吧淨俐落地降妖不就好了嗎?

如今惹來這等麻煩事,可謂自做自受,有苦難言啊!

蘇焉煙沒理會他的話語,自顧自的笑道︰「瞧,我已經忘了淋雨竟是這般的快樂吶!」若在煙雨山莊里淋雨,丫鬟鐵定惶恐萬分,不準她如此隨性。

武獨溫靜靜的站在一旁瞧著笑粲如花的她並未答腔。

蘇焉煙翩然來到他的身前,在他尚來不及反應之前握住他厚實的大掌,拉著他在雨中轉起圈圈來。

「呵呵呵……」

武獨溫一驚,原是要抗拒,但她甜美的笑顏似花朵綻放,純淨天真得教人輕易就原諒她的任性,狠不下心去破壞這份美好。

他是不太懂人界的情感,但為淋雨而愉悅……蘇焉煙還是他到人界之後所遇到第一個喜歡下雨之人。

「下雨便賞不成景,蘇姑娘,我們還是回煙雨山莊吧!」細雨可淋,豆大的雨滴淋了可是會得風寒的。

「不要!」他真掃興。

「瞧這天色,雨勢只會愈來愈大,天也會暗得很快,再不走,屆時山路難行啊!況且蘇姑娘即將出閣,染上了風寒可不好。」武獨溫完全是好心的建議。

卻惹得蘇焉煙極度不悅,「我嫁人你會為我難過嗎?」她落寞的問道。顯得無趣的放開他溫熱的大掌。

武獨溫不解其心的朗笑道︰「嫁人是人生大喜之事,我替蘇姑娘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難過呢?」她問的不是廢話嗎?

開心?誰都可以獨他不行!

「我不要你替我開心。」蘇焉煙傷心的怒斥道,「因為我一點也不開心,我不要嫁給李承恩,不要……」

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呀!蘇焉煙受傷的目光無言的如是說著。

只可惜武獨溫不明白情為何物。「呃……」她要不要嫁並非他所能決定之事,武獨溫無法給她回答。

「說呀,我要你說,你不要我嫁給李承恩。」蘇焉煙傷心欲絕,無助的搖晃起文風不動的武獨溫來。「你說呀!」

只要他敢說帶她走,天涯海角她都跟隨。

只要他說,真的,只要他說呀!

武獨溫被蘇焉煙如此激動的反應給嚇得呆愣住倒是真。這……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怎麼蘇焉煙淨對他做些奇怪的舉動,還說些他听不懂的言語呢?

人與神靈問的認知與溝通真有這麼難嗎?

就他對人所知,女子不該不避人耳目的偕同男子出游,女子亦不該逾矩的牽他的手,而……出嫁之人該是喜上眉梢才是。

怎麼……他好不容易建立起對人的觀念全被蘇焉煙給搞胡涂了。

武獨溫的不做反應教蘇焉煙既失望又傷心,想要耿鈍的武獨溫主動摟她入懷安慰,實在比登天還難啊!

蘇焉煙不甘心她喜歡之人對于她的煩惱置身事外。

休管他喜不喜歡、高不高興,蘇焉煙不容拒絕的直撲而入武獨溫的懷抱後,哭得更為傷心,「嗚……」

這……這又是什麼狀況?

武獨溫可以感覺到他胸膛的衣裳漸漸被她氾濫的淚水給浸濕,而她盈滿眼眶的熱淚直直熨燙入他的心窩,是她的痛喚醒他的心,產生了些微的悸動……摟抱她已逾禮,推開她又覺自已殘忍。

武獨溫無奈的輕嘆一口氣,不懂如何去安慰好減輕蘇焉煙的傷心難過,就只能靜靜的站著,大方的借出胸膛供她哭個夠。

反正,雨下著,衣裳總是會濕的。

◎◎◎

明日,明日便是蘇焉煙招婿之日,整個煙雨山莊幾乎要被喜氣的紅色所掩蓋。

而那日蘇焉煙與武獨溫私自出煙雨山莊一事,因著蘇雨良忙于迎接中書大人李文紹以及其子李承恩的到來,而沒有多余的心力去多加注意,其妻妾亦為焉煙的婚事打理內外而忙得不可開交,全煙雨山莊就只有蘇焉煙的貼身丫鬟知道此事。

為免失職而遭受責罰,小藍自是聰明的不去多嘴稟報。

聞香樓之內——蘇雨良偕同李文紹、李承恩父子來到,為替武獨溫引薦中書大人父子,對坐共飲幾杯茶水後,蘇雨良與李文紹先行離去。

「如此說來,焉煙的救命恩人亦為小弟之恩人,以茶代酒,小弟敬武兄一杯。」李承恩舉杯入喉。

人界道不完的感謝教武獨溫頭疼啊!他謙恭的舉杯朗笑道︰「不,救命恩人不敢當,喝下這杯茶水倒是可以。」

「哈哈哈,豪爽,小弟交定了武兄這位朋友。」李承恩有乃父之風,自幼生于官宦之家,與生俱來的貴氣與氣度的確不凡。

一向,政治婚姻皆為了往後仕途通暢而行,李承恩願意委屈自已入贅煙雨山莊實為借助煙雨山莊之財力以穩固自已在京城之權勢啊!

煙雨山莊僅是他入閣的跳板,他的野心在京城,而他的心,給了雍容華貴如盛開牡丹的太平公主。

「多謝李兄的抬愛。」武獨溫其實不喜歡如此虛情假意的表面功夫,李承恩表相文弱陰柔而俊逸,目光內斂深沉,探其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黑暗不堪啊!

便結江湖人士對他日後有所助益,因此李承恩有心結交武獨溫,「武兄如此說就是不給小弟面子。」

不可窺探他人之心,武獨溫斂回心神笑道︰「小弟乃漂泊四方之人,豈敢高攀了李兄呢?」

「嘖,武兄何必妄自菲薄呢?來,小弟再敬武兄一杯,日後咱們以兄弟相稱如何?」

李承恩一廂情願的喝下杯中茶水。

武獨溫暗嘆苦惱啊!怎麼人界之人老愛來這套強迫中獎呢?偏生他就不懂得拒絕啊!

「李兄盛情難卻,小弟若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

「武兄這句話說得好!來,為結義干一杯,日後小弟當尊稱武少俠為武兄。」往後阻礙他仕途之人就有武獨溫替他除去,多好。

「李賢弟。」

「武兄。」

「哈哈哈,明日小弟娶妻、今日小弟與武兄結拜,當真是雙喜臨門啊!」李承恩欣喜的大笑。

「為兄的該恭賀李賢弟——」

就在此時,蘇焉煙無端闖入,打斷他們的談話,三人之間的氛圍一下子變得萬分尷尬。

一位未出閣、有禮教的姑娘是不該單獨前來此處的。

「蘇姑娘來得正好!」武獨溫打破沉默,熱絡一下氣氛,「明日即是李賢弟與蘇姑娘的大喜之日,就讓為兄的敬你們一杯茶水,祝賀李賢弟與蘇姑娘白頭偕老,來——」

誰要他祝賀了?!白頭偕老?蘇焉煙眼底的風暴無情的襲向武獨溫無辜帶笑的俊臉上,他的笑容依舊溫暖卻傷她最深!

武獨溫為什麼就不懂她的心呢?

愈想愈惱,蘇焉煙對這樁婚姻的不滿似蓄積已久的火山般,爆發了!

她憤恨的欺身上前,在武獨溫的震驚中很無禮的拍掉他手中的茶杯,並刁蠻地喝道︰「誰要你祝賀了!你有這身分、地位嗎?你好大的擔子!不過是名販夫走卒竟敢無禮的自稱為我的兄長?我沒听過爹何時不長眼的收你為義子了呀!你倒是說說,你有何資格當我的兄長啊?說呀!」

「呃……」武獨溫被逼得無言以對。

他招誰惹誰了,到底?

想他堂堂一位天界的神靈來到人界只為降妖伏魘,怎麼會無端的讓自已陷入眼前這團混亂而狼狽不堪呢?

有鬼!此時此刻,孤男寡女……言行間又有幾分曖昧,李承恩敏銳的察覺到蘇焉煙與武獨溫之間頗不尋常。

看來,他未過門的妻子與武獨溫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吶!

斂起陰沉的目光,李承恩打圓埸的笑道︰「呵,蘇妹妹想必是誤會武兄的一番好意了。方才我與武兄結拜為兄弟,而明日你、我將結為連理,蘇妹妹尊稱武少俠一聲兄長,實屬合情合理。」

他算什麼東西?中書大人之子就了不起了嗎?對上李承恩帶笑的臉,蘇焉煙完全不給面子的冷言道︰「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明日即將入贅我煙雨山莊之人,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

看到這輩子最不想見到之人,她的心火燃起。

多諷刺!

眼前她不愛甚至厭惡之人是她未來的夫君,而她喜愛之人卻滿心歡喜的與她未來的夫君結拜為兄弟,並祝賀她嫁為人妻?

他當真是少根筋沒瞧到她臉上毫無喜色可言嗎?還是健忘到記不得她是如何抗拒這樁婚姻的?

真該死!

武獨溫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教她椎心泣血啊!

聞言,李承恩全無慍色,相當識趣地聳肩閉嘴。

但他心中波濤洶涌,忍宇頭上一把刀,所受的屈辱愈大,相對的愈是值得他去忍。

只是今日的羞辱他記住了,他日必定無條件的加倍奉還。

「呃,有話好說,正所謂夫妻沒有隔夜仇,李賢弟與蘇姑娘你們在此好好的談談吧!」武獨溫站起身打算離去,「李賢弟,為兄的先告辭了!」

想逃?!蘇焉煙怨恨的瞪視武獨溫,比武獨溫更快一步的離去。

蘇焉煙所帶來的風暴迅速過境,武獨溫、李承恩尷尬的相視而笑。武獨溫的腦中還在納悶著蘇焉煙來到聞香閣找他究竟所為何事?

◎◎◎

一夜未眠,映在銅鏡中的女子在丫鬟幫她涂抹上好幾層的水粉之後,雪白的容顏才稍有新嫁娘的喜色。

一襲大紅的嫁衣把蘇焉煙空靈絕塵的氣質襯托得更加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氣韻。

「吉時將至,請小姐隨奴婢到大廳與姑爺拜堂成親。」戴上鳳冠,並由姚風鈴替其女覆上紅蓋頭之後,小藍小心的扶起蘇焉煙。

「煙兒真美。」雖說女兒是招婿,日後亦可天天見面,但嫁女兒那種不舍的心情誰都一樣,姚風鈴哭了,臉上尚有欣喜之色,「煙兒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嫁娘。」

紅蓋頭之下,蘇焉煙把唇瓣當仇人似的緊咬著不放,艷麗的容顏滿是憂愁,原該燦如星辰的雙眼此刻是欲哭無淚的絕然,黯淡無光。

蘇焉煙打一開始就強烈表達不招婿的決心,這決定未變,她絕對不會嫁給李承恩!

由紅蓋頭所見的視野僅是小小的一方地面,隨著腳步的移動,加入她眼前的是一名男子的腳跟,她一見就知道站在面前之人是為保護她免受烏鴉精附身的武獨溫。

她的心就更為刺痛了!

他對她終究是無情的。

所有人都逼迫她嫁給李承恩,她就要所有逼迫她之人都後悔。

此刻她雖是蒙上紅蓋頭隨著小藍移動,但在煙雨山莊生活了一十八載,她對煙雨山莊的路徑了若指掌。

再一會兒,再走幾步,她就自由了!

「小姐,就要入大廳了,小心門檻。」

是時候了!

在所有賀客的歡笑聲中,蘇焉煙猛然揮開丫鬟,迅速拉下紅蓋頭,並扯下鳳冠,朝地上一丟——「啊呀……」

一場逃婚記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上百名賀客錯愕的驚叫,目光訝異至極的緊緊追隨著蘇焉煙紅色的身影移動。

「捉住她!傍我捉住她!」顏面盡失,蘇雨良氣急敗壞的怒喝。

「煙兒……」姚風鈴震驚得腿都軟了,「回來啊,煙兒……」休管賀客盈門,姚風鈴不顧形象的追了出去。

武獨溫、李承恩亦同時追出。

蘇焉煙用盡全身的氣力奔跑,在強烈的抗婚無效又不願意受命運擺弄之下,她打算跳崖一死。

心自由了!

至少跳崖是她的選檡,並非順從的葬送在他人手中。

「蘇姑娘……」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使用仙術,武獨溫可說是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蘇姑娘請留步!」

那方向是絕路啊!

「焉煙……」李承恩在武獨溫之後急急追趕,若未能在她跳崖前追回她,新娘子逃婚,他李承恩的面子將在京城掛不住啊!

懊死!

懊死的蘇焉煙竟讓他如此難堪!

「呵呵呵……」蘇焉煙站在崖邊急喘著氣,死前能見到武獨溫為她焦急的神情,還算安慰。

離蘇焉煙數步之遙,武獨溫心焦的欲上前阻止,蘇焉煙旋即警告性的往懸崖移動腳步,「你別過來。」

如今他若說帶她走,也為時已晚。

「蘇姑娘有話好說,千萬別輕生啊!」武獨溫出言相勸,他不懂蘇焉煙何以要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拒婚,當然也就不可能有蘇焉煙自以為是的想法,欲帶蘇焉煙遠走高飛。

李承恩這時也追上了。「焉煙,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了為什麼?」他臉上的關心歸功于他精湛的演技。

「你這孽女!真有擔量就跳下去!當我蘇雨良沒生過你這孽女。」蘇雨良暴喝,氣得全身發抖。

如此良緣,孽女竟以死威脅退婚?

「夫君——」郭雲欲幫蘇雨良順氣,卻被他氣憤的揮開。

「煙兒,快回到娘的身邊來,別跳啊!」在小藍的攙扶之下,姚風鈴聲淚俱下的進行愛的呼喚,「別做傻事啊……煙兒……」

「是呀,十二妹可千萬別做傻事呀,乖乖的听爹、娘的勸,瞧姊姊們嫁人之後個個過得幸褔,十二妹若真跳下去,就什麼都沒有了。」蘇焉煙的姊姊們心焦的相勸著。

「傻事?呵呵呵……」蘇焉煙搖頭嗤笑,倨傲的回道︰「女兒倒不認為如此做是傻事。與其沒得選擇的嫁給女兒不愛之人而毀掉一生的幸褔,女兒寧願一死。至少這是女兒自已的選擇,女兒倒覺得此刻很輕松、快樂。」轉而面對姊姊們,蘇焉煙露出祝福的笑容,「小妹要的幸褔與姊姊們的不同,小妹不求富貴榮華,只要平平凡凡一夫一妻隱居山林,過著恬淡的生活。」

「不求富貴榮華?」蘇雨良更為憤怒,「你以為貧賤夫妻能有什麼幸褔可言?你以為你身上穿的綾羅錦緞、每日所食的珍饈、隨你使喚的成群奴僕是從何而來?過慣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這等嬌貴的日子,你以為你真能吃苦嗎?你能嗎?」

「我……我能!」蘇焉煙咬牙賭氣道。

老實說,她只知道要自已選擇夫君,也天真的以為凡事船到橋頭自然直,所以從未考慮這麼多。

「你能?我寧願你往下跳也不願日後見到我蘇雨良的女兒乞食街頭!」蘇雨良氣得口不擇言,不信嬌生慣養的女兒真能適應凡夫俗子的生活。

「不勞爹費心,女兒站在此地本來就為了跳崖!」站在這兒,蘇焉煙就沒有活的打算。

「嗚……不要!煙兒……嗚……」姚風鈴傷心欲絕的痛哭失聲,以焉煙倔強的脾性,豈會輕易順從?「嗚……夫君……」如今只要夫君一句話,解除煙兒與李承恩的婚約,煙兒或許會回頭。

蘇雨良甩開姚風鈴,不理會她哀求的眼神,冷硬的喝道︰「那你就跳啊,我倒要瞧瞧我蘇雨良的女兒除了大逆不道之外,是否當真有膽量跳下懸崖!」害他在中書大人面前顏面盡失,當真是白生了這個女兒!

別人的家務事,武獨溫插不上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蘇焉煙若真的狠心跳崖,他隨時有救她的準備。

「我是要跳的。」蘇焉煙苦澀一笑,轉而面對武獨溫,「我喜歡你。」行將就木之人不怕丟臉。

「我?!」不會吧?又關他的事?武獨溫訝異至極,僅是傻愣的指著自已,不確定的喃道︰「你……你喜歡我?」有沒有搞錯?

因著蘇焉煙大膽的告白,想當然耳,所有人的目光皆殺氣騰騰的投向方到煙雨山莊數日的武獨溫身上。

還好武獨溫並非人類有仙術可自保,否則蘇焉煙這深情告白豈不是要他無法活著踏出煙雨山莊了嗎?

「武兄!」李承恩的感覺果然應驗,蘇焉煙竟跟一個無名小卒有曖昧情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怒顏盤問。

「你!」要武獨溫來收妖他竟拐騙起他的女兒來?!蘇雨良怒急攻心,沖動得一掌就要劈死武獨溫,還好有妻子拉住他。

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武獨溫,好像蘇焉煙尋死是他的錯一般。

武獨溫從頭到尾可說是無辜得很,眼前情勢已經混亂得夠教他頭痛了,他可不想去蹚這渾水。

武獨溫正色辯解道︰「李賢弟、蘇莊主你們可千萬別誤會啊,晚輩……晚輩也是現在才听聞此事。」

他的震驚絕對不亞于他們。

「沒錯!」這也是令蘇焉煙痛苦傷心的原因,「我喜歡武獨溫,但這僅僅是我的一廂情願啊,哈哈哈……」多可悲。

人間情不就是這樣嗎?不喜歡之人偏偏是她的夫君,而喜歡之人偏生不懂自已的情意。

情錯、錯情,由不得已願。

「蘇姑娘——」武獨溫無言以對,眼里的溫柔滿是不知所措。

「總是這樣,總是我自作多情,而你卻置身事外!」時間不多,是她太急于表達情意,才會有這樣的結果。

「蘇姑娘——」對付妖魔鬼怪他在行,但……面對人間的情,他無法感同身受,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啊!

武獨溫溫柔的不願意傷害蘇焉煙而陷于進退兩難的掙扎中,在蘇焉煙的眼里看來如同同情一般。蘇焉煙苦澀的搖頭輕笑後神色一凜,不給任何人有教她的機會,腳一離地,伴隨著她淒美的笑聲,身子直直墜入深崖……「蘇姑娘——」

「煙兒——」

「焉煙——」

在眾人的驚愕聲中,武獨溫跟隨蘇焉煙之後,一躍入崖!

武獨溫自殺的舉動無疑令在場之人又是一驚,「啊呀……」

「嗚……煙兒……」禁不起失去愛女的打擊,姚風鈴眼前一暗,昏厥過去。

丫鬟趕緊攙扶住她,「夫人——」

「當真跳下去!孽女啊……」蘇雨良氣血攻心,自喉頭吐出一口鮮血,「嘔……」

倨傲的制止妻子上前攙扶,冰冷的下令道︰「即刻起下達去尋找小姐的蹤影!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尸!」

「是。」

一埸喜宴以悲劇散場,這一切都落入烏鴉精的眼里。它之所以沒出手把蘇焉煙擄走,是顧忌武獨溫這名男子。

他身上有一股讓它害怕無法靠近的仙氣,若要奪回心上人,只有悄悄跟隨在後並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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