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生命中的春天好短暫，

你又出現了？

而我平靜的生活，

是否又會重新抹上，

不堪的痛楚……

三年後。

拂嫣從噩夢中驚醒，窗外灰暗的天空告訴她，現在仍是深夜時分。扭開床頭的小燈，她顫抖著下床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潑洗著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

三年了，自從三年前的那一夜後，噩夢就夜夜伴著她。她知道這是上天給她的處罰，處罰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孩子被人殺死，而那凶手居然還在她的心田佔有重要的地位，以致她注定要過著夜夜被噩夢侵擾的日子。

三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趁著特別護士還未到時，一個人偷偷的離開醫院，但身體虛弱的她在離開醫院不久就暈了過去。等她醒來後，她發現她已經躺在一個溫暖的房間里，手上吊著點滴。

她本以為她是被羅俊毅找到了，正想掙扎著起身準備離去時，一位看起來大約六、七十歲的老爺爺出現在她的眼前，他看著她說︰「你安心的在這里休養吧！等你身體恢復後，我會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她不知道那個老爺爺是誰，且從那次見面後，她也不曾再見到他了。等她的身體稍稍恢復後，一個自稱是律師的中年男人，帶著她來到美國，把她交給了羅芙美——她的阿姨。

看著鏡中蒼白的臉孔，她深吸了一口氣，讓噩夢拋到腦後，回到房間拿起桌邊的書開始閱讀，這是她三年來學會的一件事，每當她被惡夢驚醒睡不著時，就把自己埋在書里，讓自己進入書中的世界，暫時忘了現實中的一切。

當她再次抬起頭時天已經大亮了，她伸伸懶腰把書放在一旁，走進浴室梳洗干淨後才走下樓去。

她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臉頰不再顯得那麼蒼白，才帶著笑容走進廚房，「芙美阿姨，早安。」

羅芙美看著拂嫣蒼白的臉色，就知道她昨晚又被噩夢給驚醒了。

「喝杯牛女乃。」羅芙美倒了杯牛女乃放在拂嫣的面前。

拂嫣看著牛女乃有些無奈的說︰「我不能喝咖啡嗎？」

「不能。」羅芙美堅定的搖搖頭。

看著羅芙美堅持的樣子，拂嫣也只有乖乖的開始吃起她面前的早餐了。

「媽咪早安，拂嫣姊早安。」葛季言跟葛季方兩兄弟走進餐廳。

梆季方在餐桌前坐了下來，看著拂嫣說︰「拂嫣姊，你昨晚又作噩夢了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雖然她每晚都作噩夢，但她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宜，使得羅芙美他們母子以為她只有偶爾才會作噩夢。

「昨晚我下樓找東西吃的時候，看見你房間的燈還亮著。」他笑嘻嘻的看著拂嫣說︰「要不要跟我談談啊？我這個未來的心理醫生不會跟你收費的。」

「不必。」拂嫣也裝出笑臉說︰「不過，等你畢業實習完開始執業後，或許我會考慮一下。」那是她心里、永遠的痛，她根本就無法跟任何人訴說。

梆季言敲了下葛季方的頭說︰「你真不夠意思，昨天晚上要下樓找東西吃也不叫我一聲。」

「叫你做什麼？讓你跟我搶東西吃啊？」葛季方一臉我又不是笨蛋的表情。

「難怪我今天早上到廚房一看，冰箱里少了那麼多東西，我還以為家里跑進了老鼠，原來是你們兩只大家鼠啊！」羅芙美嘴里雖然在跟兩個兒子對話，但一雙眼楮仍然盯著拂嫣不放。

「拂嫣，多吃一塊松餅，你光喝牛女乃會營養不夠的。」

拂嫣皺著眉頭說︰「我吃不下了。」一杯牛女乃已經是她早餐食量的極限了。

梆季言把一塊松餅夾到拂嫣的盤子里。「拂嫣姊，你還是乖乖的吃吧！你要是吃不完這塊松餅，小心我媽今天就不讓你去學校。」

「芙美阿姨……」要她吃完這塊松餅？那她不是要吃到中午了。

「拂嫣姊，你還是快點吃吧！我記得你今天不是跟教授有約？」葛季方也拿了塊松餅塞進嘴里上兩下就解決掉了。

梆季言看著拂嫣說︰「教授找你？拂嫣姊，你該不會是被當了吧？」

「你才被當了呢！教授找我是要談我繼續念碩士學位的事。」被當？！怎麼可能！托夜夜噩夢的福，她睡不著的時候就看書，所以，她的功課向來是名列前茅的。

梆季方看著拂嫣說︰「拂嫣姊，接下來你想要做什麼？」

拂嫣聳聳肩回答︰「我還沒有決定。」

梆季言把杯中的咖啡一口喝干。「我要去上學了。」

拂嫣把盤子、杯子收進水槽里。「我也該走了。」

「等等我。」葛季方把松餅塞進嘴里。「我也跟你們一起走。」

羅芙美叮嚀的說︰「開車小心點喔！」

「芙美阿姨，再見。」

「媽，拜拜。」

看著三個孩子的背影，羅芙美露出了一個欣慰的微笑。

看來，那段過去已經遠離拂嫣了，她衷心希望拂嫣能得到何若語所得不到的幸福。而她知道，只要拂嫣遠離羅家的男人，那麼，她就一定能夠找到幸福的。

所以，羅芙美決定，她要好好照顧拂嫣，就當……她在替羅家的男人贖罪吧！

是的，只要遠離了羅家的男人，拂嫣就不會有任何的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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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俊毅沒想到拂嫣居然會跟他的姑姑一家人住在一起，難怪他這三年來幾乎把台灣都給翻遍了也找不到她的下落，要不是在他的表弟葛季方寄來的照片里有著拂嫣的身影，他還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才能找到她呢！

他一得知拂嫣人在美國，就立刻就拋下手邊的事物趕到美國，根據他這兩天來的調查，拂嫣自從來美國後，就一直住在他姑姑的家里，目前她人在紐約大學念英國文學系，今年夏天她就要畢業了，不過，他心想，拂嫣可能等不到畢業就得提早跟他一起回台灣去了。

他趁著拂嫣到學校去的時候，單獨一個人前來拜訪他的姑姑。其實，他這位姑姑與他母親之間的感情並不融洽，所以在他的爺爺、女乃女乃相繼去世後，除了葛季方跟他還保持書信往來外，他們兩家可說是完全斷絕關系了。

「俊毅？！」見到多年不見的外甥，羅芙美的心情可不是用「吃驚」兩個字便可以形容。

「姑姑，好久不見了。」羅俊毅可不會把他姑姑這副模樣當作是歡迎他的表現，他相信為了拂嫣，姑姑根本就巴不得永遠不要見到他。

羅芙美想不透，羅俊毅怎麼會無緣無故跑來美國找她呢？她才不相信他今天來找她，是因為想念她這個多年不見的姑姑呢！

事實上，她跟顧蘭芝不和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當她父母在世時，每年她還會跟丈夫帶著兩個兒子回台灣去住上幾天，但自從父母去世了以後，她跟台灣方面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聯絡。

由于她跟顧蘭芝之間的關系並不好，理所當然地，她和這唯一的外甥自然也不親了。

「俊毅，你怎麼會來了？」雖然知道羅俊毅一定是有目的才會來找她的，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她二哥唯一的兒子，也是她唯一的外甥啊！所以，羅芙美決定，在不清楚他真正目的之前，她不會讓他太難堪。

「姑姑，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而來。」

羅芙美倒了杯水給羅俊毅。「你是特地來看姑姑的嗎？」她裝傻的問。

羅俊毅開門見山的說︰「姑姑，我是來找拂嫣的。」

羅芙美聞言，也就不再掩飾的說︰「俊毅，你就不能放了拂嫣，讓羅何兩家的恩怨就此畫下句點嗎？拂嫣跟她的母親並不欠你們父子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讓這一切成為過去呢？」羅芙美沒說出口的是，他們父子欠她們母女的情債，只怕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拂嫣是我的！」他一直認為她是父親在他八歲生日的時候，給他的禮物。

「你的？拂嫣並不是東西啊！俊毅，三年前你是怎麼待她的？你還敢說拂嫣是你的！」羅芙美生氣的看著外甥，雖然她知道為了拂嫣，她應該要保持鎮定，可是，一想到何若語跟拂嫣所受的苦，她心頭的這口氣就怎麼樣也吞不下去。

拂嫣她當然不是東西，羅俊毅在心底對自己說，她是他的女人。「姑姑，我是來帶拂嫣走的。」

「我不準！以前是因為我不在台灣，所以只能任由你讓拂嫣吃苦受罪，但現在拂嫣住在我這里，她將會受到我的保護，我絕對不允許你再欺負她。」

當那天深夜，她二哥接到別墅打來的電話，獲悉何若語自殺後，她就一直後悔，她恨自己當時太疏忽了，她應該听從自己的直覺，留在何若語的身邊才對。

棒天，別墅又傳來大火的消息，她知道絕大多數的人都會以為是她二哥與何若語一起殉情了，但她卻比任何人都清楚，二哥其實是因為沒有若語才活不下去的。

她曾對何若語許下承諾，她會幫他好好的照顧她唯一的女兒，如今，拂嫣的心靈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情況，她當然不會再讓拂嫣回到羅俊毅的身邊。

羅俊毅的眼神一暗。「我不會再讓拂嫣受任何的苦了。」

「俊毅，放了拂嫣，也放了你自己吧！拂嫣並沒有錯，若語也沒有錯，而你爸爸也一樣沒錯……這一切的不幸只能說是你父親太愛若語，所以，當他知道若語自殺身亡後，他才會失去活下去的力量。俊毅，就讓一切的不幸到此為止吧！算姑姑求你，讓你們兩人都留一條活路，不要再繼續折磨彼此了，好不好？」羅芙美相信，要是二哥還活著，他絕對不會願意他跟何若語的不幸繼續蔓延至下一代。

「姑姑，拂嫣是我的，我永遠都不會放開她的！」早在他八歲那年，看到那張畫像時，他就已經下定決心，不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讓拂嫣離開他的。

「俊毅。」想起了夜夜作著噩夢的拂嫣，羅芙美雖然不知道她跟俊毅在一起的那四年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一想到深受顧蘭芝影響的羅俊毅，她立刻直覺的認為他是不可能讓拂嫣有好日子過的。

而拂嫣的身體雖然沒有受到傷害，但她的心理想必承受了莫大的創傷，不然，也不會總是在她面前強顏歡笑，更別提那夜夜擾人的噩夢了。

「姑姑，我只是來跟你打聲招呼，謝謝你這三年來替我照顧拂嫣。」他很感激姑姑幫他照顧拂嫣，這份恩情他會還給她的，但她沒有權利不讓拂嫣回到他身邊。

「我不是為了你才照顧拂嫣，我是為了拂嫣的親生母親！我對若語承諾過，答應她會好好的照顧她的女兒，所以俊毅，我絕不會讓你帶走拂嫣的，而且我相信，拂嫣也絕不會跟你走的。」

要是她父親知道當年他的決定會造成今天這種種的不幸？他還會堅持要跟顧氏企業合並嗎？究竟他在死前的那一刻，是否感到後悔了呢？羅芙美真的好想親口問問他。

羅俊毅並不打算跟羅芙美爭這個，因為他知道拂嫣絕對會乖乖得跟他走，她深知深知他的陰狠手段，就算再低下的手法，他也會使出來，只為了讓她心甘情願的跟他一起回台灣。

羅俊毅站了起來。「姑姑，我今天只是來看看你而已，我走了。」

「俊毅。」雖然明知道不可能說服他，但羅芙美還是要求的說︰「放了拂嫣，也放了你自己吧！不要再讓上一代的不幸，在你們的身上重演了。」

「姑姑，我跟拂嫣不會不幸的。」他深信未來等著他倆的只有幸福的日子。

看著一臉固執的羅俊毅，羅芙美感覺她好像又看到二十多年前的二哥。當年二哥也是這麼一臉堅決的把何若語帶離羅家，可是，他們的下場卻是那麼令人悲痛……現在，她只希望二哥跟何若語的不幸，不要再發生在俊毅跟拂嫣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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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嫣的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一樣，讓她根本就沒有心情繼續上課。所以，她做了自她上大學以來第一次做的事──蹺課。她讓自己躺在綠地上，閉著眼楮享受日光，想讓自己的心情放輕松些。

不一會兒上道陰影擋住了她，拂嫣還以為是同學來找她。「你們先去上課吧！下一堂課我不想去上，我想留在這里曬曬太陽。」

「怎麼，要畢業了，人也跟著懶了啊！」羅俊毅笑看著躺在草地上曬太陽的拂嫣。

听見這三年來沒有听過的聲音，拂嫣嚇得立刻張開眼楮，從草地上爬起來。「是你？！」羅俊毅怎麼會在這里？他不是在台灣嗎？

看著一臉慌亂的拂嫣，羅俊毅笑道︰「怎麼？三年沒見到我，就不認得我了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你……你怎麼會在這？」拂嫣告訴自己要鎮定，她已不是三年前的她了，可是，為何她還是忍不住地全身發抖？

「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而來。」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能令他丟下公司的事不管，專程從台灣趕到美國來呢？

她知道他還不打算放了她，但是，她絕不想再回去過以前那種日子了。「我還有課，我先走了。」現在她什麼都不想管，只想遠遠的逃離他的身邊。

羅俊毅捉住拂嫣的手說︰「你剛才不是說要蹺課嗎？我們那麼久不見了，坐下來陪我聊聊吧！」拂嫣的手怎麼冷得像冰一般？他忍不住用自己的大手幫她揉搓起來。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聊的。」她巴不得他們最好今生不要再相見。

羅俊毅伸出食指撫模著拂嫣的臉頰。「我們之間怎麼會沒有什麼好聊的呢？我們就來聊聊你這三年來的生活，聊聊姑姑，聊聊我們的未來吧！」

未來？他們之間怎麼可能會有未來呢？「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猜。」他可以感覺到拂嫣全身正在發抖，看來……她真的很怕他，他的心突然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我不想猜，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忍住拔腿就跑的沖動。既然羅俊毅找到了她，他也一定知道她現在住在芙美阿姨家中，就算她能躲得過一時，也無法躲過永遠啊！既然如此，還不如趁此時與他面對面的機會，和他把話說清楚。

羅俊毅伸出手來撫模拂嫣的臉頰。「我要你跟我回去。」

「我不要。」她好不容易才逃離他的魔掌，她死也不會再回去的。

羅俊毅掏出一根香煙，點燃後緩緩地說︰「你能說不要嗎？」

「我已經成年了，不再是那個從前需要人監護的沈拂嫣，我可以自己決定我要去哪，跟誰在一起。」她不會再讓羅俊毅掌控她的人生，讓她過著痛不欲生的生活。

「不錯，你已經成年了，我的確拿你沒辦法。」羅俊毅吸了口香煙說︰「但是，如果你可以不管姑姑他們一家人的死活的話，你倒是可以不跟我回去。」

拂嫣听了，頓時睜大了眼楮。「你想要做什麼？」

「我只是要你跟我回去。」這是他來美國的唯一目的。

「不。」她絕對不要。

「你慢慢考慮吧！」羅俊毅按熄了煙蒂。「我會在這里待十天，十天後，我將回台灣，屆時希望你會跟我一起回去。」

她並不擔心自己，她擔心的是……「羅俊毅，如果我不跟你一起走，你會對芙美阿姨怎麼樣？」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事。

羅俊毅冷笑的看著拂嫣。「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他看出拂嫣的猶豫，以他對拂嫣的了解，她絕對不會丟下姑姑他們一家人不管的。

是啊！她的確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為人，所以，她只能倔強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這幾天會住在麗晶酒店，如果你想通了，可以來找我。」他知道他不能心急，他只能等，等拂嫣自己來找他，反正他已找了她三年，也不差再等這麼幾天。

看著羅俊毅的背影，拂嫣的心底升起一股涼意，雖然現在已經是夏天了，但她還是覺得好冷、好冷……她的春天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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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嫣，我有事要告訴你。」羅芙美一直在思索，她該如何婉轉的告訴拂嫣羅俊毅來美國的事。

看羅芙美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拂嫣明白她已經知道羅俊毅來美國的事了。

「芙美阿姨，你是要跟我說羅俊毅來了嗎？」

羅芙美吃驚的問︰「拂嫣，你怎麼知道？」她怎麼會知道羅俊毅已到美國，是誰告訴她的？羅俊毅來的時候，她那兩個寶貝兒子並不在家啊！

「他今天到學校來找我。」拂嫣輕描淡寫的說。她不想芙美阿姨為這件事擔心，不管怎麼說，羅俊毅都是芙美阿姨的親人啊！

「他去找你做什麼？」羅芙美沒想到羅俊毅的手腳會那麼快。

「沒什麼，他只是來學校找我聊些往事而已。」她不想讓芙美阿姨為她的事操心，也不願意芙美阿姨為了她的事跟羅俊毅翻臉。

羅芙美擔信的捉住拂嫣的手說︰「拂嫣，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告訴我。」

「芙美阿姨，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就算有什麼事，她也不再是過去那個柔弱無依的她了，她會自己想出辦法解決的。

「你要我怎麼能不擔心呢？你母親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啊！她死前把你交給我，要我代她好好的照顧你，而我卻……」她一直在後悔，她不該把拂嫣送去給那對夫妻的，她應該直接把她帶到美國由她自己照顧才對。

「芙美阿姨。」拂嫣知道芙美阿姨對她一直有很深的內疚，她內疚自己救不了她的母親，內疚她沒有在她的養父死後一止刻趕回台灣，害她跟羅俊毅在一起生活了四年，讓她身心受到巨創，但她真的不怪她，她只怪……她的命。

羅芙美握著拂嫣的手說︰「拂嫣，你母親得不到的幸福，你一定要得到啊！」為了做到對何若語的承諾，為了他們羅家對拂嫣的虧欠，她一定要讓拂嫣有個幸幅美滿的人生！

可幸福對拂嫣來說是什麼呢？她早就已經不知道了，她還能得到幸福嗎？拂嫣在心里無言的問著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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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等，等拂嫣自動來找他。

他知道以拂嫣對他的恐懼，她非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來見他，而他已經找了拂嫣三年，也不差再等她這幾天，所以，這幾天他都在飯店里耐心的等候，等候拂嫣的到來。

丙然，在第七天時，拂嫣終于來找他了，而她也將掉入他精心設計的天羅地網，這回他不會再輕易的放開她了。他曾經以為，如果他不能讓拂嫣愛上他，那麼，就讓拂嫣恨他吧！反正，不管是愛還是恨，只要讓她的心里有他的存在就行了。

可直到三年前的那一夜，當他命令醫生拿掉拂嫣肚子里的孩子，拂嫣清醒後，她那雙帶著怨恨、恐懼的眼光才讓他明了一件事，如果他不能得到拂嫣的愛，那麼，他這一生將只有孤獨與寂寞伴著他而已，而那不是他想要的。

也是一直到那個時候他才明白，其實他一直是深愛著拂嫣的，而他也一直渴望著能得到拂嫣的愛，可是，他卻直到失去她時，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心。

拂嫣忍住滿懷的恐懼問道︰「你究竟想要什麼？為什麼非要逼我跟你回台灣？」

羅俊毅看著正微微發抖的拂嫣。「你應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芙美阿姨是你的姑姑啊！」三年不見了，沒想到她對他的恐懼還是絲毫不減一分，她本以為她終于離開他，她的噩夢離她遠去了，可沒想到到頭來她還是躲不掉。

她不得不來，芙美阿姨照顧了她三年，在她最痛苦、最恐懼的時候，是她陪在她的身邊。她跟她的丈──葛叔叔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而葛季言、葛季方更是把她當成親姐姐般看待，是他們一家人讓她重享了自從父親過世後，從未享受過的家庭溫暖，所以，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羅俊毅回了他們。

「那就要看你了。」他並不想對付姑姑他們一家人，但不這麼說的話，他根本就沒有籌碼逼拂嫣回到他的身邊。「我也不想對付姑姑他們，我想要的只有你而已。」

拂嫣緊緊的捉住裙擺。「你要怎樣才肯放了芙美阿姨他們一家人？你想要對付的人是我，跟他們完全沒有關系。」她知道羅俊毅的目標是她，他要對付的人也是她。

「嫁給我。」他看著拂嫣那雙盛滿恐懼的眼眸。「只要你嫁給我，我就放了姑姑跟姑丈他們一家人。」這就是他的條件，他要拂嫣回到他的身邊，並且名正言順的永遠不離開。

拂嫣听了人都快暈倒了。「你瘋了！你不是一直恨我母親害死了你父親嗎？為什麼你還要我嫁給你？難道你忘了你口中的那些深仇大恨嗎？」他當年不是恨死她了，連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肯放過，為什麼現在卻要逼她嫁給他呢？

「為什麼？」他走近拂嫣的身邊。「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啊！」如果能放了她的話，他早就做了，何必老是糾纏著她，甚至在失去她的芳蹤後，想盡辦法找她？

一直到拂嫣離開他，他才深深了解當年他父親為何會在何若語死後，也跟著一起自盡，那是因為他承受不了自己所愛的人不在身邊的那種空洞、寂寞的感覺，就好像行尸走向一般。

這三年來，他拚命的找尋拂嫣，想要的何嘗不就是個機會呢！只要她肯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能擁抱著心愛的人，這一次，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難道你真的那麼恨我？即使已經過了三年，你還是不肯放過我？」所以他追到美國來，所以他連自己的親姑姑都不肯放過。

他伸出手來抬起拂嫣一片蒼白的小臉。「我從來就不曾恨過你。」即使是他不知道事情真相的那四年，他也不曾恨過她，每當他折磨她時，他的心比她難過著十倍、百倍、千倍……

「那……你為什麼不放了我？，」拂嫣的眼淚已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別哭，我不會再傷害你了。」他伸出手指拭去她的淚。「嫁給我，跟我一起回台灣去吧！」他真的不會再讓她傷心哭泣了，只要她肯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們能重新來過。

她有其他的選擇嗎？「如果我答應你，你真的不會傷害芙美阿姨他們？」

「她也是我的姑姑啊！只要你答應嫁給我，我絕不會對他們做任何事的。」

他知道拂嫣已經妥協了，如果可能的話，他也不願意這樣逼她，可是，他已沒有其他的招數了，他只能等他們結婚後再慢慢的補償她。

拂嫣低下了頭，她知道除了答應他外，也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羅俊毅也不逼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我答應你。」如果犧牲她可以換來芙美阿姨他們一家的平安，那她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羅俊毅的任何要求。

「那好，我們立刻到賭城去。」羅俊毅控制不住自己的興奮。

「去賭城？」拂嫣不明白為什麼要到賭城去。

羅俊毅邊坐下來打電話訂機票，邊為拂嫣解釋說︰「全美國只有在賭城才可以馬上結婚，等婚禮結束後，我們就立刻回台灣。」

「不告訴芙美阿姨一聲嗎？」他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帶她回台灣，再去折磨她的身與心嗎？

「不了。」要是姑姑知道了，她一定會盡一切的力量來阻止拂嫣嫁給他的。

拂嫣只是靜靜的看著羅俊毅，為她將來的生活恐懼不已，她逃離了三年的噩夢又回來了，而這一回，她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再逃得了。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