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紅顏 第五章
作者︰夏墨薰

一天下午,悠游提著沉重的熱水來到朱小姐所居住的院落,將水壺置于地上後,對著屋子里大聲喊叫。

「朱小姐,悠游給您送熱水來了。」她喊完了後,便又提起水壺,等待那扇門打開,然後再替朱小姐提人屋子里頭。

方才她在後院里打水時,朱小姐的貼身丫環突然跑來告訴她,說朱小姐想要盥洗,希望她可以提壺熱水到朱小姐房里去,于是她便趕到廚房里燒了熱水。

原先她還納悶翠兒姑娘為何不找其他人交代便是,何須勞駕朱小姐的貼身丫環親自前來告知此事?不過這問題在她轉過身子後便忘了。心想反正也無差,誰來交代還不都是一樣?

悠游盯著那扇文風不動的房門,眉心漸漸出現細小的紋路。該不會是自個兒的聲音太小了,屋里頭的人沒听見?

「朱小姐?翠兒姑娘?悠游給您送熱水來!」悠游又提高音量,大聲喚著。

四周依然安靜無聲,悠游納悶地蹙眉,索性提起水壺步上階梯,在門外和窗口處探頭大喊︰「屋里頭有沒有人在啊?悠游提熱水來!」

透過半掩的窗口,她好奇的探頭,而安靜仍是屋子里唯一的回應。沒人在嗎?悠游皺眉的將熱水擱下,索性改用敲門的方式,用力的拍打。

「翠兒姑——」她的手才輕輕一踫房門,那兩扇門便像裝有機關似的自動打了開來,讓她喊叫的聲音也停在嘴邊。

悠游站在外頭,狐疑的看著緩緩開啟的房門,毫無心機的她直接探頭看向屋子里。「翠兒姑娘?朱小姐?有人在嗎?」

寂靜無聲。

悠游抓了抓頭,回頭看向空蕩蕩的院子,一頭霧水的表情寫滿了臉上,她猜想朱小姐和翠兒可能到外頭去了,待會兒就回來吧!

看著腳邊的熱水,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從廚房里提來,難不成還要她提回廚房,等翠兒想到後再來通知一次,然後她要費力的提到這兒來嗎?

皺眉的揉了揉鼻子,看見一旁房門開啟,反正不過是送壺熱水進去罷了,應該無傷大雅吧?

悠游索性將水壺提起,笨重的跨進門檻,好心的將水壺擺在顯眼的地方,以免待會兒小姐回來後一不留心燙著了,那她可賠不起。

才剛擱好,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令她嚇了一跳。

「悠游?!你怎麼到這兒來?」小柳捧著托盤,訝異的看著出現在小廳里的悠游。

悠游在看見小柳後松了口氣,同時也漾開甜甜的笑容,指著一旁的水壺,「是翠兒姑娘要悠游提熱水來,我見屋子里沒半個人,所以干脆自己將它擱了進來。」

小柳緊張的張圓了眼,連忙將托盤放在桌上,然後走過去拉著悠游的手腕,神色相當凝重。「小兄弟,難道你不知道這小姐的閨房是嚴禁男人進入的嗎?」

悠游的笑臉斂去,不解的看著小柳,「是嗎?悠游不知道這規矩耶!」

小柳緊張的拉著他踱到門邊,先探頭左右看一下,確定沒閑人經過之後,趕緊將他推了出去。「你趁著沒被其他人瞧見快點離開,若是被大總管發現了,可有苦頭吃了。」

被推出門檻的悠游訥訥的點了點頭,「喔,那我走噦!」

「快走、快走!」小柳連忙揮著手,巴不得悠游馬上消失在這個地方。

悠游給小柳一記笑容,然後很快的跑出院子,一個轉身消失在廊道的另一頭。

小柳見悠游離開,再仔細的左右張望,確認沒有被人發現後,趕緊將朱小姐的房門掩上,並且撩起裙擺迅速離開,不敢久留。

躲在角落的兩人嘴角露出了壞壞的笑意。

☆☆☆

「什麼事這麼吵?」田毓大老遠就听見後院丫環休息的地方傳來吵嚷的聲音,好奇是什麼事竟讓丫環們敢這麼大膽的在院子里吵鬧不休;想不到一步入院子,便瞧見一堆丫環聚集在一起,而大總管也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詢問大總管,要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大總管一瞧見田護衛,馬上恭敬的哈腰鞠躬。「田護衛,事情是這樣的。今兒個一早朱小姐的貼身丫環翠兒前來稟報,說她的主子昨晚掉了一只非常喜歡的玉鐲子,小的心想,這平白無故丟了一只玉鐲子一定有人手腳不干淨,所以小的正在追查丫環們到底有誰進入過糾、姐的房間,想要找到玉鐲子的下落。」

「喔?有這回事?」田毓瞄了眼跪在地上的一群丫環,看著她們一個個委屈無辜的模樣,實在很難想像這群單純的丫發會做出這種事。「那查出元凶了嗎?」

大總管一臉慚愧的低下頭。「呃……還沒,小的正在努力的查。」

田毓睇了大總管一眼,再看向丫環們,心想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怎麼會在朱小姐來了之後才發生失竊案呢?

想著想著,腦子里突然浮現一個人——悠游。

田毓瞥著跪在最旁邊的丫環,「小柳,你立刻去把悠游叫過來。」

小柳不解的抬起臉,怯怯的問︰「啊?叫悠游來?」

「怎麼?懷疑啊?還不快點去!」田毓粗聲喝令。

小柳馬上爬起來,一溜煙的跑出院子。

站在一旁質詢丫環的大總管也同樣納悶地搔了搔頭.這田護衛叫一個小廝到這兒來做什麼?悠游根本不可能進入朱小姐的閨房啊!

田毓瞧了瞧一旁的翠兒,一臉慎重其事的保證道︰「翠兒姑娘請再等一會兒,田護衛馬上會給你的主子一個合理的交代。」

翠兒微笑的福了福身子。「全由田護衛做主了。」

不一會兒,悠游小跑步的趕到後院來,一眼瞧見田護衛和跪在地上的丫環們,心里馬上泛開疑惑。

她因為疾步奔來而喘息不已,稍稍穩了穩氣息後,上前幾步。「田護衛找悠游有事?」

田毓冷眼的睨著她,口氣極度不耐,「說,玉鐲于是不是你偷的?」

「啊?什麼玉鐲子?」悠游一頭霧水的看了大伙一眼,最後目光又移到田護衛臉上。「悠游不懂你的意思。」

「不肯承認是吧?」他陰冷的笑著,偏頭對著一旁的大總管命令道︰「你立刻派人到悠游的房舍清查,看看有沒有玉鐲子的蹤跡。」

「是,小的這就去。」縱然大總管心里有千萬個疑問,卻連一句話也不敢多提,很快的招來幾個小廝後,前往悠游的房舍清查。

悠游只是在一旁看著大總管帶領一些人離開,臉上並沒有心虛或驚恐的表情,唯有眼中透著濃濃的疑惑。

田毓這時又說話了,「悠游,我再紿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是肯認錯,說東西是你拿的,並且交出玉鐲子,那麼家法尚可減半;要是你執迷不悟,等被我查到東西是你拿的,到時可別怪田護衛不留情面了。」

她一臉哭笑不得的扯著嘴角,「什麼玉鐲子?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啊!」

「放肆!小小一個家丁,竟然敢自稱為‘我’,你實在太目中無人了。」田毓原先就很不喜歡悠游這小子,現下見悠游如此隨便的態度,反感的心態更是助長了幾分。

「可是悠游真的不知道錯在何處啊?」她仍是極力辯駁著。

田毓強忍怒氣,冷硬的點了點頭。「很好,我一定會讓你知道自己做錯什麼,絕對不會讓你有被誣陷的借口。」

听見田護衛如此肯定的說辭,大伙不約而同的露出不解的表情看向悠游,心里也納悶東西真會是悠游拿的嗎?

別說大伙疑惑了,就連悠游本人都完全模不著頭緒,突然把她從廚房里叫來,為的就是一只連听都沒听過的玉鐲子,她真的被田護衛給弄胡涂了。

在等待大總管回報的時間里,一旁的丫環們開始竊竊討論悠游的背景。以往家僕們總認為悠游這人活潑開朗,個性也隨和易處,不過在如此敏感的時刻里,大家不由得聯想起悠游的來歷和身份,也慢慢露出質疑且鄙視的表情,令悠游猶如芒刺在背,只能不自在地接受大家的指指點點。

這時大總管的身子已經從那頭廊道跑了過來,並且揚著手中的東西呼喊著︰「田護衛,找到玉鐲子了,找到玉鐲子了。」

翠兒上前看著大總管手中的東西,確定那模樣無誤後,馬上欣喜的接過它,並且高興的漾著笑臉對大伙說︰「就是它,它就是我們家小姐的玉鐲子,謝謝田護衛幫翠兒尋回這只玉鐲子。」

「翠兒姑娘甭客氣。」田毓臉上的笑容並不是因為拾獲物品,而是為自己揣測無誤的表現。「大總管,你倒說說,這東西是在哪兒找到的啊?」

大總管橫著粗眉,指向一旁仍是表情無辜的悠游。

「是我親自在悠游的房舍里找到的,他就將玉鐲子藏匿在于草堆里頭,若不仔細翻查,還真難找到這玉鐲子。」

「胡說!」悠游氣得上前一大步,大聲的說︰「我沒有!」

田毓眯起眼楮,「怎麼?還想狡辯?」

「我真的沒有,這東西不是我拿的!」悠游夾帶著無法抑制的憤怒駁斥道。

田毓整個人幾乎快要氣爆;想不到莊里會有如此刁頑的小廝,竟然敢當場駁回他的話,令他顏面盡失。

一旁的翠兒突然小小聲的插嘴,「田護衛何不問問小柳呢?昨兒個整日都是小柳負責小姐的飲食,或許小柳知情也說不定。」

翠兒一說話,所有人的目光像是受了控制般,立刻往一旁顫抖不已的小柳看去。

小柳沒想到大伙會突然把矛頭指向她,心一驚,倉皇的跪了下來,不敢抬頭,縴弱的雙肩也不停地顫抖。

大總管上前一步追問道︰「小柳,你發什麼愣,還不快說?」

「我……」她怯怯的抬頭看著悠游,只見悠游仍是一副俯仰無愧的看著她,讓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田毓看見小柳的動作,索性來到她面前,口氣充滿威脅的警告,「你可要老實說,不得有欺瞞之嫌,若有半句虛假被我查到,我連你也辦!」

小柳被田護衛怒嚇的言辭嚇得更是不敢抬頭,整個額頭都快貼在地上了。「小柳……昨兒個確實有見到悠游從朱小姐的閨房里走出來,但是小柳並不知悠游是否有行竊啊!」

田護衛听聞後更是氣憤難當,不敢置信的轉頭看向悠游,口氣壓縮得相當緊繃。「你竟然敢進入朱小姐的閨房里?」

悠游仍是理直氣壯的回答︰「悠游承認誤闖朱小姐的閨房,可那時悠游並不知道男孩不可進入,而且悠游什麼也都沒踫啊!」

「強辭奪理!悠游,你以為自己稍稍得到莊主的注意與寵溺就可以胡作非為嗎?」田毓惡狠狠的眸了悠游一眼。隨即朝一旁的侍衛吆喝︰「來人啊!把悠游架起來。」

悠游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莫名其妙被兩旁的侍衛擒拿住,令他叫囂跳腳的反抗著。「放開我,悠游說的句句實情,沒半點虛假啊!」

「看來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是不會說真話了。」田毓不想理會悠游的辯駁,陰狠的下令,「去給我把家法拿來!」

「不,我是無辜的!」悠游力竭聲嘶地搖頭否認,不願就這麼背了黑鍋,不過當侍衛從一旁拿出一條粗厚的藤鞭時,他整個人當場啞口愣住,腦子也瞬間空白一片。

田毓瞧見悠游刷白的臉,不心虛也嚇得半死了。

他嘴角冷笑地進出命令,「給我狠狠的抽,讓這小子學學什麼叫作服從。」

一條重重的藤鞭在侍衛手單仿佛成了細繩一般.舉臂那麼奮力的「咻」了一聲,立刻在悠游背上留下一道痕跡。

悠游完全來不及有心理準備,宛如刀割般的疼痛已經在背後散播開來,不消片刻,原先的疼痛轉換成了灼熱,猶如火紅的鐵塊烙在背上一般;當她還在適應這種被鞭撻的痛楚之際,第二道鞭又落了下來。

「啊——」她咬牙忍著劇痛,不願叫出聲音以示沉默的抗議,第三道鞭也無情的跟著揮烙在背上。

疼痛的感覺佔據了她大半的意識,她整個人完全掛在兩名侍衛的手中,雙腿連撐住自己的力氣都快耗盡了。

田毓這時抬起手要侍衛停止鞭刑,得意的笑著走到悠游前面,冷眼的味著她。「現在你肯不肯承認東西是你拿的啊?」

悠游拿出最後的力氣搖頭,口里微弱的進出一句,「我……沒……拿……」

田毓哼了一聲,「還嘴硬,再打!」

令人毛骨悚然的鞭子在她的背上又「咻」了一聲,她的唇辦幾乎咬出血絲,仍是不願低頭認錯。

「悠游……沒偷……」孰料她更是不肯承認,侍衛鞭打的力道也愈是強烈,兒層的衣服已經被藤鞭劃開,衣服上隱約沾著血跡,皮開肉綻的模樣令人看了怵目驚心。

背上的痛逐漸侵蝕了她的意識,最後的記憶只剩下田護衛皺眉的表情,還有小柳啜泣的聲音,其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田毓因為悠游的執著而感到納悶,心想再怎麼膽大妄為之人豈能強硬至此?為何悠游就是不願承認自個兒犯錯?難不成他真誤會了這小子?

「住手,甭打了!」田毓趕緊抬手喊停,縱然心里很討厭這小子,不過他還不至于無理到想給悠游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大總管這時趕緊跑到悠游面前,抬起那蒼白的小臉,驚恐地喊道︰「田護衛,這小子昏過去了。」

田毓蹙著濃眉,心里泛開些許不安,不過他仍是若無其事地交代︰「先把他拖去後院,等莊主回來後再懲治他。」

「是。」大伙連忙將悠游抬出了院子。

田毓看著那小子被人抬出去後,回眸之際瞥見翠兒嘴角溢著笑容,令他心中不由得泛開一絲疑惑,這翠兒唇畔的笑意為何?因為偷取玉鐲的小賊得到教訓?還是因為滿足了她的使命感而微笑?

種種疑雲在心中聚集,他卻無法去解開它們,索性拂袖而去,今兒個這事等莊主回來之後,他一定要一五一十稟報莊主。

☆☆☆

寒冷的夜里,悠游一點也不覺得冷,而且還被一股灼熱的感覺痛醒。

「唔……」她睜開沉重的眼皮,看了一下周遭,在確定是自己的房舍後,又重重的閉上眼瞼。

怎麼回事?她的背怎麼會灼痛?

悠游皺起秀眉仔細回想昏迷之前的畫面,田護衛無情的臉猛然在她腦海里浮現,她想起來了,原來她是受到家法伺候,因為承受不住疼痛而昏了過去。

她挨了幾鞭?不記得了。不過她沒被打死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沒什麼好怨的了。

悠游想要撐起身子,孰料兩臂的力氣全無,光是想挺直背脊就痛得令她額際冒薄汗,根本使不出一丁點力氣。

索性重重的趴回干草堆上,不想再去做徒勞無功之事,以免浪費自己的體力。

嘆了口氣,她閉著眼等待背上灼熱的感覺漸漸褪去。她知道自己從小就有行竊習慣,是不可原諒的行為,不過她都只是偷一些吃的、可以用來填飽肚皮的東西,像那種庸俗的玉鐲子她還不至于沒有道德去偷,怎麼就是沒人肯相信她?

委屈讓她感覺到鼻頭酸酸的,為了不讓淚水流出,顯露出自己的懦弱,她硬是將眼淚吞進肚子里面。

突然,門後開鎖的聲音侵入她的思維當中,悠游趕緊抹去眼角的淚珠,吃力的轉過身子,因為看到來者而當場睜圓了眼。

「莊主?!您怎麼來了?」

雲朝豐拿了一瓶藥罐子走人悠游的房舍,他先將身上的披風解下扔到一旁,然後走到她的旁邊,對著她似笑非笑的說︰「怎麼我才一不在,莊里就發生這麼多事?而且還是你偷了朱姑娘的玉鐲子。」

悠游看到莊主那悠哉的笑容,撇了撇嘴角,又趴回草堆上,並且別開臉不想回答,有賭氣的意味兒。

雲朝豐見她這麼固執,一點也不因為她的杵逆而動怒,反倒笑了起來,「我听田護衛說你在受罰吋矢口否認,怎麼現在卻不肯辯駁了?」

悠游背對著莊主,委屈的努著嘴,「說了你們又不信,悠游何必多費口舌?」

瞧她這麼倔強,也難怪田毓會對她用刑。「只要你肯說,我信。」雲朝豐面對著她的背影說道。

這席話令悠游愣了一下,她勉強撐起身子回頭看向莊主,本想問他所言屬實?後來想想也只能作罷,畢竟真不真都不重要了。「算了,反正都挨了頓打,解釋與否也都無所謂了,若再多作解釋,只怕人家又要以為我靠關系向莊主打小報告了。」

雲朝豐輕笑的搖了搖頭,「田毓已經將所有事告訴我了,他說他會再詳細追查此事,對于今天會讓你受罰,不單單是為了玉鐲子一事,還有你的態度,」他再靠近她一些,一同坐在草堆上。「你該改改自己的態度,不該目無莊規而頂撞田毓。」

悠游聞言,慚愧的低下頭去,抿了抿朱紅的唇辦。

「悠游知錯了,悠游一定會再改改自己魯莽的個性的。」

雲朝豐滿意的點點頭,雖然他一點都不希望她改掉率真的性格,不過莊規瑣碎,家僕該有的規矩還是必須遵守,以免大家有樣學樣。

看著她的背,被藤鞭劃開的衣服仍穿在她身上,讓他心頭隱隱揪痛;想不到他竟然會讓屬下在她身上留下這麼丑陋的鞭痕,令他實在懊惱。

「起來,將衣服褪下。」他輕聲命令。

悠游猛然抬起臉,直覺的捉緊胸口的衣襟。「莊主,你——」

瞧她害怕的表情,他還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一句命令就足以嚇得她臉色半白,令他不禁莞爾,「我只是想幫你上藥,沒其他不軌的企圖,不然等它好了之後,一定會留下丑陋的疤痕。起來將衣服褪下。」

悠游慘白著臉,僵硬的咽了口唾液,「不……不必了,悠游無所謂,甭上什麼藥了。」

雲朝豐沒理會她的說辭,徑自拿起藥瓶,解開塞子,然後平淡的看著她,「你是要自己月兌呢?還是我幫你月兌?」

悠游原本蒼白的臉漾開了淡淡紅暈,她清楚莊主言出必行的個性,若不配合著做,待會兒說不定真會剝掉她殘破不堪的衣服呢!

無奈之際,她只好吃力的坐起身子,捉著衣襟怯怯地回答︰「我……我自個兒來就行了。」她說完後,還不忘偷瞄莊主。「你別光盯著,得先把臉別過去啊!」

他笑了,瞧她通紅的兩頰,這丫頭臉紅時還真討喜,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不過他還是君子的轉過身子,依照她的話別開臉去。

悠游在確定莊主不會回頭後,忍著背痛,趕緊將衣服給解開,不曉得是因為緊張還是背部太疼,她的腰帶解了老半天才松開,氣惱極了。

好不容易將層層衣服褪去後,背部因為清涼冷風吹拂而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寒意令她全身打顫,趕緊趴回草堆上保持溫暖,不敢動的緊閉雙眼。

雲朝豐在听見身後沒有一絲動靜後,確定她已經準備妥當才轉過身子,瞧見那一片泛著紅腫帶紫傷痕的果背,他濃眉一緊,肝火也跟著慢慢旺盛起來。

他知道田毓只是依家法辦事,若是一般家丁可能是褪去衣物直接鞭打在皮肉之上了,這次的刑罰對悠游而言,已經是最大的寬赦了,所以他無法斥責屬下辦事不當,只能強抑心頭的怒氣,看著那錯綜復雜的傷痕。

重嘆了口氣,他拿起藥瓶,輕柔的將藥水倒在她的背上,然後伸出手,以厚實的掌心緩慢的按摩。

在他的手踫觸到自個兒的背部時,悠游起先蹙起眉心,因為不習慣別人如此親密的踫觸而僵著身子,直到好長一段時間,慢慢習慣莊主的動作後,她才漸漸放松了背部肌肉,任由莊主的手在背上游移。

整個房舍里布滿淡淡薄荷香味,連背上原本灼熱的感覺也慢慢變為清涼,這該是藥在傷口產生效用的緣故吧!

這種感覺真的很舒服,令她忘情的嚶嚀一聲,眼皮沉重的壓了下來。她閉著眼楮享受舒服的膚觸,心頭卻是不解莊主為何要待她這麼好?

她不過是個平民百姓,既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出眾的容貌,這樣受到莊主的厚愛,實在受之有愧。「莊主為何要待悠游這麼好?」她守不住疑惑,開口尋求答案。

雲朝豐的手頓了一下,看著她緊閉的雙眸,自個兒也反問自己這個問題,為何他要待她這麼好?悠游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如此待她?

這問題他只思考了須臾,爾後又開始移動掌手,唇畔也溢著微笑。「不知道,我做事向來是隨心所欲,從不需要理由。」

她打了個呵欠,努嘴喃喃地念︰「莊主的話好深奧,悠游都听不太懂莊主的意思,不過莊主待悠游好,悠游會永遠記住的。」

他在她身後隱隱的笑著,見她困了,也沒再搭腔,讓睡意就這麼帶走她的意識吧!

雲朝豐知道自己縱然待她再這麼好,她這小腦袋瓜子永遠不會明白他的用心何在的,而整個莊里可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一顆心已經被這不起眼的丫頭擄獲了。

早在看到悠游的第一眼時,他就被她不亢不卑的態度所吸引,再仔細端詳後,更受她那雙出水秋眸所迷惑,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生得有多嬌媚,若不是那張臉一天到頭都是污泥遮蓋,他相信悠游的美絕對不亞于朱琉璃。

他喜歡她這種深藏不露的野性美.也唯有這種性子的女子才可以吸引他的注意。

雲朝豐身子微微往前傾靠,凝視那密長的睫毛柔順的貼著那細女敕的肌膚,她的睡容可愛極了,尤其是那朱唇微張的模樣,更是令他春心蕩漾。他忍不住靠了過去,竊取她身上如蘭的芳香,並且將自己濕熱的唇瓣深深印在那冰涼的櫻唇之上,緩慢的吮吻著,幾乎到了流連忘返的境界。

「唔……」悠游無意識的嚶嚀一聲,讓雲朝豐不得不趕緊退開自己,結束這個吻。

見到她依舊熟睡的模樣後,他松了口氣,微笑的看著她的睡容,撫順她額際凌亂的發絲後,順手將一旁的披風取了過來,溫柔的為她覆蓋。

凝睇著她好一會兒,依戀的在她額際印上一個吻,最後才不舍的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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