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梅梢 第七章
作者︰鄔子靈

「哇啊啊──救命呀,要出人命了!」

秦縴仙腦中是一片混亂,因為她根本沒想到她會被當眾給「劫走」!

平時風度翩翩、號稱新好男人的林紹杰競讓人跌破眼鏡地做出這等瘋狂行為,在人來人往的會場上抓著秦縴仙就沖了出去,完全不顧在場眾人眼光。她還來不及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就已經被他給帶上車了。

看來林紹杰這次真是豁出去了,將賓士車當成跑車開,在大馬路上橫行無阻,嚇得秦縴仙是連連尖叫──

「喂!」她連忙抓住林紹杰的手,看看能不能阻止他這駭人舉動。「你不要命,我還要命耶,開慢一點啦!」

林紹杰恍若未聞,繼續他的飆車舉動。「這是你自己選擇的,別想中途反悔。」

「什麼中途反悔?我……我根本不知道你竟然這麼可怕!」

歷經幾番勸說都無效,她只好緊張兮兮地趕緊坐回自己位子,把安全帶綁緊一點。這樣好的車子應該有安全氣囊吧,她可不想太早香消玉殞啊!

現在禱告算不算太晚?她有點開始想信基督教了……

林紹杰一路從市區狂飆到濱海公路,秦縴仙拼命祈禱希望能有部警車及時出現救她一命,不過好死不死一路上竟然是暢行無阻,連個巡邏車都看不到!

他在濱海公路上不停加快速度,直開了好一陣才在路旁停下,然後獨自一人下車跳到沙灘上,一直走到浪潮漲起的邊緣才停止。

吹著清涼的海風,他想讓自己冷靜一下。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我竟然做了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林紹杰對著海濤失聲大笑︰「紹偉現在一定傻在會場吧?他絕對不敢相信我會做出這種事!」

閉了別人的未婚妻逃跑,這應該不是林紹杰會做的事,不過現在看來……人是有無限潛力的。

秦縴仙跟著也走上沙灘,她真是搞不懂林紹杰在于什麼。「你……還好吧,需不需要看醫生呢?我知道有個不錯的精神科醫……」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他拼命笑著,一時之間還止不了。「把你給拖下水,你應該很錯愕吧?」

「呃……還好啦,只要沒有性命危險就好。」

她在想,其實……有這樣的結果也不錯呀,至少她逃離那討厭的會場,還可以到海邊來吹吹海風、看看星星,這樣不也是很浪漫?

「呵……哈哈……」

「嗯,你為什麼也跟著笑?」

「不知道,看你笑,我也不自覺就跟著笑了。」

兩個人莫名其妙地笑成一團,愈笑愈大聲,愈笑愈開懷,就算他們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笑什麼。

好不容易兩人都止住笑意,他們優閑地坐在沙灘上,听著海浪、吹著海風、看天上的星宿慢慢移動,完全不將宴會的事放在眼里。

舒服……閑適……

「對了,你……會不會擔心你的未婚夫急得到處找你?」

「算了,別理他。」她俏皮地吐吐舌頭。

「為什麼?」

「反正又不是我喜歡他。」

「又不是你喜歡他?這是什麼意思?」

她無奈地望著星空微笑。「我對他並沒有感覺,只不過我父母覺得他不錯,而我又始終找不到合適的對象,所以父母就幫我決定這門婚事嘍。」

周傳笙的確很體貼親切,但她知道,他不是她生命中的最愛。

「你父母幫你決定?如果你不喜歡,為什麼不反對?」

「不知道。當時的我只想說既然有人要,那就嫁給他好了,反正我也找不到自己的白馬王子。」

她曾經听某人說過,人一生下來就是一個不完整的半圓,他們得花一輩子的時間去尋找另一個與自己契合的半圓,不過能順利找到的人並不多。

當時她就在想,說不定她花上一輩子也找不到另外一個半圓,所以才沒反對就草草答應這門婚事。

事後再想起來,還真是覺得可笑。

林紹杰試探性地問她︰「如果一切都還是個未定數,你會想去改變嗎?」

她毫不猶豫就點頭應道︰「當然想。」

「那……你覺得我怎樣?」

「啊?你?」

她沒想到林紹杰會開口說出這種話,頓時羞紅得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才是。

「哈哈……我是開玩笑的,別太認真。」他趕緊緩和一下氣氛。

「你別嚇唬我,我可是會當真的。」

當真?其實林紹杰是當真的,他愈來愈覺得自己骨子里有使壞的本質,因為他已經開始計劃怎樣把她一點一滴地騙回自己身旁了。

雖然她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

「對不起,剛才的我太沖動,才會把你抓出來。」

「算了,反正都已經出來,也就沒什麼差嘍。其實我早就想找機會逃出那宴會,只不過你正好幫我一把而已。」

「我會負責把你安全送回去的。」

「好呀,不過現在我的興致大好,等我看完星星再說。呵……」

兩人同時會心一笑,一起看著滿天閃亮的繁星。

秦縴仙偷偷瞧著林紹杰的側臉,心中一直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我好象真的在這之前就認識你了,可是……我怎麼沒什麼印象?」

她想了很久就是想不起來,這讓她很困擾。

從第一次在西門町見到他時,她就一直有種感覺,自己應該見過他,除了這之外,其它的她完全想不起來。

她隱約記得,好象和梅花樹有關……

林紹杰欣慰地微笑,看來她並不是將他給完全忘記。「你是我生命中的一個意外,也是一個驚喜。」

「意外?驚喜?」

「是呀,意外闖入我心中的驚喜。」

他醉心地輕撫秦縴仙紅女敕的臉頰,感受她的存在;這樣輕微的舉動,讓她的心頓時悸動起來,她沒有拒絕,只是合上了眼,讓他的手繼續沉浸于發絲之間,隨著海風緩緩飄蕩。

他終于可以觸踫到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膚、她的唇,她不再是飄忽不定的靈體,而是有血有肉的真實人類。

直到這一刻,林紹杰才發現,他對她的感情已經深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情不自禁……偷了她誘人的吻……

「縴仙,你可終于回來了!」

秦縴仙一回到家,馬上如她所預料的被人包圍逼問──

「你到底是跑到哪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都快擔心死了!」

「媽,我沒事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哪里沒事了?你看你的衣服,弄得髒兮兮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呃……這……」

只要一回想起剛才在海邊所發生的事,秦縴仙又忍不住羞赧起來。

他的吻,很溫柔很溫柔;而他的懷抱,讓她覺得溫暖。

這……應該就是戀愛的感覺吧。

在周傳笙身上,她完全感受不到這種情感,但只要一踫到林紹杰,她的心,就一直不停地激蕩著……

很想一直廝守在他身邊。

「快!版訴媽,這兩個小時你跑到哪去了,傳笙很擔心你耶!」

「我沒去哪里,你就別問了啦。」

「那怎麼行?听說你被人帶出去了,是不是?」

「不是這樣啦,其實……」

「對了對了,還有你身上披的這件西裝外套又是怎麼回事?」

「呃?」這是林紹杰怕她著涼幫她披上的。」

一個頭兩個大,秦縴仙開始煩惱,該怎麼面對眼前這麻煩的人……

然而在另外一邊,林紹杰也同樣遇到不堪其擾的追問──

「哥。你到底是發什麼神經病,我真搞不懂你在干什麼!」

「搞不懂就算了,你那麼雞婆要干嘛?」

「不是我想雞婆,你知道你做了什麼事嗎?在大庭廣眾之下誘拐別人的未婚妻,我看到差點吐血好不好!」

林紹偉在會場上就已經錯愕不已,卻還得連忙平撫周傳笙母子的驚駭,更要承受在場眾人疑慮的眼光,他差點就要挖個洞把自己給藏起來。

這完全不是林紹杰會做出來的事,林紹偉真的是不敢相信……

林紹杰無所謂地聳聳肩。「她也只是別人的未婚妻而已,想要變成妻子,那還差得遠呢。」

「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自己猜嘍。」

「猜?如果猜得到的話就不用問你了啦!」

林紹杰心情愉悅地想回房休息,卻被窮追不舍的林紹偉給擋在門前︰「哥,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變得一點都不像你了。」

「嗯?會嗎?我覺得我還滿正常的。」

「你正常才怪!那你說,今天你硬是把別人給拐出去,到底為了什麼?」

「我只是想討回我的梅花精而已。」

「梅……梅花精?她就是傳說中的梅花精?」

「是呀,喜歡和我玩捉迷藏的梅花精。」

他會想辦法抓住梅花精,讓她再也無法跟他玩捉迷藏;他會找出一條線,將她給緊緊綁在身邊,永遠都跑不掉。

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另外一個半圓!

「真是可笑,我竟然被禁足了!這到底是什麼世界?我都已經二十五歲,為什麼還得像小孩子一樣被父母親禁足?只是突然失蹤兩個小時,有必要因此把我給關得死死的嗎?」

獨自一人待在房間,秦縴仙正忿忿不平地生著悶氣,現在的她被禁止出門、禁止見任何人,什麼都被禁止了,卻除了周傳笙之外。

這樣看來,她父母好象在防止她紅杏出牆一樣。

「嗟!婚都還沒結,哪里來的紅杏出牆了?」她無可奈何地暗自嘀咕。

她已經是成年人了,她有行動自主權,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她的父母卻……

「唉……我真是可憐,不知道林紹杰怎樣了?」

雖然被禁止走出房間,不過秦縴仙的心早已擺月兌這層枷鎖,翩然飄向林紹杰所在的遠方。

仔細想想,她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他,然而才幾天沒見到面而已,她就覺得好想念他,想听他說話的聲音、想模模他的臉、想見到他的微笑……

「真是糟糕,怎麼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呢?」秦縴仙一個人停不住地傻笑,心里是滿滿的溫馨甜蜜。

「叩叩──」

「是誰?」

「縴仙,是媽媽啦,傳笙現在在樓下,你出來見見他吧。」

「我不想見他。」

「你不想見他?為什麼?」

她賭氣說道︰「我現在是被人禁足,應該要乖乖待在房間里。」

「傳笙不在這個範圍之內,你快出來吧。」

「要禁就干脆一點全都禁,別搞特例。」

「你……我真是會被你給氣死!」

秦縴仙小心隔著門附耳偷听外面的情況,發現母親終于氣急敗壞地走下樓去,她才得逞地偷笑︰「想強迫我去見他,門都沒有。」

可是……現在的她卻好想去找林紹杰,無奈媽媽他們都守在樓下,她連逃月兌的空隙都沒有,只能哀怨地待在自己房間里,獨自思念……

「對了,我不能從大門出去,但是可以偷偷地從別的地方出去呀。」

打開窗戶,秦縴仙看了一下四周情形,窗戶旁就緊挨著一棵陳年大樹,加上她的房間只在二樓,並不算高,稍微攀一下樹應該就可以下去。

「嗯,就這麼辦吧!」

手上提著一個大紙袋,秦縴仙站在辦公大樓前呆愣良久。她在想,貿然地在上班時間打擾他,會不會造成他的困擾?

但是……想念人的心是不會挑時間的,而且無時無刻都存在。

她遲疑了一會,心里老是七上八下,最後還是戰勝不了心中的疑慮及擔心,便轉身離開辦公大樓,準備模模鼻子就此回去。

當她正要離開之際,迎面卻來了一個有點眼熟的人物──

林紹偉恰巧從外回到辦公大樓,他在不遠處就已經見到秦縴仙若有所思地站在人行道上,眼楮頓時為之一亮!「呃,你就是那個……」

「你好,我叫秦縴仙,還認得我嗎?」

「當然認得。」她已經快變成他們企劃部和設計部門的焦點八卦人物了。「你到這來有什麼要事嗎?」

「嗯……其實也沒什麼啦。」秦縴仙半羞還半喜地向林紹偉問道︰「可不可以請問你,林紹杰他在嗎?」

「抱歉,他的習慣很差,每次上班都喜歡到外面去亂晃,連我都很難掌握到他的行蹤。」

听到林紹偉的答案,秦縴仙期待的心情頓時被破壞得一干二淨。她這次出來就是想見林紹杰的,可是現在竟然連人也見不著。

她還是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從二樓爬下一樓,手都差點磨破皮了……

秦縴仙有點沮喪地將手中紙袋遞給林紹偉。「這是他的西裝外套,請你幫我還給他好嗎?」

「好呀,沒問題。」

「麻煩你了,謝謝。」

秦縴仙無奈地轉身離去,心中的惆悵感頓時成倍數強烈增長,只能說……他們倆無緣吧。

「唉……好難過。」

瞧著秦縴仙那失落的背影,林紹偉忽然覺得自己好象做了件壞事。但她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有夫之婦再和別的男人有瓜葛應該不太合適吧?

可是……哥哥又說她就是他的梅花精……

真尷尬,現在的他好是胳臂往外彎,一點都不向著自家人。

這倒讓他想起,當他去隱神宮準備把林紹杰給架回來的時候,鎮宮使曾經叮嚀他的一句話──

「緣份一到,想擋也擋不住,就算你橫阻在他們面前也是一樣。」

他當時還傻傻地愣在當場,有听沒有懂,而鎮宮使也不再多說,只是對他神秘地微微一笑。

「難道。她說的就是這件事?」

極度掙扎,他到底是該保護自己的哥哥形象不受損,還是由著他變成搶奪別人未婚妻的壞男人?這……這很難抉擇耶。

新好男人已經不多了,如果再扼殺掉林紹杰一個的話,那……

「唉。真是討厭。」

從口袋中搜出手機,熟稔地按了一連串數字,過沒多久手機另外一頭的人接听了電話──

「哥,我想……有件事應該告訴你……」

望著湛藍天空,秦縴仙有氣無力地走在街道上。

她不想回家,至少現在不想,但她又不知道自己還有哪里可去,只好獨自一人在街上徘徊,當個流落街頭的可憐小貓。看著身旁一對對經過的甜蜜情侶,她只有更加落寞,在她眼前的人都是雙雙對對,只有她,她是孤獨一人。

為什麼他對她的影響力那麼大?為什麼她會為了見他而費盡心力?又為什麼一見不到他,她就覺得傷心難過呢?

她,真不明白自己。

茫茫然地走在路上,她的心思早已經不知道飄向何方……

「縴仙!」

恍惚之中,她好象听到有人在叫她。這個聲音好熟悉好熟悉,就像她所想念的那個人一樣……

「呵,不可能這麼湊巧的。」她想這一定是她在胡思亂想。

「縴仙!」

呼喚她的聲音再次從遠方傳過來,她不敢確定這到底是真是幻,但也沒那個勇氣轉過頭一探虛實。

不經意地描到自己右手小指,發現此時紅色絲線緊緊纏繞在她的指上!

秦縴仙心慌意亂地趕緊回身,果然見到林紹杰努力在人群中穿梭,急著想來到她的身邊──。哈、哈、哈……」他一邊喘氣邊開心地笑著。「你來找我,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人就在樓上。」

「我……」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你沒有必要親自送來吧。」

秦縴仙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失神地瞧著他。

「呃?」林紹杰到現在才發現她的反應有點奇怪。「縴仙?」

她沒想到自己能見到他,她不敢相信他竟會為了她而丟下工作跑出來,一股沒來由的激動讓她情難自抑地喜極而泣。

豆大的淚珠潸然落下,嚇得林紹杰是一陣慌亂。

「怎麼了?誰欺負你,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

秦縴仙拼命地搖著頭,雖是高興笑著,淚卻依然止不住。「沒……沒事。」

「沒事?如果沒事你為什麼一直掉眼淚?」

「我真的沒事。」她很努力地擦掉臉龐的淚痕。「只要能看到你,就算真有事也都不重要了。」

「呃?什麼意思?」

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抱住錯愕的林紹杰,把整個臉蛋都埋在他胸腔。「我想見你。」

她真的好想見林紹杰,止不住的迷戀不已……

「你……你說什麼?」

她依舊是埋首不起,只有這樣他才看不到她羞紅的臉。「我說我想見你。」

「想……想見我?啊……哈哈……」林紹杰興奮地緊緊抱住秦縴仙,能從她口中听到這句話比中了獎還要令他喜不自勝。「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哈哈……」盼了那麼久,他終于如願以償盼回他的梅花精。「縴仙,可不可以麻煩你……再多講幾遍。

「喂!」她終于不平地抬起頭來。「你到底要我講多少遍?很丟臉耶!」

「好啦好啦,你別生氣。為了以示公平,我也送你一句話好了?」

「什麼話?」

他將目標轉移到秦縴仙的耳旁,溫柔說出他早就想說的話──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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