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傷月 第五章 難以抉擇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生查子》•歐陽修

淒涼山,她又回到了淒涼山國安寺,這景色和她離去前一樣,到處是一片白雪皚皚,那時她滿懷愛意地離去。

但今天,她滿心悲憤,手握著一把劍,劍光映著冷冷的雪光,目的是要取他的姓名!

敲了敲門,可半天沒有回應。

她緊握著劍柄獨立雪中,動也不動,腦子里不斷地告訴自己——殺了他,絕對不能心軟;殺了他,絕對不能心軟……

驀地,門嘎嘎的響,她圓睜的雙眼看著門縫漸大,淚水竟不受控制地流下,她多盼望「曉過」不在這里。

「夫人?」

她低頭一看,是小沙彌無波。

「夫人,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天這麼冷,你趕快進來吧!」他不斷地對著雙手呵氣,那表情好可愛。

她不禁幻想,如果孩子順利地生下長大,是不是會像無波這樣,可愛又聰明?

但她永遠沒有福分見到了……淚水不自覺地又流了下來。

自從遇到他後,她變得愛哭。

「夫人,你怎麼還不進來。」

進去這充滿她和「曉過」濃情蜜意的地方?

不!

她搖頭,「無波,你家主人呢?」

「主人他有事必須回洛陽,但他有交代我在這里等你,還留下一封信給你,放在屋子里,我這就去拿。」說完,他一溜煙地往回跑。

洛陽?

她知道那是昶王的屬地,他不做「曉過」大師,就回去做他的昶王嗎?好方便呵!

不管他選的路是什麼,他都有家可以回去,而她,卻被逼得無路可走。

握劍的手無力地垂下,蹣跚地往來時的路走……

她必須去找他,她必須到洛陽去,去殺了他!

這是她唯一的路。

提起一口真氣,她往前飛掠而去。

「夫人,我找到了,信在這里。」

無波興匆匆地拿著信回到前門,但已不見秦可風的蹤跡,只有雪地上一行足跡,證明她曾經來過。

說到洛陽的昶王府,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建築富麗堂皇,簡直可以跟皇宮媲美。但皇帝一點也不以為忤,因為昶王是他疼愛的皇弟。

說到這個昶王,大家都還記得他的驍勇善戰、翻臉無情,還有他的驕傲自大,不大人命當一回事。

但皇族不都是那個模樣,至少他不會亂殺無辜,借以取樂。

可十年前,突然一切都變了!

愛出門耍鋒頭的昶王不再愛出門,近五年來,他幾乎都躲在王府里,誰也不見,啥事也不管,只吩咐他的屬下要多做善事,舉凡造橋鋪路、賑災救貧都有他的一份。

現在,他以仁義聞名,就像印證了佛家說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哼!」坐在二樓的雅座的朱見雲低哼一聲,不以為然地淺酌一杯酒。

身後的李央不明就里地靠近他。「主人,你怎麼不高興?這說書先生可是在夸你呢!」

「世人就是如此,當你做了一件好事,就忘了你之前所做過的壞事;或者當你做了一件壞事,就忘了之前所做的好事。」他感觸頗多地說。

「主人,屬下還是不明白你有什麼好不高興的?」難道要老百姓罵他嗎?

他不怪李央不明白,有時候連他自己都糊涂了。

不過他可以確定的是,他還沒辦法原諒自己,那些被他冤殺的人也無法原諒他。

所以,他日日夜夜夢見冤魂來向他索命、夢見血染的大地,他手上握刀砍過人的感覺是那麼的清晰……這些的他,還不夠資格被原諒啊!

這樣的心情,他無法對李央說清楚,只能落墨地搖搖頭,又喝下一杯酒。

他被屬下們騙回洛陽已經有半個月,依舊等不到可風的出現,難道她沒回到淒涼山,沒乘上他刻意為她安排的車輦前來嗎?

還有,她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離開他?

好多疑問壓在胸里,他想問問不出口,也無人可問。

沒有她在身邊的夜晚,他的噩夢更多、更血腥了。

「主人,你看,那不是夫人嗎?」李央突然出聲喚道。

像被雷電擊到,他低頭往下一瞧,是的,那個失魂落魄帶著劍的女子,正是他的愛妻可風。她憔悴了,也變瘦了,臉色蒼白得不能再蒼白。

這段日子,她到底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咦!劍?

「主人,我去帶夫人上來。」李央興奮地道,或許夫人回到主人的身邊,主人便不會整日愁眉不展。

「等等!」一個念頭閃過,他阻止道。

秦可風失魂落魄地找了張桌子坐下來,把劍往桌上一放。

「這位姑娘,你要點什麼菜?」店小二客氣地迎上來。

她咬著唇,想到昶王府就在眼前,她就要親手殺了他!「我要……紅燒雞、鹵豬腳、清蒸魚……」他不喜歡吃肉,她就偏要吃。

但等到菜色上桌,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看著滿桌的大魚大肉,她還有一種作嘔的沖動。大概是肚子里的孩子在作怪吧!

她忍住想伸手撫摩肚子的沖動,卻听到說書先生在說——

「所以各位,昶王現在可是個大善人,我們就忘掉過去的一切,睜大眼楮瞧清楚他接下來會做什麼好事。」

台下掌聲熱烈地響起。

她卻听得異常火大,一手重重地拍在桌上,「這位先生,你的家人大概沒被昶王加害過吧?」

說書先生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沒錯,難道姑娘曾親身經歷?」

她冷笑道︰「昶王現在變成一個大善人又如何?他彌補得了那些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百姓嗎?」越說她越激動,「不,他不能!他做得再多都彌補不了、念再多的經也沒辦法贖罪!」

朱見雲直瞅著她,雖然她沒有承認,但從她的語調、表情,他可百分之兩百確定她一定也曾遭受迫害。

「這位姑娘,昶王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害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一定是誤會了。」

說書先生仍為昶王說話。

「誤會?」她冷笑以對,事實是怎麼樣她最清楚,因為她就是受害人。「不是誤會,而是你們瞎了眼楮、看錯了人。」

說畢,她拾起劍、丟下銀子,轉身就走。

「奇怪,夫人干嘛說你的壞話?難道她不知道主人是誰嗎?」李央嘟囔著,回過頭一看,嚇!他主人的那張臉陰沉得可怕,他馬上陪著笑臉說︰「夫人怎麼會不知道,主人的信上寫得很清楚嘛!」

「李央,暗中跟著夫人,看她落腳的地方。」朱見雲絲毫不理他的喃喃自語,冷聲命令倒。

「為什麼?夫人難道不回王府嗎?」李央頗為訝異。

「羅嗦,叫你去就去。」他心煩意亂地喝道。

「是!」李央只好模模鼻子,領命離去。

李央走後,朱見雲獨自飲著酒,回溯那些不堪回憶的過往,企圖在漫天的腥瘋血雨中找出跟「秦可風」有關的訊息。

「王爺,我不知道王妃是怎麼辦到的,反正我一眨眼,她就不見了!」李央哭喪著一張臉,回府跟主人報告他任務失敗的經過。

「對不起,都是屬下無能。」

「不是你的錯。」朱見雲搖了搖扇子,漫不經心地說︰「下去吧!準備幾樣素菜,我想在園子里賞月。」

「在這麼冷的天?」李央覺得不可思議,天氣這麼冷,任誰都不該有賞月的興致呀!

但他點點頭,「是的,我想多看看沐浴在月光下純淨的大地。」

李央這下更不明白了,他的主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詩情畫意?可縱使他心存疑惑,仍恭敬地遵命。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李央說完,便退了去。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往事如雲煙,抓不到、模不著,卻銘記在心底,怎麼磨也磨不去。

秦可風,他勉強記得這個名字,應該就是當年在秦家村外的小泵娘,他殺了她爹,且是一刀砍過她爹的身體,一分為二。

天哪!這是怎樣的孽緣?

她知道「曉過」就是昶王朱見雲嗎?

他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他只是很難過他竟是他妻子的仇人,而且深深地傷害了她!

一杯濃酒入喉,看著冷月映照著樹上的枯枝、屋檐的白雪,天地一片冰冷,而他的心也冷得毫無溫度。

如果……時光能倒回,那該有多好?如果,他的改變能更早些……

無奈覆水難收,他縱有再多的懊悔也于事無補。

「好雅的興致啊!」

是可風的聲音,是他企盼多日的聲音,但這聲音卻充滿了苦澀。

他緩緩地轉頭面向她,「你終于來了?」

在這時刻要維持淡漠的表情並不容易,但他做到了。

看著站在月光下的她,很美,卻是種淒涼的美。

她眼神復雜地瞅著他道︰「你不問我怎麼進到你這戒備森嚴的王府嗎?」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來了,來當我的妻子。」他希望是,但他知道答案絕對會令他失望。

她笑了,但那笑容好冷,比哭還要淒苦。「妻子?我但願你不要記得那件事,我跟你之間,從今天起——恩斷義絕!」

她迅速地拔出佩劍,劍鋒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森冷的光芒,「你是我的仇人,或許你不記得這麼微小的一件事,但我記得,我活著的這十幾年來,無時無刻的記得……」她說得激動,握在她手中的劍微微晃動著。

「我記得,你是秦家村的那個被追落水的小女孩。」他冷靜地回答。

「哼!那你還記得你大刀砍過的人是誰嗎?是我爹!」她咬牙切齒地道。

他落寞地點頭,「那時候,我年少不懂事,把人命看作……」

「這不是一句少不更事就可以了事的!」她恨聲地說。

「是的,的確不行……所以,今天你是來殺我的嗎?」他苦笑著。

曾經那麼濃情蜜意的夫妻,一旦怒目相對,就只能刀劍相向嗎?

「告訴我,你在國安寺向我求‘情’的時候,知道我是昶王嗎?」他現在只在意這件事。

淚珠頓時滾出她的眼眶,「那有什麼差別?你是我的仇人,不管我們曾經是什麼。」

他卻搖頭,「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殺你,不會殺任何人,我還承諾過要保護你。」

「但我還是要殺你。」這話是對他說,也是在提醒她自己千萬不能心軟。「我活下來的目的就是要殺你!」但她的心好痛。

「那麼你動手吧!」他清澈的眼眸望著她。

她手一抖,長劍如風,向他急刺而去——利落地劃破他肩口上的衣服,但她卻住了手。

她淚流滿腮地問︰「你為什麼不還手?為什麼不躲?」

他靜靜到看著她,「那你為什麼不動手?殺了我,你的噩夢就結束了。」

「你以為我下不了手?」她眯起眼看著他。

他搖搖頭,「你下得了手!別忘了,是我殺了你爹,還害你娘自殺。」

「你做的豈只這一些,你還殺了秦家村的每一個人。」她還記得當時血流成河。

「不,我沒有下令屠殺……」

「別裝了,是你做的,你是噬血成性的魔鬼!」她的劍逼近他的脖子,壓出了一道血痕。

他嘆了口氣,「我沒說謊,你要是不信的話,也沒關系,動手吧!我不會反抗的。」

說完,他閉上眼楮,等她送上致命的一劍。

她盯著他的臉,遲遲不曾動手,可利劍劇烈地顫抖著,在他脖子上刻下了血痕,她警覺地將劍移開少許。

「動手啊!可風,別忘了,你日日夜夜想的就是殺我。」他張開眼,慫恿她。

是啊!目標就近在眼前,還束手就縛,正是她下手的好機會,她還在等什麼?

但的手不接受大腦的命令,心不介接受理智的催促,她……她的手劇烈地打顫,她的淚像狂涌的江水般,她的唇不受控制地輕吐出聲。

「我……我今天是來跟你道別,從今起……我們之間毫無瓜葛,下次見面,我們就是……仇人。」陡地,她垂下利劍。

是的,這樣一劍殺了毫不反抗的他太便宜他了,她要他痛苦,要他痛不欲生,但要怎麼做呢?

殺了他的孩子來刺激他嗎?

她想到肚子里的孽種,萬種苦澀涌了上來,腦子里亂成一團。

「可風?」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她的表情看起來那麼的痛苦,瞧得他的心好痛。

但她往後退開了,「我真後悔認識‘曉過’,真後悔跟他成了夫妻……但現在後悔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她轉身縱身一躍,輕易地躍上屋頂就要離開。

他雖然驚訝,但還是及時出聲啊叫︰「可風!」

她停下離去的腳步,轉身低頭看他。

她那張臉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哀傷,讓他疼得胸口揪痛。

「對不起,我為我過去犯的錯向你道歉。」他朝她伸出手,「如果我的命可以讓你過得更快樂,你可以隨時來拿。」

她是該拿還是不該拿。

為什麼他要變得這麼仁慈?為什麼他不像以前一樣,濫殺無辜,視人命如草菅?

她閉上眼楮,只覺得天旋地轉,頭好痛,她好希望在她七歲的那年就隨爹娘而,那麼,現在她就不會感到這麼迷惑了。

「可風,小心!」他焦急的聲音傳來。

小心什麼?

睜眼一看,她正在往下墜落。

她就要摔死了嗎?

這樣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為仇恨所困惱。

風,從她耳邊掠過;冷月,離她越來越遠;腦袋,越來越昏眩……

「砰!」她只感到一陣輕盈的撞擊,有人接住她。

她知道是哪個仁慈的人物,連眼都不想睜開,她酸楚地要求,「如果,你真的仁慈,就一刀把我殺了,讓我解月兌。」

「可風,我還期待你這麼對我。」他深沉地嘆息著。

在她墜入昏眩迷霧前的最後的意識是——

難道,他們同樣想尋死?

「王爺,恭喜你,王妃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大夫欣喜地向他恭賀。

朱見雲卻像被捅了一刀般,臉色異常難看。

「真是孽障。」他還忍不住地低嘆一聲。

這種態度連站在一旁的李央都看不過去。「王爺,你怎麼能這麼說?這可是你的第一個孩子,你應該要高興,要是王妃看到你這種態度,她一定很傷心的。」

他苦笑道︰「哦!沒錯,她一定會很傷心難過,但不是為我。」

他苦澀地望著天,暗念阿彌陀佛。他不禁同情她所受的苦,從她七歲到現在,但老天為什麼還不放過她,竟然讓她懷了敵人的孩子?!

他可憐的孩子!他為這個孩子悲苦的未來感到傷心,他犯的罪該由他自己償還,而不是他的妻子兒女啊!

「你們統統下去吧!」他支開他們,緩緩走進房間。房里的火爐里,熊熊的烈火卻暖不了他的心窩。

他看著床上熟睡的佳人,一臉的蒼白,仿佛受了不了少苦。

他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頰,她真的憔悴了、瘦了,為了什麼?

大概是因為知道他是昶王?

大概是因為知道她懷了仇人的孩子?

他造了怎麼樣的罪孽呀?他無助地閉上眼楮,暗自下了決定,如果他的生命能給她一個平靜的未來,他願意給;如果他的死去能償還他所犯的錯誤,他也願意舍。

但,能嗎?

「可風,對不起!」他輕聲傾吐,手指在她的唇上逗留。

她仍閉著眼楮,但啜泣地喃喃自語。「爹,別去啊!那里有魔鬼,它會殺了你的……

「不,娘,別跟爹去呀!可風在這里,可風還小呀!你走了,可風怎麼辦……不,爹、娘,別這麼看我,我會為你們報仇的,不要這樣看我……

「孩子,不是娘不要你,而是你不能留下,誰教你爹是他,誰叫你爹殺了你的外祖父母……孩子,娘對不起你……」

一行清淚滑落他的臉頰,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恨自己的年少輕狂。

他多願時光能倒回,多願呀!

醒來,她覺得整間暖暖的,一點也感覺不到外面冷冽的空氣。

她半撐起身體,看著這一室的富麗堂皇,心忖,這會是什麼地方?

會是昶王府里的某一間房,抑或是這根本就是昶王的寢房?

為什麼他不殺了她?

有人來了!

房門被推開依這腳步聲听來,是個女子。

「王妃,你醒了。」一個小丫頭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東西近來,「太好了,正好趁熱把這碗藥喝了。」

她抗拒地偏開頭,「我不喝。這里是哪里?」

「這里是王府呀!王妃,你一定要喝,不喝的話,你的病怎麼會好?而且你也要為未來的小王爺著想呀!」

「小王爺?」

「就是你肚子里的胎兒呀!」小丫頭笑道。

她表情冷冽地說︰「住口!我才沒有懷孕,以後不許你再說。」

「可是大夫明明說……」

「住口!」她一把撥開小丫頭捧過來的藥碗,「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听不懂嗎?出去,統統給我出去!」她受不了地大喊。

小丫頭嚇著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不小心撞到一堵肉牆。

她抬頭一看,「王……王爺?」

「怎麼了?」朱見雲皺著眉頭問。

「王妃她……她……」

不需要小丫頭多做結實,一聲砰然撞擊聲就知道她正在發脾氣,亂摔東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嘆口氣走進內房,看她漲紅著臉,正打算拿起桌上的花瓶丟,「你如果把自己氣死了,就報不了仇了。」他以慵懶的低語道。

他一下就把她的注意力抓住。「我說過,再次相遇,我們就是敵人。」

她把花瓶往他身上一扔,同時伸出虎爪,毫不留情地向他襲去。

他輕易地側過身,讓花瓶砸毀在後邊的牆上,但對她有模有樣的攻擊卻毫不躲避。

她在中途換了手勢,一個鷹爪直取他的雙眼,卻在距離他的眼楮不到一寸的地方猛地停住,因為他不僅不反擊,甚至連動也不動一下。

「為什麼你不還手?」她怒聲質問。

他平靜地低語,「因為我這條命是你的,你高興什麼時候拿去就拿去吧!」

這樣的命,教她怎麼拿?

這樣的仇,教她怎麼報?

「你以為我會心軟嗎?不,我不會的!」仿佛為了證實她所言不假,她一拳擊在他結實的肚子上。

原以為他會受不了痛,奮力推開她。

但他沒有,反而握住她的手,「可風,這樣是不夠的!」他從另一邊的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塞到她手里,「用這個,才能解月兌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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