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道逃妻 第九章
作者︰小陶

「你不是經理嗎?為甚麼你不能自己來簽?」明夏懊惱地邊翻著文件,邊對著電話埋怨。

「可是我們連會也沒開,四少爺也說過會親自簽約,我不能代勞。」神田武也頭大地跟她對話。

「你們已經看了我們的建議書,也說過沒太大問題呀!」

「但還是要再開會商談吧?」

他開始懷疑五小姐的心是鐵造的,否則怎麼可能在四少爺生重病的時候,還像沒事一樣跟他談公事。

電話靜默數秒後,傳來她黯下來的聲調︰「他還好嗎?」

「為甚麼五小姐不親自來看看?」

「有你們照顧他就行了。」她待在他身邊又如何,醒來一定又會被他當作出氣筒,更何況她還是他病倒的元凶呢!

「我們十幾個人都不及你一個。」

「我們還是談公事吧!」她不願與別人談論太多關於他的問題。

「對於這案子,我實在不敢擅作主張。」

怎麼他手下的人,還是那麼唯命是從?「我再說一次,如果下星期前你們不派人過來簽約,我們有權終止一切的合作。」

現在她只想快快完成這案子,然後再和日本的人事劃清界線。

「怎麼可以這樣?我們有過口頭協議的。」

「沒簽同意書前,一切不能作準。你們考慮清楚後,再打電話給我吧!」

神田武無奈放下電話,慨嘆中間人難做。他以為外表柔順優雅的五小姐會有話好說,但事實證明她可以有很強硬的作風。

「我下星期就去台灣。」夕木式明突然走進客廳,明顯听到電話的內容。

「爺!」神田快步走向他,把他扶好。「你應該多休息的。」

「兩個月了,已經好得差不多。」想不到除了外傷,還有其他病能讓他躺在床上這麼久。「我可以去簽約。」

「別勉強自己好嗎?明夏小姐逃不了的,你遲早也能找到她。」看他這樣子,連他這個大男人都有點心痛。

「我要找她算帳!」如果不是他的身體還虛弱,他早就連一天也不想等。

「這……」

「我說了就算!」他強硬地表明立場後,就逕自回房休息。他必須盡快養好身體,才可以「有心有力」地報仇。

到現在他才知道,他對她五年來的生活,幾乎是一無所知。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去哪里找她,或者如何聯絡她。

出了桃園中正機場,坐上有衛星導航的全新跑車,一切準備就緒時,他才猛然想起這個事實。

明夏她太聰明,自始至終都把自己保護得很好,讓他仿佛被排拒在另一個世界中,只有她可以在他的世界自由進出,而他在她的世界卻寸步難行。

夕木式明想到此,一股憤怒就燃燒起來。他用力踏上油門,向前駛去。

台北那麼小,他就不信找不到她!

他甫來到千秋企業大樓,接待小姐便一副有口難言的無奈樣。「夕木先生……我……」

「我懂中文。」夕木式明愛理不理地瞄她一眼,就問︰「明夏回來了嗎?」

「這個……」

「快說。」他毫不客氣,簡直把對方當成自己的下屬,盡露他的冷酷性格。

接待小姐的聲音有點抖動。「我已經留言了,喬小姐應該很快會听到的……」

「留言?她在干甚麼?」她又在避不見面?不會的,他比原定會議的日子早來了三天,她不會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不敢亂猜,怕自己說錯話。

「不知道?」這是在敷衍他嗎?該死!

接待小姐冒著會被黑著臉的夕木式明炮轟的危險,說︰「抱歉……喬小姐真的不在公司。」

夕木式明二話不說,調頭就走!

他受夠了這些人,他就不信他自己找不著人。

只是三天過後,他仍舊找不到她,甚至連在會議上也沒看到她。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千秋企業存心要和他對上?還是她存心要避而不見?

好累!

她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忙著準備資料,一直到今天中午才終於忙完。

在回公司路上的她,不知為甚麼突然有一股嘔心的感覺,她竟然就當街嘔吐起來。

怎麼回事?吃錯東西嗎?怎麼她的身體好像越來越差?是因為最近太忙、有太多煩心的事嗎?

她抹下額上的冷汗,正想去攔計程車時,突然感覺有點暈眩,晃了一下,終於不支倒下,掉進昏沉的黑暗中。

明夏整個人倒在夕木式明寬厚的懷中,安全地被他接住。他立即抱起她,奔向附近的醫院。

天啊!她究竟怎麼回事?為甚麼在路上突然昏倒?如果不是他剛好駕車經過,看到她的出現而急急下車,她豈不是就這樣倒在地上而受傷嗎?

「醫生,醫生,她昏倒了,快救她!」心急如焚的他口氣不善,簡直就像在凶醫師一樣。他第一次次感到自己手忙腳亂,那提心吊膽的慌亂感覺,更足有生以來最強烈的一次。

「你先出去,讓我好好替她檢查。」醫師推他出去。

一會兒,醫師二話不說就叫護士們把明夏送到病房。

「她怎樣了?」見她的床被推出來,夕木式明急忙上前探視。

「她疲勞過度,要好好休息;有身孕的人了,還那麼拚!」醫師苦笑搖首。

「甚麼?」夕木式明以為自己听錯了,謹慎地再問︰「你說她……懷孕了?」

「你不知道嗎?」這俊朗的男人不是她的男朋友嗎?看他剛才滿緊張的啊!

明夏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他的腦袋突然有點難以思考,只能搖首。

「好好照顧她吧,現在才兩個月,胎兒還不太穩定。」

他回過神來,微笑點頭,馬上跟著病床到了一問病房。

「明夏……」

她怎麼了?為甚麼好像听到他的聲音?她太想念他了嗎?

「你還好嗎?」柔情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她睜眼看清四周,發現這里是病房。

「式明?」她眼花了嗎?為甚麼她看到他坐在她的身邊,神色有點擔憂,又有點神秘的喜悅?

夕木式明看她大致無礙,就再也按捺不住,把她緊緊擁入懷中。

他想她,很想她!才兩個月不見,他對她就無比眷戀,無時無刻都希望她待在自己身邊。他懷疑自己在過去沒有她的五年是怎樣過的?

他愛她,不管她如何的拒絕他、傷害他,他還是愛她。

「找回你,真好……」

無論她心里怎樣看他,他也要留她在身邊。絕不容許她再離開他,就算她再怎樣殘忍對待那不能割舍的感情,再怎樣傷害他,他也不在乎!只要她乖乖留下來,他甚麼都願意。

不知道為甚麼,再度偎入他那溫暖的胸膛時,明夏竟然不自覺地流淚。她分不清那些淚是喜悅還是傷痛,但她讓它盡情流得痛快,抒發她內心那澎湃的感覺。

他真的來了,還讓她靠在他懷中,溫柔地吻著她的發絲,緊緊地把她圈在臂彎中。

為甚麼他不恨她?她大膽地對他下藥,就是要他狠狠地討厭她,要他別再來找她了,難道這樣明顯的暗示,他也不懂嗎?

「式明,你怎麼……來了?」她難以相信現在的感覺,但那種真實感和熱情,她不得不相信!

「為何你每次見到我,都問同一個問題?不想見我?還是因為心虛?」

「對不起。」

「知道對不起我,以後就乖一點。」他話中充滿寵溺,一點都沒有生氣之意。

「你來找我,我可以當作你還喜歡我嗎?」

他微微一笑,親吻她的鼻尖和紅唇。「可以。」

他親昵的小動作讓她面紅耳赤,帶著難耐的低喘。「不要……」

他一愕,頓時放慢動作,改為更輕柔的擁抱。雖然他心癢難耐,恨不得馬上把懷中的軟香溫五揉人體內,可是他必須顧慮到她的狀況。

「如果不是醫師說你身體狀況還未穩定,我真想馬上好好「報仇」!」他坐到病床上,讓她舒服地靠著。

「我很好,你不必擔心太多。」她只是累過頭才會昏倒的。

「明夏,你就那麼恨我?連懷了我孩子的事,也想瞞?」他突然板起臉說。

「孩子?」她的好心情戛然而止,他說甚麼?她有孩子了?

「我們有孩子了。」她不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那他可不能怪她不說了。

「誰告訴你的?」怪不得她身體好像有點不對勁,原來是懷孕了。

「急診室的醫師。」有甚麼不對嗎?看她臉色很差的樣子,他有點擔心地問︰「又不舒服嗎?」

她憂慮地攢眉搖首,令他不禁開始憤怒。「你很不願意懷我的孩子?」

她咬著唇,眼中氤氳著一汪水氣,她眨眨眼,倔強地擦去即將落下的淚珠。

原來他只是為了負責任,為了孩子才對她溫柔,才愛她嗎?對,他本來是該恨她的,現在卻不得不為了孩子而愛她。

「現在是甚麼時代了?你不用為了孩子對我負責任,我不要你這樣對我!」這樣的愛很廉價,她不想要。

他勾起她的下顎,緊緊看住她的神情。「負責任?我會因為有了孩子就負責任嗎?我絕對不是來者不拒的男人!」只要他不願意,沒有人可以強逼他做任何事。

「我也不是自動送上門的女人!我不會讓人要我時,有買一送一的感覺。」她紅了眼,倔強地說。

「該死的,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安心回去準備和宮本小姐的婚事吧!」

「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那好,你立即跟我回日本結婚!」他拉她起來,走向門口。

「我不要!」

「不要?那去把這個孩子打掉,這樣你沒話可說了吧?」甚麼買一送一?她怎麼說得自己那麼低賤?

他是愛她,不是愛孩子!她到底在鬧甚麼別扭?她甚麼都不知道,就只會一直否定他。

她看著夕木式明怒吼,以為他真的不要這個孩子,不禁淚如雨下,嗚啊地揮開他的手。「我現在就去,不用你管!」

她迅速跑向樓梯,想到樓下的婦產科去,他馬上追出。「不要跑!」

她不理會他的叫喚,急急跑下樓梯,看得夕木式明心驚膽顫,生怕她有甚麼意外。果不其然,她突然絆倒,眼看就快要掉下去時,他迅捷地拉回她的身子,把她緊緊抱住。

「你瘋了嗎?竟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萬一摔倒了,怎麼辦?」他責備的咆哮雖然很凶,但緊張的語氣卻泄漏了他所有的情意。

「我死了也不用你管。」她傷心地埋在他的肩窩,抽抽噎噎的說。

「死?你竟想死?寧死也不想留在我身邊?」他悍然的神情讓她差點暈眩。

「不是!我……」她決定對自己的心誠實。「我很想留在你身邊。」

天啊!她最眷戀的就是他的懷抱,一處讓她最愛戀的港口。

「那就不要再跟我嘔氣了!我要的是你,你是最重要的。那是我和你的孩子,我才要他,如果你不要生,就把他打掉,我不希望你心不甘、情不願地生下我們的孩子!」他心疼地摟緊她,感覺到自己胸口的濕意。

「嗚……式明……」她只是哭著,說不出她內心有多感動。

他真的愛她,她知道的!他包容她的好與壞,過了這些年,這份濃烈的愛,她還可以拒絕和忽視嗎?她怎能還要自私地用謊言,去欺騙自己早就給了他的心呢?

說她變軟弱也好,不再堅持所謂的理念也好,她真的完完全全被他征服了!

「別哭。我來了,不是想見到你哭!」他不懂說甚麼安慰的話,但他知道自己的肩膀會是最佳的安慰。

听到這句似曾相識的話,她哭得更厲害!他愛她、在乎她,一直都是。

她很想很想告訴他,她也是愛他啊!愛得願意不顧一切難關,願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給他。

為何她現在才肯真正面對,自己一直都愛著他的事實呢?

他仍埋首在她頸上,灼熱的唇順著頸項吻上她嬌軟的耳垂。

她推推他的厚重身軀,可是怎麼推也動不了他。「不可以,對孩子不好……」

他在她身上粗喘,咕嚕低悶一會,改為溫柔地親吻她汗濕的小臉。「這樣……總可以吧?」

「嗯。」她甜笑,感到他些微的轉變。他學會尊重她的意思,學會憐香借玉。

「為甚麼要懷胎十月才可以生孩子?」還要在愛她時諸多顧忌。

「呵呵呵!我還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這樣抱怨。」她笑不可遏。

「這是因為你第一次懷孕!」他跟著面露微笑。

他悍然伏貼著她,卻很有技巧地不將重量加在她身上。「我還未懲罰你毒害我的事呢!」

「你是如何得知是我下的藥?」趁著他的心情還不壞,她可要把握機會問出心里的疑問。

「想不到你還有臉問?」他看了她一眼,繼續又說道︰「要不是和你們千秋企業有合作關系,知道你們也有醫療眼務,打死我也不相信會是你的杰作。」

「你經常欺負我,好不容易讓我逮到機會,你當然也需要吃一點苦頭啊!」面對他似怒非怒的質問,她毫不畏怯,反而更大膽地挑釁他。

「欺負你?那我可要欺負到底,讓你沒機會報復我。」他又要開始他的攻擊,侵略她已被吻得紅腫的櫻唇。

「啊!不要!」她幸福含笑,推開他要起床,卻被還躺在床上的他一手拉住。

「你乾脆陪我住在這里,等我和千秋企業簽完約,你就和我一起回日本。」

「回日本?這還言之過早,我現在要回的是公司才對。」她有點抗拒。

「公司?你工作得不夠累嗎?還想回去賣命?」他沉聲一問,不滿地看向她。

「公司只是這陣子比較忙,不是你想的那麼糟糕。再說,因為現在剛懷孕,身體才有點虛弱,和工作無關。」她平靜解釋,想讓他對她昏倒的事釋懷。

「不準!鮑司對你真的這樣重要嗎?」他緊緊摟住她,吃醋地問。

她知道他又吃醋了,而今這次的對象是一間公司。「公司是我的家,也是我們這幾個朋友的夢想。」

「那我呢?」他不懂,為甚麼到現在她的心還不能完全專注在他身上。

「式明,那不同的,你跟其他東西是不能比較的;對我來說,兩樣都很重要,就好像你不能在我和家族企業當中做抉擇一樣。」

她一矢中的,讓他啞口無言。

他皺眉嘆氣︰「答應我,不可以累壞自己,否則我要向千秋企業討回公道。」

「式明最好了。」她高興地抱住他,貼上他強壯的胸肌上。

「當然!」他被她的撒嬌逗得開懷,還不忙自我吹捧一番。

「最近公司沒甚麼問題吧?」夕木式明瞄了瞄還在熟睡中的她。

「你放心,公司的一切正常,運作也很順利。對了!听說有很多人都已經知道明夏小姐曾回日本的事。」當年盛傳夕木家四少爺迷戀新任五小姐的逸事,到現在還有不少人記得,社交界的人又開始把這些舊事拿出來,做為茶余飯後的話題,家族內亦開始談起消失已久的明夏小姐。

不論是四少爺對她的在乎,或是老爺和其他主子對她的寵愛,甚至是夕木家賜與她的權力,都令她的存在不再受忽視。

「是嗎?那爸爸也知道了嗎?」真好,多了這些八卦的人,讓他省下時間去通知爸爸。

「知道了,老爺打過電話來這邊問過我,我也照實回報。」

「那他怎樣說?」他漫不經心,似是毫不擔心事情的結果。

「他說很想念明夏小姐,問你為什麼不把她留在日本。」神田武神秘兮兮地暗笑。「我認為,老爺已經猜到你們的關系。」

「我從來沒對任何人隱藏過我和她的事,是蔚紫那個蠢女人一直在欲蓋彌彰,以為爸爸是傻瓜。下次回去,我會去跟爸爸提退婚的事,並且替明夏改戶籍。」他必須馬上去把她原來在夕木家的戶籍除去,讓她沒有藉口用「兄妹」的問題去拒絕他。

明夏,很快又會變回夕木明夏,而這個她,將會是他的妻子。

「明夏小姐肯嗎?還有夫人,她不會贊同這件事吧?」

「我沒有直接把這女人趕出家族,已經很留面子給爸爸和明夏了,她還敢對我怎樣嗎?」他自信且狂傲地繼續道︰「有爸爸挺我就夠了。」

他就不信這可惡的女人,連爸爸的意思也敢反對。

「五年前,你沒攔住明夏小姐走,大約也是想她離開一陣子,保護她不受閑言閑語的傷害吧?」特別是夫人那精神的虐待。其實明夏小姐在大宅時的動靜,四少爺都了若指掌,怎會不知道親戚對她這個拖油瓶的態度?

夕木式明沉默。原來跟在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的苦心?

「可惜,明夏小姐不了解你的心。」所以她沒有回來,讓她和四少爺浪費了五年,受了不少相思之苦。

「我不會再有五年前的顧忌,我不會因為怕她受傷害而放她走。」反而要把她留在身邊,讓他親手去保護她。

神田武安心地笑。知道四少爺決定不再放手,他就放心了!

在飯店對面,有一輛車停泊著,車內的人更是虎視眈眈地盯住步出來的明夏和夕木式明。

「那個就是明夏?」當年的黃毛丫頭已經變成清秀姿容的女人,臉上那份聰穎的氣質,比當年更有過之而無下及。

「是的,她現在是一問小企業的股東兼主管。」

「平凡不過的女人!卻是一個能打擊夕木式明的好誘餌。」男人陰冷地奸笑。他仔細抹去武士刀上的灰塵,再慢慢套上刀套。

男人敵視著跟在她身後的男人。他不能忘記,自己在公司辛苦建立的地位,是給他毀掉的。

「夕木式明在這個月,獨自來台灣和明夏會合。」這個異常的現象已經傳遍日本商界中,而且引起不少猜測。夕木式明的婚期已經訂好,他不好好籌備婚禮,卻跑來台灣見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究竟所為何事?

夕木式明已經是當今商界中能呼風喚雨的中堅分子,在他和兄姊的領導下,幾乎沒有任何企業能跟夕木企業對抗,可是他突然找上消失了五年,最近盛傳大有可能回來一起接掌公司的妹妹,莫非傳聞是真的?

「夕木式明未免太自信囂張了,他以為台灣也是自己的地盤嗎?」有很多人想殺他,難道他不清楚嗎?

「那接下來我們要怎樣做?」

「伺機而動。」男人冶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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