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沒道理 第九章

得知旭日和愁兒準備回新加坡這個消息,最感到驚訝的當屬曉月了。

他當然了解大哥的心思,只是安琪拉也說了,大哥的紅線應該是系在梁初音身上,這一點早已注定,他蓄意違抗天命,後果恐將無法收拾。

大哥大概還不曉得這件事,所以才會如此放心將莫愁兒帶回老家。他是準備娶她了,但是……無論如何曉月都想盡最後一分力氣,總希望可以避免悲劇的發生。

乘著愁兒在房里收拾行李,曉月拖出旭日,將他拉到樓下他的房里。

「大哥,你真的非娶莫愁兒不可?」

旭日定定地看了弟弟一會兒,漆黑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冷芒。

「答案你不是早知道了?」

「大哥,她不是你的命定中人,你應該娶的是……」

「梁初音。」平板無波的聲音里透出森寒涼氣。

「你……」曉月張口結舌,不相信老大明知道結果如何,卻仍執迷不悟。

「安琪拉來找過你,你又將這件事告訴了嚴峻了對不對?」

「你全知道。」

「我猜的,小嚴最近的表現太奇怪,我曾經懷疑他是不是對梁初音有意思,才會行為失控?最後他的眼神泄漏了一切,還有你老是故意找一堆工作塞給愁兒做,是想讓我們沒時間相處?還是想叫她知難而退,明白她並不適合待在二十世紀?」

「我是為你好。」

「只可惜你打錯算盤了,愁兒對工作一直樂在其中,反而使我們的感情與日劇增。」

「大哥……」

「曉月,我們是雙胞胎,一縷靈魂分宿在兩具不同的身體里,你應該了解我的個性的,問問你自己,倘若今日我們角色互換,你又將如何?」

曉月愣了半晌,頹然坐倒在地。

「大哥,我不想看見你痛苦。」

旭日笑了,緩緩浮上嘴角的彎弧帶著滿足與真誠的喜悅。

「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痛苦?」

「我們是雙胞胎,從小,你感冒、我生病;我挨打、你叫疼……你的心情難道我還不了解?」

「那麼就由你自己的心來感受我,大哥現在是幸福亦或痛苦?」旭日的目光燦爛明亮,沉穩、寧靜的氣息迸發于四周,這是一個讓人樂于依靠與信任的偉男子。

雖然不甘願,曉月不得不承認,大哥已經由兩年前那場失戀的迷惘與沮喪中浴火重生了。而幫助他找回生命目標的不是別人,正是今朝的麻煩癥結——莫愁兒。

「為什麼大哥?明知道沒有結果的。」

「那得要我去做了才知道啊!事情不到最後關頭,焉知勝負如何?」削薄的嘴唇緊抿著,旭日展現出堅如磐石的強烈意志力。

「沒有商量余地?」

「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即便那一飲是致命巨毒?」

「至、死、無、憾。」旭日堅定不移地丟出四個字,字字擲地有聲。該談的都談了,小弟若再無法明了那也沒辦法,他絕不會違背心意而活的,遺憾地拍拍小弟的肩膀。「抱歉,是大哥太任性,請你諒解。」邁著挺直而僵硬的步伐離開曉月的屋子,這是他們兩兄弟一次意見分歧到這麼厲害,他感到心痛,也許小弟不會再原諒他了,可是……

「大哥。」曉月倚在門框上,對著旭日的背影輕喊一聲。「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我都祝福你。」旭日僵直的背脊輕顫了一下。「謝謝。」粗嗄沉悶的聲音一磨出喉頭,他才發現,小弟的祝福對他有多重要,「它」給了他永不畏懼的勇氣。大哥走後,曉月關上房門,仰頭朝半空中呼喊︰「安琪拉,我知道你在,出來吧?」

「嗚嗚……旭日好可憐,我……哇……」善良的小天使垂著兩行珠淚,哭得一發不可收拾,大有「淚」淹夏威夷之勢。

「拜托。」曉月翻個白眼。「哭又不能解決問題,你就不能做些有意義的動作嗎?」

安琪拉抬起一張梨花帶淚的小臉,兩泡淚水還留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什麼是有意義的動作?」

「這也要我告訴你?」曉月不敢置信地大吼,真想把大天使長拖下來扁一頓,這種烏龍天使也敢派下來牽紅線,難怪近年來怨偶越來越多。

「不要罵我嘛,嗚嗚嗚……我真的不知道……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兩泡淚水終于掉下來了。

「好好好!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罵你,別哭了好不好?」曉月一只手伸了伸,不知道該拍她的背好?還是翅膀好?

「你還沒告訴我該怎麼做?」安琪拉難得執著。沒辦法,她最受不了看人痛苦,總希望天下間人人都能笑口常開、幸福快樂。

「能不能想個辦法把大哥的命定中人由梁初音改成莫愁兒?」

「那梁初音該怎麼辦?」幫一人、害一人,這種事安琪拉可做不來。

「總有適合她,又沒被牽到紅線的人吧?」

「怎麼可能?」

「那麼和尚、尼姑、和許許多多的單身貴族又是從何而來的?」

「咦?」安琪拉愣了一下。「你要我把梁初音配給那些人?」

「不行嗎?」

「應該可以,我回去查查,順便看看莫愁兒原配之人是誰?也得幫那個人找到另一半。」知道有解決的辦法,她比誰都開心,興奮地張開翅膀。「曉月,謝謝你,你真聰明,我現在就去想辦法,再見。」

「大哥,我只能幫你到這個地步了,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望著白光的消失,曉月心里五味雜陳,如果可以,他真寧願幫大哥分擔所有的苦。

好緊張!從踏上新加坡的土地開始,愁兒一雙手就猛冒冷汗,濕淋淋地直到現在,沒干過。

甭兒院就在眼前了,慕容夫人會歡迎她嗎?或者她會怕她也說不定?怎麼辦?她頭好痛,又想吐、全身上下都不對勁了。

「愁兒。」旭日傾過身來握住她的手。「我在你身邊。」

「看見了。」她沒好氣地頂他一句。「但我就是害怕嘛!不然我們現在立刻回轉夏威夷,我就不緊張了。」

「別想。」他緊緊抱住她,管不了前座司機正以看好戲的眼神,從後照鏡里望著他們。「我說過了,媽媽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你怎麼不相信呢?」

「我相信。」她兩手握拳擱在胸口。「可是我控制不了心跳,又能怎樣?」

「你喔!」他笑點她的鼻頭,車子已經停在孤兒院門口。

愁兒從車窗往外看,建築呈回字型的白色三層樓房矗立在半山腰上,平疇綠野,八方九垓風光不請自來,舒暢軟涼的微風穿透半掩的車窗玻璃,灌得一室薰清幽潤。

步下車門,她抬頭,望著蒼翠的樹木,干干淨淨得像抹上一層油似的,涼風里帶著甜滋滋的味道像蜜一樣,和著山嵐朦朧,所有的景物像一股輕煙,撩撥著人們的視覺,感受著絕美的意境。

「這里好漂亮。」

旭日站在她身旁,環顧四野,這里的每一磚、每一瓦,全都寫滿了他的青春與回憶。

「這座孤兒院也是‘蘇氏’的產業。」雖然大老板已經將所有的土地、建築產權贈與母親,但旭日永遠記得當舊有的孤兒院快撐不下去、土地要被搜刮,在最危難的時候,是誰像天降神兵一樣,拉了慕容家人一把?

這個恩情他永遠不會忘。這也是為什麼,在她老笑他是工作狂時,而他仍無怨無悔為公司賣命的原因。

她若有所悟地點頭,佩服他的重情重義。

「以後,我也會幫你。」

他笑著拉她的手走進屋里。

「其實在‘蘇氏’工作很不錯的,凱賓待員工極好,夏威夷那間飯店、A省一家百貨公司、泰國一間工廠……差不多由我主持過的地方,他都撥了不少股份給我,我也算是半個老板了。」「總比不上你自個兒創業。」她笑睇他一眼。「其實以你本身的能力要開創一座屬于自己的事業王國並不困難,老板給你股份,是他懂得收買人心。」

「所以說,咱們有一個英明睿智的老板。」

「由此看來,我受重用的日子不遠了。」

「只要你別再胡亂抓只恐龍放進他的浴室里,把他嚇成白痴,基本上你想升官發財絕不是問題。」

「嘿!」她對他齜一下牙。「我現在才發現你原來那麼小氣,幾百年前的事情記恨到現在。」

「更正,正確的時間是一個月前。」他瞪圓兩只余悸猶存的大眼,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他真的被一只早已絕種的動物追殺過。「說實在的,那兩只恐龍你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那種東西不是幾千萬年前就絕種了嗎?」

「動物園啊!」她看他的眼光里寫著——你是白痴嗎?這麼簡單的問題也不知道。「那是其他星球送給地球的寵物,觀賞、研究用的,我自己也養過一只,後來我被關起來,它也不知所蹤了。」

「你很想它?」他考慮回家後,也許給她找只小貓、小狽什麼的,總之非把她的注意力從恐龍身上離開不可,對他的生命安全也比較有保障。

「還好啦!比不上我想白告的時候多。」那小子不知道流浪到哪兒去了?他一向叛逆,希望別闖大禍才好。「聯絡不上他嗎?」

「只有一個方法。」她取出那個移轉空間的黑盒子。

「把它砸了,放出來的巨大能量可以感應得到白告,不管他在哪里都會立刻出現,但相對的也會驚動‘地球警備隊’的人,用不了一天,他們就會找來抓人了。」

「趕快把它收好,回去記得提醒我訂制一個鈦合金的保險櫃把它藏起來。」

「發神經,這個黑盒子除了我本人之外,沒人破壞得了它。」

「是喔?」高揚的音調,顯示著他對她沖動、好奇的個性缺乏強烈的信心。「我還是覺得把它裝進保險櫃里,封上水泥,再沉入大海最安全。」「要把什麼東西沉入大海?」一串低沉、柔軟的聲音驀地插進他們之間。

愁兒抬頭,赫然倒吸一口冷氣。如果當初她看到梁初音是驚艷程度的話,眼前這名美婦即可謂「驚為天人」了。

慈祥和藹的面容上,兩彎細細的柳葉眉,粉女敕的瓜子臉白里透紅,像玉琢出的人兒似的,即使是粗布衣裳,亦難掩其仙肌玉骨、麗質佳容;加上那張充滿生趣的臉上的一抹甜笑,足以傾國傾城了。

跨躍中年仍保有如此美貌,令人難以料想,她年輕時是如何的艷冠群芳。難怪慕容曉月有一張「漂亮」的好面孔,原來遺傳因子在這里。可是……愁兒偷偷瞄一眼身旁性格、粗獷的旭日,那張臉怎麼看都比不上母親和弟弟的精致,這又是遺傳了誰?他父親嗎?有一點點不公平。

「媽!」旭日走過去擁抱慕容夫人。「您怎麼出來了?身體不好,就多歇著點兒,我們去您房里請安就行了,您別太操勞。」

「我好奇嘛!」慕容夫人丟給兒子一記充滿興味的眼神。「听說終于有人能夠劈開你那顆灌水泥的硬腦袋了,我想見見是何方神聖,這麼偉大。」

「媽——」旭日難為情地垂下頭,臉上因為有胡子看不清楚,但兩只紅得發燙的耳朵卻騙不了人。可憐!愁兒低頭暗吐小舌,敢情慕容曉月的伶牙俐齒是家學淵源,那麼旭日的石頭腦袋和酸儒性格又是從何而來?看這情形,他在家里一定被「欺負」得很慘。

奇怪!照理說,這種人長大後,在選擇終身伴侶方面,應該會堅持溫柔閨秀,怎麼他還會看上又瘋、又野、自主性超強、沒半點女人味的她呢?他該不會有被虐待狂吧?

「不幫我介紹這位小姐?」慕容夫人笑眯眯地望著愁兒。對于這位小姐的奇特來歷,她昨夜已經由曉月的長途電話里了解清楚了。

起初她有些驚訝,但仔細一想,世事無奇不有,既然是兒子喜歡的人,鐵定不會是個壞人,今日再一見,雖然不是什麼天仙大美女,卻擁有與眾不同的性靈與智慧,現今這樣的女孩不多了。美麗的女孩不一定聰明、聰明的女孩又容易氣盛;像眼前這位機智、內斂,又不與人壓迫感,只讓人覺得親近、愉悅,這才是真正適合兒子的女孩。慕容夫人看得真切。

「伯母,我是莫愁兒。」愁兒邁進一步,走到慕容夫人面前,鞠了躬。「很高興認識您,請多多指教。」

「莫愁兒嗎?好名字。」慕容夫人笑著摟了樓她的肩。

「你的父母一定很疼你,才會幫你取這個名字,莫愁——永不憂愁。」

「永不憂愁!」愁兒垂下眼簾,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名字還有這層意義存在,那對她自出生就無緣相見的父母,假若她是在父母身邊長大,她的爸爸、媽媽,真會疼愛她嗎?同常人一樣地過活,有家庭、有子女……回首望一眼站在她身後深情款款地微笑著的旭日,過去的種種她不知道,也無緣了解,然而來到二十世紀後,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開心,這就是幸福嗎?

「沒有不疼愛自己子女的父母。」慕容夫人似乎了解愁兒的心思,她溫柔地給了她一個充滿親情的擁抱。

「我……我不知道。」愁兒的頭深深埋進那副柔軟的懷抱里,沉悶低啞的聲音才出口,水霧瞬間蒙上她的眼。「可以試試啊廠慕容夫人輕拍著愁兒的背。「呃!不如從改口叫我‘慕容媽媽’開始怎樣?當然,倘若我那個笨兒子決定好了,‘慕容’兩個字就可以省掉了

「媽——」母親老愛給他漏氣,叫旭日好沒面子。

「哦!難不成你已經決定好了,那直接叫媽媽吧。」

「噗哧!」愁兒吃吃直笑,看著他們母子斗嘴。

現在她相信旭日的話了,慕容夫人絕對不是個會令人緊張的人,相反地,她慈祥、和藹、又風趣,她會喜歡這個媽媽,這一點百分之百毋庸置疑。

慕容夫人笑著模模愁兒的頭,這個可憐的女孩終于笑了,想起她剛才蒼白的臉,真叫人心疼,不過她直爽的情緒反應卻令人欣賞。她會喜歡這個媳婦,她相信。旭日朝母親投過去一記感激的眼神,多謝她的寬宏大量,兩母子隔著愁兒交換一抹會意的眸光,一切盡在不言中。

「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一定累了吧?去休息一下,我叫人準備開飯。」慕容夫人先行離開,去張羅晚餐了。留給兒子和愁兒一個獨處的空間。

「我媽人很好,對不對?」客房里,旭日一邊幫愁兒收拾行李,一邊笑道。

「嗯!」愁兒手里拿著一件衣服,豁身躺在床上。「那就是‘媽媽’?我都不知道‘媽媽’原來是那樣的,好像……我……總之我很喜歡慕容媽媽。」

「你不是也有一個大兒子?你就是白告的媽媽啊!」

他倒在她旁邊,一只手支著額瞥望她。

「不大一樣,我……我好像只是喂他,教他知識而已,我們沒這樣聊過天,也沒有擁抱,以前……有一段時間,我覺得那是不需要的,可是……其實我滿喜歡被擁抱的感覺。」她吐吐舌,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系,以後我們若再遇見他,再一起補給他所有的擁抱。」

「你確定?白告已經長很大,比你還要大了喔!」

「不管他長多大,我總是他父親吧?」

「繼父。」她提醒他。

「你放心,我這人一向公平,對親生子女和繼子女一樣疼愛。」他故意曲解她的話意。

「諒你也不敢虐待小版。」她看著他忍不住炳哈大笑。

他沒轍地朝天翻個白眼。「我現在確定你和媽一定會合得來,絕不用擔心婆媳問題。」

「我也這麼想。」她對他眨眨眼楮。「慕容媽媽不是叫我們準備吃飯,該走了吧?」

他跳下床,把她也一同拉起身。

「也好!早點去,順便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愁兒跟著他步出房門,兩人默不出聲走了半晌,她突然開口。「旭日,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好啊!你問。」

「你是不是長得像父親?」

他回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為什麼這麼說?」

「曉月和慕容媽媽長得那麼像,那你又跟他們都不像,所以我猜你一定是像父親。」

「你怎麼會以為我和曉月長得不像。」他的聲音里有一絲難掩的趣味。

愁兒橫目瞪他一眼。「我沒有眼楮嗎?看也知道,你這麼粗獷、曉月長成一朵‘花’,你們之間有哪一點像啦?」

「奇怪。我是不是听錯了?你似乎不大欣賞曉月的‘美貌’?」

「漂亮的男人是女人的天敵。」她還沒忘記曉月笑她丑的事呢。

「原來如此。」他忍不住仰頭大笑。「那麼我長得跟曉月‘一點’都不像,你應該很高興嘍?干麼還擺出一副好像有人欠你幾百萬的臭臉?」

「我哪有?」敢說她臉臭,不要命了。她橫肘拐了他—下。「我是為你不平耶!慕容媽媽和曉月都長這麼漂亮,卻一點都沒遺傳到你,可見你體內的因子不大好,我可得好好考慮一下,以後要不要跟你生孩子,萬一壞因子一直遺傳下去,豈不可憐了我那未來的子女?」

「哈哈哈——」他狂笑到差點斷氣。「你千萬別拿這個問題去問我媽,知道了嗎?」

「什麼問題不能問我?」慕容夫人很湊巧地又插了進來。

「沒什麼。」旭日趕緊轉移話題。「可以吃飯了嗎?」

拜托千萬別讓眼前這兩個女人聯成一氣,否則他以後可慘了。

「可以了,走吧愁兒。」慕容夫人攬著愁兒的肩膀,帶她進餐廳。「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來問我,別客氣。」

「知道了慕容媽媽,我們只是在說旭日和曉月誰長得像父親、誰像母親?」

「有差嗎?還不是同樣一張臉。」

「同樣?」愁兒圓瞪雙目。「怎麼會?他們兩兄弟長得差好多耶!」

「不會吧。愁兒你看仔細一點,旭日和曉月是雙胞胎,他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時候,連他們爸爸都常常搞混他們兩個呢!」

太夸張了吧?愁兒差點咬掉舌頭,不信地回頭望望旭日的臉。「你和曉月是雙胞胎?」

他緊緊閉上眼楮,無奈地仰天長嘆,可憐這一世英名要毀于一旦了。

「怎麼?旭日沒告訴你嗎?」慕容夫人來來回回望著兩個年輕人,忽地笑了開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看到旭日那一臉落腮胡,才會認為他和曉月差很多,呵!可是愁兒,你知不知道旭日留胡子是有原因的。」她調皮地眨眨眼,掩不住的笑意直溢出唇角。

「媽——」旭日大喊一聲,蹙起高眉,兩只手無措地在西裝褲邊緣握了松、松了又握,滴滴冷汗已然冒出額頭。

愁兒不懷好意地瞥了他一眼——你完了,敢對我隱藏秘密。

「慕容媽媽,你說旭日為什麼要留胡子?」拍開他拉扯衣袖的手,她朝他努努嘴,超強的好奇心寫在臉上。

「哦——」慕容夫人故意提高嗓音,連同兩人的心髒也一起提得高高,旭日一臉無奈,愁兒滿懷興味。突然她話題一轉——「可以吃飯了。」

呼!空氣中很清楚可以听到旭日急喘一口氣的聲音,接著「咚」一聲,心髒掉回原位。

「慕容媽媽——」剎聞答案,愁兒猛地一個打跌,好奇心得不到滿足,叫她生不如死。

「其實沒什麼啦。」直看到兒子放松的表情,慕容夫人才閑閑地開口。「只不過是旭日太容易臉紅,所以留一大把胡子來遮丑而已。」

「媽——」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母親居然連這種私密事都拿出來說嘴,噢!哪里有一個地洞,讓他鑽進去吧。他再也沒臉見人了,這輩子最大的弱點……天啊!

「臉紅?不會吧?」這跟「羅剎總經理」的形象差好多耶!

「現在好一點了,小時候他看到女孩子臉紅、跟陌生人說話臉紅、老師叫他起來回答問題臉紅……連看到小貓、小狽對他搖尾巴示好,他都會臉紅。」慕容夫人說得一本正經。

愁兒早已笑成一只掩口葫蘆,呵呵呵!老天,旭日原來是個本性如此害羞的人,救命啊!她抱著幾乎笑斷的腰肢,不行了,控制一下,再笑下去會出人命的,可是……哦!這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一頓飯吃得愁兒眉開眼也笑,慕容夫人風趣又幽默的談話方式令她回味無窮;唯一比較可憐的只有旭日了,母親把他小時候做過的蠢事和烏龍照全抖了出來,就見愁兒狂笑不止,他所有的男性尊嚴也跟著如秋風中的枯葉,盡掃落地。

「笑夠了沒?」他沒好氣地橫她一眼,伸手企圖搶回今生的污點——相本。

「走開。我還沒看完。」她翻個身離開秋千架,索性爬上院子里的大樹,斷了他搗亂的念頭。

「那到底有什麼好看的?」他憤憤地爬到她身邊,就著一根大枝丫上坐著。

「人家想多多了解你嘛!」她難得嬌嗔地對他拋了個媚眼,嚇得他險些掉下樹去。

「愁兒——」他挫敗地大吼。「我就在你旁邊,隨便你想怎麼了解都行,那個……唉!拜托,你放下行不行?」

「嘿!慕容媽媽說,你開始特別容易臉紅是三歲時,有一天伯父抱你去公園玩,一個鄰居婦人見你可愛,動手逗你玩,誰知你打小就特別老成,怎麼逗都不笑,她生氣了,就一把拉下你的褲子,不料你當場嚎啕大哭,從此你見到女孩、女老師……以此類推,總之只要遇到稍微奇特一點點的事情,你就臉紅,是不是真的?」

「愁兒,我……」天邊的彩霞倏然轉而飄游在他臉上。

「還有還有,听說你的初戀情人是‘凱賓’大老板……哇!旭日,了不起,你有沒有向他表白?其實你用不著擔心,到了二十五世紀,同性戀的婚姻也是合法的,人們有權愛其所愛嘛!」

「不是的,愁兒……」紅赧更上層樓佔據他的雙耳。

「嗨!你小時候真的為了哄爺爺、女乃女乃高興,常常男扮女裝啊?這照片好漂亮,如果慕容媽媽不說,打死我都不敢相信這個小天使一樣的女孩,會是你扮的?天哪!好美喔!」

「那個是……」轟!他那張臉已經紅得冒煙了。

「對了!曉月好像對你的胡子很感冒,認為你糟蹋了天生的美貌,老是想辦法要刮掉它,直到後來,你煩不勝煩,一拳打歪了他的鼻子,他才打消那個念頭。喂!你真打算留一輩子的大胡子都不刮嗎?說實在的,我覺得很可惜,那張臉這麼好看,都被胡子遮起來了,我……」

「莫、愁、兒!」忍無可忍,他干脆一把拉過她,張嘴堵住她的喋喋不休。

她長串的叫嚷在他掠奪的雙唇中,終于無聲——熱戀中的男女,遺忘了所有事情,只急切且沉醉地啜飲共同釀造出的愛情酒……

「愁兒!」他溫柔地低喃,火熱的唇離開她的,轉而輕啄于她的額、她的眼、她的鼻、她的頰、她的耳……

用他炙燙的舌一遍又一遍描劃著她的五官,烙下他的氣息。

她在他懷中癱成一池柔柔的春水——只憑真情的牽引去感受他的熱情,任神智淪泄在這七彩光華中,將他的溫柔與深情盡數刻進每一個細胞里……愛他呵……好愛好愛……

膠著的眼神調和成一罐芳香的甜蜜,吸引著飽飲愛情酒的鴛鴦一陣酥醉陶饜,異樣的熱浪驟然從某一點升起,在兩人全身每一處奔竄。

她首先抵擋不了那莫名的躁熱,激切的回應加深了他熱吻的火力,情潮勃發在一瞬間,只轉眼便掩蓋了一切神思。

他迫不及待抱著她跳下大樹,抵達地面的同時仍舍不得放下懷中的軟玉溫香,一切只因情火已著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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