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逃昏! 第六章
作者︰曼翎

往牧場途中,高孟謙原本車速平穩的吉普車忽然在崎嶇的山路上疾速狂飆,速度之快,驚擾了山中的飛鳥。

「嘰——」

又一次驚心動魄的輪胎磨地聲在寂靜的山區撩起一陣刺耳的回響。希妍揪緊胸前的衣服,只感覺一顆心已快蹦離胸口,她在極度不安中挪一挪身子。

「坐好!」高孟謙沉著的低吼。

一邊是堅石直聳的峭壁,另一邊是深不見底的山谷,令他不得不專注的將全副精神放在駕車了。又一個急轉,車子突地繞過一個七十五度角的大彎。

希妍緊抓著車上的扶把,屏氣凝神的以為自己就要沖落崖谷,一張絕色的臉蛋嚇得蒼白如紙,比鬼還難看。

吉普車閃入一條三岔路後,又飆了約莫十分鐘才終于放慢車速,恢復平穩地行駛。

「你開起車都是這麼嚇人的嗎??

希妍癱軟在椅背上,抬起發顫無力的手背擦拭頰邊的冷汗。一股火氣直往上提,教她只想教訓這個莽撞的野人。

「你還好嗎?」

他空出一只手往她頰上輕柔的撫了撫,卻被她一把拂開。

「我不好,而且是非常的不好,在鬼門關前走這麼一遭,你想我會好得起來?」

「你盡避放心,我開車技術很好的。」

他將視線凝在前方的路況上,沒有向希妍解釋方才的搏命演出實際上是為了甩月兌跟蹤他的兩部車。

因為這樣的高速競逐已經不是第一次。爺爺始終沒有放棄尋他,怪只怪他派出來的人太笨,屢次被他甩月兌。要是以前,他陪他們玩一玩是可以,但現在他身邊多了個希妍,非得收斂些不可。

只是今天跟蹤他的這兩部車有些怪異,除了目標一致是他外,兩車竟然互相較勁,甚至有將對方擠落山谷的企圖,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停車!」她突然氣呼呼的轉身對他喊。

斑孟謙聞言猛踩煞車,使她的頭猝不及往車前的擋風玻璃撞去。她的頭還未撞上玻璃即被高孟謙強而有力的臂膀一提,往懷中揣去。

「當心!」他涼涼地拍了拍她的頭。

「噢!你這個冒失鬼。」她忿忿的想推開他,卻徒勞無功。

「看,你又生氣了,不是說對我無氣可生的嗎?我不過是謹遵懿旨,奉命停車罷了。」

希妍氣餒地垂下雙肩。這男人——真拿他沒轍!

「笑一下嘛!」他皮皮的低下頭逗弄懷中的她。事實上他想吻她,想得快瘋了!

「討厭啦!」希妍嚷著掙開他的桎梏,背貼著車門,防賊似的躲得他遠遠的,警告著︰「以後不許再踫我!」

他莫可奈何的攤攤手。不踫她?對不起,這很困難。等這個假期結束,與藍家的婚約大概也解決了,到時候他會正大光明的追求她。希妍,等著接招吧!

「答應我,以後不許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不許開那麼快的車……」一想到他平常開車都是這副德行就教她憂心忡忡。

「為什麼我得答應你?」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盯著她。

「因為……因為……」希妍支支吾吾的,硬拗著搪塞︰「因為很多關心你的人會很擔心,對!」語末還加重語氣。

「哦——那你呢?你會擔心我嗎?」那聲「哦」拉得又臭又長,唇角盡是嘲諷的笑意。

「我……我當然擔心你,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我上哪兒去找個管吃管住又不用付費的房東啊!」

「只是這樣?」高孟謙將目光調回車前,修長有力的手指輕點了兩下方向盤後,倏地轉過身逼近她,不懷好意的建議著︰「如果只是生活上的問題,不如替自己找個人嫁了,有張長期飯票,一切問題都解決啦!」

「我不要!」斷然別開臉一口回絕。

「也許你可以考慮我……」

「誰要嫁給你?」見他愈來愈貼近的俊臉,她使勁把他給推回駕駛座上。「開車!」慌亂的以冰冷的小手替自己發燙的臉頰降溫。

「你還沒有答應呢!」第一次開口要人家嫁給他雖是玩笑性質居多,但一開口就遭拒絕的滋味總不太好受,挺挫折的!不過一想到她對自己的關心,仍難掩心中狂喜。

「懿旨下,你敢抗旨不成?」

「不敢。」

斑孟謙揚著一抹得逞的俊笑,愉悅地開車上路。他得好好的開、慢慢的開、穩穩的開,否則有人會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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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開可能的跟蹤,高孟謙特意在山區多繞了四十幾分鐘的遠路才抵達牧場。一進牧場大門,遠遠望去,山巒層疊起伏,偶有楓紅點綴蒼綠的山頭,好不熱鬧。令人驚奇的是,坡地上成群的馬兒正在低頭吃草。這是一幅畫,一幅自然又生動的畫。

吉普車停在一幢幽靜曲雅的原木屋前,屋前花園奼紫嫣紅,還有幾株高大筆直的樹木屹立在屋旁,偶有幾縷雲霧飄過,恍如人間仙境。

「怎麼這麼大的牧場都見不到人?」對這粉妝山色驚艷不已,希妍迫不及待的推門下車。直到站在真實的土地上,才確知這不是幻境,剛才在路上所受的驚嚇早已煙消雲散。

「牧場的工人全都休假去了,至于主人,則難得來度一次假。」高孟謙邊拿下後座的行李和食物邊說著。

真是暴殄天物,購置這麼大一片的好山好水,只為難得一次的度假?希妍打心底不敢奢想這種有錢人的超級享受。

這牧場是高孟謙在台灣所購置的度假地,除了有馬兒可供騎乘外,其他牲口皆不養,因此倒不如說是馬場來得貼切些。

他領她進屋,質樸粗獷的原木屋在壁爐火光的烘烤下,顯得溫暖而寬敞。樓下是客廳、吧台、廚房,樓上主、客房共兩個房間,雖然平常鮮少有人居住,卻是窗明幾淨,且家電用品一應俱全。

「你先上樓休息一下。在晚餐前,我們還有時間可以四處走一走。」他將隨身的行李往客廳的沙發一放,就徑自提著食物進廚房。他利落的將食物一一擺入冰箱中,頭也不抬地對著跟他進廚房的希妍道。

「出去走一走?」多麼誘人的提議呀!她小巧的丹唇對著面前勤奮優雅的男人勾出美好的弧線。至于休息?不必了,她可還不到七老八十的年紀,不過幾個鐘頭的車程,哪來倦意!

一見高孟謙歇下手,她即難掩興奮的拉了他往外走,貪婪的想覽盡這山中美景。然而天不從人願,才走到客廳,屋外傳來的滴答雨聲粉碎了希妍小小的盼望。

她放開他的手,悶悶的來到窗前,將額頭抵在窗欞上,遠望煙雨??的山景,只能無力地申吟。

「在山區午後雷陣雨是常有的事,我們還有兩天的時間,足夠你到處看看了。」他摟了摟她的肩,柔聲安慰道。

也只能這樣了,不然還能怎麼著?天公不作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明天我要給你一個驚喜,以彌補今天的失望。」他語意神秘地摟著她,和她一起望向窗外迷?的山景。

「驚喜?」她意外地仰起臉看他。

「對!是驚喜。」寵溺地輕擰她俏挺的鼻尖,線條優美的性感嘴唇綻開俊朗坦率的笑容。

希妍回給高孟謙一個甜美的笑靨,對他口中的驚喜自是滿心期待。

明天!只希望明天會雨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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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騎馬?」希妍手上提著野餐籃,站在馬廄旁的圍欄邊看高孟謙熟練的替馬兒上馬鞍。

經過昨夜的雨水洗禮,青山更青,坡地的綠草更綠,連天空亦是一片萬里無雲的湛藍。他說的沒錯,昨夜的那一場雨是下不了多久的,今早朝陽賞臉,照耀著一片綠如翡翠的大地,令人滿心期待的想去探訪這山中傳奇,還有高孟謙承諾給她的——驚喜。

「你該說我喜歡騎馬。」

他挽起衣袖,露出結實、肌理分明的手臂,拉了拉系好的馬鞍以確定安全無虞。在一切就緒後,靈活的縱身上馬。

他今天穿著一套合身的牛仔褲和格子襯衫,粗獷中散發著霸氣、自信的男人味,高大英挺的身軀雄踞馬上,更顯英姿勃發。看得希妍一時以為錯亂了時空,仿佛他是古代驍勇善戰的將軍即將帶兵長征……

「上來!」他打斷她漫游的思緒,對她伸出手。

「你確定它承受得了我們兩人的重量?」

她黛眉顰蹙,往後退數步。她雖不是保育人士,但從小悲天憫人,對動物更是備極愛護。雖知馬可用來馱重物,但一想到自己真要坐到馬背上去,就深覺不忍,有虐待動物之嫌。

「你太小看它了,一匹馬所能承受的重量絕對超過你我。」高孟謙對她的善良感到不可思議,只能搖頭嗤笑。

「可是……」

「相信我,上來!」他再次伸出強而有力的大手,執意要她上馬。他這個人有時候調皮得像個孩子,有時深沉陰鷙得像伺機撲捕獵物的老虎,有時又像現在,一固執起來連九條牛都拉不動。

拗不過他只好將手交給他,被他輕松一提穩坐他身前。

「喝!」他渾厚的嗓音一喝,策馬往山道上奔去,執韁繩的雙手將她圈在懷中。

「我們去哪里?」她甩了甩長發,順勢仰起臉在他的肩窩處,享受山風的吹拂。

「帶你到一個讓你驚喜的地方!」

他的唇在她豐潤的額上印上一吻,意外的她沒反抗。也許是景色太美、氣氛太好,讓她忘了之前要他不可再踫她的警告,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他又沒答應,而且,誰教她長得一副令人垂涎的模樣?

「你很會吊人胃口。」

她微揚起一抹誘人的甜笑,欣賞他光潔的下巴和稜角分明的輪廓。她從不否認他是個好看的男人,一個足以令女人心動又心碎的男人。

「有點耐心,否則就不叫驚喜了。」他貼在她的頰邊輕喃,眼光始終無法自她美麗的臉上移開,輕揚的長發所傳來的陣陣幽香教他迷醉陶然的直陷入靈魂深處的悸動中。

她索性閉上眼,涼風颼颼地自耳邊掠過,潺潺的澗水聲像一首縈回典雅的樂章。令人感動的是,這一份山境幽美的情韻和自他身上傳來的陣陣暖意,直暖進她冰封排外的心。

在山道上莽馳了一段時間,高孟謙放緩了馬的速度。「好了,可以把眼楮睜開了。」他笑著說。

「梅花!」

一睜開眼她即慨嘆地輕喊出聲,難抑驚喜的盈盈秋眸正好對上他深邃寵溺的瞳眸。是夢嗎?放眼四周盡是一片素潔高雅的梅林。

「整個山頭都是。」高孟謙勒住韁繩,眯眼環視壯觀的花海,不禁得意起自己的杰作。

在一次談話中,偶然听她提及她喜歡梅樹,于是他像著了魔似的命人在牧場另一邊的山頭上植上一大片梅林。當時吃驚于自己不可思議的瘋狂行徑,今日見她開心滿足的模樣,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心意。

只要她喜歡,他不惜為她開闢更多座梅林。

躍下馬兒,他執起她的手,漫步于梅林中。山壑的煙靄淒淒??,悅耳輕俏的鳥鳴在林間回蕩,鼻中盡情汲取的是含苞待方向的梅花溢出的淡淡幽香。

「喜歡嗎?」他閑淡的問。

「你寵壞我了!」

與他深黝的眸子在空中交會,希妍縴潤的櫻唇勾出一抹柔。

他滿足的笑了笑,並不為自己的痴、狂找絲毫理智的因由。

「你是個不奢求的人,就這麼一片梅林就夠你感動?」

「你呢?你奢求嗎?」

斑孟謙挑挑眉睨向她,大膽的對他的「奢求」下注解。「我當然奢求,奢求你正視自己的感情,奢求我們……」

「你該工作了,我幫你弄畫具。」她心慌地打斷他的告白,掙月兌他的手返身逃開。她是只愛情駝鳥,像他說的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只知一味的逃避,因為她不敢愛,也不能愛呀!

斑孟謙莫可奈何的沉著臉,來到畫具旁支起畫架,開始忙碌著,沒再提起這個話題。

當他調好顏料正準備作畫之際,卻見一旁的希妍正對著一張舊報紙冥想出神。

「怎麼了?」他問。

她神情慌亂的將報紙一擲,難掩黯然神傷。

斑孟謙不解的拾起報紙迅速一瞥。是阿恭!這家伙就不能收斂點嗎?老是搞得緋聞纏身,這次又是什麼?女的不甘被甩鬧自殺!

她心虛的欲奪過他手中的報紙,卻被他一個閃身撲了個空。

他銳利的鷹眼一勾,她極力掩飾的情緒反應在他眼下無所遁形。他的目光顯得困惑,腦中疑雲重重。頃刻間,那張舊報紙已被他揉成一團,擲入垃圾袋中。

「對不起!我想走一走。」她悻悻然的離開他,想藉由清幽的山景滌盡心中的不快,也暫時忘記現實世界的擾人。

她像一個發光體牽引著高孟謙的視線;或是偏著頭模模溫馴的馬兒,或是摘折野花嗅聞它的清香,一道陽光輕撫過來,更增添她的動人與嫵媚。他焦躁地扯下彩繪山水的畫紙,靈感泉涌的彩筆重新一揮,畫中全是她——希妍。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懊惱自己既失魂又失常,擲開畫筆直直走向她。

「不畫了嗎?」她只手遮陽,笑容一如胸前剛摘的野菊般燦爛。

「我們走一走。」他不甘被勾了魂地苦惱著,握著她的手,轉進另一條深幽的小徑。

「謝謝你!」她衷心的月兌口而出,不只為他無時無刻的關懷,更為他帶她來度假的用心。

「只要你快樂就好。」他突地停住腳步,將她擁入懷中,背脊往路旁的大樹干上一靠。他希望她快樂是無庸置疑的,但他對這種曖昧不明的感情感到愈來愈不滿,也對她的逃避漸漸缺乏耐心。

「別……別這樣……」她似有若無的推拒兩下,他不為所動。屬于他特有的男性氣息隱含著一股不尋常的訊息輕拂著她的臉龐,那酥酥癢癢的感覺不斷泛散開來。

「希妍。」他的眼神火熱,嗓音暗啞,一手攬緊她曲線完美的細腰,一手撫上她柔得出水的美麗臉龐。

「嗯?」不願多想地閉上眼,唇瓣微啟地摩挲他放在她臉上的大手,對這份溫柔的悸動全然沒有了抵抗的能力。長久以來,她幻想著這樣親近的,她喜歡自他指尖傳至她全身那股顫然的電流,更著迷于兩人氣息交融的親密。

「不要再折磨我!」他俯下頭抵著她的額,聲音里發泄著痛苦。早厭煩了他們間的曖昧不明,只想求個確定。

「我……我沒有!」她合上眼顫著聲音否認。

「沒有?」他低喃,聲音里有著隱然的怒氣,懲罰似的狂烈吻上她紅潤性感的丹唇。

她想開口,卻被他霸道、靈巧的舌竄進口中與她唇舌交纏。他的吻是火焰,燃熾著極待紓解的熱情。他盡情的挑逗,汲取她口中的甜蜜,執意要她臣服,要她認清自己不下于他的需索。

身子里僅存的一絲力氣被抽盡,在一陣暈眩後,她癱軟在他懷里,在他火辣辣的熱吻下無力的申吟一聲,雙手攀上他的頸項以回應他的饑渴,任自己在他熾熱的情火下燃燒殆盡。

他仿佛受了鼓勵似的更大膽地實踐要她的沖動,激情代替血液在全身奔流,他知道自己已經停不下來了。

他扯掉她胸前的扭扣,雙手急切的在她完美成熟的胴體上探索,直到帶電溫熱的掌心拂過她胸前的翡翠金鏈,明顯的感覺她的身子一僵,也同時吻到了她咸濕的淚珠。

「呵——」意識到她的異樣,高孟謙低吼一聲抽離她的唇,緊緊抱住她僵硬的身子,猛然喘著氣。對她的貪求是無窮的,若不是地點不對,他肯定自己會要得更多,但是她的淚……

「對……對不起!我不能。」激情過後,她自恍然中恢復了一點理智,氤氳著霧氣的水眸悲哀的凝著他,兩排綿密的睫羽一煽,又滑下兩串淚珠。

她不明白為何自己會陷入如此難以自拔的境地,叢生芸芸,她偏偏獨醉心于眼前這個偉岸不凡的男人。

她不在乎他是個窮畫家,也不在乎他是否有屋、有車,只要真心相愛,她可以守著這個偷了她心的男人一生一世。可是她不能,與高家的婚約是有附帶條件的,就在高家灑下數億金錢為她的家族蓋學校的同時,她怎能毀約?

她終究得離開,一如她無端闖進他的生活一樣。這整件事對他是何其不公平,她又怎能再傷害他?

「什麼叫做不能?又為什麼要道歉?」他被激怒了,眯細的眼似要看透她的心。

「我……我先回去了。」希妍扯開一抹淒然的笑,揪著胸前的衣裳才轉身,就被他拉回貼合在他身上。

「希妍,你不能再逃避我!」他執拗的要她把話說清楚,不讓她再有逃避的理由。

「你不會了解的,若你不想被傷害,就不要接近我!」幽極怨極的苦隨著她的吶喊逸出唇間。

他是不了解她,但那也得她願意講啊!以往每觸及這方面的話題她就岔開話來,再不就不著痕跡的帶過,縱使他百般的想了解她,亦無從了解起。

「好!」他放開勾住她細腰的雙手,改握住她瘦削的肩頭,決意要將所有疑問一並解決。「了解你的第一步︰你從什麼地方來?家住哪里?被趙哥找到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全身是傷?還有你胸前的翡翠金鏈……」

見鬼了!就是那個像被下了魔咒的翡翠金鏈,一觸及它,希妍就非得掉上幾顆眼淚來哀悼它一番不可。

「這些問題都是沒有意義的,我就是我,求求你別再問了好嗎?」

見她淚如泉涌,哭岔了氣,高孟謙所有的堅持全因不舍而泡了湯。捧起她梨花帶淚的容顏,以大拇指輕柔的拭去她滿臉淚痕。真是敗給她了!動不動就哭。一把將她緊緊按壓在自己胸前,深深自責起來。

「你到底在怕什麼?為什麼不肯講?」高孟謙鎖緊眉頭沉聲問,心中像破了個洞似的,有著濃濃的空虛與失望。

是自己的急躁傷了她?還是她對他根本不在乎?還有那該死的翡翠金鏈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你永遠也不會明白的!」她驟然推開他,抓緊胸前被他撕裂的衣服哭著往來路奔去。

度假?這度的究竟是哪門子的假!希妍徹徹底底的後悔陪他走這一遭。是春天這個戀愛的季節快來了吧,才使得她掉落愛情的泥沼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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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她仍無睡意,自梅林回來到現在,希妍就未曾踏出房門一步。雖然听到高孟謙沉穩的腳步聲屢次停留在她的房門外,知道他放不下她,她仍沒有足夠的勇氣走出房門去面對他。

傍晚又開始下起雨,而現在雨不但有愈下愈大的趨勢,還伴隨著閃電雷擊,使得希妍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復上厚重的被子仍遏止不了恐懼。

睜眼探出被外,偌大的窗子雖有厚重的窗簾擋著,但閃電雷光映著窗外搖曳的樹影,詭譎陰森得有如魅影幢幢。

又一記轟然雷響終使得希妍不假思索的跳下床去,打著赤腳沖到主臥房敲他的門。

「進來。」他正坐在床上看書。

希妍扭動門把開了門,卻只是愣然的呆立原地。進來?往前跨出這一步談何容易?若不是這嚇死人的閃電讓她別無選擇,她何以會在發生白天那樣難堪的事後還厚著臉皮來敲他的門?

「我……」她仍在原地踟躕不前,而慘白的麗容上瓖著一對核桃腫眼。看來她哭慘了!

「我不介意和你共用一張床。」他平靜且沉穩的揪開羽被一角,大方地請她入「座」。由她一向靈動豐富的表情中,他看到了一如停電那夜驚恐。

「對不起,我不應該來的。」她轉身就要走。她後悔了,她不該來找他的,她怎可在拒絕他後,又自動投懷送抱!

「希妍!」他幾個箭步擋在她身前,剛毅的眼眸里有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窗外的雷雨並未因屋里僵窒的氛圍而減緩,而又一聲驟起的雷響擊潰了希妍緊繃的神經。

「啊——」她失控的驚叫一聲,不顧一切的撲進他懷中。

「別怕,有我在。」他深邃幽遠的黑眸滿含憐惜的鎖住她,藉由不斷的拍撫來撫平她恐懼不安的情緒。

「也許我該找個催眠大師來治療我的恐懼。」她的臉頰貼著他結實的胸膛,雙手環在他腰際喃喃。他結實的胸膛給她穩當的依靠,有教她一輩子都舍不得放開的吸引力,只要偎在他懷里,也許催眠大師和心理醫生都可免了。

「這樣的恐懼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抱起花容失色的人兒輕放到他溫暖的大床上,自己則在她身邊躺下。

也許是對雷擊的恐懼,也許是對他的依賴,希妍瑟縮著身子更貼近他。「謙,我好怕!」

溫柔的呢喃低語狠狠撞進他胸口。隔著薄薄的睡衣體會她單薄、完美的身軀,高孟謙閉上眼,倒抽了好幾口冷氣。下午那一幕火辣辣的畫面滿腦飛揚,頓時血脈賁張,唯恐一個把持不住……

「見鬼了!」他狠咒一聲,為無力抵抗這輕易被她挑起的而懊惱不已。

「嗯?」她不明所以地抬眼望他。

「我是說這樣的恐懼是從何時開始的?」

「八歲,我父母車禍雙雙過世之後。」她哽咽著對他毫不保留。提及潛藏多年的往事,仍令她感到傷痛。

「一切有我……」他撫著她柔細的長發、她直挺的美背,在她耳邊輕喃著,似是宣誓保護她一生一世,不讓她受委屈、不讓她懼怕。

一旦找到停泊的港灣,縱使雷聲隆隆,她仍只覺得安全,不再害怕。漸漸的一股倦意襲來。「好好睡,明晨帶你看日出。」他俯下臉在她泛著幽香的發上印上一吻,仿佛看到了八歲的小希妍瑟縮著小身子獨嘗恐懼的滋味,心一下子被揪疼了。

「我怕爬不起來……」她合著眼虛弱地回應,已然就要睡去。

「希妍?」

睡意朦朧中,她連應也沒應一下。她叫藍妍希,希妍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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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樓下一個輕微的聲音頓時吸引高孟謙的注意。他倏地睜開眼,放開沉睡中的希妍,不動聲色地放輕腳步,躡手躡腳的往樓梯口走去。

斑孟謙貼著牆,隱身在二樓的陰影處觀察樓下的動靜,只見兩個似凶神惡煞的持槍男人正逐房搜索。

「確定是這里嗎?媽的!這麼冷的天還要我們上山來殺人,這錢還真是不好賺!」滿臉橫肉的男人咒罵著。

「廢話少說,既然收了人家的新台幣,就得辦好事情,這是江湖規矩你不懂嗎?……」

「希妍,起來!」高孟謙一把拉起沉睡中的希妍,隨手抓了件小毛氈披在她身上,打開窗戶就往窗外的大樹上攀去。

「怎麼了?」希妍睜著惺忪的睡眼,一度還以為是自己在夢游,然而冷冽的雨滴滴在身上的冰冷感覺和手上、腳上柔女敕的肌膚觸著粗糙樹皮的那種不適感一下子就將她的睡意驅逐出境。

前一刻她還窩在床上,怎麼她現在竟然在——爬樹?!

「當心!」他端著一張嚴肅深沉的臉,小心翼翼的護著她爬過一根根老樹的枝椏。

看他的表情,希妍隱約感覺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很有默契的,她配合著他動作,並不多言。爬過濃密的樹蔭,高孟謙身子矯捷的溜下樹干,站在樹下對她擺手,做勢要她趕快下來。

他屬猴的嗎?爬樹這麼在行!

「我……我不敢!」她僵著臉猛搖頭。感覺雨水自頭發里滑下她的頸項,沁入她單薄透著涼氣的睡衣,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如果你不想死不瞑目的話,就趕快爬下來。」他對著在樹上發楞的希妍壓低聲音提出警告。現在他很肯定那兩個持槍的惡徒絕對不是爺爺派來的了。他們的目的是殺人,如果對象不是他,那麼就是——希妍!這和他之前對她遭謀殺的假設不謀而合,只是歹徒能找到這座牧場,也未免太高竿了。

「哎喲!」當希妍一听到高孟謙的警告,精神一個恍惚,腳下一滑,就意外的掉下樹來了,所幸他大手一張,穩當當的將她接個正著,省下了再爬上樹抱她下來的麻煩。

但更麻煩的還在後頭,她被樹枝勾住的裙擺在掉下來的剎那撕裂,白色的殘裙正掛在樹下招搖。

「我的天!」被他抱在懷里,希妍低喊一聲,雙手無措地不知該遮住熱得發燙的臉頰,還是令她難堪的白色小內褲。

嘿!嘿!這下可一目了然了。他邪邪怪怪的盯著她下半身的旖旎風光,忍著肚里的笑意,緊閉嘴巴不發出笑聲。這會讓人流鼻血的。今天才看過她的上半身,現在又有下半身可欣賞。雖然三點全不露,但就足夠教他血脈賁張的了!

「你想繼續欣賞,還是想死不瞑目?」套一句他的話,希妍光火地噘著嘴瞪他。反正于事無補,干脆就讓他看個夠。大驚小敝的家伙,難道他沒見過女人穿三點式的比基尼嗎?

「欣賞?以後有的是機會。走吧!我小氣得很,可不想與別人共享你的美。」高孟謙深吸了一口氣,臉色一斂,抱著希妍身形一晃,來到只有幾步之遙的吉普車旁,將她塞進車內。

「等一等,你說別人是什麼意思?」希妍驚惶地睜著水靈清澈的眼眸,鎖住他銳利精湛的眼探詢著。

「有兩個持槍的男人正在找我們。」他坐上駕駛座後,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盯著迎面而來的一部汽車,態度有著前所未見的嚴肅與慎重。

他們是……

整個氣氛顯得緊張且吊詭。希妍只覺得冷,一股錐心刺骨的寒意自脊髓不斷泛散開來。她顫著身子環住自己,視線跟著高孟謙冷靜深沉的目光移動。

汽車停妥後,走出四個彪形大漢,匆匆沖進門。一會兒就听見槍聲四起。

「救兵來了!」他揚揚唇,這才發動引擎趁亂離去。

懊來的還是來了,她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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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孟謙握緊方向盤。踩足油門,專注的在山路上狂飆。沉重的焦慮和不安擾得他心亂如麻,連貫有的自制和冷靜都消失無蹤。

「該死的!希妍,你到底要隱瞞我到什麼時候?」他煩躁的將雙手猛力往方向盤一擊。殺手都找上門了,他還一無所知,只能一味的逃跑,這絕對有違他凡事掌握狀況的作風。

「我……我好冷。」希妍拉緊身上的毛氈,仍抵擋不住潮濕和寒冷,她凍得全身僵硬嘴唇發紫,忍不住申吟出聲。

「噢!老天!」瞥一眼身旁潮濕又可憐的女孩,他自責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體溫。才驚覺她全身涼冷。

斑孟謙匆忙將方向盤一轉,在另一條岔路上飆了一段距離,機警的避開可能的跟蹤後,才緊急踩住煞車。

將她抱到後座,他快手快腳的月兌上和她一樣單薄的衣物往她身上套。

「你……你會冷的。」希妍見他赤果著上半身,露出結實健美的胸膛,不禁搖頭拒絕。

「我是會冷,但你已經快凍死了!」他迅捷地忙著,噴吐出的熱氣在濕冷的山間全成了飄然的白霧。

他光著身體往她身上覆去,用自己的體溫幫她取暖,再用毛氈將兩人緊緊裹住,藉著微薄的暖意互相取暖,免得兩人凍死在這山間。

「你……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氤氳著水霧的眸子如泣如訴的望進他盛滿關懷的眼。身體漸感暖和,但手撫著他的寬背卻覺得冰涼。

「說什麼傻話!」他冷得牙齒直打顫,但仍強忍寒意。

「現在你知道我是個禍水了。把我留下來吧!自己逃生去,我不會怪你的。」

「你說的什麼鬼話,我會把你留下來自己逃生?希妍,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早在她闖入他的生活時,就注定了他要陪她受難。他不在乎成為別人的獵物,但是也要她坦誠,了解事情的原委,他才能想出應變對策啊!

「我只是不想連累你。」她委屈地硬咽著,無法相信眼前怒氣沖天、恨不得找人攻擊的男人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溫和、鮮少發脾氣的高孟謙。

「連累?你說這話不嫌太晚?我要听實話!」他像一頭噴吐怒火的雄獅。

不敢直視他燃著熊熊焰火的眼,希妍別開臉喟嘆一聲。「如果我猜的沒錯,殺手應該是我叔叔派來的。」

「這我知道!」他逼視她,沉聲應道。

「你知道?!」她轉回疑惑的眼眸深凝著他。但顯然他更期待她給他完整的交代,因此她咽了咽干澀的喉嚨,再次別過溢滿淒苦的臉龐,述說潛藏心中多時的秘密。

「我和叔叔的女兒在女乃女乃去世後共同繼承了一筆價值逾億元的土地。然而叔叔的財務狀況並不好,在他多次要我賣掉土地去償還他公司的虧損不成後,他決定殺了我,再讓他女兒合法的接收土地所有權。如此一來,他就可以隨意處置這塊土地,去償還他理也理不清的爛帳。」

她可沒想到叔叔要的不只是那筆土地,還有與高家的婚約呢!

斑孟謙忿然的提手往前座椅背一擊,怎麼也無法原諒這個蓄意謀害希妍的凶手。

「趙大叔遇到我之前,我已經被蒙眼關在山上的廢棄空屋兩天了,懼怕黑暗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我想我永遠也忘不了在黑暗中被蟑螂、老鼠爬上腳的恐怖經驗。」她異常平靜的望進他因沉思而更顯深黝的黑眸,抬手輕柔的撫上眼前這張已深深鎖入她記憶的臉孔。

「後來呢?」他粗嗄著聲音,握住在他臉上輕移的縴縴十指。

「後來他們強迫我吞了大量的安眠藥,準備把我丟到海里,佯裝成自殺。途中經過火車站時,我跳了車,恍恍惚惚地搭上火車,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大叔叫醒。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噢!希妍!」高孟謙的火氣遽降至冰點。他拭去她眼角滲出的淚水,只感覺揪心且不舍,緊緊抱住她柔軟的身子,仍不免苛責她的隱瞞︰「縱使如此,你也不該瞞我,我也好幫你……」

「不,你幫不了我,也不能幫我,幫我的下場就和我的朋友郁婷一樣,她現在還躺在醫院里昏迷不醒。」她激動的吶喊,推開他覆在她身上的結實軀體,坐起身掩面哭泣,口中還不斷內疚地嘶喊︰「我是禍水!難道你還不懂嗎?走吧!別再靠近我,求你!求求你!」邊哭喊著,邊往後退縮,唯恐他一接近她,便要惹禍上身。

「希妍!」他狂吼一聲,拉下她覆在臉上的手,強迫她面對他,義正辭嚴的道︰「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你狠心的叔叔!」

淚水模糊了眼眶,她心傷的撲進他懷中泣訴︰「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郁婷不會受傷害,而你也一樣,我怕為了我,你也要遭到不測,我不要你有事,不要你有事……」

「傻瓜!我要是這麼容易被擊倒,剛剛我們還逃得出來嗎?」他輕輕推開她,捧著她的臉,吻干她滿臉淚痕。別說他不容易被擊倒,就光後來闖進牧場的那四個人就足夠應付那兩個殺手。現在他明白在牧場途中跟蹤他的兩部車原來分別屬于兩方,而爺爺派出來找他的人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

「可是……」

「別可是了,這件事我會盡快擺平,你別再擔心了。」再次擁她入懷,用毛氈將兩人緊緊裹住,用他的體溫溫暖她,讓她感受他的心意。

不過有一點高孟謙仍不明白,既然是錢能解決的事,希妍何苦堅持不賣土地讓她叔叔償債?

「當初你何以堅持不賣地?把地賣了也就不會有後來這些問題,你想過沒有?」

「不!」她倏地抬眼望他。「那塊地是要用來圓夢的,爺爺、女乃女乃、爸爸、媽媽都期盼能在那一片土地上辦學校,而我有義務去實現它。再說叔叔那里是個無底洞,這幾年他賠掉的錢足夠再買這樣一塊地了。就算地賣了,能讓他再賠幾年?而且地沒有了,夢也沒有了,我不知道我們家還剩下些什麼!」

經由這件事,讓高孟謙不得不對希妍這個看似柔弱、骨子里卻堅毅強勒的女孩刮目相看。

「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處理,你等著瞧吧!」

「你?」希妍眨巴著水靈精燦的大眼楮,丟出兩個大問號。

他——行嗎?

斑孟謙胸有成竹地對她眨眨眼,魅笑著低頭吻上她誘人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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