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變奏曲 第一章
作者︰駱亭雲

宋書培和紫琳雙雙離開婚紗攝影禮服公司,留後許多贊嘆的眼光。

‘那不是當紅的室內名設計師宋書培和紫琳嗎?’

‘正是,他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呀!’

……今晚的街上又是傾盆大雨的情景,紫琳小鳥依人的靠著宋書培,他一手撐著傘,一手萬般愛憐的攬著紫琳的腰。

‘干嘛這樣看人家呀!’紫琳撒嬌道。

宋書培一往情深的說︰‘當然要多看幾眼!這可是我親愛的老婆的俏臉呀!’

‘討厭!你就愛逗我開心!’紫琳嘴巴雖嚷嚷著,心底卻一陣陣甜蜜。

‘我是說真話呀!在我眼里,你是這世上最迷人的仙女了!’宋書培的眼眸中透著無比的真誠。

對他而言,紫琳可是他夢寐以求的最愛,自從和她邂逅的那天起,他就深深的迷戀著她,為了配得上紫琳,成為能給紫琳幸福的男人,他一直鞭策自己往上爬,熾熱的感情正是他今天功成名就最主要的原動力。

現在,他終于要如願以償,再過一個月,紫琳就永遠屬于他了。

‘書培,我愛你!’紫琳非常感動,更為自己的幸運感到慶幸,畢竟在這世上,要找到一個對自己愛逾生命的男人並不容易,而宋書培正是那個男人。

宋書培柔情萬千的在紫琳額上烙下一個吻後,便把傘交給她,自己再撐起另一把傘,‘到對面路口等我,我去開車。’

‘嗯!’紫琳回眸望了遠去的準新郎,便漫步向前走去。

雨勢愈來愈大,甚至不多留神,便無法看清四周的景物,紫琳在路口停下來,直到綠燈亮起,才再度邁開步子。

倏地,紫琳感到右邊一亮,接著,她听到一聲急促的煞車聲,紫琳只覺得身體遭到某種劇烈的撞擊,然後便不省人事的倒在濕透的馬路上了。

撞到紫琳的車主,連忙將昏厥的紫琳抱上車子後座,然後像逃命似的加速駛離現場。

愈下愈猛的雨,一下子便把紫琳留下的血跡沖刷得一干二淨,現場只留下濕透的傘和背包。

宋書培開著車來到路口時,不見紫琳的人影,心中一驚,連忙下車尋找,‘琳琳!

琳琳!你在哪里?!’

當宋書培看到現場遺留下來的東西後,一股不祥的感覺迅速地貫穿全身,他慌亂的搜尋、狂喊,卻遍尋不著紫琳的芳蹤。

‘琳琳!你在哪里?!’

他快急瘋了,偏偏那股巨大的不安緊抓住他不放,而且愈來愈加擴大。

***

坐落于陽明山上的一棟豪華巨宅中,正不斷傳出粗魯的咆哮,盡避雨勢如此磅礡,依然蓋不過那響徹雲霄的怒罵。

‘你到底要怎樣才甘心?先是偷、搶、嫖妓、賭博、酗酒鬧事,現在,竟然還把人撞了個昏迷不醒,而且,你不帶人家去醫院急救,卻千里迢迢的把人從市區帶回來,你到底是什麼居心?你說呀!’谷少陵額邊的青筋像要爆裂般劇烈起伏,他的聲音更是火藥味十足。

比少迪一臉沮喪,但還是不忘為自己辯駁。‘哥!你就別再說了,趕快想想辦法吧!

我下次不會再犯了,而且,我也想送她上醫院的,問題是,我正在緩刑中,萬一有個差錯,我就坐牢坐定了!所以……’

‘所以你就把她帶回來,是不是?’谷少陵惡狠狠的說道。

‘哥──’谷少迪的姿態更低了。‘你不會是希望我去蹲牢房吧?如果真是那樣,那上回你就不必求叔叔在法庭上力保我了,是吧?哥!’他真的很害怕谷少陵不再幫他,畢竟這幾年來,他捅的樓子著實夠多了,谷少陵早就揚言不再為他的事頭痛,要讓他去坐牢受受教訓。不過說歸說,一旦他發生事情,谷少陵還是全力的在幫他解決。

但是,這回可不同了。

這次,谷少迪是開車撞人,而且還把人家撞得不省人事!

‘你撞人時,有沒有人看到?’谷少陵听完弟弟的一番話後,火氣顯然褪去許多,畢竟他們是兄弟,而且谷少陵又是一個很重手足之情的人,所以,他絕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弟弟被送入大牢的。

‘絕對沒有!當時雷雨交加,路上又沒有其他的車輛和行人,如果有,也會因過大的雨勢而看不清楚我的臉。’谷少迪知道他得救了,便急急的說道。

比少陵鐵青著一張臉,沒好氣的說︰‘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了,下次再出狀況,我絕對不會再幫你了。’

‘知道了啦!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谷少迪拍胸脯保證。

其實這對兄弟彼此都心知肚明,像這樣的對話,在谷家大廳,不知已上演過多少次了,結果呢?就像現在一樣,舊事一直重演著。

‘哥!現在怎麼辦?’谷少迪乘勢追問。

比少陵白了他一眼,才淡淡的開口,‘先看看楊爸、楊媽怎麼說,再決定吧!’

他希望被撞的人傷勢不重,對方的家人又好說話,花些錢就能擺平,否則……谷少陵不禁暗嘆一聲。

少迪啊!少迪,你究竟要到何時才能乖乖的做人,不再惹是生非?他在心中叫道。

‘不!不要!不要!’急促而淒厲的慘叫乍然響起。

‘阿陵,阿迪,你們快來呀!’楊維謙大聲的叫道。

比家兄弟倆互看一眼,心知大事不妙,二話不說便往客房跑去。

***

宋書培在街上怎麼也找不到紫琳,只好拾起紫琳留下的傘和背包,失魂落魄的開車回家。

他希望這只是紫琳和他開的小玩笑罷了!現在,紫琳一定在家里等著笑他,向他道歉呢!

這麼一想,他不禁加快了車速,他必須盡快確定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你怎麼濕成這樣呀?!’宋夫人一見到淋得像落湯雞的兒子,便關心的問道。

‘琳琳呢?琳琳回來了,是不是?’宋書培根本無法听進其他話語,腳才剛踏進家門,便氣急敗壞的追問。

宋夫人一陣愕然,‘怎麼?小倆口又拌嘴啦?’宋夫人以為他們吵架了。

‘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快告訴我,琳琳究竟回來了沒?!’宋書培急得快哭了,死命抓住宋夫人。

宋夫人開始感到不對勁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宋書培推開宋夫人,沖出大門,對著隔壁的門鈴直按個不停。

‘書培!你干什麼?這麼晚了,你會吵醒紫爸、紫媽的。’宋夫人企圖阻止兒子的瘋狂舉動。

宋書培卻像沒听見她的話,還是猛按門鈴。

開門的是紫華。

‘書培哥?!’

‘琳琳呢?!琳琳回來了吧!’他一見到紫華,便急急的追問。

紫華莫名其妙的笑道︰‘你少來了!姊姊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

‘你的意思是琳琳還沒回來?’宋書培像挨了一記重拳般,瑟縮了一下。

‘書培哥?!’紫華也發現事有蹊蹺了。

紫家夫婦聞聲跑來,‘書培,琳琳呢?’

宋書培一臉茫然,全身的知覺頓時全無,‘琳琳……琳琳不見了,我怎麼也找不到她……’

‘你說什麼?!’大伙兒異口同聲的驚叫。

***

楊維謙夫婦好不容易讓激動不已的紫琳再度沉睡,才示意大伙兒離開。

‘你是說那個女的喪失記憶?!’谷少陵面如死灰,喉嚨像打了結般困難的叫道。

‘沒錯!她會那麼激動,正是因為喪失了記憶而深受刺激呀!’楊維謙眉頭微蹙。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谷少陵的矛頭對準了弟弟。

比少迪的臉色並不比哥哥好看,‘我……’他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呀!

‘阿陵啊!你就別再罵阿迪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想想對策呀!否則,阿迪恐怕難逃牢獄之災了!哦!不行!那太可怕了。’楊夫人為谷少迪說話。

楊維謙也忙著附和。‘是呀!還是快想想辦法吧!阿陵!’

對于谷家這對兄弟,膝下無子的楊維謙夫婦可真是疼進心坎里了,不但認他們當義子,還處處護著他們哩!

‘楊爸、楊媽,依你們的判斷,那女的有希望在短期內恢復記憶嗎?’谷少陵恢復了慣有的冷靜,就事論事。

一旁的谷少迪見狀,安心不少,因為他很清楚,每當谷少陵擺出如此的表情和態度後,他就鐵定會安渡難關了。

‘並非不可能,不過以她剛剛的狀況,實在很難判定,最好是到我那兒去做詳細診治,比較能確定。’楊維謙實話實說。

‘可是……’谷少迪可急了。

楊夫人慈愛的拍拍他的肩膀。‘阿迪,你別擔心,難不成你怕楊爸、楊媽會害你?’

‘當然不會!我知道你們最疼我了。’谷少迪立刻說道,這倒是他的真心話。

‘好!沖著你這句話,楊爸、楊媽一定保你這次依然安全過關。’楊維謙自信滿滿的說道。

比少迪一听,自然安心了許多。‘謝謝楊爸、楊媽!’

楊維謙給他一個萬事OK的笑容,便轉向谷少陵。‘就明天吧!你送她到醫院來,我會安排好一切的,不用擔心,倒是家里面……’他看著谷家的老管家管媽。

‘楊佬!這點你大可放心,只要我管媽還有一口氣在,今天發生的事就絕對不會走漏一點風聲的。’管媽拍胸脯保證。

避媽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婦人,她是個孤女,自小被谷老爺收留後,便終身未嫁的為谷家盡心盡力,因此,谷家三代都是由她擔任總管的,加上谷夫人身體欠佳,她更是代兼母職,對谷家兄弟百般疼愛,視如己出,而谷家兄弟也從未把她當下人看待,對她敬愛有加。

‘是呀!家里有管媽在,根本不必擔心的!’谷少陵百分之百信任管媽。

‘也對,那就明天了。’

語畢,楊家夫婦便準備離去,楊維謙又突然記起某事,轉身道︰‘哦!對了!今天是定期診療的日子,你媽和阿婷的病情……她們還是老樣子,是吧?!’

一提到夫人和谷少婷,谷少陵的臉色便沉了下來,眼中更蒙上一層難言的悲傷和無奈。

‘阿陵……’楊夫人愛憐的拍拍他寬厚的肩頭,試圖給他一些力量。

‘我沒事的,反正一直是這樣……’谷少陵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眼中的哀愁卻更加深了一層。

避媽和楊家夫婦互看了一眼,他們都為谷少陵的境遇感到心疼又無奈。

‘明天記得帶她到醫院來。’楊維謙用平淡的語氣說道,他明白谷少陵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所以,他也很有默契的配合他。

避媽送走楊家夫婦後,本想再說什麼,卻赫然發現谷少迪不見了。

‘阿迪呢?’

‘呃?!’被她這麼一問,谷少陵才發現弟弟早已溜走。

懊不會……他想著,便往客房走去。

***

听完宋書培的描述,宋、紫兩家一片愁雲慘霧,紫夫人更是泣不成聲,還一度昏厥。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讓琳琳一個人在那兒等,如果我要她和我到停車場去……都是我……’宋書培拚命用雙拳猛捶自己的頭,恨不得能捶死自己一般的狠勁,嚇得紫華連忙出手勸阻他。

‘書培哥,你不要這樣呀!’紫華強忍心中的悲慟,試著制止他瘋狂的舉動。

紫琳失蹤,紫華的心情不會比宋書培好過,對他而言,紫琳是他最親密的姊姊,宋書培是他最崇拜的大哥,他一直滿心歡喜的期待著即將到來的婚禮,現在卻……‘都是我!放開我……’宋書培的聲音听來是那麼淒厲,那麼令人心碎,以至于室內的氣氛變得更加悲切。

‘書培,振作點,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找到琳琳呀!’

紫父一句話提醒了大家,于是,大伙兒強忍下悲慟,一起商議著尋人辦法。

***

比少迪支開了特護後,便挨進紫琳身邊,把沉睡中的紫琳詳詳細細的端詳一番。

好美的女孩呀!他忍不住贊嘆。望著紫琳那細致的五官,甜美的臉蛋,谷少迪的心跳不自覺的加速。

‘你在這里做什麼?’谷少陵一踏進門,便沒好氣的說。

‘沒什麼呀!看看她罷了!扮,你過來看看她,像不像我們中庭里的淡紫色蓮花?’

比少陵這才正眼瞧了紫琳一眼。

剎那間,他的眼楮為之一亮。

他被紫琳那股清麗月兌俗的美吸引住了。谷少陵是有名的飯店大王,見過的美女無數,然而,卻從未遇過能令他忘了心跳的女人,現在,這個無言沉睡的女孩,竟然帶給他如此的震撼。

不知她的內心是否和外表一般美麗?

比少陵感到一陣燥熱。

唉!我是怎麼回事?在這節骨眼上竟然還有心情胡思亂想。谷少陵不禁自責。

而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的谷少迪,眼里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

‘哥!我有話想和你說。’他示意谷少陵和他一塊兒離開。

***

‘你說什麼?!’谷少陵怪叫一聲,然而他的心中卻因谷少迪的一番話澎湃不已。

比少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繼續接著說︰‘我是說,萬一這女孩真的無法恢復記憶,我們就收留她,為她取蚌名字,好嗎?’

‘不可能的!’谷少陵即刻否決。‘她要以什麼身分住在谷家?而且,除非她是孤女,否則,你以為她的家人會不聞不問呀?又不是像我們的父母……’他突然住了嘴。

氣氛頓時沉寂許多。

半晌,谷少迪才再度開口,‘我想過了,我們可以告訴她,她是我們遠房的表妹,自小旅居國外,大約一個月前,她的雙親不幸亡故,她又沒其他親戚,才由我們谷家收養,而她是在和我們出門購物時,不小心出了車禍,才喪失記憶的。’他觀察了谷少陵的反應,見他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後,便又接著說︰‘至于她的家人嘛……反正她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她身分的東西,更沒有人知道她在谷家,只要我們都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呢?’

‘萬一以後她在街上遇到認識她的人,或者她的家人找上門來,那怎麼辦?’盡避谷少陵的理智一再提醒自己,這是個萬萬不可行的餿主意,偏偏他內心深處卻舉雙手贊成。

比少迪見了他的反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世上長得相似的人多的是,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何況要找到我們這兒也非易事,就算他們真找上門了,我們大可理直氣壯的說,我們無法和他們取得聯系呀!別忘了,她可是喪失記憶哩!’

比少陵陷入了沉思。

‘你該不會連名字都替她取好了吧?’谷少陵有意無意的冒出這麼一句。

比少迪知道自己的提議已成功九成了,便興奮不已的說︰‘正是,我不是說她像中庭的淡紫色蓮花嗎?所以,我決定為她取名紫蓮,淡紫色的蓮花,如何?’他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樣。

‘等明天看楊爸、楊媽怎麼說,再做決定吧!’

比少陵嘴巴雖不說,但心中著實很認同谷少迪所取的名字。

而且,他竟然有一種自私而殘忍的想法,希望明天的檢查結果不樂觀。但他不敢再去細想。

而始終小心翼翼,觀察著他的反應的谷少迪,此時正在一旁思忖著什麼,眼中還不時透出詭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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