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俠情 第七章
作者︰劉濛雲

要是荊南小柄算做最簡陋不設防的王廷,那麼固若金湯,連只蒼蠅蚊子要飛進去,都得先驗明正身的蜀國王廷,可能就是如玉見過最最紀律森嚴的王宮了!

鴻飛果然打通了出入守衛——這算打通嗎?如玉咕噥地抱怨著,還得學著鴻飛老態龍鐘的模樣,跟著他……老人家,到宮廷內苑,蒔花養草!這叫做打通關系啊?

狠狠的抓起那把雜草,丟向那「死老頭」的方位。

「干麼呀,咱們不是混進宮來啦,過程又何必太計較!」

言下之意,當個花匠還是挺不容易的!

「你要知道,想要進入蜀宮工作,非但得家世清白,三代之內不得有犯過之人,還得花些銀兩疏通,我花了多大的工夫吶,你還挑三揀四地抱怨東,抱怨西,都不曉得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都是為你自己,你貪玩嘛!」如玉用話堵回嘴。

「講這樣,你是看準我沒收‘彩金’前,不願放手離開你,故意拿話來氣人嗎?」鴻飛抹著頸間的汗珠,甩向如玉。

如玉皺著一張老臉,撇撇嘴角,也把自己身上的汗水甩回去,鴻飛故意曲解如玉的用意,滿是皺紋的老臉堆滿了笑。「對,咱們這對‘老夫老妻’已經是血肉相連,不分彼此啦,我的汗中有你,你的汗里也有我!」

「天下臉皮最厚者唯楊鴻飛公子是也!」

「那也算一項長處嘛,哪天你要傳遞消息,還能拿我的老臉皮去當戰鼓傳訊呢!」

除了兩人的眼眸,散發出無法更改變換的年輕光彩外,頭發、面容、露出衣衫外的肌膚,全讓如玉化妝成白發蒼蒼、皺紋滿面、雞皮壽斑……無一不栩栩如生,老人家的駝背、咳嗽與遲緩,他們也是學上十足十。

從紅嫣那凶婆娘的手上又弄來一大筆「賠償金」後,如玉對荊南國今年的歲貢已不放在心上,她知道國勢孱弱的小柄,又可以勉強撐上一年。

她現在滿月復的疑問都在——

半年前交給姥姥玉簫的人是誰?這玉簫的功用又是什麼?為什麼姥姥要她們三姊妹都來會會蜀王——曹彥賓,他有何奇特之處?

她並不懷疑姥姥疼愛她的心腸,雖然——她很無可奈何地必須承認,姥姥說了許多謊言,比如︰珍珠頸飾是藥引子這件事,小照姊姊已經證明姥姥並沒有得病,她的年紀雖大,身體狀態卻依然很好,姥姥為什麼要騙她?小照姊姊只是含含糊糊地笑著,要她見到姥姥再問。

她想回去找姥姥,小照姊姊卻轉告姥姥的話,要她完成——見過曹彥賓的任務,賺到荊南國今年份的歲貢,還有上吳國見過鴻飛父皇三件事!

為什麼?

她實在想不懂,這半年多以來,姥姥一直出任務,給她各種名目的差事,那時,她是為了小柄的安危,現在呢?

這諸多任務,究竟為了什麼?

她要小照姊姊協助,又要她破壞,到了可以告訴她答案,解開她迷惑的時候,卻又要她緩上一緩,等上一等,又要她去完成新的事務——

這些她都可以接受,只是為什麼必須和楊鴻飛一道?

他是個無勢的皇子,沒有武功內力的江湖混混,他的臉皮之厚為世界之冠,他老是說謊,沒一刻正經……他只是個落難王子啊!

姥姥究竟又看上鴻飛什麼?

而她心神不寧又為什麼?

以為他真的無情無義離去,以為兩人緣盡于此,又哪里知道,他雖然口上浮滑,暗地里卻為她守候,為她打理一切,並且……一步一步攻佔她心靈的城堡,瓦解她的鐵石心腸!她的理智、絕決,踫上他就變得軟弱,起不了作用,這又是為什麼呀!?「嘿,嘿,你的眼楮地直哦,在想什麼?」鴻飛磨磨蹭蹭地拔草剪花,把原來別致有風味的景觀,變成東一窩、西一堆的,如玉見狀尖聲嚷了起來︰「你別搞破壞了,行不行啊?照你這種工作情況,不必說見曹王啦,一時三刻就要被辭工,回家吃自己啦!」

「無所謂啊,是你想見曹王,可不是我想見吶!」鴻飛本來很得意自己的創作,被潑了一盆冷水後,口氣也有些臭臭的。

「你不想要‘彩金’!?」這「彩金」二字,好像變成他們互相牽制的工具,總是在彼此心灰意冷的時候,提出來挑逗一下。

「空口白話,要收這注賭金啊,只怕山崩地裂,海枯石爛,你還是有理由反悔的!」

「我——」

如玉正想分辯,管理環境整潔的內廷公公,陰陽怪氣地踱步過來,看著兩位埋頭苦干的「老人家」,沒來由的喘氣咳嗽。

痹覺的鴻飛立刻垂手起身,小心翼翼地隱藏太過年輕有神的炯炯目光。

「大人,有何吩咐!」

卑卑微微地將身分下賤的太監稱作「大人」,讓那扭曲的心靈得到滿足快意,說起話來也就和顏悅色了些。

「你們是誰派來辦事的?」

「回稟大人,是王軍長!他要小老兒夫婦進宮來,把這西屋角上的園子理理,說是想改種些芍藥、牡丹,添點富貴之氣!」

「哦,原來如此!」陰陽怪氣的聲音停了半晌,又幽幽揚起。「還有多久完工啊!」

「大約三、五日工夫就行了!」鴻飛真是恭敬得無以復加,頭垂到腰際,看得如玉嘴巴合不攏,為了不讓人識破行藏,如玉哈腰低頭把身子藏在鴻飛身後——這情景就像是「夫唱婦隨」一般。

「嗯,這皇後娘娘寢宮前的御花園,現今也缺個人,只是要等個三日、五日,恐怕——」

「大人!咱們倆夫婦這一生孤苦伶仃、相依為命,也沒個一兒半女孝養天年,所以耳順之年還得勞勞碌碌的工作!這西屋角上的工作只得一時三刻的,完成了也就沒事了,倒是皇後娘娘御花園的事兒,可以長期的在宮內供奉,咱們老夫妻倆也可以不愁這一餐半餐的,大人!您就把這名兒補上咱們夫妻倆吧!」

一車子的話講完,懂事明理的鴻飛,挽著公公腫腫的胖手,一錠銀子已入了他的袖袋。

「你倒是很會打算!」掂掂銀子的重量,陰陽怪氣的面孔桀桀笑了起來。「再找人也是麻煩,你們既是查過身家的,不如就趁便宜用啦,告訴我名兒——」

「小老兒狗子,老兒的妻子叫……叫彩金!」

「姓啥?」

「姓——溫!」鴻飛不知是什麼心思,把如玉當初騙他的姓氏給用上了。

「好了,這塊牌你們收著,午膳用後,未時前就到東門角敲門,會有小侍童給你們引路,你們的行李也一並帶上,御花園有屋子給你們養福!」

「謝謝大人!謝謝……」

如玉眼看著奇特怪異的老男人,搖搖擺擺的走遠了,她才一掌拍上鴻飛仍在彎腰道謝的佝僂身軀。

「你又亂給取名——」

「噓!棒牆有耳,晚上房里再說!」

「我才不跟你同房呢,狗兒相公!」如玉啐他一口。

「好說,好說,‘彩金’老妻,要是你不跟去了,你就只得繼續留在侍衛房前這一帶——種花蒔草唷!」鴻飛語帶威脅地笑著。

「我這麼絞盡腦汁地把你送到蜀王面前,你就不能‘稍稍’的感激一下嗎?」

「哼!咱家的人丁單薄,國庫不豐,就是想稍稍的表示謝意,也是阮囊羞澀!」如玉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鴻飛更是笑容滿溢。

「咱們可以‘房里’再算——」

「算什麼?找曹彥賓去算吧!他什麼時候又有了後室的,竟然還敢娶咱們家的三姊妹,他——」

「皇後只有一位,嬪妃卻可以無數呀,他立你們為妃,也未嘗不可!只是,他當真和你們訂親了嗎?如果又是姥姥——」話未完,又被忿忿之聲打斷。

「不準說姥姥壞話!是你們男人不好,三宮六院美人無數的充作後宮,姥姥可能是被騙了,她不會拿咱們三姊妹的夫婿人選開玩笑的!」

「不能一概而論哦,像我這種無權無勢的皇子呀,只要能有一名佳人相伴,情投意合就心滿意足啦!」鴻飛話帶玄機地刺探,如玉早已低下頭,動手拔著草屑,好久,好久,她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關我什麼事呢?」

心有所悟的鴻飛,抿著唇,無聲地笑了起來!

?

「你不再考慮一下?」

搖頭!

「你不會後悔?」

再搖頭!

「你不怕後果淒慘?」

「反正‘有難同當’嘛!」

鴻飛的大剪刀喀嚓、喀嚓,沒多久就把好好一株冬青樹,剪出奇形怪狀的滑稽模樣,和園子里整齊細致的景觀,形成相當強烈的對比。

如玉虛弱地掩住了面孔,她等著有人來領他們進監入獄,才準備把「老」臉張開。

他說,惹人注目,才會引起皇帝老兄的興趣,如果只是一味的按部就班,等著老死在此地,只怕還是「花匠」的身分。

當初,怎麼被他說服的?

從侍衛的園子,到娘娘的御花園,這一日都還沒過完呢,難不成他們就要「老」命休矣?

真是遇人不淑……

「起來、起來!」

「干麼——」如玉悶悶不樂地甩掉鴻飛伸過來的手。「不要動手動腳的!」

「我沒動腳啊?老太婆!」

「你到底要做什麼?」

面對脾氣別扭、難纏固執的如玉公主殿下,鴻飛總是耐心十足地等著她;他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有喜愛被人「虐待」的傾向?

「休息,用晚膳!」鴻飛用著相同的態度回應著如玉的冷然。

暖昧不明的情感,讓他們都顯得煩躁起來!

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

爆闕重樓的晚照和林園野屋的景致是不相同的,總覺得刻板的禮節里拘束了自在豪放的心性。

蜀宮的格局是宜攻宜守的,各個宮殿間的守衛均有一定的數目,用著大石板堆砌起的樓宇,不但堅實,更儼然有著不凡的氣象。

娘娘的御花園,深入山林和自然融為一體,森森渺渺的林木,也為蜀宮提供良好的圍城防護。

對照圖表,現場察看後,如玉明白了,這建物固若金湯的道理——就算是識途老馬,也無法穿越重重老林,急湍瀑布和瘴氣叢生的沼澤地!

屬于御花園的林木區,其實是座可怖的陷阱,沒有人敢以身試法……

夜鴉嘎嘎的驚叫,劃破漆黑夜里的寧靜,難道有人要穿越這片林區?是誰!?是那位煩躁郁悶,不願與人同處一室的人兒——如玉!

倔強的性格讓她始終不肯向自己日益加深的情感低頭,對著鴻飛老是心緒不安,她也自圓其說︰只是不習慣身邊有男子陪伴。

她相信自己的身手,在林間的深幽處,她要尋覓一處得以清靜的淨土!

趁著鴻飛與人周旋,忙碌地東鑽西營時,她悄悄地離開悶熱黝黑的斗室,往林中奔去。經過白日里讓鴻飛修剪得不成樣的偌大園子,再深入進去便是食人的森森陷阱!

她對自己滿懷自信,所以踏著月光的影子,她就蓮步輕巧地飛躍起來,鴉雀的驚攪就是如玉公主的杰作。

夜透著陣陣的寒意!

單薄的衣衫抵擋不住冷風颼颼,如玉打了個冷顫,奔跑的腳步緩了下來。

轉念又思及那暖昧斗室里的一桌一床……她臉上一紅,不肯再回顧。

爆里有權有勢的人,自然住在花麗的宮殿中,像他們這等低三下四的「老花匠夫婦」,有間棲身之所,就已算是不錯了,難道還能挑剔?

不錯!如玉就是在挑剔,為什麼是單個房間?為什麼是獨立的小木屋,不與他人並立?為什麼——只要兩個人同時在房里,空氣就變得悶熱窒息?

為什麼她越來越不能忍受和鴻飛同處一室?

她在月光里跳躍,她在林木參天的枝椏上凝望,然後,找到潺潺溪流,走到溪邊,她慢慢的洗掉面孔上的泥塵,將老人的面具自年輕的雙頰上緩緩揉下!

晶瑩的水珠兒,心涼的在緊閉的雙眸上滑落,帶去那些煩躁不安的心緒,雖是冷冽難當,滑下肌膚時,卻又變成溫暖的撫觸。

索性洗個澡吧!

將衣衫褪盡,把那礙眼的粗衣粗褲丟在一旁。

如同魚兒入水,暢暢快快的泅游翻騰,讓冰冷冷的夜露滌淨自己的肌膚。

「如玉!」

驚慌的呼聲,來自林間的回音,赤果光滑的一條美人魚,在深深的水潭里被吵醒,原本是泛波逐浪,悠游地沉浮,此時立刻「撲通」藏入冷冽的水里,只露出兩只圓眼楮滴滴溜溜地看著四面八方。

到處搖曳著張牙舞爪的鬼魅,分不清是枝或影子,腳步聲與沙沙的風聲混在一起,也認不出他會是在什麼方位!

輕悄悄地劃著水,不帶動水波,玉色佳人慢慢地來到擺放衣物的枝椏前處,正想快快地披衣上岸,急急飛奔過來的身影,又讓她低呼一聲,一扭頭潛到水底!「如玉,這種天氣你還游水?你想傷風得病是不是?快上來吧!」

這個二楞子,你站在人家衣服旁邊,要人家怎麼上去呢?

如玉自然將身子躲在更深、更陰冷處……

漸漸的,暖和的感覺離開如玉的身體,冷冽的寒意由腳底翻轉侵入她的心髒部位,她的手腳麻木了,唇齒也麻痹得無法開口喊救,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往下沉……沉……

「如玉,你放心,我另外找了屋子睡去,你不必為了這個擔心,雖然——如玉,如玉!」發現情況不對的鴻飛,急急地叫著喊著。

當她只剩幾綹長發在水面上飄飄蕩蕩時,他不顧一切地跳下水去,撥開水幕,將凍成冰條的佳人給撈上來。

展開斗篷,包裹住冰冷的身軀,水淋淋的鴻飛冒著冷冽的寒風,一路狂奔,回到可以避寒的居所——那間「老花匠夫婦」的小木屋。

拿出所有的干布衣料,鴻飛急急地擦拭著瑩白無血色的蒼蒼肌膚,見她依舊齒關緊閉,呼吸微弱,他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法,托高她的下領,打開她的唇舌,就把自己的唇湊上,猛力地將自己的氣送到如玉的肺脈里。

他想將自己的生命活力,分送給如玉!

他要她活下去!

他要她——跟著自己一道老去,就像他們裝扮的角色,他無法想像,要是她不在了,自己該怎麼辦!?因為她是那麼刁鑽機靈,他始終想更了解她的一切。因為她的陪伴,被流放的氣憤,在不知不覺中,讓她的笑靨消弭了!

兄長的不仁,皇室內的傾軋爭斗,都在如玉的純真笑容里顯得無足輕重了。

他要她活著,他要她繼續看著他與世道倫常周旋,因為她是他的動力呵!

他的生命也許早該在被「流放思過」時結束,他的兄長是這麼以為的,所以,被當做毒物的「玲瓏頸飾」不約而同的送到他的手中。

他懂他們的暗示、明示!

和如玉結拜,他是存著拐她的私心——黃泉路太寂寞,要是有人可以結伴同行,陰間地府大概就不會那麼孤單了吧!?仙不知道夢夢姥姥究竟知道多少?

或許他那不似往日開朗的神情,讓她多多少少識破了真相。背著如玉,姥姥要自己保護她,好好的看著她——如玉對待手足親人的濃烈摯愛,正是他想要擁有的呀!

氣,不斷的輸送——

生命,不停的輸送——

要是天老爺不肯幫忙,喚回如玉的生魂,只怕雲霄寶殿今後再也沒有寧日……

「哇——」如玉吐出幾口溪水,紅著眼楮,悠悠醒轉,迷迷?的眼睫緩

緩地打開後,鴻飛忍不住在那恢復生命的粉頰上輕輕一啄。「太好啦,你可終于醒來了!」

「我——」

一觸及自己的光果,一思及他在唇上的力量,如玉整個都清醒啦!

她杏眼圓睜,分不清身上是汗,還是寒凍刺骨的冰雪之水,她推開鴻飛,拉起蔽身的被單,一鼓作氣,又想沖出門外——

鴻飛眼明手快地將她壓住,雖然——動作是頂不雅的,可是為了不讓她逃跑,他也顧不得其他了!

死命的壓著,身體緊緊密密的貼合,他只有個堅決的念頭︰千萬不能讓如玉月兌開身去,她實在能跑,自己不是對手!

「放開——放開我——」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不放就不放!」鴻飛萬般辛苦的伏在人家上頭,一句話講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你這是做什麼,要是給別人知道,你——我——都不必做人啦!」如玉不再用暴怒的語氣命令他,改用柔軟的聲調,低聲的款求,暖暖的氣流呼在鴻飛耳際,他的骨頭不但是酥了,還進了油鍋又炸上幾回啦!

原來真的是單單純純,不讓如玉起身離去的一個念頭,被那柔膩的聲調,輕軟的身子一撩撥,漸漸的,他身上某個部位便如鋼似鐵的僵硬起來……

如玉驚訝地小嘴大張,面上的顏色也變得酡紅,仿佛要滴出血來……

長長睫毛覆蓋下的眼眸,似乎蒙上一股霧氣般的朦朦朧朧,迷的眼底,有著她的疑問——鴻飛以為她該害怕的,她卻只存著疑問?

難道,男人的一切,她早有經歷,所以可以不慌不忙的應對?

從她烏黑的亂發,彎彎的兩道柳眉,圓巧可愛的下頷、頸子……順而往下和自己貼緊的身軀……他看不出這長挑圓潤的身子有著其他男子的身影!

想著有其他男人,像自己這般擁著佳人如玉在懷——光只是想像,他便醋意泉涌,無法克制怒氣的勃發……

猛低下頭,蹂躪啃嚙著那白皙光滑的細膩肌膚,他想在她身上烙印下屬于自己的痕跡,拭去她曾殘存過的記憶!

以往她不曾有他,只要今後她是屬于他的,鴻飛已——心滿意足!

仿佛啜飲著濃酒,毛細孔都紛紛張開,醺醺然地宛若醉了!

只要專心一意的集中思考,漸漸的,綺思幻想便充塞整個腦袋瓜子,激情過後,她也可以找到力量吧!?只要專心一意地想著——

他的親吻,如同雨下,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烙印著燃燒過的痕跡,他的手指仿佛在撫奏樂曲般輕拂在自己身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角一抹古靈精怪的笑……

專心一意的集中思考,為什麼腦海中出現的竟然全是他——楊鴻飛!?急切的喘息,劇烈的胸膛起伏,鴻飛依然氣息不穩地抬高身子,給著如玉最後一絲機會。

「我可……可是從一而終的人唷,要是你敢始亂終棄,我變成鬼也會……去找你……」

「呃……」

如玉還沒能撥開迷霧,清醒過來呢!鴻飛又已火熱地吻上,狂野地吸吮她口中的芬芳……

無力的她,任憑他的揉捏、挑撥,她已是飄飄海上的一掬浪花,隨他翻滾,上升,直上天際的渺茫處——

在鴻飛的情網糾結下,她只能與他……纏纏綿綿……

夜是深,夜是沉——

夜是貪歡不眠人兒的溫床呵!

余盡方歇,相擁倚偎的體溫,燙熨著激情稍止的汗濕身軀,緊擁著如玉的男子,更是心滿意足地黏著那光滑細膩泛著紅光的肌膚不肯稍稍分開——

微帶著痛楚的身子,卻令如玉心驚她一時的情迷,找回失去的理智,皺著眉,拉遠彼此的距離,她幽幽怨怨地開口︰「‘彩金’可給你啦,你不能再要哦!」

「什麼,你當這是什麼——」鴻飛暴跳起來,平坦結實的身體,也跟著在如玉面前完全呈現出來,如玉害羞地掩住臉。

鴻飛扳開她的指頭,有些好笑地問道︰「現在才想要遮,會不會太慢了一些?」

「總比沒有好吧!」如玉不甘地反唇。「還以為你是正人君子呢,沒想到也是趁火打劫的家伙!」

「趁火打劫!?說錯了吧,是‘趁水’打劫哦,而且,誠如你說的,這是——收我應得的彩金!」望著那美麗的軀體輕輕晃動,他又克制不住地心猿意馬起來,慢慢不露痕跡的移動,把自己的身子貼上她的……

「停住,不準再過來!」

已經靠在壁上的玉體,拉過那唯一的一條溫暖床被,緊緊的裹住身軀,抗拒著當他靠近時,內心那種騷動不安,和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

「唉呀,床這麼小,不靠緊點,就要掉下去啦,看在人家又救你一次的分上,也分些被褥暖和暖和嘛!」鴻飛的臉上盡是古古怪怪的笑容,不消說,只要如玉一時心軟,他便會跟著得寸進尺了。

驀然想起,他欺上身時種種的舉動,對自己軟弱不稍加反抗的行為,她也是悚然震驚——難不成她的心上還在抗拒這個男子的一切,身體卻早已替自己做了決定——

她也想要他!

不,這怎麼可能嘛!?身上沒有一根正經骨頭的吳國三太子,和她這再嚴肅認真不過的荊南國公主,又怎麼可能湊在一塊兒?是月老公公一時的玩笑,或是——

「你干麼!?」

閑不住的鴻飛皇子,趁著如玉思潮如涌,胡思亂想之際,偷偷的「啃」著她柔膩的肌膚,津津有味不亦樂乎的。

「狗都是‘啃’骨頭,不是嗎?」

「你——」

「別罵唷,老公公是什麼老太婆也是,這才能湊成一對嘛!」鴻飛還是一貫的嘻皮笑臉,眼底卻有著一絲愛憐。「雖然,在下技不如人,跟公主殿下在一起只有挨打受挫的分兒,不過呢,只要你上哪兒去,我就能把你搜出來,有這一技在身,也不算一事無成!」

「楊鴻飛,你這是什麼意思?」虛張聲勢的吆喝,打從一開始就嚇不了他,于是,如玉又換過一副商量的口吻。「你呢,便宜也佔盡了,甜頭也嘗光了,你究竟還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呢?不如咱們拆伙,各自走各自的陽關道、獨木橋吧!」

「公主殿下,你這話不對,便宜是您佔的,甜頭是您嘗的,現在您已經大功告成啦,就要把人家當破布扔出門,您要人家如何依您?」嬈嬈嬌嬌的端起蘭花指,這昂藏的大男人,又扮起女嬌娥,逗得如玉忍俊不住地笑出聲來,這一笑,又牽動了那種不熟悉的痛楚。

她突然覺悟到自己「失身」了!

可是,她好像也不大悲傷!

有了這層體認,她便索性靠住薄薄的板壁,任青絲飄散,網住那淡淡的、輕輕的、飄散而過的愁緒……

望著她那圓潤的側臉,帶著絲絲淒清落寞的味道,爽朗明媚的五官,也忽忽帶著女人特有的動人魅力,鴻飛看得痴了,心蕩神搖——

「你是個姑娘家哎——」

「我又有什麼地方像男子?」嘟起的紅唇,嬌艷得令人捏口咬任,囫圇落肚,而他也照著感覺做了。

「你為什麼要……親人……」平靜的心湖又起了波濤漣漪,情感在漩渦里不住的打轉。

「因為,我發現這是令公主殿下不再氣勢咄咄的好方法!」說完話,鴻飛又是一親一啄。

「你……你可別以為,咱們怎麼怎麼,我就會對你另眼相看,在我心眼里,你還是……噢……」

鴻飛好笑地捂住如玉的紅唇,眼底盡是又愛又憐的神色。

「別往下說哦,我這人呀,隨你怎麼說都習慣啦,可是你要是一不小心罵到自己,那可不大好玩呢!」停了片刻,他又說出肺腑之言。

「雖然,咱們只是姥姥應允過,並沒有正式成親納聘的,不過,今生今世我是不會負你的!」

「好不要臉!」如玉奪過他的手,甩下他的掌握,拿起縴縴玉指便在臉上羞著。「別以為我同你……就一定得嫁給你,你有什麼好的,老是嬉皮笑臉的作弄人家,又強迫人家——」

「哦,既是如此,你為什麼不反抗,任憑人家‘欺負’呢?公主殿下,要不要提醒你呀,這頭一回見面,就把人騎在腳底下亂打亂踢的是誰呢?」鴻飛的心情仿佛很好,濃濃的眉,大大的眼都是滿滿笑意。

「我不知道,大概是你的力道太猛吧!?人家難以掙月兌,所以……」講著自己也不確信的答案,如玉的聲音如同蚊蚋越來越細。

「你不知道,我卻是很了解哦!」

低頭吻上她的唇,吮啜她芳香的滋味,更挑逗她初識雲雨之情的心弦,原是半推半就的拉扯,沒多久就化成熱烈的糾纏……燃燒著彼此的身、心,在靈魂的深處一起共振,一起悸動,一起尋向天堂夢境的路……

問題依然很多,那些不明白的情感依舊存在——

只是,這些都可以等!

不能等的是透著月光的小屋里,親親熱熱的翻騰,和焚燒一切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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