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表達至此，已是他的極限了吧！她想。

「不說也沒有關系，每個人總會有想要保守的秘密，甚至是想忘記的過去，硬是要把它挖出來，也只會徒增痛苦而已。」君昕娓娓說道。

匡倫苦笑道︰「你令我慚愧。」

「我不要你慚愧，我寧願你快樂。」

他感動得無以復加。「我值得你如此包容嗎？」

「值得的，因為我愛你。」瞧見他臉上的些許游移，她趕忙再道︰「這次我是說真的，不是逗著你玩的。」

匡倫以雙手捧起她的臉。「再說一次。」

她綻開明亮的笑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愛、你！」

深深將這三個字寫進生命里，他俯首輕輕在君昕的紅唇上，落印下他的簽章，然後以刻骨銘心的吻封箋……

天旋地轉的迷亂與狂喜，激蕩著彼此干涸已久的心靈，他們不再害怕去愛人，甚或被愛。他們緊緊攀住對方，如同在茫茫的汪洋中所尋獲的一棵浮木，冀望它載著他們飄至彼岸的新人陸。

愛情是盲目且永恆饑渴的，當他們得到最初的應諾時，便想要更多的回報，更多的……付出……

「咳！」

一記不解風情的咳嗽聲，使得難分難舍的兩人彈跳開來。

周經理好笑而欣慰地看著他們。「不好意思，打擾到兩位了嗎？」

君昕忙轉身拿起帳簿來看，糗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一張俏臉漲紅得像顆紅隻果，燙得可以拿來煮開水了。

匡倫好整以暇地望向他。「什麼事？」

「沒什麼事，只是來通知你們一聲，工作時間到了，如果你們要請假的話，請填一下外出單好嗎？」周經理笑容可掬地說道。「對了，飯店訂房的費用，應該可以開三聯式的發票吧！」

「周經理！」匡倫和君昕異口同聲地喊道。

☆

劉叔拖著腳步，蹣珊地回到座車中，一坐入，後座的人便開口問道︰「他怎麼說？」

他哭喪著臉回答，「我只說了兩句，就被大少爺趕出來了。」

「哼，真沒用！」

「總裁，現在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我絕對不會讓他坐視不管的，而且，我還要他自己爬回來求我。」王氏集團的總裁回道，和兩個兒子酷似的美目，閃著冷靜卻殘酷的光芒。「對了，你看到那個女人了嗎？」

劉叔點點頭。「看樣子是個好女人。」

「是嗎？」她冷笑一聲。「你以前也說過應雪霏是好女人，結果呢？她竟然慫恿他來背叛我。」

劉叔啞口，無言以對。

「無論如何，屬于是我的東西，我一定會回來。」她說，傲世的王者之姿在她美艷的臉上表露無遺。

☆

整整衣領，君昕按下電鈴。

「君昕，你來啦！」可玫興匆匆地開門，請她進入。

「恭喜你搬新家。」君昕遞上禮物。「謝謝你邀請我來。」

可玫笑著接過。「都是好朋友了，干麼這麼客氣呢？來，快進來！大家都到齊了。」

大家？君昕一頭露水，探頭一看，寬闊的客廳內果然擠了許多人，大部分都是她不認識的，而且個個看來都頗有來頭的樣子。

「大姊！」君珞突然出現在眼前，她身後則跟著風采翩翩的維世。

「嗨，大姊！」他跟著叫。

君昕听他如是喊，覺得怪異極了。「你不是後天就要出院了，怎麼會在這裹？身體吃得消嗎？」

「王醫師說我已經可以出去走走，但又不放心我一個人，所以就帶先我過來這里玩。」君珞精神奕奕地回道。

「不要太累了。」君昕微笑說道，很高興妹妹的身體己恢復過來，她窈窕的體態因而更加明麗動人。

不過老實說，君昕還是比較喜歡妹妹以前有點圓，又不會太圓的可愛模樣，而這個想法正和維世的不謀而合，所以總是可以看見他不斷拿食物「喂食」她的場面。在他的努力下，相信她不久就可以稍微恢復以前的水準啦！

不經意的，君听在人群中，瞥視到匡倫正在屋里的一角注視著她。

可玫用手肘頂頂她，低聲說道︰「去啊！他等你等好久了。」

羞澀又惱地白她一眼，君昕走向他。「你不是說不想來嗎？」

「突然想見你，所以只好勉為其難地來了。」他面不改色地應道。

臉頰一紅，她藏不住笑意地回嘴道︰「你的話變多了。」

「拜你之賜。」

「少亂推卸責任！」她撇嘴斥道，心頭甜滋滋的。

當他欲拉她入懷時，可玫的丈夫風廷揚端著酒介入，可玫則拉著她走開。

「他們有話要說。」可玫對她說道。

「怎麼了？」君昕關心地問道，頻頻回頭，見匡倫的眉頭不住緊縮。

可玫聳肩，假裝不知道的回道︰「男人嘛！總有一肚子的鬼不想讓女人听到。」

「可玫，別敷衍我。」

睞她一眼，知是瞞不過，可玫只好據實以告。「其實是有關于王氏集團的事，我想你也應該听說過王氏內部的事了。」

「王氏不是已和匡倫無關了嗎？」君昕感到不悅，她不希望他被扯人利益紛爭中，最重要的是，她怕失去他！她明白，匡倫一旦重回王氏，那麼她將難再待在他身畔了，只因他倆分屬于兩個迥然不同的世界。

她自私地想留住他，因為她發現，她與日俱增地愛著他，每多見一次面，多說一句話，她就會隨之多愛他幾分。

而他呢？她不敢說他也像她一樣地愛著她，但她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亦佔有一個重要的地位。

可玫見她神色怏然，感慨說道︰「吾不染風塵，風塵自染吾啊！」

「你是不是布袋戲看太多了。」君昕想笑，卻又無可奈何。

「不要再說這些不愉快的事，喂，你和他進行到哪里了？」可玫俏皮地眨眨眼，巧妙地轉開話題。

君听曉得她的話意，為免拷問，她干脆自己先招，「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還是個老處女。」

「不會吧！」可玫故作驚訝狀。「是匡倫哪里有問題嗎？」

君昕斥她一聲。「你才有問題！」

「你開始見色忘友嘍！」可玫揶揄道。

互看一眼，兩個女人吃吃笑丫起來。

「風太太，你不把你美麗的朋友介紹給大家認識嗎？」一個衣冠楚楚、長相俊美的年輕男子油腔滑調地加入她們。

「少打歪主意，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了。」可玫不客氣地推開他，拉君昕離遠池。

君昕回頭望了他一眼，瞧他微笑著朝她舉杯，一飲而盡，一見便知他是那種個把月就用三打以上的公子。

但她仍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可玫，她是誰？」

「他啊！人稱段公子，紅粉知己滿天下，你最好少理這種人。來，我帶你到我們的主臥房看看。」說著，她們已來到裝潢舒適雅致，足有二十坪大的房間中。「你看如何？」可玫問道。

「好漂亮的房間。」君昕誠心地稱贊道。

「謝謝！」可玫回道，猶豫一下，接著再道︰「君昕，其實我有話想和你說。」

「我看得出來。」

「你……听過海北聯合會嗎？」她小心地問道，怕嚇到君昕似的。

君昕揚揚眉鋒，坦率笑道︰「好俗氣的名字，我听過竹聯幫、四海幫，但海北聯合會倒是頭一次听到，也是某個黑社會組織嗎？」

可玫重重地點頭。「它是由海青幫和川北會兩個強大地下幫派聯合組織的，在全球華人之中，包括台灣，它的勢力無人能出其右，甚至連日本黑幫、義大利的黑手黨，以及哥倫比亞的毒梟都要退讓三分。」

「然後呢？」君昕多少猜到她說這些的原因。

「匡倫一定沒告訴你，他、維世，還有我丈夫風廷揚，以前都曾經在里頭打滾過。」

「喔！」果然如其所料，君听並沒多大詫異，她早有心理準備了，這種事情他會告訴她才怪。

「你不驚訝？」

君昕隨即將遇到不良少年的事跟她說，然後回道︰「匡倫現在是廚師，維世是醫生，而你老公則是名律師，每個都是事業有成的人了，他們既然已經月兌離以前的黑沼，我想我們也沒必要再提起。」

「話是沒錯，但怕只怕一步江湖無盡期呀！」

听她連續月兌口目前流行的布袋戲口白，君昕忍不住笑道︰「我看你是中布袋戲毒了。」

「呵，或許吧！話說回來，匡倫能遇到你，真是他好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唉，希望我不要給他帶來困擾。」這次換君昕嘆氣。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就像你說的，一步江湖無盡期，不管是王氏還是黑社會，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她突然少了那一份堅定的信心。「我愈愛他，就愈害怕，害怕他有一天會因為這些離我而去。」

可玫伸手攬她的肩膀，和她相依。「我可以體會你的心情，以前我也好害怕，你知道嗎？有一次我老公甚至差點死掉，當時他……」想到當時的情形，可玫不禁哽咽。

「可玫……」

可玫抽抽鼻子。「我能得到幸福，你一定也能得到。」

「這樣子看起來，我們兩個好像苦守寒窯的王寶釧一樣。」君昕故作活潑地嘲弄道。

可玫吐吐舌頭。「像就算了，可別真的成了那個笨女人，守了一輩子，結果自己的男人不也另外娶了別的女人。」

「說得也是，哼，男人就是這樣不要臉！」

「就是說嘛！下烏鴉一般黑。」

女人就是女人，話題可以九拐十八彎，前一刻還為男人愁眉不展，下一刻就馬上可以咒罵起男人的無情無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