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寵君 第二章
作者︰李靳

初遇

你來自何方?又欲往何處去?

為何你的眼神如此孤單,

為何你的心扉如此緊閉?

我該怎麼做?才能揮去你眼底的寂寞。

怎麼做?才能溫暖你水寒的心湖。

克莉絲汀用淺藍色的蕾絲緞帶系著兩根麻花辮子,身上穿著水藍色碎花滾著大荷葉邊的洋裝,踩著白色瓖珠高跟鞋,興奮地從房間一路蹦跳而下。公爵官邸門前大隊人馬早已聚齊,為女眷們準備的馬車亦垂廉而待。

「小心點,克莉絲汀。」挽著克莉絲汀的手,克羅采淡淡的說道。

打從前幾天得知要參加春季狩獵大賽,克莉絲汀的情緒就一直處于興奮中,她每天都期待能趕快整裝出發,恨不得狩獵大賽馬上就舉行;但克羅采知道,她急著想參加狩獵大賽的原因,只是單純的少女情懷,想見夢中情人罷了。

「克羅采,你一定要幫我。」坐在粉色羅帳輕掩的華麗馬車里,克莉絲汀帶點嬌羞卻又執拗地說著。

克羅采仍是一如往昔,淡然的說︰「我能幫什麼忙?」

「嗯……你對那些花花草草和小鳥都那麼有辦法,你就想想法子,讓陛下多看我兩眼吧!」克莉絲汀央求著。

克羅采不禁在心里苦笑著。「你以為陛下和那些花草小鳥一樣嗎?我可沒那麼神通廣大。」

克莉絲汀一听,無力地垂下雙肩,她也知道自己這個要求近乎無理,任憑克羅采再怎麼神通廣大,想要改變一個人的心談何容易?

看著克莉絲汀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克羅采說︰「找機會多接近他不就得了。」

克莉絲汀雙手靠在馬車窗欞上,支著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望向窗外,撇撇嘴說道︰「算了吧!他跟雷斯里一樣,幾乎不正眼瞧女人一眼的。

「哦!這麼冷漠?」克羅采有點好奇地問。

「這……也沒有啦!」克莉絲汀解釋著。

其實,她與皇帝陛下只有一面之緣,有關他的傳聞大都也是听人說的。不過,她記得很清楚,前年夏天,那個繁星如織的夜晚,在新王登基慶祝大典上,金碧輝煌的卡斯提羅神殿里,第一次見到那個有著一頭亮金色發絲、湖綠色瞳眸的男人,年輕英挺、偉岸剛毅的卡斯提羅大帝。

菲爾德•愛爾•卡斯提羅,十八歲登基,是為卡斯提羅九世;由于菲爾德的父親卡斯提羅八世于正值壯年時摔逝,他的死,籠罩著一股深沉的陰謀,宮里甚至流傳卡斯提羅九世是弒父奪位。新王即位之初,帝國里三大神官、左右宰相及四大騎士兵團之間蔓延著一股蠢蠢欲動的不安。

菲爾德登基的第三個月,爆發了東南沿海各國拒絕進貢事件。沿海諸島國,長年以來一直依附于卡斯提羅帝國的羽翼之下,年年進貢,對南北大陸上擁有最廣大領土的卡斯提羅帝國敬若神明;然而,新王登基不到三個月,諸島國竟聯手造次,對年輕又尚未統合內政的新王而言,無疑是個致命的打擊。

可能是繼承了卡斯提羅世家特有的帝王血統,菲爾德不但無畏沿海諸國的反叛,反而召告天下,命令沿海諸國于一個月內將雙倍貢品奉上,否則將派兵血洗諸國!這道鐵血般的旨令,不僅讓沿海諸國末戰先懼,也讓朝中眾臣領略到新王的雄心與霸氣!

然而,菲爾德真正令眾人折服的事跡,是發生在日後所爆發的鐵血戰役中。

菲爾德不顧三大神官的反對,堅持親自率領皇家騎士及綠騎士兵團揮軍南下,領兵僅僅五萬人,他說︰「軍隊的優秀,取決于質的精良而非數量的多寡。」

如此目中無人的態度、如此不可一世的傲氣,在在顯露出他與生俱來的帝王之氣。

是時,菲爾德率領大軍行至拉度江口,與東南沿岸最大島國薩迪那僅隔著區區數里的波加利海峽,他命大軍屯兵扎營,似已準備做持久戰。但一個月過去了,卡斯提羅帝國軍仍無出兵動靜,這讓對岸的薩迪那百思不解又坐立難安,薩迪那畏懼帝國軍的天威,不敢貿然上岸,只能嚴陣以待、靜觀其變。

可就在一個星稀月明的夜晚,菲爾德領軍五千,由薩迪那西南方的艾班貝爾格港口登陸,兩軍初次交鋒;不多時,帝國軍便敗下陣來。初次交戰,薩迪那即取得先機,全軍上下莫不興奮萬分!

爾後,菲爾德再次領軍夜襲薩迪那,但仍是無功而返,這令薩迪那軍心大振。

然而,在一個刮著微風、海浪不甚寧靜的夜晚,菲爾德再次領軍夜襲薩迪那,如同前兩次,帝國軍仍是節節敗退,而有了前兩次小小勝利的喜悅,薩迪那這次大軍菁英盡出,準備讓對岸的卡斯提羅帝國軍無路可逃。

菲爾德在薩迪那大軍傾巢而出的同時,早已派遣羅茲伯特率領綠騎士兵團由南方的紐卡克港登陸,直搗皇城及最大港口艾班貝爾格,一舉攻陷在諸島國中具有領導地位的薩迪那。

菲爾德行軍至此不過三個月,他松懈敵軍之心在先,設陷誘敵在後,更以聲東擊西之計掠地奪城,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的聰明睿智。

一時之間,關于這位年輕帝王的傳說,以驚人的速度在沿海諸國及南北大陸蔓延開來,人們對于這位年僅十九歲的軍事天才,紛紛表示臣服,並獻上崇敬之意,這使得卡斯提羅帝國軍勢如破竹。半年後,菲爾德攻下沿海諸國中最後一座城池,結束這場戰爭。

卡斯提羅大軍破城後,菲爾德下令眾士兵不得奸婬擄掠,對婦孺幼子更加以照顧,這使得諸國人民對菲爾德感佩萬分,有人甚至視他如再生父母。然而,當所有人都沉浸在菲爾德德被四方、悲天憫人的德政時,菲爾德卻召告天下,將于薩迪那皇城外高築祭台,凡沿海諸國中執政之王親皇族,及參與此次戰爭的將帥首領,無一幸免,將一並于祭台上斬首處死。

行刑當天,被俘之王公貴族、將帥首領約莫三百多人,菲爾德高半于祭台上,一聲令下,當場血肉濺射,頸斷肢殘,令人觸目驚心、不寒而栗!

菲爾德只是以冰冷的語氣說道︰「這是背叛卡斯提羅帝國的下場!」

這就是為何日後人們會稱皇家騎士兵團為「血色騎士」的原因。

因為,赤焰般火紅的顏色仍不足以形容菲爾德,他的旗幟是鐵靴馬蹄下濺起的殷紅血絲所鋪染而成的!???

春分三月,暖陽普照,山雪乍融,銀光爍爍。

布里亞特狩獵行宮,位于卡斯提羅帝國首都勒拿東南方,是卡斯提羅帝國除了皇城宮闕以外最大的行宮,整座宮城依著烏蘭山起伏的地勢而建?菲爾德的父親在世時,甚為喜愛這座行宮,曾多次修繕擴建,使得這座行宮內,大大小小坐落峰嶺間的宮苑與神殿竟已達上百座。

此刻,君王所居的曦陽神殿,顯眼燦亮的釉綠色屋瓦,潔淨純白的長廊下,傳來些許人聲。

「陛下……」黃金騎士指揮官葛爾諾跟在菲爾德身後喊著。

「有事嗎?」年輕英挺的帝王菲爾德問道。

「敢問陛下是否要外出?」

「嗯,想出去走走。」

「陛下。」葛爾諾垂首而立,恭敬地說,「只身外出畢竟不太安全,不如讓高爾領一隊騎兵隨陛下出門。」

「不用了。」菲爾德明快地否決。

「這……陛下!」葛爾諾還想說什麼,但菲爾德打斷他的話語,「難得的休假,別叫人來煩我!」

「是。」葛爾諾應答著,他向來不忤逆君王的旨意。

騎著鞍下駿馬,菲爾德一路飛馳過綠意盎然的扶疏林徑,春陽恣意透過樹梢林葉灑落他身上,一襲深黑色滾著錦繡金邊的獵裝,從右肩斜掛至左腋下的火紅色披風隨著他飛快的速度飄揚著。

疾奔好一會兒,將手中的韁繩略微一松,放慢速度,回頭望去,布里亞特行宮早已遠遠地被拋在地平線的那端。

他伸手輕拍坐騎的前額,「辛苦你了,達爾巴,咱們喝水去吧!」說著,他勒轉馬韁往左前方一條看似已無去路的蜿蜒小道奔馳而去。

道路兩旁竹林茂密,彎拱入天的林牆幾乎將陽光悉數隔絕,馬蹄踩上滿地碎石與雜葉亂草所發出的聲響,在幽暗無人的路上听起來格外清晰響亮;菲爾德漸行漸慢,順著下山之勢的道路愈發窄小陡峭。

又行了一會兒,眼前倏地一亮,一處閃著銀光的湖光水色映入眼簾,隱藏在竹林深處、人跡杳然之地的,竟是一池碧綠如翡翠般靜謐的湖泊!

菲爾德開心地笑著,「到啦!達爾巴。」

他翻身下馬,讓坐騎到湖畔喝水,自己則蹲子,以雙掌掬起清澈的湖水,往汗水淋灕的臉上潑去,湖水濡濕他垂在額前的亮金色發絲,清瀅的水珠順著俊逸的臉頰滑落,在陽光的輝映下,讓他更顯得耀眼。

揀了湖畔一處綠蔭躺下,微風悄然拂過他的臉頰,耳畔不曾停歇的鳥語蟲嗚飄送在山巒疊翠間,他輕輕合上眼簾,享受著大自然的天籟合奏。

突然,一陣馬蹄聲擾醒他原本已略帶睡意的神智。

敝了!菲爾德想著,這位于兩座山陵之間的湖泊,地點極為隱密,除了他,沒想到還有人來。

望向自己來時的竹林小道,恍惚間,似可以看到一個奔馳而來的白色身影。

細听著愈來愈近的馬蹄聲,他不禁暗自佩服這位不知名的來者,自己的騎技在帝國中已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顯然這位白衣騎士比他略勝一籌,穿梭在如羊腸般崎嶇難行的小路上,竟似如履平地,飛奔之速絲毫不減。

忽地,一聲長喝響起,白衣騎士與胯下駿馬飛躍而起,猶如一道閃光劃過天際,眼前白衫飄動、馬蹄點地,一人一馬已平穩、輕盈地落在湖畔。

看到白衣人如此利落的騎術,菲爾德不禁拍手叫道︰「好身手!」

來人略微一驚,似乎沒想到這密林隱蔽之處竟有人聲,他側過頭,恰巧與菲爾德的碧綠雙眸對上。

霎時,菲爾德原本對白衣人精湛騎術的欽佩之意,全數化為驚嘆訝異,眼前的人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好美的人哪!」

雪白如絲輕飄的衣衫、隨風飛揚略顯凌亂的紫藍色長發、奇異而深邃的紫藍色雙眸,這美麗絕倫的人,正是克羅采!

隨著納蘭羅德斯公爵一路從赫拉克麗斯山麓行至布里亞特狩獵行宮,為了陪伴克莉絲汀,一路上克羅采都坐在猶如鳥籠般的馬車里,十數天下來,不覺有些窒悶。一抵達行宮,他便向雷斯里借了馬匹,趁著暖陽,一路騁馳,行到這片竹林前時,發現幽徑上有人行過的痕跡,心想這片林木山壑里面必定別有洞天,便一路走了下來,不料,竟真遇見了人。

看著眼前高貴俊拔的男子——金發碧眸、錦衣華服,一身尊貴之氣,克羅采對他的身份已猜到幾分。

凝望片刻,菲爾德的雙眼仍是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瞧。

「呵呵!」克羅采輕笑一聲,哪有人這樣看人的!「我臉上有什麼值得閣下研究的地方嗎?」他笑問著。

「呃……」菲爾德頓感狼狽,這樣直盯著人瞧,的確很不禮貌。「不……沒什麼……」他勉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穩些。

克羅采頷首一笑,輕松躍下馬背,牽著雷斯里的坐騎「風雷」到湖邊飲水。

站在一旁,看著舉步利落的她,菲爾德心里問不禁浮上眾多疑問。

這地方是屬于狩獵行宮的範圍,一般人不可能進來,而貴族小姐、名流少婦他見多了,怎麼不曾見過她呢?外表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這般神乎其技的騎術,難不成從小就受過特訓,會是四大家族的人嗎?見了自己,既不行禮、亦不下跪,難道他不曉得眼前的人就是皇帝陛下嗎?

克羅采牽起喝完水的馬兒,徑自走向一旁,雙眼一合,倒頭就睡,完全無視于他的存在。

不會吧!菲爾德詫異地看著她,心想,這女孩怎麼一點警覺心都沒有,她身邊可是有個陌生的男人啊!

然而,不管他多詫異,眼前的女孩就是動也不動,兀自睡著。

站在一旁頗覺無趣的菲爾德,只能將所有的疑問往肚里吞。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她身邊,不想吵醒她。

不過,看來他是多慮了,她睡得很沉,只怕閃電打雷也吵不醒她。

他索性在她身邊坐下,肆無忌憚的巴望著眼前這張精雕細琢的面容,突地,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身旁的美人雖有著一張天姿國色的而容,但仔細端詳,眉宇之間又似乎隱約有一股英氣,女子的柔媚混合著男性的剛毅……

這……真是個奇特的人!

耳畔的鼻息與呼吸聲益發沉穩,奇了!菲爾德發現這感覺似乎還不錯,原來,身為帝王的他竟有這種陪人睡覺的癖好。

克羅采直睡到夕陽西沉、紅霞渲染天際才幽幽轉醒,睜開眼楮,一眼就看見坐在自己身畔的男人,似乎相當訝異。「閣下還沒走啊?」

「你一個女孩子獨自在這兒,不覺得太危險嗎?」菲爾德反問。

看著似乎為了守護自己而不敢離開的男人,克羅采不覺輕輕一笑,「多謝閣下關心。」說著,他起身,大步走向自己的坐騎。

「你要走了嗎?」菲爾德追問道。

「是啊,天色晚了。」

「你叫什麼名字?是誰家的小姐?」他想了解她的身份。

像是沒听見似的,克羅采完全不搭理。

「喂!我在問你話啊!」菲爾德又叫了一次,他還不曾見過這麼無禮的人。

倏地,克羅采翻身上馬,露出一個逗弄的笑容,「想知道我的名字?那就追上來吧!」話聲甫落,馬鞭立揚,足靴一踢,馬兒低嗚一聲,猛地飛奔而去。

完全沒料到她竟然策馬就跑,菲爾德急忙上馬,隨後追趕,然而,克羅采的騎術原本就優于他,加上竹林小徑崎嶇難行,望著眼前逐漸遠去的白色身影,他心中頓覺挫敗。

這是個不小的打擊!

他自幼生長于帝王之家,旁人見了他,定是必恭必敬,對他說的話奉若神明,加上他自幼苦學兵法、詩書、刀劍、射騎,無一不能;繼位不久,又以東南沿海戰役一戰揚名天下,他是卡斯提羅的王,也是卡斯提羅的神!

沒想到,今日遇見這女孩,不僅對自己不加理睬,甚至連騎術都在自己之上,菲爾德向來如天高般的傲氣與自信,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

「哼!好個強硬的對手,我就不信追不上你!」緊鉗住手上的馬韁,他俊俏的臉上淨是不服輸的傲笑。???

當菲爾德策馬回到曦陽神殿時,已是晚膳時刻。

他邀請久未見面的羅茲伯特共餐,舉箸閑聊間,菲爾德詢問羅茲伯特是否知道王公貴族中有騎技甚為精湛的少女。

原只想從交游廣闊的羅茲伯特口中尋得一絲脈絡,然而,當菲爾德描述少女有著一頭紫藍色長發及絕美容顏時,羅茲伯特已了然于胸。

「听陛下的描述,這位少女有可能是目前正寄居于敝府的克羅采。」

沒料到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菲爾德忙問︰「寄居在你府上?快說來听听。」

于是,羅茲伯特把遇見克羅采的經過及在公爵府中發生的一些事情詳盡說了出來。

菲爾德愈听愈覺得好奇,「花之精靈?竟有這種人!難道你從沒問過她為何具有這些奇特的能力嗎?」

「問過,但她總是笑著說,她沒什麼特別的力量,只是踫巧那些花兒、鳥兒喜歡听她唱唱歌、說說話罷了!」

「呵……有這等奇事?」菲爾德怪異地笑著,腦中再次浮現那雙奇異深邃的紫藍色眸子。

這是他第一次對某個人有著強烈的好奇與渴望,第一次想對某個人一探究竟;總之,他想了解克羅采,想揭開她的神秘面紗,想知道藏在那張絕美容顏下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羅茲伯特。」菲爾德開口道,「明天的狩獵大賽……克羅采會來嗎?」

「啟稟陛下,克羅采會陪同小女一同出席。」

「是嗎?」犀利的目光在眸底閃動。

不知為什麼,羅茲伯特覺得自己似乎在君王身上看到一股騷動,一股銳利的、興奮的悸動,那是狩獵者出發前的訊號。???

暖陽灑上巍峨聳立在烏蘭山麓的布里亞特狩獵行宮,晨光中,依傍著山勢而建的宮苑、神殿及亭台樓閣,似乎還沾染著昨夜凝聚的冷涼露珠,兀自在晨曦薄扁中閃閃燦亮。

此刻,面對著烏蘭山麓,布里亞特狩獵行宮中最大的格林卡廣場上人聲鼎沸,舉凡卡斯提羅帝國的皇親國戚、王公貴族及貴婦名媛幾乎都到齊了。

狩獵大賽雖名為比賽,但充其量不過就是想借此讓散布在全國各地的王公貴族、將帥首領們有機會聚聚;尤其紅騎士及黑騎士兵團分據帝國南北疆界,平日若無皇府親召,不得隨意擅離職守。因此,想讓帝國四大騎士兵團齊聚,似乎只有這每隔兩年的狩獵聚會。

現下,各騎士隊伍井然有序地排列于廣場上,而眾家仕女則坐在廣場邊緣的噴泉池畔,因為多半不懂騎射之術,所以女眷們只有在旁湊熱鬧的份。

當然,克莉絲汀與克羅采也被列入女眷之列,她們坐在離池畔旁最近、也是位處最高的石階上,克莉絲汀說︰「這樣才能看得清楚些!」

溫暖陽光下,一列金黃色騎士隊伍,昂然有序地馳進廣場,馬匹揚起塵埃,喧鬧的廣場,頓時被這漫天的煙塵盡數掩蓋,頃刻間,全靜了下來。

便場中,各隊伍中的騎士均翻身下馬,肅然站立;而閑坐于池畔旁的貴婦小姐們也紛紛起身,眾人叩首行禮、齊聲喊道︰「恭迎陛下。」

菲爾德傲立于馬上,笑意築然,「眾卿家請起,宮廷之外,毋需多禮。」

克莉絲汀夾雜在人群中,壓低聲音對克羅采說︰「如何?陛下很帥吧!」

克羅采只是輕輕一笑,並不答話,眼光循著廣場前金黃色身影望去。不同于昨日的裝束,顯然,菲爾德今天是盛裝出行,一襲金黃色耀眼的絲綢獵裝,斜披于身後的金色披風,腰間懸掛的寶劍,因瓖嵌的寶石而閃著爍亮紅光,胸前低垂的朱色瑪瑙,映著他俊朗出色的面容,的確是一個相當耀眼的男人。

掃了眼前眾人一眼,菲爾德將眼神停在羅茲伯特身上。

「羅茲伯特,克羅采呢?」

君王的問話,讓廣場上響起一陣交頭接耳聲。

「克羅采是誰?」

「女人嗎?誰家的千金?」

羅茲伯特雖知道君王對克羅采頗感興趣,但卻也沒料到菲爾德一駕到,劈頭第一句話,竟是詢問克羅采的蹤跡。

「啟稟陛下,克羅采與小女克莉絲汀在池畔旁。」

轉頭向池畔望去,果然一眼就看見昨日那個令他驚艷的紫藍色身影。

湖綠色深眸倏地纏住紫藍色雙眸,右手一揚,他指向克羅采站立的方向。

「過來!」

簡短的兩個字,沒有任何多余的說明,所有的話語仿佛都沉入雨人相互注視的眼眸中。

克羅采移動身形,緩步拾階而下,場中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這個美麗身影上。

「天哪!好美的人!」

「唷!好奇怪的頭發!」

「那種顏色的眼楮看得見東西嗎?」

此起彼落的低語,交雜著眾人欣羨、驚艷,還有嫉妒與不解的異樣情嗦。

「克羅采見過陛下。」克羅采並未行禮,只是傾身一揖。

「還認得我嗎?」菲爾德笑問著。

「陛下龍顏不凡、器宇軒昂,自然記得。」克羅采的話聲雖然低沉,但語調溫婉,從容的神色中流露出一股典雅高貴之氣。

菲爾德注視著眼前的美人兒,益發覺得她的奇特。一般人見了皇帝陛下,莫不是惶恐戒慎、垂首屈膝,惟獨這個有著稀世美貌的人,不僅無絲毫畏懼之色,舉手投足問那份自然流露的清雅淡然之氣,讓人舍不得將視線自他身上抽離。

「克羅采,你緩篦獵嗎?」

「回陛下,克羅采不諳狩獵之術。」

「那好,今天就讓我親自教教你。」

菲爾德的話讓在場眾人全瞪大眼楮。

不會吧!皇帝陛下要教女人打獵?

「陛下!」一旁的葛爾諾趕忙出聲,「啟稟陛下,此番狩獵並非一般賞花游玩,帶著女子同行,恐有不便,請陛下三思。」

菲爾德不以為然,「有何不便?」

「這……」葛爾諾看了克羅采一眼,「克羅采小姐玉體縴柔,又不諳狩獵之術,林間猛虎野獸甚多,如果稍有差池……」

菲爾德泛起一絲冷笑,語氣中帶著椰瑜︰「怎麼?堂堂的帝國黃金騎士,連個女人都護不了?」

「這……」一句話,讓葛爾諾口中的勸諫說辭全數吞了下去,「臣……自當竭力保護陛下與克羅采小姐的安危。」

俊臉微揚,菲爾德露出慣有的勝利者笑容,「很好,那就準備出發吧!」這句話不僅是對葛爾諾說,也是對廣場中早已整裝就緒的騎士、將領們說的。

克羅采站在一旁,看著菲爾德全身上下那股凌厲懾人的霸氣與雙眸中不容撼動的執著,他知道,今天這趟狩獵之行是勢在必行了。

「高爾,為克羅采小姐準備馬匹。」葛爾諾對侍衛長高爾發令。

「不用了。」菲爾德打斷葛爾諾的話,轉過頭,他不懷好意地看向克羅采,「克羅采,你跟我……共乘一騎!」

這句話,像是晴空中突然落下駭人的春雷,讓場中所有人張大了口、瞪大了眼楮。

但是盡避來自四面八方的詫異之聲、震驚之眼神如海浪般襲來,菲爾德仍不見動搖,他徑自拍拍馬鞍,對克羅采說道︰「上來吧!」開玩笑,如果讓克羅采騎上了馬,那他不就得在後面拼命死追,他可不想累壞自己!

怎麼也沒料到菲爾德會有這樣的舉動,克羅采一時躊躇,無法移步。

「怎麼?難道要我抱你嗎?」再次露出挑逗的笑容。

「不!」克羅采本能反應的拒絕,很快地,他恢復以往的冷靜,舉步向前,攀上菲爾德伸出的右手,輕巧翻上馬背。

像是獵物到手般,菲爾德立刻摟住克羅采縴細卻不似女子柔弱的腰身,右手持韁,長喝一聲,由綠騎士當領兵先鋒,帶著黃金騎士及眾家隊伍策馬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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