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情撒旦 第四章
作者︰黎倩

星期一接近下班時間,秘書敲門探頭進來,滿臉迷惑。

「李總,門口來了一位穿制服的司機,說要等你下班接你回家。」

李薇不用大腦想也知道是誰派來的,她恨透他完全不理會她的意見。她撥電話去唐氏集團。

「禮明,我自己有車,不用你的司機,你叫他回去吧!」

「我住在新社區,你可能找不到,司機直接載你過來就好了。」

他只用一半的心思和她交談,李薇還可以听到他在書寫、翻文件的聲音。

「謝謝你的邀請,今天我想直接回家。」

「你不用回去了,所有的家具、還有私人物品今天下午都送到我家了,連電話也過去了,從現在開始,你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

「你……你根本……」

「不要太晚回來,八點準時開飯。」

等到李薇想要破口大罵時,回應她的是掛線的聲音。

她心一急,趕緊撥電話給學長。

「李薇,我現在正在忙,改天,改天我們再聊,OK?BYE。」

太好了,她又孤立無援了。

上陽明山的途中,布滿濃濃的灰霧,視線極差,左拐右彎繞了許多圈後,來到山坡的高級住宅區。

李薇不太清楚這邊地價怎麼算的,只知道一棟別墅的賣價超過一家中型企業的資本額。禮明住的地方卻是打通兩楝別墅,唐家的錢走到哪兒都好用。

她忐忑不安地害怕這間房子會如同唐家大廳一般地肅穆莊嚴,直到踏進客廳,她輕輕地吁了口氣。

沒有唐氏集團辦公室內的冷,也不似唐家大宅的中國,別墅的風格偏向美式郊區的溫馨住宅。為彌補台灣建地偏窄的缺點,室內多以開放式空間,少隔牆來延展視界。典雅的意式家具、淡色系的皮沙發椅,彰顯出主人的高雅品味。

他到底花了多久時間布置這一切?黎偉告訴她,入境資料顯示出唐禮明從未來過台灣,直到半個月前。看到唐氏集團辦公室完整的人員及配置,還有住家的裝潢,她開始懷疑他到底多久之前便籌劃要這個小孩。

以前的他是很隨性的。

梳個發髻、身穿改良中國旗袍的管家神色冷淡地半垂眼看她,在現代感十足的客廳里,像是跑錯時代劇的演員。這個管家肯定是從美國唐家空運來台的,李薇敢打賭她一定熟背四書五經。

李薇跟著管家抬頭挺胸不可一世的背影,上了二樓,走進其中一扇門內。

有一秒鐘時間,她差點以為回到了原來住的套房;所有的家具擺設和住的地方幾乎相同,連書架上的陳列都近似,只有床似乎變大了些。

有錢真是好辦事,短短一天時間就可以乾坤大挪移。

「夫人,」這句話喊得李薇膽戰心驚。「衛浴設備在里邊那扇門里,比較靠外邊的這扇和先生的房間相通,床頭的拉繩是連到僕人室的,您歇會兒,晚飯時間我會來通知您。」

一個不卑不亢的禮,管家隨即輕盈離開。

李薇獨自處在這熟悉的房間內,卻有極度的不安全感,她朝那扇與禮明房間相通的門走去,謹慎小心的鎖上,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梳妝桌搬到門後。

禮明如果要探訪她,可以,得照一般規矩來;先預約時間再敲門,請他喝杯飲料,十分鐘就要離開。

生小孩?門兒都沒有。

晚餐在一片靜默中進行,精致的四菜一湯,管家中國式的才能充分發揮在烹調上。

低垂的吊燈,暈散著昏黃的光,禮明的臉陰沉一片,害得李薇食不知味。

菜肴收走後,禮明喝的是烏龍茶,她的則是一碗烏沉沉的不明液體。她淺嘗一口,味道是很清香,但基于謹慎的心態,她將它推到一旁。

禮明看見她的動作,微抬眉,下了個命令。

「喝完它。」

李薇微挑眉,右手又將碗推到老遠。

「你如果要早點擺月兌我,就喝完它。」

「藥?」李薇挑明了問。

禮明好笑地看著她。「薇,要你上床根本用不著這種刺激品。那只是補品而已,讓你在受孕之前養好身體。」

「我的身體很好。」

「我很懷疑,正常人不可能連續三天忙著工作不睡覺。」禮明輕輕地推轉著手中的瓷杯。

李薇微蹙眉。「你在監視我?」難怪有時會覺得身後有奇怪的人影及光源,她還認為是睡眠不足的原因。

「只是確保唐家財產的安全。」

「我不是你的財產。」李薇一字字地輕聲吐出。

禮明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望進她的眼底,想直入她的靈魂。

「你說對了一半。你本來不是,拿了三十萬美元之後,你就是我的財產了。」

李薇的喉頭發緊,突然間有想哭的感覺,她好久好久不曾放聲大哭了。她安靜地端起瓷碗,慢慢地啜飲補品,身為他人的財產,她應該是沒有抗拒的權利。

「從我的資料中可以看出,這幾年你過得非常精采。」禮明無法控制自己出言傷害她,他急于打破她冰冷的偽裝。

「二十多歲的女人,本來就不可能過著空白的日子。」李薇完全不想為自己澄清,既然他早有答案,干脆順著他的想法。

「即使是已婚的女人?」

「我一直以為……那段……已經過去了。」她不知道要用什麼字眼來形容他們二十四小時的婚姻。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世事難料。」之前她也沒想過這輩子還會再見到他,更沒想到再見到他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禮明喝口浸泡太久的烏龍茶,讓味覺感受苦澀,一如心中的感受。「為什麼每段感情都持續不久?這是你的習慣還是偏好?」

她默默承受他話里的暗諷,要是坦白說出她這些年莫名的感官失能,他會如何反應?肯定會笑得趴在地下,她才不想自取其辱。

「現在流行速食,一切都速戰速決,雙方若不合適就沒必要拖累彼此。」

她的回答順暢自然,禮明握緊了瓷杯。「你和黎飛在一起將近一年,他算是合格的嗎?」

李薇聳聳肩,假裝淡然。「還不知道。」

「你也沒機會知道了。」禮明突然推開椅子站起身,椅子在身後晃動一會兒才停下。「除非他願意等你兩、三年,在這期間還必須看你懷著我的小孩,睡在我的床上。」

「兩、三年?你沒說要這麼久?」

「喔,我忘了說清楚是嗎?」禮明殘酷地笑著。「唐家的觀念非常傳統,繼承人一定要男性,所以,你最好開始祈禱第一胎能生個男的,否則,我們只好無限期的延展合約。」他居高臨下的俯視她,神情詭譎。

李薇臉色發白,站不起身。

「別以為我會喜歡這種情況,我也不想一輩子和你套在一起。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唐家長孫連續五代都是男性,運氣好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分開。你剛剛喝的那杯補品是秘方,為了我們、為了茱莉亞,你還是努力喝吧。」

禮明說完,轉身要離開餐廳,卻又停了腳步。

「對了,我記得你有位學長讀法律的,現在在美國執業。」他意味深長地說。

「嗯。」他為什麼突然提起學長呢?

「真是巧,那家律師事務所的董事和唐家是世交,有很多生意上的往來,你需要我打通電話關照一下嗎?」

「沒……沒這必要。」李薇直覺不安。

「是嗎?你最近和他通話通得滿勤的,我以為你會需要我的幫忙。」禮明不在意地揮揮手,大步離開。「沒關系,需要的時候說一聲。」

李薇整個人癱坐在椅上,她再笨也知道他的意思。難怪今天打電話給學長時,他急著掛電話。看來禮明不僅已經打電話去關照過,而且成功地讓學長撒手不管。

這下完了,又被逼到死胡同了。

她真的必須接受他的要求,成為一位不負責任的母親嗎?

李薇顫抖地端起那碗補品,屏住呼吸,一口灌下。

真的走投無路時,只有靠補品讓她早日月兌離苦海了。

李薇輕手輕腳地走上一樓,緊張兮兮地瞄了眼隔壁的房門,深怕就在她順利進入自己房內前,禮明會突然現身。

快速沖進房內,李薇將門鎖死,額頭緊靠門板,專心地傾听鄰房的動作。

什麼聲音都沒有。這房子的隔音設備還真是好。

精明謹慎地巡查四周,李薇非常確定唯一一扇通往隔壁的出入口,已被厚重的梳妝桌抵住,縱使禮明有房間鑰匙,他也必須通過重重關卡,並弄出一大堆雜音後,才能進來。

屆時,她絕對是全副武裝地面對他。

呆坐在床邊,李薇不禁想到禮明變得多不一樣。

她在他臉上已經看不到以往那像陽光一樣燦爛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無情還有果決。時間會讓一個人改變這麼多嗎?

從沒想過他們會以這種方式再續前緣——一個唐家的小孩?

對他而言,這個小孩是他與外國女友結婚、迎接未來的開始。對她來說,則是日日夜夜思念親身骨肉的煉獄。怎麼說她也不會舍棄自己的孩子不顧,雙手將他交給沒血沒淚的唐家人。

問題是,她應該如何從禮明布下的天羅地網中逃月兌,又不會影響到黎氏兄弟兩人呢?

她也不知道。唯今之計,只能拖一天算一天了。最重要的是,不能生米煮成熟飯,否則說什麼都太晚。

打開衣櫥,李薇一點兒也不驚訝她的衣服都在原來的位置,禮明現在有權有勢,還有什麼事情辦不到?抓起絲質睡衣,朝浴室走去。

顯然禮明不願意將浴室改裝成李薇小套房內的簡陋設備;整個浴室足足有十坪大,有一整面的牆壁都瓖裝了鏡面,讓整個空間更加寬闊。除了分隔開的洗手台之外,還有按摩浴白、透明的淋浴間。從地磚到牆壁,全都是意大利進口大理石,灰色底面襯著紫紅色的深淺紋路,看得出是極品。

李薇在慣用的淋浴與看起來異常舒適的按摩浴白間徘徊,想到近日來自己所承受的壓力,她嘆口氣向按摩浴白投降了。她實在需要好好松懈一下緊繃的情緒。

挑了瓶茉莉香味的沐浴泡沫,李薇躺在可以容得下兩人的浴白內,將頭後仰靠在邊緣的凹槽,舒展手腳,感受水流沖過身體的柔力。

煙霧迷蒙中,她听到一聲細微的聲響,稍側過頭,其中一面玻璃鏡面似乎從里邊被打開。李薇瞠目結舌地看著禮明悠哉地閑晃進來,身穿黑色長浴袍,手中拿著兩個高腳杯及一瓶香檳。

李薇反射性地將雙手環抱住自己,雙腳弓起,又將身體沉入滿泡沫的水里。

「你怎麼進來的?」李薇厲聲質問。

禮明微挑了眉毛,好笑地看著李薇埋得只剩鼻子在水面呼吸,身體在泡沫下完全隱沒。太可惜了,他原本期待她是在淋浴或是泡個熱水澡而已。「你剛剛看到了,走進來的。我已經過了爬牆唱情歌的年齡。」

「我以為只有一扇相通的門。」

「這兩間房本來就是專為夫妻設計使用的,自然是以便利為主,我的浴室就在隔壁,可以通到這邊。」

李薇無奈地閉上眼。臥房內的門還可以用梳妝抬擋住,可是,簡潔的浴室里她要如何防御呢?將馬桶敲掉,還是將淋浴間整個移過去?

「我希望你尊重我的隱私權。」

禮明將高腳杯放在洗手台上,優雅地打開香檳木塞。

「當然,等到你生完小孩之後,你可以擁有全部的隱私權。」

「我從不知道小孩對你來說這麼重要。」

禮明慢條斯理將香檳倒入高腳杯內,金黃色的液體緩緩注入,表層的泡沫亮晶晶地閃著。

「可見你不夠了解我。」禮明抬狠望了她一眼。

李薇的心陡然抽痛。的確,現在的禮明她是不太了解,但是難道相戀兩年換來的卻是虛假?

「以前我們從來沒談過小孩的事。」她不自覺地為自己抗辯。

「那是因為我們還沒進行到可以制造一個小孩的過程。」

禮明端起注滿香檳的高腳杯,緩步走到浴白旁,自然地坐在李薇頭側的低台上,將酒杯交給她。她的兩側臉頰與下巴沾滿泡沫,發絲被束夾在腦後,襯托出她心型的臉蛋。在熱氣的氤氳下,她的肌膚呈現白里透紅的光澤。

這麼多年了,她依然可以輕易撩起自己的。

禮明非常慶幸自己披了件浴袍才過來。

李薇尷尬地將身體又沉潛下去,讓泡沫擋住肩膀,小心地伸出右手接過酒杯。

禮明帶著玩味的表情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心中不禁質疑,她怎麼能仍保有那股羞澀的純真。歷練與純真不應該是並存的。

「你如果了解我的話,當初就不會離開我。」

李薇深深吸了口氣,鎮定地說︰「我沒有多少選擇。」

禮明俯視她,盯住她受熱氣而呈現粉紅的臉龐。「為了錢?你應該知道我是個慷慨的人,三十萬美金對我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你不需要大費周章地耗費兩年青春。」

李薇听出他在暗示他們之間的相戀,是出于她的刻意安排,不禁惱怒。

「我不是為了錢才和你交往。」

「卻可以為了錢離開我,而且在結婚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內?我很想相信你,但所有的理由都稍嫌薄弱了點。」禮明冷言相向。

「我如果有企圖的話,我會只拿三十萬美元嗎?」

禮明聳聳肩。「可能當年的你胃口沒那麼大,也可能你對唐家的財力判斷錯誤,或者是我母親運用了商場的殺價技巧?」

听到禮明提到唐夫人,李薇差點月兌口說出當年真正的幕後主使者,但是,想到禮明對她的誤解這麼深,說出實情可能會遭來一頓嘲弄。

李薇垂下眼,哀怨地低聲說︰「看到你今天的樣子,我十分慶幸當初離開了你。」

禮明譏誚地揚起嘴角。「這就是你不了解我的地方。只要屬于我的東西,除非是我放手,不然就必須永遠在我身邊。你當初不應該天真的認為能躲我一輩子。」

李薇沉默不語。是的,以前她不知道,現在知道似乎晚了點,他已經列好要她償還的清單了。

「這些都不要緊了,」禮明舉起酒杯,向她致意。「祝我們有另一個好的開始——一個晚了五年的新婚之夜。」說完,啜了一口香檳。

李薇听到新婚之夜這個字眼,手不由自主顫抖起來,難道他今天晚上就要進行他的第一個復仇行動?

「我們……不會……吧……」她囁嚅道。

禮明對她的恐慌頗樂在其中,看來,他已經逐漸剝開她冷靜自持的外表。還要多久他才能看到以前的熱情呢?

他伸手撥弄一綹垂下的發絲,將它塞在她的耳後。

「不會什麼?」他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

「不會在今天晚上吧?」禮明的手順勢滑過她的耳垂,李薇打了個冷顫。

「我記得和你提過,愈早愈好。每一個女人受孕的機率都不同,說不定你是屬于很難受孕的。」禮明說得自大狂做,仿佛若有問題,也絕對不是他。

李薇直視前方,肌膚感受他的手輕畫她的頸背、肩部,她完全無法思考,只知道一上床什麼都完了。

禮明轉手撥弄水面上的泡沫,畫過一圈圈清澈水痕,從水痕中隱約透視她白皙的曲線。她的胸線似乎比他記憶中要豐潤了些,這是她成為女人的一個特征嗎?

李薇的手悄悄在水面下蓋住胸部,他的動作令她極度不安,被他晃動的一波波水流滲入她的胸前,她緊張地吞了口水。

「你有避孕嗎?」禮明冷不防地冒出這句話。

李薇感覺到一股熱氣往上沖,禮明深邃的雙眸緊緊地盯住她,讓她完全無法遁形。

她只能坦白回答。「沒有。」

禮明的表情高深莫測,撥弄泡沫的手停了一下。

「為什麼不?」他沉穩地注視她羞赧表情,似乎這個實際的問題十分困擾她。

李薇低下頭望著離她胸前只有幾公分的大手,禮明無意識地在水面畫圈圈,這個看似無意的動作讓她全身的神經末梢發痛。他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禮明的手突然一個大轉圈,輕觸到她的肌膚,她倒抽了口氣。

「嗯!沒……沒必要。」李薇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說詞了,至于其中的涵義任他去揣測吧!

禮明的眼神頓時冷冽,想到她和黎飛之間的親熱畫面已經讓他血脈僨張,更別提他們本來是計劃要一起共組家庭了。

「你和黎飛本來打算要生小孩了嗎?」

李薇渾身燥熱,頭暈得很,她可能泡澡泡得太久了,可惡的禮明,分明是趁她最沒有防御能力的時候討論這件事。

「是或不是有關系嗎?」她沒好氣地回答。

禮明突然站起身。「是沒什麼關系,但如果你沒避孕就比較麻煩了。」他將沾滿泡沫的手擦拭在浴袍上。

「這表示現在你有可能已經受孕。」禮明說得冷然。「為了確保生下來的小孩是唐家人,我們只能等到你下一次月事來了之後再開始。」

禮明走向一旁掛滿浴巾的地方。「我們的目的只是為了小孩,不是為了享樂,沒必要提前開始。你該起來了,熱水澡泡太久對母體沒有什麼助益。」

說完,攤開手中的浴巾,示意她起身。

李薇緊張地吞口水,忙不迭地搖頭。即使是五年前的新婚之夜,她身上還有一件絲質睡衣,她沒有辦法自在地果著身體走向禮明。

禮明忽然轉身走向她,不顧身上的長袖浴袍,他將手伸到水面下,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抱離水面緊貼住他,低頭熱烈地吻她。

肌膚突然失去熱水的溫暖,照理來說應該覺得冷,但李薇被壓在毛料浴袍下,卻是渾身燥熱。

禮明這一吻有如狂風暴雨,「咚」地一聲李薇又掉回了水中。

「這是我們交易的頭期款。」

禮明嘲弄地笑笑。「我容許你擁有幾天的時間悼念過去的戀情。我希望時間到的時候,你會主動告訴我,我相信你也想早點月兌離困境。」

他沒再看她,隨即轉身離去。

望著禮明大步邁開的背影,李薇兀自發愣。天啊!她感覺自己的心彷佛一點一滴在淪陷中……

六點一到,李薇一把捉起椅子上包裝好的Kitty貓,朝辦公室門口沖去。她想試試看能否闖關成功。

一打開門,正坐在門口前沙發的司機老張,隨即放下手中的報紙起身,多此一舉的整理光鮮筆挺的外套。縱使他注意到夫人怪異匆忙的行動,以及臉上明顯失望的表情,他仍然是一如常態的老K臉。

「夫人,我們要回家還是外出呢?」

雖然已經听了一星期的夫人尊稱,李薇仍是膽戰心驚。自從她被迫搬去禮明住處後,老張成了她的代步工具,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十一、二點,形影不離。李薇不禁懷疑他的工作到底是司機還是保鏢。

她一向是自由慣了,平常開著車拜訪客戶、與朋友聚餐,行動力極佳。現在多了一個不用擔心停車問題的私人轎車,總是別扭。

不只是她自己覺得奇怪,連同事、朋友都詫異這種排場。她曾試著婉拒這種身為唐家人的基本福利。

「禮明,我不需要一個司機幫我開車,台北我很熟。」

「安全問題。」禮明听著,簡潔答了一句,又翻了一頁報紙。

「我去拜訪客戶的時候不方便,對方會覺得我講究排場。」

「誰這樣說?名字給我。」他的目光被一則產經消息吸引住了,這句形同威脅的言語他說得順暢。

禮明說得平淡無意,但李薇听了又是一陣狂亂,害怕他運用惡勢力為她招攬生意。她趕緊換個方向。

「朋友會覺得奇怪,我怎麼突然之間闊氣起來。」

「是嗎?那就告訴他們實話吧!」

「實話?」李薇驚呼出聲。

「是啊,只要說出你是唐家的人,沒有人會覺得這種基本的裝備是闊氣了。」

基本裝備?一輛新型的豪華頂級賓士居然淪為基本裝備?

李薇再接再厲。「至少也換一輛比較不招搖的車子。」

禮明稍稍放低了報紙,無趣地看著她。

「你認為哪一種車子適合有司機開,不會顯得招搖又不會嚴重傷害到司機的榮譽感呢?」

說得也是。只有富人才會請司機,因此開的車肯定是好。要是司機有肯開她原有的破車倒也好,但是一想到老張起立直身時一身的傲骨,李薇就覺得心有不忍。

從此之後,老張就跟在她身旁了。

出外拜訪客戶或聚會時,她會請老張停個大老遠,避開孤疑的眼光。但是,在辦公室可是怎麼躲也躲不了。

每到下班時刻,同事們就會自然地往李薇辦公室附近靠攏,一邊假裝忙碌,一邊聚精會神地傾听他們的對話,整個場景就像每天定時演出的連續劇。

李薇含糊地帶過周遭的關切與好奇,老張成了一位有錢遠親的臨終贈與,她迫于無奈才接收這項禮物。其實,也有部分是屬實的,不是嗎?禮明也算是她的有錢遠親,只不過他仍活躍威風的健在,正在掠食獵物。

李薇嘆口氣,看看老張身強體壯的身軀,知道自己要是現在拔腿就跑,他肯定會在兩秒內擋在她前面。看來,只好把老張帶去黎偉家了,反正,一屋子的高官達顯,應該是沒有人會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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