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高手 第七章

「元朗,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找你。」接過魏元朗遞過來的咖啡,于品甜選擇不多寒暄,開門見山說道。

魏元朗淡淡一笑,沒說什麼,在于品甜對面的沙發坐下,神情若有所思。

身為翔鷹電子商務研發中心主管的他,是集團這幾年將觸角伸人高科技領域的先鋒,事實上,這兩年集團的大部分利潤都靠電子商務這塊業務來創造,而領導研發團隊的他也連帶成為翔鷹炙手可熱的精英分子。

他不僅有專業技術,還有不可多得的領袖魅力,將整個研發團隊的潛力發揮到極致,那些經常誰也不服的優秀工程師,惟有對他,他們能帶上幾分敬意。

這也是高科技人才盛行跳槽的今天,翔鷹的研發中心在不發股票、紅利又未必多的情況下還能留住不少優秀人才的主因。

是魏元朗,撐起了整個研發中心,而他,卻是因為于品甜才進了翔鷹。

三年前,是她說服他下定決心離開 谷,回家鄉貢獻一己之力。

「品甜,你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現在還在美國。」緩緩品啜一口黑咖啡後,魏元朗悠悠開口,「就算不在美國,也未必待在翔鷹。」

「我知道。」她點點頭,還記得當初自己是怎麼三番兩次飛到加州,費盡口舌才請動他加入翔鷹,而在她游說他的期間,本地幾家大型高科技企業也同時在挖他。

「其實當時有幾家本地公司開給我的條件都不錯,甚至比翔鷹好上太多,可你知道,為什麼我最後選擇這里嗎?」

「因為……我吧。」于品甜低低說道,記得當初魏元朗答應她時,曾經說過他完全是被她的熱情所感動。因為其他企業挖他,只是透過獵頭公司高薪引誘,惟有她,是親自飛來三顧茅廬。因為其他企業只會跟他提些為國家貢獻才華之類的廢話,惟有她,觸到他內心深處。

當其他人以高薪與紅利引誘他時,她,只是淡淡問他,寂寞時怎麼辦?

當夜深人靜,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所時,他怎麼辦?

就是這麼一句,讓他決定回來。

因為寂寞,是他孤身一人在美國奮斗時,經常會在不經意之際襲上他心海的狂野浪潮;因為寂寞,讓他夜夜捧著威士忌酒才能人眠時,特別思念在家鄉的親人朋友。

因為寂寞,即使他在工作上有了成就也沒有知心朋友能分享,痛苦,也只能獨自咽下。

因為寂寞,因為她這句問話,他,選擇加入翔鷹……

「不錯,是因為你。」魏元朗微笑,「我想,這也是你今天為什麼選擇來找我的原因吧。」

熱燙的感覺襲上于品甜臉頰,她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克制滿腔歉意。

她是真的覺得很抱歉,她本來該靠自己的力量去推動自己的方案,可卻在遭遇挫折後想到請求魏元朗幫忙。其實她這樣,無異利用他。

「對不起,我利用了我們倆的交情。」她咬住下唇,「我的確是因為你比較可能認同我才來請你幫這個忙。你是翔鷹的核心人才,如果你肯公開表示贊同我,會讓我在推動這個全面減薪的方案時順利許多。」

「除了我,你還打算說服其他人嗎?」

「嗯,還有小蔡,麗華……我也會去找他們試試。」

「品甜。」魏元朗凝望她,良久,「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堅持推這個方案,畢竟,我們都已經裁過一波人了,不是嗎?再裁一波又怎樣?何況別說那些上層主管了,就連員工們也非常反對這個方案。」

「……」

「你能不能告訴我,在這樣上下夾攻的情況下,你為什麼依然堅持己見?」

「我——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麼,老實說我也不太清楚。」她澀澀苦笑,「我只知道我不願看著那些被裁撤的員工離開翔鷹後無所適從的樣子,我也看不慣上頭的人口口聲聲說為翔鷹好,卻只曉得犧牲別人,保全自己。」

「可你這個方案難道就是為翔鷹好嗎?就算我們全體答應減薪又怎樣?那些多余的人繼續留在組織里,只會消耗組織有限的資源啊。」

「元朗!」听聞研發主管的質問,于品甜不覺容色一白,她揚眸望他,緊緊蹙眉,「難道一個組織能因為現在不需要,就無情地拋掉曾經為它賣命的人?他們也許現在對翔鷹的貢獻少了,以前也是因為有他們的努力翔鷹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啊。」

「可現在,他們成了翔鷹走不動的包袱。」魏元朗平淡指出。

她聞言,一顫。

望著她蒼白激動的神情,魏元朗嘆了一口氣,「品甜,你從小在這個社會長大,應該明白這個社會運作的規則,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這個社會就是這麼一回事。」

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

元朗說話的口氣多像他啊,這些話正像他一直以來不停對她說的。

他說,這個社會是無情的;他說,人類是無情的,他說,只有天真的她才會蠢到去相信人間有情有義。

是的,他對她說的太多太多,而且,或許有他的道理,可……

「我還是認為這個社會不是那麼冷酷的,我只是想……只要我們願意同甘共苦,應該可以一起度過難關——」

「你想證明什麼?品甜,證明人性還是有同情心的,證明這個世界還是有希望的嗎?」

「我——」她緊咬牙關。

是的,她的確想證明,尤其證明給他看,如果他也能相信,也許,就能忘了不愉快的過去。

她希望他忘記過去,希望他快樂,希望他……幸福——

「我願意這麼相信。」

「晶甜。」面對她的堅持,魏元朗只能嘆息了,他凝望她,意味深刻,「從以前我就覺得,你不像活在現實世界中的人。「什麼……意思?」「在你的世界里,還有童話。」「童話?」于晶甜不解。「嗯。」魏元朗忽地微微一笑,你還活在童話世界里,品甜。「于品甜聞言,怔然。而魏元朗卻站起身了,他將咖啡杯擱在辦公桌上。接著回頭,射向她的目光朗朗,︰」好吧,品甜,我願意支持你。「「什麼?」她一愕,無法置信突如其來的承諾,「你真的…答應?」「嗯。」「為什麼?」他不是覺得她這個方案很不現實嗎?「我不知道。」魏元朗低低應道,湛深的黑眸掠過復雜的光影,像是感嘆,又似遺憾,仿佛還帶著點飽覽世事的滄桑,「或許是因為——我也希望這世上還有童話的存在吧。」◎◎◎

當趙希惟走進翔鷹為他們準備的辦公室時,他底下三名小組成員正在等他。

「趙總,都OK了。」代表發言的是葉乘風,他遞給趙希惟一份文件,「這是第二份不適任名單。」

「很好。」接過名單,趙希惟在會議桌的首位落座,漫不經心地翻閱。

「把這個交給紀總後,我們的任務基本就結束了,剩下的,就是以後針對我們提出的BPR方案進行培訓了。」

報告完畢後,葉乘風也坐回位于上,三個人靜靜等待看完文件的老板下達進一步指示。

可趙希惟只是慢慢地翻閱著文件,絲毫沒有下達指示的意思。

三個人開始有些不安。

周冰燕首先開口,「趙總,我們

「你們做得很好。」

「是不是這份名單不對?」

「沒什麼不對。」

「那為什麼——」做得不好嗎?」

「沒什麼。」趙希惟朦朧的目光倏地清朗,像忽然回過神,他望向三名屬下,微微一笑,「你們可以下班了,這陣子你們工作得很辛苦,就休幾天假吧。下禮拜一回辦公室,還有別的案子等著你們呢。」

三人聞言,面面相覷。

「可是我們……還沒對紀總匯報呢。」張祺生試探地問道。

「不必了,禮哲那邊由我來吧。」

「那我們需不需要把這份名單印出來交給紀總和于經理?好讓他們安排裁員的事?」

「我說不必了!」趙希惟喝止,語氣微微尖銳。

三人同時嚇了一跳,怔然回凝老板似乎有些激動的神情。

見著屬下們愕然的模樣,趙希惟才察覺自己的失態,他握了握拳,端出若無其事的表情。

「你們先走吧,剩下的我來就可以了。」他淡淡地。

「是。」三人點頭,開始收拾桌上亂成一團的資料檔案,以及筆記型電腦。

趙希惟望著他們動作,握著手上的文件,神色怔忡不定,若有所思。

其間,周冰燕悄悄看了他好幾回,他都渾然毫無所覺,只是怔怔發愣。

從未有過的神態引起了周冰燕幾天來一直在心底盤旋的疑慮,她緊緊咬牙,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沖口而出。

「趙總,你該不會受于經理影響了?」突如其來的尖銳問話令會議室其他三人同時一愣。

葉乘風首先回過神,急忙扯了扯她衣袖,拋給她一個暗示意味濃厚的眼神,「冰燕,別說了。」他低聲警告。

「可是我想問清楚……」

「問什麼啊?冰燕,好不容易提早下班,我們干脆去打保齡球吧。」

「是啊。」發現情況不對的張棋生亦連忙插口,「打完球再去KTV狂歡一下,我好久沒唱歌了。」

「走吧,冰燕,走嘍。」兩個男人連拖帶扯,好不容易將滿心不情願的周冰燕拉離會議室。

待三人的身影隨著門扉掩上消逸于趙希惟視界時,他才允許自己長長吐氣。右手一揚,發現自己的眉尖竟然沾上幾滴冷汗時,他不禁對自己澀澀苦笑。

雖然,周冰燕的質問因為兩個男同事的阻止不了了之,可凌厲如銳石的問題依然在趙希惟心湖擲出圈圈漣漪。

他是不是受了于品甜的影響了?是不是因為她他才故意壓下這份不適任名單,拖延著不交給翔鷹?

是不是因為怕再度見到她哀傷心碎的表情,所以一向果斷的他才如此猶豫不決?

品甜,品甜……

趙希惟閉眸,在心底沉沉嘆息。

他該怎麼辦?在不知不覺當中,她,似乎已經能主宰他了——他的人,他的心,以及他以為永遠不變的信念——

◎◎◎

「哲哥哥,你說,哥哥會不會因為于姐而改變呢?」望著已連續幾天不曾出現她面前的俊秀臉孔,趙婉兒壓抑不住愉悅的心情。

她是真的很開心,每一回見到紀禮哲,她一顆心總會怦怦、怦怦地跳,身子也總要微微發熱。

從哥哥在大學時認識他開始,十年了,這十年他待她就像哥哥一樣,讓她平白又多了一個哥哥,多享受一個人的疼寵。

她很喜歡紀禮哲,可卻從來不敢告訴他自己對他的感覺不僅止于兄妹之情而已,她對他,還有另一種復雜難解的情懷。

她不能告訴他,因為她不願他將她看得比一個朋友的妹妹更重,因為如果他對她用情深了,將來他受的折磨也會更痛。

她不願讓他心痛,所以,只能悄悄藏起滿腔愛

想著,她定定心神,繼續方才的話題,「于姐禮拜天來看我的時候,可是親口對我承認她喜歡哥哥了呢。」

「品甜真這麼說?」紀禮哲揚眉,有些訝異。

沒想到在他這幾天忙得團團轉的時候,他兩個好友之間的關系已然有了長足的進展。

「嗯。她是這麼說的。」

「這丫頭,動作挺快的嘛。」紀禮哲笑著嘲弄,想起自己才剛在上禮拜六說了希惟幾句好話推她一把,她竟然當天就采取行動,隔天就來對婉兒獻殷勤了,「不愧是一流的人力資源經理,這種行動力難怪那些優秀人才都躲不過她的熱情攻勢,一個個進了我們翔鷹。」

「嗯,現在就希望于姐的熱情也能融化我那個自以為是冰山的笨哥哥了。」

「嘿,居然說你哥哥笨,你這小妮子!」紀禮哲靠近她,彈指給她的額頭一個爆栗,「什麼時候學壞的?」

「人家才不壞呢。」趙婉兒一面躲著他半開玩笑的攻擊,一面呵呵地笑,「人家只是變得比較坦率了啊。」

「坦率?」

「是啁。這可是跟于姐學的,你不是也說過,她最大的優點就是率直大方嗎?」

「是啊,那的確是她的優點。」紀禮哲微微地笑。

趙婉兒看著,忽地沉默。

當紀禮哲留學歸國,正式進翔鷹工作的時候,隨著他與于品甜愈來愈接近,她愈來愈經常從他口中听聞她的芳名。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覺得多麼嫉妒。

她想,在他不在的這些年,她是如何日日夜夜思念著他,只能靠著魚雁往返聯系彼此感情,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來,能夠經常見面,卻總是听他談起另一個女人。

她真的嫉妒,而當她得知于晶甜其實是他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更是他父親心中認定的兒媳首選後,又禁不住惆悵感傷。

他們倆,是多麼相配的一對璧人啊,而她,不過是個病懨懨的小妹妹。

她承認,在建議紀禮哲制造于品甜跟哥哥認識的機會時,她其實是帶著部分私心的。

因為如果于品甜真的跟哥哥來電了,就不可能跟哲哥哥在一起,那麼,他又是專屬于她的了……

雖然只是暫時,但她也會很開心,很幸福。

她真的好自私,太自私了——

一念及此,趙婉兒清麗的嬌容不覺刷白,唇瓣亦微微抖顫。

紀禮哲注意到她異樣的神情,劍眉一緊,「怎麼了?婉兒,你不舒服嗎?」

趙婉兒搖搖頭,跟眸一酸,忽地有種想哭的沖動,她連忙探深呼吸,「沒事……我沒事,哲哥哥,只是——」

「只是什麼?」他迫問,掩不住焦急。

「只是我應該好好感謝你,哲哥哥。」她揚起頭,清透澄澈的美眸真直凝睇他,「這些年來你一直對我那麼照顧,還幫我穿針引線,制造哥哥跟于姐認識的機會。如果哥哥能得到幸福,如果他能——」話說到此,她忽地嗓音一哽。

她欠札哲的太多太多,欠哥哥的更是一輩子也償還不清,她只希望……只希望他們倆都能得到幸福——

想著,沁涼的淚珠緩緩自卷翹的羽睫墜落。

紀禮哲心一扯,他揚起手,心疼地觸踫她濕潤的臉頰,「怎麼了?婉兒,你怎麼哭了?誰讓你受了委屈嗎?」

「沒……沒有。」

「那你為什麼哭呢?」

「我——她深吸一口氣,揚起眼睫,強迫自己漾開淺淺的笑,「我只是想,如果哥哥跟你都能得到幸福就好了。」

「這樣啊。」焦慮不定的一顆心終于安落,他感動地微笑,「放心吧,婉兒,有了品甜,希惟一定能得到幸福的。」「那……你呢?」紀禮哲一愣。「那你呢?哲哥哥,」她驀地握住他的手,難掩激動。「你呢?」「我?」他眨眨眼,數秒鐘後才才勉力揚起淺淺笑弧,「我一直就過的很好啊。」「可是——」「放心吧,婉兒。」他溫柔地拍拍她的頰,「我會過得很好的。」

「可是——」她輕咬下唇,依然猶豫。

「唉,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忽然說起這些呢?」

「我——」

「有什麼心事嗎?」他深深望她。

心事嗎?

趙婉兒聞言,怔愣半晌,接著,眸光一轉,落定窗外正迎風搖曳的枝葉。

她沒什麼心事,沒受什麼委屈,也沒什麼不開心的地方,她只是……只是望著窗外的樹葉一片片隨風雕落時,胸臆間,偶爾會漲滿某種難以形容的惆悵。

她只是,只是忽然有些倉皇,有些慌亂——

「我沒心事,哲哥哥。」她轉回臉龐,強迫自己微笑,「我很好。」

「婉兒。」紀禮哲凝望她,良久,「是不是擔心自己的病?」

「不是。」她蒼白著唇,「反正這病就這樣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別擔心,婉兒,會有辦法的。」他輕輕撫模她的頰,「我剛剛听說美國有個心髒科醫生,是這方面的權威,明天我去美國後,想辦法能不能找人幫我引薦一下,請他過來幫你看看。」

「什麼?」她聞言一驚,「你要去美國?」

「嗯。」

「就為了這件事?」

「有什麼不對嗎?」他不明白她緊繃的語氣。

「不必了,哲哥哥,不用為了我特地去美國。」她緊緊拽住他的手,連自己都弄不明白為什麼滿腔慌張,「我的病是先天性的,後天無法根治的。」

「誰說無法根治?」紀禮哲蹙眉,「說不定那個醫生真有辦法。」

「不用了!」她激烈搖頭。

「婉兒,你究竟怎麼了?」

「人家不想你去美國。」她凌亂地轉著念頭,好不容易抓著借口,「過兩天就是我生日了,我想你留下來陪我過生日。」

「原來是為了這個。」紀禮哲聞言,輕輕嘆息,他模了模她小巧的頭顱,「婉兒,乖,就算我不急著找醫生,我也必須去美國一趟。」

「為什麼?」

「這個嘛。」他沉吟數秒,終于決定坦承,「昨天我的秘書告訴我美國有家公司似乎有意並購翔鷹,所以我想

親自去確認一下。」

「有人要購並翔鷹?」

「嗯。所以你原諒我好不?為了公司,今年生日我不能陪你了,不過你放心,哲哥哥一定會帶一份大禮物回來送你的,好不好?」他溫柔地誘哄她。

她心髒一扯,「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沉寂片刻後,她終于清清甜甜一笑,「那你去吧,哲哥哥,我等你回來。」

「要乖乖等我哦。」

「好。」她柔順地回答,「我會等你的。」

她一定,一定會等他的。

◎◎◎

「還沒吃晚飯吧?我請你。」溫柔醇厚的嗓音自線路另一端傳來,激起一股暖流竄過于品甜心海。

她忍不住揚唇,「你也還沒吃嗎?加班?」

「嗯。你呢?」

「我——」她剛剛才跟翔鷹另一個優秀份子一番懇切長談,好不容易達成共識後,對方匆匆忙忙回家陪老公兒子,而她,也餓著肚子踱回辦公室,「一點小事,已經差不多做完了。」

「那麼,我來接你?」

「好。」

「等我。」說著,他就要掛斷電話。

她連忙阻止他,「等一下,希惟!」

「什麼事?」

「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

她咬住下唇,猶豫許久,才輕輕開口,「這兩天我都沒看到你們的人,你們工作已經全部結束了嗎?」

「還剩一點點,我讓他們回辦公室做,因為公司里還有其他案子也需要他們幫忙。」

「哦,是這樣啊。」她頓了頓,「那那份名單……什麼時候可以出來?」

「再一、兩天吧。」他沉聲回答,「反正禮哲都要出國了,等他回來後我再把名單交給他吧。」

那表示她還有幾天時間可以轉圜,還可以再想辦法多說服幾個人……

「怎麼?你還沒放棄你那個方案嗎?」

「嗯。」她微微苦笑,「我想再試試。」

「傻瓜。」他輕斥一聲,責備意味卻不濃厚,听來仿佛還蘊著幾分憐惜,「好了,我們別談這個,你等我過去接你吃晚餐吧。」

「好,待會見。」

幣斷電話後,有片刻時間,于品甜只是怔怔發愣,直到一個男性下屬輕輕敲了敲她辦公室的門。

「什麼事?」她揚起頭,望向站在門口的男人。

「有個女人說要見你,于經理。」

「見我?」于品甜不覺瞥了一眼腕表。

都快八點了,早下班了,這種時間還有誰要見她?

「是。」男人點頭退下,不久,一個衣著儉樸、滿面風霜的婦人蹣跚走進辦公室。

于品甜愕然望她,「請問你是?」

「周于珊。」老婦人模模半白的鬢發;有些緊張,「婉兒都叫我周嬸。」

「婉兒?」

「嗯。」

「是她要你來的嗎?」她心神一凜,忽地站起身來,「是不是她出什麼事了?」

「不是的,于小姐,你別著急。」老婦人連忙搖手,是我自己要來的。」

「你?」她更茫然了,「可我不認識你啊。」

「呃,事情是這樣的,」老婦人囁嚅著,面容有些不安,「我听說……听說你是希惟的女朋友。」

「啊。」她心一跳,臉頰飛上淡淡紅霞,「應該算是吧。」

「所以我……想找你談談——」

「找我談談?」她不解,「我跟希惟的事和你有關系嗎?」

「這——」老婦人絞著雙手,尷尬莫名。

于品甜茫然地看她,好一會兒,才領悟自己的怠慢,連忙招呼她坐,一面倒了一杯熱茶給她,「先喝點茶吧,周嬸,慢慢說。」她在她對面的沙發落座,等老婦人顫著手捧起茶杯淺啜一口後,才柔聲問道,「你想找我談什麼呢?」

周嬸沒立刻回答,擱下茶杯,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顫顫揚起干扁的唇,「婉兒說得沒錯,于小姐確實是個善良體貼的好人。」

「哪里。」于品甜听聞贊美,淺淺地笑。

「其實我今天來……是想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請說。」雖然感覺素不相識的老婦人前來求她很奇怪,于品甜仍是含笑回應。

「這件事我一直忍著沒告訴婉兒,可是……可是我——」周嬸忽地停頓,皺眉蹙額,飽含滄桑的眼眸又是憂愁,又是煩惱。

見她如此掙扎的模樣,于品甜一陣不忍,「究竟是什麼事呢?周嬸?」

「我——」周嬸猶豫良久,好不容易,總算下定決心,「我告訴你後,請你千萬不要瞧不起我,于小姐。」

「我怎麼會瞧不起你呢?」

「你會的。」老婦人別過頭,神態哀傷,「因為我是那種女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實我是——希惟的母親。」

「什麼?」于品甜一驚,突如其來的宣稱震撼了她,她面容蒼白,無法置信地瞪著眼前神色同樣蒼白的老婦人,「你說你是——」

「希惟跟婉兒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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