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代表我的心 第四章
作者︰辜小帆

「阿遠,你怎麼那麼晚才回來呀?」萱聆一听見開門的聲音便很快的跑了出來,立即出現在汪行遠面前,她等了他好久、好久了。

汪行遠並沒有回答她,只是眼神定定的看著她,像是想藉由看清她來理清自己的感情似的。

「阿遠……」萱聆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她呆呆的看著他,被他的認真表情震懾著。「你還好吧?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呢?

「阿遠我告訴你喔!我已經把我明天要穿的衣服挑好了,就是我上次去逛街的時候買的那一件呀!要不要我現在去穿來給你……唔?」她話還沒說完,便一把被他給抱住了,然後他瘋狂的吻著她的唇。

他的舌在她的口中溫柔輾轉著,親昵的踫觸著她柔軟滑潤的舌,沒有任何挑逗的意味,有的只是無盡的溫柔。

半晌,汪行遠不舍的將她輕輕拉開,眼中清澈的光芒好似最亮的眼的一顆天星般的閃亮著。「你考慮過我們的年齡問題嗎?你所愛的阿遠整整大了你十一歲。你還有大好的花樣年華,你還有好長的路要走,你……」

萱聆听了他的猶疑,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很快的投進他懷里,然後緊緊的將自己的臉埋進他溫暖而堅實的胸膛中,盡情的汲取著他身上特有的味道。那一向是她最熟悉,也是最遙不可及的。

她的舉動惹來了汪行遠的一陣低聲朗笑。之後,他又恢復了原有的深情,「我猜你的答案是好。」

萱聆並沒有回答他。他知道,她是因為感動以及不可置信,以至于說不出話來。于是,他就這樣緊緊懷抱著她,讓她慢慢適應那種感覺。

在做出這樣的舉動之前,他經過了令他極為掙扎的考慮,往「好」與「不」之間不能止息的拼命掙扎著,就連現在也是。現在的他不是那個理性的汪行遠,而是不顧一切,忠于自己感覺的他,真實的、沒有防備的他。

但現在,沒有任何感覺可以否定他所獲得的那種歸屬感。

她是他的!一直以來,他就是這樣覺得的,不是嗎?否則他當初也不會急切的想將她從寄養中心帶回自己身邊了。

「萱聆,讓我看看你好嗎?」汪行遠將她輕輕推開,執起了她的下巴。

「阿遠……」萱聆的一張臉已經紅得像隻果似的了,在他盯著她不到十秒,她立即又很快的低下了頭,好似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似的。

「你愛我嗎?」他低下頭來輕聲的問著,就像是想取得一只野生而不易信于人的小鹿的信任一般,那麼樣的溫柔。

「不要問我這種問題。」她的臉更紅了,嬌嗔不已的推了他一把,轉身就跑。

「別走。」汪行遠一把抓住她,順勢將她拉進自己懷里。「現在的我,已經認清自己的感情了。是你周圍的競爭者讓我有所覺悟,你只能是我的。我不會讓你被別人乘機搶走的。」

「阿遠!」她听完這番話之後,再度投入他的懷抱,心中有的盡是感動。「你真的、真的……」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的眼楮,目光中所流露的是一種深深的期待,和一絲絲的不安。

他盯著她好一會,然後一臉認真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萱聆可以感受得到自己的心髒跳得好快、好快,幾乎要從胸口里頭跳出來了。她很期待的等著他的答案。只見他慎重其事的盯著她的雙眼,似乎不必以言語便能說明一切、深情的看著她。他的雙眼似在訴說著——我的每字每句,我的一舉一動,我的情意、我的心,它們都是真的。請你相信我,並和我一樣,用一樣的心來信任我。

「這樣,夠了嗎?」在看著她良久之後,他微笑著,放松了加諸在她肩上的力道,以一種柔情似水的眼神,輕輕的、溫柔的說著。

「嗯!」當下,萱聆不再質疑或是不可置信,很高興的笑著用力點點頭,說明了她萬般的信任。

「你愛我,阿遠,你愛我。」她激動得用力的、緊緊的抱著他。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自己可以就這麼緊緊的抱著他,緊密難分的永遠守在一起!

「是啊!我的萱聆……」汪行遠感動的懷抱著她,聲音顫抖得幾乎要不成聲了。

「阿遠……你?」萱聆听見他的聲音變得那麼的喑 ,抬起頭來看著他。當她看見他的眼中隱隱浮現著淚光,心里的那份激動和愛意更是沒有懷疑的加深了。

「不,不要說話。」

萱聆順著他的意思,靜靜的待在他懷中,閉上眼,呼吸著他身體所散發出的溫度及愛。這或許就是一種全心全意以身體去感覺的感受吧。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心,仿佛兩人的心的線路,已經緊密而不可分的連接在一起了。

良久,汪行遠才輕輕的放開了她。「還記得我說過明天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嗯!,我知道啊!」她仰著頭,純真的看著他。

「那個人,是你的親生父親。」

「阿遠?!」萱聆瞪大了雙眼,吃驚的看著他,希望他能解釋為何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萱聆,我知道你很不能接受,因為他們從未在你的生命中出現過。但我希望你可以等看過他們以後,再決定你是否要采取反對的態度來面對他們。」

「不,阿遠,你不應該擅自決定我的命運,我不要見他。我根本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萱聆顯得很沮喪,別過臉來表示她的不安。

「萱聆,別這樣。」他捧起她的臉,強迫她正視自己。「我知道你很不安,我知道你害怕失望,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深情款款的看著她,「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的身邊,無論怎麼樣,你都有我。我會幫著你、支持你,好嗎?」

「阿遠……」看著他的眼楮,萱聆軟化了下來。「你會幫我?真的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嗯?」他低下頭,認真的看著她。

萱聆搖搖頭。「沒有。你沒有騙過我?」

「那就行啦?」汪行遠笑笑,「你別忘了,我明天可是要陪著你一起去的。不過有一點已經不一樣了。」

「什麼?!」萱聆不安的急急詢問。

「傻瓜。」他笑笑,「你怎麼這樣容易不安呢?等我把話說完好嗎?」他撫撫她的小臉。「不一樣的是,我將以你男友的身分去見他。」

「阿遠。」她看著他,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的落了下來。

「別哭,你怎麼哭了呢?」汪行遠心疼的為她拭去淚水。「哭了會變丑喔。」

「我是因為感動才哭的嘛。」萱聆委屈的說著。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你這個感情豐富的小東西,要哭就哭吧!有我在。」

「嗯。」她說著,真的抱著他在他的輕聲安慰下哭了起來。「阿遠!我好可憐喔!」她不停的哭著,偶爾還會夾帶著這麼幾句自艾自憐的話。

「我知道。你要哭就哭吧。」

就這樣,萱聆百感交集的躲在汪行遠的懷中盡情哭泣,一直到了很久、很久之後,才停歇的在他懷中睡著。

☆☆☆

「阿遠,我……我怕他們會……」萱聆沒有安全感的以兩只小手緊緊抓著汪行遠的手臂,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似的。

「不要怕,有我。」汪行遠回過頭,對她微笑著,將她不安的手放進自己的掌中。

「好。」她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我們走。」說完,他帶著她走進一家餐廳。

一路上,汪行遠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這被他牽著的小手緊張的握著他的手,甚至還有些顫抖。他回過頭來摟摟她,溫柔的撫撫她的臉頰,示意著她,希望她想起自己所對她說過的話。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一個中年男子的面前。

那男子衣著光鮮,看來是個過著優渥環境的人;一頭黑發似乎是經過了刻意的染色,但是卻仍然掩藏不住歲月在他臉上所留下的痕跡,臉上的神情是緊張的;架著一副藍框眼鏡的背後有一雙布滿魚尾紋的眼楮,看不出是聰敏或是愚鈍,表情很復雜,似乎是百感交集的。

「你們來了!坐,坐。」中年男子見了他們前來,立刻站了起來,有些僵硬的笑著迎接他們。

「謝謝,柳叔叔。」汪行遠沒有距離的微笑著,護著萱聆讓她先行入座。

「你……就是阿印的第二個兒子,都已經那麼多年了,我……我真是……」柳全貴的面容中有著無盡的滄桑和懊悔。

「柳叔叔,請你別再自責了。萱聆我已經帶來了,她就在你的面前。」

柳全貴順著汪行遠的目光,看向一直低著頭坐在一旁不發一語的萱聆,一瞬間,他的神情變得激動不已,他的手顫抖著,舉在半空中好一會,像是想模模就坐在他身邊不遠的萱聆的頭,卻又沒有這樣做的勇氣,只得頹然的放了下來,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假裝潤潤喉的吞了吞。

「你好。」萱聆看著他,生疏的開口。對于這個人,她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就好像見到一個比陌生人還不如的人一樣,並沒有特殊的感覺,她甚至一點也不會將他是自己的父親這一回事聯想在一起。

「我……」柳全貴澀澀的開口。「你媽她當初到美國的時候,天天都在哭,怪我不該這麼狠心的把你給丟下。我們……都感到很抱歉。」

「事情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了,我並不覺得你們欠了我什麼。何況那時我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嬰兒,其實要我怪你們、怨你們,那都是不可能的。我連我的親生父母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又從何怨起?都過去了,再怎麼樣都過去了。」她沒有一絲感情的說著,平鋪直述的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般。

「你……很懂事。」他听了萱聆這樣的說辭,雖然很傷心,但還是強打起精神的扯著嘴角,想做出一個笑得很自然的表情。「真……對不起。」柳全貴說著,低低頭,「我不該突然出現,這樣打擾你的生活的。我先走了。」說完,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外套,便起身而走。

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何,萱聆忽然覺得好心痛。

再怎麼說,他畢竟是你血濃于水的親生父親啊?心底有一個聲音這麼告訴她。但是他把你給丟掉了!他已經不要你了!另一個聲音又說道。萱聆的內心不停的掙扎再掙扎,就這樣,她動彈不得的看著他走出了門。

他看起來好可憐,好寂寞。忽然,萱聆心中那種看著他背影默然離去的心疼掩蓋過了她一切想法,眼看著他消失在門外之後,她不顧一切的拔腿沖向他離去的方向。

當她推開門,沒有看見柳全貴時,心急得幾乎想哭,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已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留下,這是她惟一的想法。

此時,時間仿佛靜止了。她听見了自己不停喘息的聲音,街頭的喇叭聲、車流聲隱隱的提醒著她它們的存在,但她不管。

她的目光不停的向四處梭巡,突然好希望、好希望可以再看見那張臉、那個落寞的身影。終于,她找到了他!

柳全貴這時正站在斑馬線前,等著過馬路。萱聆想也不想的便沖上前去,站在他的面前。但是很令她意外的,她看見了一張垂淚的老臉。

柳全貴此時的眼鏡已經摘下,正拿在手上,另一只手舉起來正在拭淚,可是,他的淚就是不肯停的一直落下,不斷落下,而他只好不停的重復著相同的動作,似乎已經哭得肝腸寸斷。他並沒有察覺到的女兒已經站往他面前看著自己。

「爸?!」她跟著落淚了,因為心痛。

柳全貴起先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但當他擦去了眼前的淚水,看到了讓他自責了近二十年的女兒,他真的無法再懷疑下去了,而且他听到了她叫自己「爸爸」?!

「對不起!」萱聆哭著。「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真的?」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懊悔和心疼。

「你……叫我爸爸?」

「對。」她哭著,清楚的答道︰「爸爸。」

「你……」他顫抖著看著她,不知是激動或是感動。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趕你走的,真的啦……」她哭著。

「萱聆?!」听了她這樣的說辭,柳全貴更激動了,眼淚更是止不住的落下。

就這樣,父女倆在大街上各自掩面痛哭了起來。

☆☆☆

「你這個傻瓜,我真是服了你了。」汪行遠笑著對躲在他懷中的人兒溫柔的挪揄著,順便拍了拍她的頭。

「我……我怎麼知道嘛!」萱聆的臉紅了紅,「誰知道會引來那麼多人的圍觀。他們都閑著無聊,又不是我故意請他們來看的。」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被濃濃的糗意包圍,幾乎要把臉給羞紅了。

「是啊!」他朗聲大笑。「不過,你真是太可愛了。竟然就這麼和你爸爸當街痛哭,不愧是父女。」

「你這是在諷刺我!人家已經覺得很不好意思,恨不得一頭鑽進地底了,你還在這里糗我!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啊?」萱聆嬌嗔著,氣急敗壞的捶了他一拳,眼淚差點沒像水龍頭似的一扭就開。

「好了,好了!我道歉!我怎麼舍得你這樣難受呢?不要哭了,再哭家里就淹水了。」汪行遠笑著縮了縮圈著她的手,將她圈得更緊。

「你就是喜歡整我!我討厭你,你放開我啦!」她說著便要推開他。

「好,讓你討厭,你高興就好。可是討厭完了不要忘了還要再愛我喔。」他笑著將她圈得更實了,無論她怎麼掙扎他就是不肯放開。

听見他這麼說,萱聆立刻軟化了下來不再掙扎,乖乖的被他圈著,不敢動一下。

「怎麼啦?不生氣啦?」他耐心的問著。

「我不會討厭你……我說的是氣話。」她坦白的說道。

汪行遠又是一笑,「我知道!傻瓜!」笑著笑著,他忽然嘆了一口氣。

「你怎麼啦?為什麼要嘆氣啊?」萱聆皺起眉,回過頭來撫著他的臉頰,關心的問道。

「沒有。我只是因為太高興,太滿足了,所以滿足得嘆氣了。」

她笑著白了他一眼,「笨蛋!哪里有人明明滿足還會嘆氣的?」

「有啊。」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

「你真是笨蛋?」萱聆說著又捶了他一拳。

「是嗎?你見過這麼帥的笨蛋?」他和她耍嘴皮子。

「對呀!我好擔心喔!你那麼帥,一定會有很多人想來分一杯羹的。說不定她們不會只要一杯,而是要一整鍋。」她露出一臉擔憂的神情,而且還真的開始憂心了起來。她責怪的看著他。

「怎麼啦?」汪行遠為她的怪罪神情而表現得一臉無辜,他不明白自己又說錯了什麼。

「你為什麼要長得那麼好看啊?」她怪罪的推了他一把,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他指著自己的鼻子,顯得啼笑皆非,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為這事發脾氣。

「我好怕啊?」萱聆瞪著他,有點生氣。

「怕什麼啊?傻瓜?」他一臉真是的,又再胡思亂想了的表情。

「我就是怕嘛!我怕你會被別的女人搶走。」她獗著嘴,一臉委屈的低頭看著地板,不斷的玩著自己的手指頭。

「什麼?」汪行遠笑問,只差沒有為她的杞人憂天而噴血。

萱聆一陣沉默,不再理會他的轉身面對牆壁。

「萱聆。看著我好嗎?」他微笑著扳過她的身子。「不會的,我向你保證,那樣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我們之間。我是你一個人的,我只屬于你一個人。」

汪行遠溫柔而真誠的話語打動了她,但她還是很不安的看著他。「你說的喔?」

「我說的。」他笑著答道。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一種很不安定的感覺一直困擾著我。對不起,我不該莫名其妙生這種氣的。」萱聆終于恢復了理智。

「不要再不安了。我知道一開始難免如此,相信你會調適過來的。」

「嗯!」她點點頭,一顆心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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