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愛浪子 第八章
作者︰高瑜

「……對不起。」

就算再傻的傻子,也明白秦甄的意思了。

戴溫哲定定注視著面前蒼白的小臉,眼眶中蓄著的晶瑩淚光,他深呼吸,再呼吸,卻無法平穩自己的情緒。

「是因為邵恩?」他啞了嗓音。

這個名字讓秦甄胸口一震,在眼眶中回轉的淚水旋即落下,「對不起。」

「為什麼?」一個死去的趙子透就罷了,為什麼她說她無法再愛上任何人,卻獨獨對他弟弟動了情?

這世界怎會如此荒謬?!

「對不起。」

「我不想听這三個字,我想听的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為什麼就好了。

從餐廳回到家中,她的身軀仍無法制止的莫名抖顫。

她以為她的心早已跟著透沉睡了,直到方才她才知道自己的心原來醒著,而且清醒得足以明白被撕裂的痛楚。

而這一切全是因為戴邵恩,她竟然把他當成透一樣的愛上他了!

她原還想蒙騙自己是因為他說謊騙了她,她才會如此心痛,可是,只是單純的謊言又怎會讓她心如刀割,像快要死掉一樣。

但她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她一點也不清楚。

「你不能不知道。」戴溫哲痛苦的握緊拳頭,「這對我不公平,就算一個醫師宣判病人離死期不遠,也該讓病人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

「我……」秦甄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一定是瘋了,「如果我說……我方才看見的是趙子透,是透牽著西英的手,而不是戴邵恩,你相信嗎?」

戴溫哲眼里的痛楚瞬間凝固,不信的看著她,良久才發出聲音,「你說什麼?你把邵恩當成……趙子透!」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荒謬的事情了!

顯然秦甄也是這樣認為。

她無助的靠在身後的牆上,淚水無法控制的泛流,哭得讓他心碎。

戴溫哲不信的搖頭,扯出干澀的笑意,「一定是我說附身的事才讓你胡思亂想,而且他都已經死了三年,要附身也不會是現在,邵恩他……他絕不可能是趙子透。」

一陣電話鈴響突然震動了空氣分子。

秦甄靠在牆上淚落個不停,戴溫哲則心緒如麻的坐進沙發,誰也沒有接電話的意思。

電話響了四聲,由答錄機轉接,一陣嘩聲後,彼端傳來一名女子利落的嗓音,讓兩人同時面色大變

「趙先生,這里是慈幼基金會,您上個月的匯款我們已經收到,非常感謝您,只是您的電話和地址與三年前不符,為免寄發收據有誤,所以特地來電查證……」

☆☆☆

不出戴溫哲所料,早餐桌上多了一個人——

戴邵恩……不,或者該說是趙子透?他正用那雙冷銳又令人費解的眼神看著他下樓。

戴溫哲心中竄過一陣難以形容的怪異感覺,但他力持鎮靜的坐進餐桌,平和的開口,「今天不用上課?」

這個時候通常已是學校朝會的時間,況且,他們從來不曾共進早餐。

「我還有時間。」趙子透冷然的眼神掃視過他,「你昨晚沒排班,卻徹夜未歸。」

戴溫哲深吸口氣。

邵恩從來不清楚他的排班表,更不可能知道他徹夜不歸,而這個人……很明顯的是在問他昨晚是不是和秦甄在一起。

這表示他在乎,甚至可以因此不去上學,一直等待他的出現。

「昨晚有一場意外的手術。」戴溫哲鎮定的應付過去,不說自己昨晚將秦甄所寫的日記翻閱完畢,在里頭尋找有關他的蛛絲馬跡,並決定查出事實。

不待趙子透說出心中真正的疑問,他用刀叉叉起盤中的火腿,狀似漫不經心的發問,「秦甄昨天問我一個有關心理測驗的問題。」

「什麼問題?」果不其然,面前的趙子透放棄了先前的追問,轉而關心起有關秦甄的話題。

「她問我如果有來生,我想變成愛人身上的哪一部份?」

趙子透心中一窒,「那……你回答什麼?」

戴溫哲抬起頭,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心髒,我想變成她的心髒。但那似乎不是秦甄想听的答案。如果是你,邵恩,你會選什麼?」

趙子透的神情掠過一抹難言的復雜,聲音像從繃緊的弦發出來,「雙手,我想變成她的雙手。」

☆☆☆

「我假冒趙子透的名義,到慈幼基金會查詢匯款的每一筆資料,三年前和最近這一筆匯款單上,都是同樣的筆跡,還有這個。」

「這是……」秦甄眼中盈滿了震驚,不敢置信的望著面前的含羞草。

「邵恩課本里夾著的。」戴溫哲冷靜的點起一根煙,他沒有抽煙的習慣,但心情不安煩躁的時候例外,「為了找他的頭發和對照筆跡,結果在他房里看到的。每一本書里都夾著一株含羞草,我從沒見過有人拿含羞草當書簽。」

含羞草……

秦甄垂下了眼瞼,睫毛卻不自主的抖顫。

真的是透!戴邵恩真的是趙子透?!

她和戴溫哲是不是瘋了?為了那通電話,他們竟然真的試圖證明趙子透是附身在戴邵恩的身上。

「待會兒,我還會接到邵恩頭發檢驗通知的電話,我們很快就可以得知最後的結果。」

「不!」秦甄淚光盈盈的眸子抬了起來,「我不想知道結果,戴邵恩也不可能是透!」

「秦甄……」事實俱在了,她為什麼還要否認?更何況,不是她先這樣猜測的嗎?

「他不是他!」她絞著雙手,沙啞了嗓音,「我想通了!如果他是透,他就不會要我們在一起。一個人就算死了,他的愛也不會隨著形體的消逝而消失的,所以就算透附身在邵恩身上,他也絕不會希望我和你在一起。」

對!就是這樣,她早該想通的,這一切只是巧合罷了!戴邵恩只是很像透,但他不是他,絕不是!

她說服自己,起身就要離開餐廳。

「秦甄!」戴溫哲忍不住沖口而出,「我問過他那個問題了,他說雙手!他說他要成為你的雙手。」

秦甄震懾的頓住腳步,不信的轉回頭,「你說什麼?」

「世上會有那麼多的巧合嗎?」戴溫哲的表情掠過一絲痛苦,「他和趙子透一樣……他說要成為你的雙手。」

她的臉色頓時轉成灰敗。

戴溫哲定定的看著她,臉上浮出苦笑,「他果真比我了解你,知道你要什麼,喜歡什麼。對我而言,你就像是一團迷霧,也許這就是我為什麼選心髒的原因。」

他嘆口氣,「我想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而雙手……應該是非常了解你才會選擇的,因為雙手只要毫不猶豫的付出就行了。」

他身上的行動電話忽地響起。

兩人征愣的對望許久,他終于接起電話,而電話那端傳達的內容,再也無法令他感到驚訝——

沒有生命的跡象,邵恩的頭發沒有生命的跡象……

「不!」秦甄臉色蒼白的走出餐廳。

不需戴溫哲親口告訴她,光看他的表情,她也明白答案是什麼了。

她的腦袋無法思考的一片空茫,也不知自己要走到哪兒去。

唯一閃過她空白腦海的,只有趙子透三個字。

對!她要去找趙子透。

☆☆☆

「秦甄!」找遍了每個地方,戴溫哲終于在學校後的墓園發現秦甄的蹤跡。

老天,她在挖趙子透的墓!他早該料到的。

「秦甄!」戴溫哲沖上去奪下她手中的鏟子,用力扳住她的肩膀,想晃醒她看來已經迷離的神智。

「別攔我,我要把他挖起來!!」秦甄亟欲掙月兌,搶回她的鏟子,「他睡在里頭,我要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秦甄!里頭埋著的只是他的骨灰,你想問骨灰什麼?」戴溫哲加重手中的力道,捏痛了她,也捏醒了她。

她恍惚的望著他,像是茫然不解,又像是在慢慢消化他傳來的訊息。

戴溫哲心痛的放開手,他明白她的感受。他證實自己失去了弟弟,只是痛心而已,而秦甄……

她活下去的原因是為了趙子透,是為了想起她和他的一切,而趙子透現在卻要撮合她和另一個男人,這無異是摧毀她活下去的力量。

「如果邵恩是透……」終于像是回過了神,秦甄嚶嚶的啜泣起來,「我想不通!為什麼他要我和你在一起?為什麼?」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戴溫哲緊蹙起居,「但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看得出來像趙子透那樣的男人,是不可能會把秦甄交托給他的。

既然如此,那個男人為什麼要做與自己心意相違背的事?

☆☆☆

上課鐘聲一響,趙子透就拿起書包堂而皇之的蹺課。

戴溫哲昨晚徹夜不歸,秦甄今天又沒有到校,再加上方才打電話到醫院,醫院也說戴溫哲忽然休假,更讓他覺得忐忑。

一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得去看看秦甄。

才剛踏上操場,就見戴溫哲迎面而來,他不禁征然的頓住腳步。

戴溫哲緩步走到他面前,臉上的表情有著幾分苦澀,跟著語出驚人的開口,「我向秦甄求婚了,邵恩。」

「你說什麼?」他心中一震。

「我知道太快了,但我必須這麼做。」戴溫哲咬著牙,「我希望她變成我的。」

趙子透的腦子猛地一陣暈眩,連忙捉住身旁的欄桿。

「你怎麼了?邵恩?」戴溫哲看到他的臉色發青,這可不是他所預期的效果。

「沒什麼,只是有些頭暈。」他吃力的搖搖頭。

終于要來了嗎?昨天上網球課時,他就覺得自己力不從心,是他快要離開這副軀殼的前兆嗎?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阻止戴溫哲,反而更應該促成這件事了,要不,他就真的要在人間蒸發。

「她……答應你了!」從不知道說話是一件這麼辛苦的事,然而此時此刻,趙子透發覺每一個字句的吐出都是艱難異常。

事實上,他更害怕的是听到戴溫哲告訴他的答案,因為無論哪一樣,他都承受不起啊!

「不!」戴溫哲對他苦笑,「她拒絕我了。」

「拒絕……」他呆呆的重復,覺得心髒在瞬間緊縮又舒張開來,各種心情更是齊擁而上,復雜得叫他分析不出自己到底是喜是悲。

「她說她愛的不是我,是另一個人。」

這個答案讓趙子透的心中一窒,「死去的趙子透?」

「不!」戴溫哲的苦笑更加深刻,「是另一個人。」

☆☆☆

另一個人?!

趙子透握緊拳頭,想起西英昨天在餐廳所說的話。

老天!秦甄愛上的該不會是他扮演的戴邵恩吧?

「你上哪兒去?戴邵恩?」

見他步伐不停,西英濃眉一揚,快步追上,擋在他的面前,「你想去找她?我不準你去。」

方才她躲在走廊的石柱後听見了一切,更看見戴溫哲前腳一走,戴邵恩後腳就跟進的舉動,想當然是要去找秦甄了。

趙子透眼中盡是不耐,伸手推開她的攔阻。

「戴邵恩。」被推開的西英再次拉住他的手臂,也不管兩人是在操場上,大膽的吻住他的雙唇——

「走開!」這一回趙子透用上五成的力氣,把她推到一旁,讓她腳步不穩的摔跌在操場上。

操場上的小石礫磨破了西英的膝蓋,滲出了血跡,那雙大眼霎時透出忿恨的厲光,對著他的背影吼道︰「戴邵恩,你要是敢走出校門一步,我就讓你後悔一輩子!」

他步伐不停,昂然的步出了校門。

一輩子?要是現在不搞定這件事,他哪還有一輩子可言啊?

身後西英的眼神即刻透出憤恙的冷厲,「我說過我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你會後悔的,戴邵恩。」

☆☆☆

如果秦甄愛上的是戴邵恩,那麼他可以確定此刻在他心中躍升的是勃然的怒火。

為什麼溫文儒雅的戴溫哲她看不上眼,卻獨獨對這個個性頑劣的小痞子動了情?

他努力計劃這麼久,好不容易才讓他們進展到好友的關系,卻在這關鍵時刻突然夭折?

這叫他的怒氣怎麼吞忍得下?而且只要一思及所剩的日子無多了,他暴躁的脾氣不禁更加狂肆。

說到底,要是他真的在人間蒸發也就算了,可是他的努力和犧牲要有所結果才行,說什麼也要讓秦甄有一個好男人照顧她,他才可以安安心心的走。

但秦甄愛上的卻偏偏是他附身的戴邵恩,那豈不表示她又要再嘗一次死別的痛苦?

不!不可以,他不能讓她這麼做。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幸福再一次從她手中溜走。

「秦甄!」趙子透氣沖沖的踢開大門,卻發現秦甄不在屋里。

一雙氣惱的冷銳視線,忽然落在屋里所有與含羞草有關的擺設上。

「可惡!」都是趙子透!三年了,包圍在她身邊的一切卻都與趙子透三個字月兌離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他干脆把這些東西都摧毀殆盡,讓她從此看不見也听不見,再也不用受到他的桎梏。

沒錯!他早該這麼做了。

冒火的冷銳眼楮一眯,他迅即到後院拿起榔頭回到客廳,放眼望去,只要是與他有關的任何東西,甚至所有帶有含羞草樣式的家具,不論是玻璃、桌子、櫥窗……他使盡所有的力氣,全都敲爛、敲碎。

從屋外走進臥室的秦甄,看到的就是這滿目瘡痍的一幕——

他正奮力用榔頭敲裂她床頭上的結婚照,將兩人相偎的笑顏撕裂成碎片……

察覺身後的倒抽氣聲,趙子透的動作一頓,緩緩轉身面對那雙被震驚布滿的美眸,沸騰的怒氣不減,冷酷的笑容浮現在他嘴角,「這樣就一了百了了!這個魔鬼再也不會滯留在你的心中,你也用不著再惦記著他了。」

看著周遭毀損的一切,秦甄必須捂住嘴巴才能按下到口的驚呼。

她知道戴溫哲測試的小把戲會帶來不可預料的後果,卻沒想到會這麼激烈——

似乎是有意激怒她,他驀地又舉起榔頭敲碎桌上的相框,跟著是旁邊的玻璃,盡可能的將他的破壞力發揮到極限。

直到他發現秦甄出乎意料的一直沒有出聲阻止,手下的動作才警覺的頓下,轉過身,冷厲的眼楮瞪住默默站在一旁的縴瘦女子。

她抿著唇不發一語,美麗的大眼直視著他,眼底已經沒有方才的的震驚,反而異常冷靜,讓人覺得寒意仿佛打心底竄起。

不對勁的感覺才掠過趙子透心中,就听見冰冷的語音從她口中傳出,「砸,繼續砸,你大可以砸到高興為止!反正這些東西都是你買的,你有權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不是嗎?」

「你——」老天!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秦甄再次深吸口氣,自一旁的抽屜拿出他的課本,抽出里頭夾著的含羞草。

「那是……」趙子透手中的榔頭頹然落地,心髒霎時停止了跳動。

不!不會的,光憑含羞草,她沒有理由知道……

「沒有人用含羞草當書簽的。」秦甄強自忍住心中的哽咽,「也沒有人知道我的玫瑰花茶不加蜂蜜,只要兩顆糖;更沒有人能輕易知悉我的想法,再無所不用其極的說服我,除了……趙子透,我早該想到了。」

所有的血色從他的臉上迅速褪去,所有的震驚不信都化作嘶啞的冷笑,「你竟然相信……」

「我就是相信!難道我瘋了,戴溫哲也跟著瘋了嗎?他都證實戴邵恩已經死了!」

望著趙子透震驚的神情,她的一滴淚滑落下來。為什麼他到現在還要騙她?

「你說過只要你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放棄幫助需要幫助的孩子,我查過了,上個月就有一筆署名趙子透的匯款,那個人就是你,這不是做夢。」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他震懾的跌坐在床上,不敢相信竟會被拆穿身份。

戴溫哲就罷了!但秦甄明明是個無神論者,竟然也相信附身這樣的事情?

老天!他是為了戴溫哲而來,但看看現在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計劃毀于一旦,他再也不可能將他們兩個湊成對,而那只代表了一件事,就是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在人間蒸發了。

人間蒸發……

這四個字忽然讓趙子透覺得可笑起來。

他努力了這麼久,現在功虧一簣,卻發覺自己長久僵硬的肩膀放松下來,好像終于卸上的重擔似的,整個人豁然開朗。

而豁然開朗的他現在只想做一件事。

趙子透驀地直起身,走向秦甄,將那副縴瘦的身軀緊緊擁進懷中。

老天!他渴望了多久,卻從不敢奢望自己能以趙子透的身份這樣與她緊緊擁抱。

去他的什麼戴溫哲和黑白無常,反正他都注定要消失在這人世間,現在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然而渾身抖顫的秦甄卻拼命地想掙月兌,「放開我!你放開……」

「不!我不放,再也不放了,含羞草!」他牢牢地捉握住她,用盡力氣,只差沒把她揉碎在他懷里。

他要讓她身上的淡淡幽香沁入他的心脾,確定她的存在,也確定自己還存在。

秦甄既氣惱又心碎,使勁全力卻推不走他,而一聲含羞草的親昵呼喚更讓她乏了力—淚水撲簌簌的落下,伴隨著哽咽的質問,「為什麼?你是為我回來的,不是嗎?為什麼又要把我推給戴溫哲?為什麼你又跟西英在一起?」

迸代流傳下來一個大劈棺的故事,說莊子假裝身亡來測試妻子的忠誠,難不成這個男人也這樣來測試她的真心?

「你以為我真的願意這麼做?把你拱手讓人?」趙子透嘆息的親吻她緊蹙的眉心,「我待會兒會告訴你,這是一段多麼曲折的故事,你一定不會相信的。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說,只想這樣抱著你,行不行!」

☆☆☆

說著所有經過的原委,趙子透沒有一刻松開過他的擁抱,而秦甄听到人間蒸發四個字,不禁淚漣漣的抬眼望向他。

「那我現在和戴溫哲在一起還來不來得及?」她不得不問他這樣的傻問題。

她好懊悔啊!如果不是她這麼執著的硬要記取餅去的記憶,透也用不著受這麼多的折磨,更不會在這個人世間消失了。

「小傻瓜!」他失笑,「就算你和他在一起,不是發自真心的相愛,對我又有何益?」

「可是……」她還是好後悔。

「再說,」他輕輕拂開落在她頰邊的發絲,「要是不走這一遭,我怎麼會知道我愛你原來愛得這樣深。」

「透!」淚水恍若汪洋似的佔據她的眼眶。

曾經她多麼希望能听到透說一句完整的我愛你,可是現在她卻恨不得時間還停留在過去,就算永遠听不見也罷,只求透不會蒸發得無影無蹤。

「再也不把你交給任何人了。」他溫柔的吻去她的淚水,「你是我的,你是屬于我趙子透的。」

「我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就算我的記憶永遠都無法恢復,也仍舊是只屬于你一個人的。」她承接他輕柔的碎吻,嘆息一聲,「我要跟你走,無論你到什麼地方,我都要跟著你!透。」

聞言,健碩的身軀驀地僵住,趙子透抬起頭,深沉的望著她,「別說傻話了!你不能跟著我,我消失了是化為雲煙,而你是到冥界準備投胎,我們走的不會是同樣的路。」

「不!」秦甄噙起了微笑,心中自有篤定,「我只要不投胎就行了,你化為雲煙,我就化為朝霧,我們廝守在一起。」

「你……」他怔忡,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做下這樣的抉擇。

這簡直太荒謬了,沒有人到冥界最後卻選擇蒸發人間的呀!

「但在那之前,」秦甄以細白的蔥指按住他的唇,不讓他有反駁的余地,臉上的微笑是極其堅決的,月兌口而出的話更讓他震愕。「記得嗎?三年前的那座教堂,我會在那兒等著你。這一次,我們一定要系上月下老人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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