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game你來玩 第八章
作者︰富希喬

「請問這里是聖心育幼院嗎?」白元夢在高雄火車站里,坐在公用座椅上打手機。

「是。」

「請問你們這里有一位葉錦蘭修女嗎?」

「很抱歉,沒有。」

「謝謝。」白元夢淡淡地道謝,掛了電話,在PDA上做個記錄。

已經好幾天了,她先是去台南找那家幼稚園,听他們說原來那個育幼院已改名搬到台東那里去。

她到了台東,找到那家育幼院,那邊沒有留存她的資料,他們說當年育幼院里有一個葉錦蘭修女,她應該知道這件事,不過她被調回高雄教會。

所以白元夢到高雄教會詢問,教會又說葉錦蘭修女已經不在那里,只知道她應朋友之邀,到一家育幼院幫忙,但那個育幼院的名宇他們也忘記了。

結果,白元夢只好采取最土法煉鋼的方式,查詢全台所有有登記的育幼院電話,然後一通一通找;同時,她也花自己的私房錢,請了徵信社去找。

不過,即使知道讓小夜他們來找比較快,她也絕不願拜托他們,這件事她非要自己完成不可。

火車站里熙來攘往,她搞不太清楚今天是幾號、星期幾,自那一晚說分手後,她開始覺得日子變得都一樣,除了機械式的執行她早就設定好的命令——找到育幼院,其余她什麼都無法思考了。

斑雄天氣沒那麼冷,她只穿著高領的黑色休閑衫和牛仔褲,背著背包,不想這麼快回旅館里,這時如果回去,她一定會忍不住想到應天齊,然後她又覺得無法呼吸,快死掉了般。

可是,她今天已經打了二十幾通電話,也不想再打下去了。

靜靜地用手卷著自己的長發,她突然想到了,連續劇里的女主角如果跟男朋友分手,常常會去剪頭發,她是不是也該去剪剪頭發?

想到就立刻去做,她邁步走出高雄火車站,隨便找了家看起來亮亮的美容院。

「我要剪頭發。」生平第一次進入美容院,如果是之前,她一定很興奮的,但現在,真的有種了無生趣的感覺。

「請問想剪什麼樣的發型?有沒有指定的設計師?」美容院的小姐親切地招呼。

她沉吟半晌,不是很懂她的意思。「剪短就好。」

「?」那小姐有點訝異,繼續跟她解釋一大串,但白元夢都不再回話了,只是僵硬地坐在鏡子前。

美容院小姐嘆口氣,請來設計師,接著便先替她按摩、洗發。

這幾天晚上都睡不著,又到處奔波,被人一按摩,白元夢竟打起瞌睡來了。

「小姐、小姐!」設計師真是瞠目結舌,會有人在美容院邊洗頭邊睡覺?

就這樣,她一邊不停地被人搖醒,一邊又沉沉睡去的狀態下,拖了好長的時間,設計師終於把她的頭發「有驚無險」地剪短了。

有點男孩子氣的短發,襯托她秀麗的五宮,整個突顯出來了,不過本來應該顯得稚氣明亮的臉龐上,卻有著一股抑郁之色。

白元夢吹完頭發被搖醒後,付了錢,走到外面。

天色已經暗了,變得很涼,再加上頭發剪短,脖子全空了,風一吹,她忍不住打個噴嚏。好冷!

如果森、小夜,之彥再見到她,一定會很訝異吧?什麼都不懂的她竟然變得那麼自立;而這一切改變都是從認識天齊開始的,她想到這,發現時,臉上又掛了兩道水痕。

剪完頭發感覺並沒有好一點呀……她抹了抹臉,決定回旅館去。

棒天一早,她在旅館起床時,覺得喉頭像火燒一般灼痛,昨天晚上與其說是終於睡著了,不如說是因為感冒,整個人昏睡過去。

現在一起來,頭重腳輕,她自己用手模了模自己的額頭,發燒了。

「怎麼搞的?好難受……」她不舒服極了,驀地,意識到應天齊不在,淚水又滾流而下。

「不能就光在這里哭啊!」她對自己這水籠頭一樣的功能,非常無奈,水籠頭好歹開了才會流水;她的眼楮,說掉淚就掉淚,掉得她莫名其妙。

甭孤單單一個人,只能自言自語地強打起精神。「趕快找到育幼院吧!」

她翻身下床,要拿手機,沒有力氣,整個人摔倒在地板上。

「唉!」她就整個人癱在那里,無助又孤單,忍不住又哭起來。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喂?」她一邊擤著鼻子,一邊接手機。

「白小姐,關於葉錦蘭修女的下落已經找到了,她現在在中壢的聖恩育幼院……」

人還不舒服,白元夢已迫不及待地打了通電話跟葉錦蘭修女約了傍晚的時間,買了火車票,從高雄殺到中壢。

那間育幼院位在小山坡上,只是用水泥蓋的圍牆圍出一塊地,里頭有一棟丑丑的方形建築物,育幼院旁邊有一間小教堂。

她到的時候,彩霞滿天,有一群小朋友在山坡上嬉笑著玩耍。

走進育幼院,她腦海里一邊搜尋著記憶,這才突然覺得,她一點都沒有待在育幼院的記憶不是很奇怪嗎?她被領養時已經八歲了,怎麼會一點之前的印象都沒有。

「你是白元夢小姐嗎?」一個在庭院里照顧小朋友的胖修女,看到白元夢走進門口,月兌口問道。

「嗯!」白元夢淡淡地點了點頭。

「哦∼∼感謝上帝!」看起來五十幾歲的胖修女在胸口畫了十字架,放開小朋友的手,迎了上來,看著白元夢的眼眶瞬間充滿淚水。

「怎麼?」白元夢有點訝異,這個胖修女撲了過來,張開懷抱一把把她摟進懷里,一種久違的溫暖感覺在她心頭漾起。

「沒想到你長這麼大了,這麼漂亮……你不記得我了對吧?我就是葉錦蘭。」胖修女松開她,抬頭看了她一眼,無限心酸道︰「記不得我是當然的,你應該什麼都沒印象了吧?你進屋里來,我們好好聊一聊,今天這麼晚了,你就住這里吧!」

白元夢整個人還處在有點恍惚的狀態,只能點點頭,背著背包跟修女進屋去。

葉修女把小孩子們交給其他老師,把白元夢帶到自己的房間。

「這麼多年了,你怎麼會突然想來找我呢?」葉修女慈祥地看著坐在床上的白元夢。

「嗯……你知道我的過去嗎?我找到了當年的育幼院,他們說我的事情只有你清楚。」白元夢提出疑問。

「是呀!創星集團的總裁領養你時,就是跟我接觸的。」葉修女嘆道︰「我也想過會不會有一天你對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所以一直把資料留著。但……你真的想知道嗎?不知道說不定比較好,待在創星不快樂嗎?」

白元夢思索著,輕輕地回答。「沒有快樂或不快樂……只是漸漸覺得自己好像跟別人很不一樣,好像少了什麼似的感覺……就算知道不見得會比較好,但不試試看不行。」

葉修女柔聲堅定地道︰「我想你已經到了可以面對過去的時候了,所以才會有那樣的感覺。你等我一下,我把剪報拿出來。」

葉修女走到五斗櫃前,翻出一大堆資料的最底層,從檔案夾中拿出一張泛黃的剪報。

她將剪報交給白元夢,溫柔地道︰「都在這里了,你看一看,已經是過去的事,把一切交給上帝吧!我先出去,讓你靜一靜。」她體貼地留給白元夢獨自面對的空間。

白元夢拿起那張剪報,剪報的標題沭目驚心。

中研院士一家天倫悲劇

疑有外遇妻殺夫再自殺

標題映入眼簾的那剎那,她記起來了,手松開,剪報滑落地板。

愛,這種情感被她埋葬了。

因為,太傷心、太傷心了……

美國

已經來到位在紐約的總部一個星期了,應天齊每天陷在永無止境的拜會行程和寫報告當中。

照理說,這樣忙碌的行程應該會讓他疲累不堪,每晚一倒到床上就睡;但事實上,他幾乎睡不太著。

無論何時,他的腦海里都是白元夢的身影,那最後的一瞥——她靜靜地從右眼掉下一滴淚的樣子。

夜晚不管多早躺下,都翻來覆去不能入睡,往往是即將天亮的時刻,才因為疲累到極點昏睡一下。

堡作的時間,總是出神,回憶在眼前一幕幕播放,一再撕扯他心上的傷。

他後悔離開她嗎?

不,不是後不後悔的問題了,問題是要如何停止不斷地不斷地想她?怎樣從這思念的漩渦中抽身?怎樣能有一刻靜下來,不再為她心痛?

「天齊,該你報告了!」父親不悅地道。自從來到美國,這孩子整天魂不守舍的,此起之前的表現,實在讓人失望!

「呃……是。」應天齊勉強鎮定心神,到台前作簡報。

「我們應氏集團現在旗下跨足七種產業……」一邊簡報,在黑暗中藉著投影燈的藍光,他一邊望著台下二十幾位董監事。

他知道自己報告得七零八落,他看得到一些人輕蔑的神情。

他根本無心作簡報,所有的見習、所有的拜會,都沒有辦法吸收,因為他心中滿滿滿滿都是小夢。

如果是以前,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表現得那麼失敗?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在工作上偷懶?

現在,看著眾人,他只覺得荒唐可笑,追求了二十幾年的夢想,突然黯然無光,他懷疑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會議在稀稀落落的掌聲中結束,眾人應付應付的討論了一下,便先中場休息。

應天齊走回位置上,唇角帶著一抹自嘲的笑。他究竟在做什麼?

「天齊,你給我過來!」父親應雄魁梧龐大的身軀迎向他,聲音里有著不容錯認的怒氣。

應天齊不置可否地走了過去,以前對父親總是膽戰心驚,此時,他竟有一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感覺,他都已經把他的靈魂賠給父親了,還有什麼父親能拿走的?

應雄帶著他走出會議室,到達茶水間旁的一個角落。

「砰——」應雄狠狠一拳揍上他的右頰。

應天齊身形晃一下,仍是直挺挺地站著,並沒有倒下。

「你作那什麼爛報告,還能見人嗎?!現在給我滾回去!除非你交出還可以看的計畫,不然不準你踏出別墅一步!」父親的聲音如雷電般怒吼。「你真是讓我失望!有什麼用啊你!」

令他訝異的是,應天齊唇角還帶著血,卻微微笑了。「爸,如果我說我不想跟魏紫華結婚,也不想接管應氏集團的事了呢?」

「你敢!」應雄咬牙冷道︰「是誰養你這麼大?你翅膀硬了,就想飛了?敢飛?我就打斷你的翅膀!」

驀地,應天齊懂了。

他一直以來的夢想並不是拿下應氏集團總裁的位子,而是巴望著父親的愛;但現在他才發現,父親沒有愛過任何人吧?

應天齊苦笑著點點頭。「我懂,爸。你放心,我被你養成一個連膽子都沒有的人了,怎麼敢走別的路呢?」

怎麼敢去要小夢留在自己身邊?所以推走了原來對他而言最珍貴的東西,所以成了生不如死的人……

應天齊逕自走過父親身旁,拿了公事包,由保鑣護送離開總部。

坐在加長型的凱迪拉克上,他默默地看著窗外的景致出神。

驀地,手機鈴聲響起,竟是小夢打來的。

「喂?」他連忙接起,即使明明分手了,而且是他提的,但一有機會能再听到她的聲音,便令他心情激蕩……

「天齊……」小夢的聲音破碎,摻雜極度心酸的哭泣。「救我……」

「喂!」應天齊的心猛地顫抖。「怎麼回事?小夢!」

只有狠狠割碎他心的哭泣聲,接著便斷線了。

「小夢!」應天齊焦急地撥打手機,小夢沒有這樣哭泣過。

連打好幾通,都沒有人接,他快發狂了!他為什麼會在這該死的鬼地方?!小夢到底怎麼了?

好不容易手機通了,卻是另外一個人接的。

手機里短短幾句交談,應天齊再也不遲疑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重砍了身旁的保鑣後頸一掌,多年空手道的訓練在此時發揮了作用,保鑣軟軟地垂下頭昏厥了。

應天齊抽了保鑣身上的槍,強迫前面的司機把車停到一邊,緊跟著用槍托敲昏司機。

他下車招來一輛計程車,飛奔回住處。

在最短的時間內,他帶著護照和筆記型電腦,用網路將自己所有名下的股份全都賣出,轉進自己在瑞士銀行的帳戶,搭上飛往台灣的飛機。

「說!你愛不愛我?」她美麗的媽媽拿著水果刀指著爸爸,臉龐狂亂痛苦,聲音淒厲。

她的心提到胸口,將小小的自己盡可能縮在牆角。

「把刀放下……都是誤會!把刀放下,我們慢慢談……」爸爸舉著雙手,顫抖地討好道。

「說呀!你為什麼不愛我了?」媽媽哭泣的聲音,碎裂難听。

「我沒有不愛你……」爸爸試圖安撫媽媽,一步一步小心接近。「把刀拿給我……我最愛你了……」

「你沒有騙我?」媽媽像孩子般哭泣著。「我只有你和夢夢,你不能拋棄我們!」

「當然、當然……」爸爸傾身向前拿過刀子。「不要激動……」

「你不會和我離婚了對不對?」媽媽睜著無神的眼楮望著爸爸。

「離婚的事以後再說——」

「你騙我!不準不愛我!」媽媽尖叫著將刀推向前,刺進去——

啊——啊——她看著,無法閉上眼,無法忘掉,那刀子刺進去爸爸的胸口,血噴灑出來,好鮮艷好鮮艷的紅色,啊——爸爸!她尖叫。

爸爸!怎麼會死了?

爸爸睜著眼,一臉不敢置信,在她面前倒下,撞到地板的聲音。

啊——她想吐,五髒六腑被撕裂了。

媽媽哭嚎著捂住臉,那個哭聲讓人心寒,爸爸的血從媽媽的手上流下,一滴、兩滴滴到地板上滴成一攤。

媽媽抽出刀子,聲音好悲傷好悲傷。「對不起你,夢夢。」

不要——她從牆角沖上去,看到媽媽把水果刀劃過脖子,血噴出來,到處都是,濕濕黏黏噴在她臉上,心比刀割更痛。

啊——啊——媽媽!不要!

血噴在她的衣服上,她再也無法動彈,死了、都死了,到處是血,他們再也不起來了,再也不抱她了,他們再也不合。吵架了、再也不會呼吸了。

她的心碎了,碎得再也不存在了,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也跟著心一起碎掉,一片一片,不見了。

渾身顫抖、僵硬、麻痹,她的尖叫消失了,黑暗襲來,一片黑暗最好,什麼都看不到,看不到他們這樣彼此傷害,看不到……

如果愛是好的,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愛的爸爸、她愛的媽媽,為什麼殺了彼此?

為什麼忍心殺了自己最愛的人?

那真的是愛嗎?

如果他們愛她,為什麼留下她一個人?看著那個人間地獄……都是血,深紅色的血,他們冰冷冷躺在那邊,一動也不動。

留下她做什麼?!既然要死大家就一起死掉好了!不要留下她一個人,不要讓她記得他們曾經快樂地一家人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出去,然後看著他們僵硬血淋淋的尸體。

爸爸不是說過愛媽媽嗎?不是說過愛夢夢嗎?為什麼變了?

媽媽為什麼做出這種事呢?媽媽不是說愛爸爸嗎?愛的話為什麼殺死爸爸呢?

那她也不要活著,死了她不會痛苦,爸爸、媽媽不會再打架了,那打雷一般的吵架聲也沒有了,死了之後,她會和爸爸、媽媽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愛這種東西,好傷心好傷心,都是騙人的,都是會變的!不要再有愛了,不要再上當了,不要再愛上人然後被孤零零的拋下了!

她所有的愛,連同所有的感覺一起死掉,最好連她一起死掉。

呼吸漸漸沒了,感覺漸漸沒了,眼前很模糊,所有的血都變得很模糊……

黑幕罩上,她再也沒有知覺。

記憶的黑幕掀開,里頭有她一輩子都無法面對的東西,她那時太小,不知道如何自殺,所以她選擇遺忘,選擇埋葬,徹底的崩潰了,一寸一寸用精神殺死自己。

黑幕底下的,淒慘悲哀,她沒法再看著她父母的尸體,沒法讓噩夢一再在她腦海里上演,她不想听到耳畔揮不去的尖叫,不想聞到那血的味道,她受不了了……

天齊,救我。

「小夢……」

一個溫柔的聲音呼喚著她,溫熱的掌心輕輕撫過她的臉頰。

「小夢,別怕,我一直在你身旁。」

真的不會走掉嗎?有一天也是會變的吧?

「不會變,不會走掉,除非你不要我,不然,我會一直留在你身旁。」

如果我走掉的話,你會殺了我嗎?

「我只想要你幸福快樂,寧可傷了自己也不想要你受傷,怎麼可能會殺了你?我不可能殺任何人,更不可能殺你!」

我有一天會殺你嗎?

「你想要我死嗎?如果你想要,我的命就給你。」

我不想要,我不想要任何人死。

「我知道,我也是。過去的都過去了,醒來看看我好不好?」

活著很痛苦……

「但活著沒有快樂嗎?我們一起吃面、買家具、聊天……不快樂嗎?」

快樂,真的很快樂,但失去時好痛苦。

「痛苦都會過去,但我們隨時可以再創造我們的快樂,不管是兩個人時,還是一個人時,所以醒來好嗎?小夢!」

在醫院的特別病房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應天齊不斷在昏迷的她耳畔絮語。

偶爾她會在夢中囈語,他會無比認真地回答;更多時候她只是痛苦地掙扎,他會親吻著她、安撫著她,對她說話,誠心地把自己的祈求擺在每一句話語里,希望她能醒來,因為她是他最珍貴的寶物。

看著她剪得那麼短的頭發,顯得荏弱而幼小,他好恨自己傷了她的心,沒有好好保護她!他心疼的閉緊眼。

躺在床上的白元夢,眼睫毛微微搧動著,張開一條縫,就看到雪白的天花板。

「小夢!」應天齊欣喜道。

他的臉湊到她的眼前,下顎有了些胡碴,神情有點憔悴,但眼里灼灼地閃著光芒。

「天齊……」經過那麼久的噩夢,終於看到他,他像光一樣將她從黑暗中拉出來。

她無暇去想天齊是怎麼出現的,狂涌上來的悲傷,讓她只能緊緊攀著他,她猛地伸手環住他的頸項,痛哭起來。「嗚……」

「小夢!」應天齊無法說任何話,只是不斷呼喚她的名字,既是憐惜也是欣豈口。

淚水不停地流,她哭得停不下來,所有的痛楚一涌而出,埋藏十幾年的情緒一口氣爆發。

那麼多的悲哀、那麼長久的壓抑,她哽咽著,啜泣著,悲嚎著,她寂寞那麼久,空虛那麼久,終於把她的情感完整地取回來。

好令人心酸的哭泣聲,哀哀切切。應天齊只能緊緊抱著她,讓她發泄。她終於醒來了,沒事了,自己竟讓她受了這麼多苦,獨自面對這些……

不知不覺,應天齊的眼角也滑落了淚水。

他好希望好希望小夢永遠快樂幸福。

希望永遠永遠留在她身邊,能這樣抱著她,他好愛她,好愛、好愛,愛得願意為她舍去生命,她知道嗎?

她斷斷續續哭了一個多小時,哭聲漸歇,她累極的趴在他肩頭睡著了。

應天齊溫柔地將她上身放倒,蓋好棉被,繼續趴在床沿,緊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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