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凌彩針 第六章
作者︰缶雨

「元綾。」

御劍夫跟著追了出去,很快地便抓住了元綾,將她拉進懷里。「你究竟在發什麼脾氣?」

元綾氣憤地不停掙扎、推卻,仍無法讓自己遠離他的懷抱,到最後反而是讓呼吸更喘而已。

「放開我!」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究竟在發什麼火!」御劍夫旋過她的身子,讓她背靠著他,雙手鉗制住她雙腕,讓她只能貼緊他的身子。

元綾羞憤不已,就是不肯和御劍夫說話。

他見她這反應也只能嘆氣,以低啞的嗓音道︰「是為了小葒嗎?」

「小葒?!」她冷笑。「叫得真親熱,干嘛不叫她小‘葒’娘?」叫別的女人的名字就叫得這麼溫柔,喚她的名字卻老是含著怒氣大聲的叫「元綾」!

「元綾,你沒事兒醋勁那麼大干嘛?」老實說,他心里倒是甜絲絲地,畢竟有女人為他吃醋,心中的滿足可真是無法言喻。

「我什麼時候吃醋!」就算是也不會讓你知道!

手上力道放輕,御劍夫愛憐地將指背撫上她無瑕容顏,感覺它的美好。

元綾被御劍夫這般邪氣亂撫,心頭一陣酥麻,無力地閉上眼。

「綾……」他將下顎抵在她肩上,刻意朝她耳畔呼氣。

元綾一下腳軟,便向下滑,幸而御劍夫及時攬住她,元綾側坐在御劍夫腿上,面向著他,身體親密相依,她羞怯地低著頭,手攀在他肩上。

「綾,我和小葒真的沒什麼,我們是清白的。」

「清不清白又不是由我判斷的。」她頭抵著他胸膛。

「但你卻吃起醋來了,還不顧我的叫喚跑到林子里來。」

她聞言抬起頭抗議,「那是因為你整個心都護著她啊!」

「我護著她?哪時的事?」他自己都覺得被指責得好莫名其妙。

「剛才呀!」難道他都不記得了?「你分明一心向著她,我只不過撞倒一碗面,你就對我大呼小叫,讓我在外人面前丟臉,你不就是向著她嗎?」

或許他沒見到屋內的厲葒朝她射來的挑釁眼光,那是因為他背對著她,但她卻清清楚楚地見到了!

厲葒那女人,不知安什麼壞心眼,竟然揚高下顎朝她冷笑,而他竟然還在眾人面前喝斥她!

她哪里忍得下!

「你知道一碗面對貧窮人家是多重要的嗎?你應該清楚練老伯家里的情況,他肯收留我已經算是大恩大德了,現下還好心地為厲葒煮面,那碗面是足夠讓雲稹與老伯兩人共吃的,老伯卻將它煮了要讓給小葒,練家並不富有,不能像你在自家里吃好的穿好的。」

元綾扁嘴,自知是她的錯。

「綾,听話,等會兒回去後記得向練老伯道歉。」

「知道了。」

「這才乖。」御劍夫微笑地執高她下顎,蜻蜓點水地在她唇畔印下淺啄。

突然被親了下,元綾紅透了臉頰,嬌羞模樣教御劍夫看傻了。

他真覺得對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有時他都覺得有一天會失去她,甚至害怕死亡。

害怕死亡……為什麼他會忽然產生這樣的想法?

御劍夫緊緊將元綾抱在懷里,元綾不解他突如其來的反應。

「劍夫哥?」

「喊我劍夫好嗎?讓我倆更親近。」他全身好冷。她每一次從他身邊逃離,他都會覺得天地要毀滅了。

「劍……劍夫……」她頭埋進他胸懷里。好近呀,他們倆的心……

「綾,如果……如果我們拋去師徒關系,你願意嗎?」

元綾好奇地抬頭。「為什麼你會這麼說?」

「師徒關系演變為情人關系,在這世間本就天理不容,我不想你因此而受到傷害。」

「雖然我清楚你會這麼提肯定有你的理由,但是……」元綾說了御劍夫心里最害怕的話。「但是我的飛凌彩針是你教我的,只要與你熟點的人一看就會知道,你確定紙包得住火嗎?我們不承認,別人難道就不會在背後指指點點嗎?」

他狂烈地擁住她。「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他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情了,就算山移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我們真的能夠絲毫不受阻撓地一輩子在一起嗎?」她將臉埋入他胸中,聞取他身上的味道。雖然大家都不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但她喜歡,她喜歡他那股充滿塵埃的味道,還有他的粗獷……

「綾,難道……你從未想過這輩子都不離開我?」

「能不能在一起,似乎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雖然我很想……」但是她總知道,學武的人命一向都不長,能夠活到老的,個性幾乎都像狐狸一樣。像他那麼耿直的人,做事一向不懂變通,一根腸子通到底,腦筋也不會多轉幾個彎,能否活到四十歲,還是個未知數。

若想讓他活到那把年紀,先決條件必須是,武功超強打遍天下無敵手,但這點恐怕很難,否則古人便不會說些什麼「一山還有一山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些話。

還有一點肯定能讓他活久一些,便是他就此隱姓埋名,住在深山里永遠不問世事,將武功全部拋棄。

不過……對他這武痴,大概很難了。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語氣堅決。

「我發覺這陣子你似乎非常不安。」

「我害怕你會離開我。直覺認為最近會有事發生。」

「是你太多心了。」她含笑嬌嗔。原來是怕她會離開……元綾突然斂住笑容。

離開……她確實是會離開沒錯,和家人舉家遷移杭州。

可她卻不想告訴他,她總有種他會因此崩潰的感覺,那感觸好真實,就像曾在他倆身上發生過一樣。

「綾,答應我,別離開。」

元綾給他的答復卻是無言地緊抱住。她能夠給他保證嗎?

華◇打心底不喜歡厲葒。

他早看出眼前的女人身份特殊,雖然他還不至于熟知武林之事,但多少看得出好壞。

厲葒是有目的接近他們,那套投靠貴州姑姑、躲過瘟疫、錢財被丫環盜走的說法,全是亂編的,錯誤百出。

他華家在眉州、貴州都有鋪子,怎不見回報說發生瘟疫?

錢財被人偷走,如果她沒學過武功,絕不可能順利安全地走到這兒來,還非常巧合地倒在後頭林子里。

大概就只有御劍夫和練老頭兩人會相信厲葒這席話。

「多吃些菜,你身子還很虛弱。」練老頭夾菜放進厲葒碗里。「都是些粗菜,只能填飽肚子,你就多吃點。」

「練老伯,你言重了,小葒還得感謝你收留,讓小葒有個棲身之所。」

「破屋子、破屋子,人多熱鬧些。」練老頭尷尬地笑道。「這兩、三年還真多虧了華◇和綾的接濟,天天帶糧食來,才不至于讓老頭兒和雲稹餓死,甚至還讓雲稹能專心應考。」

「練老伯,你言重了。」華◇根本沒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

「對呀,我和華◇也常常在你這兒叨擾,老是將你的屋子吵得烏煙瘴氣地,你都沒怪我們哩。」元綾有一口沒一口地嚼著飯。

「有吵才熱鬧,否則成天冷冷清清地,半天听不到一點聲音也挺可怖。」

練老頭語畢,眾人哄堂大笑。

晚膳過後,練老頭收拾碗筷,練雲稹則繼續翻閩《史記》,而厲葒一個晚上都拉著御劍夫不放,元綾想待在一旁阻止厲葒勾引御劍夫,卻又偏偏被華◇叫出去。

她頗不甘願地跟了出去。

「綾,我有話要跟你說。」華◇不知該如何啟齒。

元綾的視線一直膠著在屋里,看著厲葒說沒幾句話就將手覆在御劍夫手背上,她恨不得沖進去,拍掉那雙作怪的手!

「綾,你有在听我說話嗎?」順著元綾的視線,華◇搖頭淺笑。「我要和你說說那個厲葒的事。」

丙真,一听見與厲葒有關,元綾馬上拉回視線。

「她什麼事?」

「我發現那個厲葒似乎是有企圖接近劍夫。」

元綾好像遇得知音般,興奮地拉著華◇。「我也注意到了!」

「厲葒那套走失說辭,打死我也不相信,而且我華家在眉州與貴州都有店鋪,如果真發生瘟疫,怎會沒人回報呢?我肯定那厲葒說謊。」華◇將手背在背後。「還有,她說錢財被自個兒丫環奪走,身上分文都沒有,她一介弱女子,怎有可能一路走到泉州來,還那麼恰巧地倒在這附近?」

「所以我說那厲葒心懷不軌,可劍夫偏偏當她是可憐的弱女子。」

華◇忽然挑眉。「你剛稱劍夫什麼,再說一次。」

元綾臉紅怒嗔,「你很煩耶!」

華◇呵笑不止。「原來你們已經在一起了,你連‘哥’字都收了。」

「那是他要我別叫的,又不是我自動收回。」說得好像是她自己提議的。

「那麼,他有和你談過師徒之間的關系嗎?」

「嗯。」元綾落寞地走到路旁坐下。

月光下,一切是那麼不一樣,往前望去,萬物都只有一種顏色,幽藍的顏色。

華◇在她身旁坐下。「他怎麼說?」

「他提過拋去我和他的師徒關系。如果真能拋去,他就不會煩惱那麼久。」

「他是一直在思考這問題沒錯。」

「華◇,你想他會喜歡我,是不是因為在這幾年的時間里,他只認識我這麼一個女孩,日久生情的狀況下才覺得喜歡我?今天多了個厲葒,他還會這麼想嗎?」她真怕自己會是他所謂的「習慣」。

「那個厲葒是有目的接近劍夫,目的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絕不是泛泛之輩。」

「你的意思是……」

「或許她是為了劍夫身上那把寶劍而來。」當武林中人知道歸根銀劍重出江湖,還有可能不來搶奪嗎?

奪得歸根銀劍如同奪得落葉金劍一樣,能夠號召萬人,兩把劍的威力能將一人捧上武林至尊的寶座,而他也相信,今日極想得到銀劍的,該是武夷派。

畢竟御劍夫曾與武夷派交手過,他相信,武夷派的人不可能不將見到銀劍的事回報。

不過他們至今才有所行動,似乎慢了些,與他預期的有所不同。

「為了他那把寶劍而來?」元綾好奇。「他身上那把寶劍,對厲葒來說有利用價值嗎?除了它是把雕刻精細的寶劍之外。」

「有的,那把寶劍稱歸根銀劍,與它配對的還有一把落葉金劍,兩把劍原本共用一把劍鞘,但在劍的主人去世之後,落葉金劍被武夷派的掌門奪走……武夷派你听過嗎?」華◇先問清楚元綾對江湖事的了解,在得知她听過武夷派後才又繼續講下去,「剩下的歸根銀劍就是劍夫身上那把。」

「難不成歸根銀劍也是他搶奪來的?」

「不,落葉歸根雙劍原屬天絕門的傳世之劍,而劍夫的師父就是天絕門長老葉月長老,明白點說,劍夫是天絕門的弟子,而你,拜了劍夫為師,也算是天絕門的弟子,你該稱葉月長老師公。」

「天絕門……」她從未听過這個名字,感覺卻是如此熟悉……

「綾?」華◇見元綾陷入沉思,他推推她。「在想什麼?」

「天絕門這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听過。」究竟是在哪里听過的?

「天絕門在兩位掌門去世之後便關閉,天絕門的人鮮少在江湖上出現,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劍夫是天絕門的弟子,他的師父是天絕門長老葉月長老。」

「我是天絕門的弟子,何需你到處去講。」御劍夫不知何時走到兩人身後。

從看見他們倆單獨坐在門前有說有笑開始,他幾乎想奔到兩人面前,他憤怒的……御劍夫臉色難看至極。

「劍夫。」華◇訝異御劍夫語氣里的憤怒。劍夫不會是想他和元綾有什麼吧?

元綾有所回避御劍夫熱切、詢問的眼神,而她的回避反而讓御劍夫認為她與華◇有什麼。

御劍夫拉住元綾的手臂。「你跟我來。」

御劍夫強勢姿態讓華◇倉皇地起身後退,讓兩人過去。

他拉著元綾往後林子去,她的步伐跟不上學武多年的御劍夫,只能被動地被拉著走,腳下還踉蹌好幾次差點跌倒。

走到一棵大樹下,御劍夫將元綾壓制在樹干上,攫住她雙臂以身體欺壓在她身上。

元綾茫然無措地看著御劍夫。

他隱忍許久的壓抑情緒終于在此時爆發。

「你剛和華◇在聊什麼?

她被問得莫名其妙。她常常和華◇兩人單獨在一起聊天,他也不曾做任何反應,為什麼今天反應會這麼大?

「元綾。」

「只是聊些話,你為什麼反應那麼大?

「你們倆,一男一女在門前月光下單獨在一起,不怕惹人非議嗎?」

「有什麼好非議的,我和華◇只是朋友,又沒做出什麼逾矩的事。」

「那是你心里這麼想,別人可不這麼認為。」拿他來說,看見他們相依在一起的背影,他胸中一把怒火狂燒,那背影給他的感覺是像情侶,而不是朋友!

「我為啥要去管別人的想法?」如果她和華◇給人的感覺是這樣的,那麼他自己呢?他和厲葒就不會給人有曖昧感嗎?

「難道你一點也沒有想到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太奇怪了,近幾日他的反應越來越大,甚至非常不安,時常緊盯著她不放,她只要稍稍離開他的視線,他就像要崩潰般,好像她這一離開就如同死了一樣,兩人永遠都見不到面了。

「綾,你究竟……喜不喜歡我?」御劍夫難過地皺眉追問。

「你怎麼這樣問……」元綾不好意思地避開御劍夫火熱的視線。

「我發現自從讓你知道我的心情後,你一次也沒回答我,我發覺似乎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她小小聲地在他耳邊表白,「如果不喜歡你,就不會纏著你學武。」

他震驚地看著她。

「要知道,如果真的要學武,我隨隨便便找個人學就好了,干嘛要纏著你。」她靠在他肩上。「有時候我會發現,你對別人都比對我好,就拿那個厲葒來說吧,你對她的溫柔,卻不曾用在我身上,我真的好怕你會被她搶走。」

「我對厲葒的態度其實並不溫柔,那是客氣與禮貌。對你,我卻只想以自己的真性情來面對你,我不想遮掩最純真的自己。」柳劍夫抱住她,將她摟在懷里,淡淡地嘆息。「綾,你答應過我的,不離開我。」

「嗯。」元綾趴在御劍夫肩上想,或許,讓姊妹們和爹先到杭州去,她可以晚點再去,甚至可以帶著劍夫一同前往。

御劍夫高興地更摟緊她。抱她的感覺好真實、好踏實……

「劍夫……」

「嗯?」

「答應我別和那個厲葒多接觸,離她遠點好嗎?」

柳劍夫推開她。「為什麼?」

「那個厲葒給我的感覺不好。」

「她孤孤單單一個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為什麼又要排擠她?」難道她的心眼這麼小,連個弱女子都不容?

「我沒有排擠她。」她有種被冤枉的屈辱。

「那麼又為什麼要我離她遠點?」

「她給我的感覺非常不好,我和華◇直覺她是為了你的歸根銀劍而來的。」

御劍夫沉下臉,冷漠地看著她,那眼神,足夠凍傷元綾的一顆心。

她推開他。「你不相信我?」

「華◇連歸根銀劍的事都和你說了,他還說了什麼?」

「我不能知道嗎?」難道她還不夠資格知道他的任何事?

御劍夫離開她,背對著她。

「不要背對著我!」她怒吼,強扳過他的身子。「是不是什麼事都要把我蒙在鼓里?是不是你的任何事我都沒資格知道?」

「這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他不希望她因此而煩惱,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能夠自己解決。

御劍夫的話著實傷了元綾的心,她往後退了步,苦笑地問︰「對你來說,我是什麼?」

只是一味地要她別離開別離開,但重要的事,關于他的一切,卻什麼都不和她說,對她來講,他的一切是那麼陌生。

他叫御劍夫,御劍之術是他的拿手武功,其他的,她完全不知道!

他不語,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找不到適當的名詞來回復對她的佔有欲。

「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你說不出口?」她微眯眼楮。

「不。你听我說——」他害怕地拉住她。

她靜靜地,不掙扎。「好,我听你說。」

她等待,但是他卻仍舊不發一語,由他臉上能夠看出他心里有多掙扎,掙扎著想找個名詞出來安撫她,但老天始終不眷顧,他仍舊無語。

瑩色的淚珠瞬間奪眶而出,滑下了臉頰,她扯掉他的手,身子後退。

「你的冷漠讓我心冷……我現在才知道,在你心里,我不是你的徒弟,不是情人,你甚至找不到一個適當的位置來安放我。」

「綾……」

「別……別踫我!」她粗魯地擦去臉上的淚痕。「為你哭,我真是個大笨蛋!你根本不值得我為你流浪!」

「綾!」他痛苦叫喚,但元綾仍舊甩頭飛奔出林子。

御劍夫泄氣地將所有憤怒發泄在無辜的樹干上,一下一下地捶打,不僅將樹皮打爛,他的拳頭也不好過,發紅甚至流血。

這所有的景況全落入林子里那雙閃著詭譎光芒的眼瞳中,眼角微微地下垂像在嘲笑。

厲葒早在元綾與御劍夫兩人來到這林子里時,便已跟隨在後,所有一切她都清清楚楚看盡,她知道自己有機可乘。

爹可得到歸根銀劍,她可得到御劍夫,可說兩全其美,各取所需。

從見到御劍夫的那刻起,她就愛上了這個男人。

以前不乏有人追求,但她始終未曾動心,但一見到御劍夫,她的心、眼便佔滿了他的蹤影,心里的聲音一再地向她重訴一句話︰得到他。

她想得到他,不管用什麼方法,她就是想得到他!

她從小到大未曾有所需求,所有一切自然會有人替她準備好。

這是她第一次有那麼強烈的感覺,她會不顧一切的!

首先,她一定要取得御劍夫對她的信任,然後,她會除掉任何對她有所阻礙的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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