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綿今世情 第三章
作者︰方心羽

玉琪在悅雲的督促下,換上了悅雲特意替她挑選的白色及膝洋裝,和細帶的高跟皮鞋,便被悅雲拉到樓下美發部門洗頭,又召來美容部門的美容師,仔仔細細的將玉琪裝扮起來。等她們完工後,玉琪才有機會見到鏡中的自己。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鏡中的人,束著馬尾的長發被放了下來,刷得烏亮,直瀉到腰際;臉上似有若無的淡妝使得清秀的五官更顯得嬌艷柔美,襯得一身雪白的肌膚,益發嬌女敕白皙,合身的洋裝,也使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被烘托得格外圓潤。像極了瓊瑤筆下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

玉琪張著水靈靈的眸子抗議道︰「學姊,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慎重?」

「不行。」

「可是,你看,這種柔弱的樣子像個不經世事的小女孩,我不適合的。」

「胡說。漂亮極了。你們說對不對?」悅雲問其他人。

「是啊!氨總平時應該也打扮一下的。」

「對啊!氨總還真是漂亮。」

「……」

玉琪搖搖頭,再看了鏡子一眼,好笑的問︰「你們想我平時若像這樣,還管得了人嗎?我自己都懷疑呢!」

「別管那麼多了,走吧!」

☆☆☆

俊霖一進入玉琪的辦公室,便被震懾住了。

低首伏案的她,正認真的處理公事,一頭披瀉的長發,璀璨的隨著她微微的晃動,閃耀著光亮,櫻紅的朱唇輕含著筆,白皙的臉上,微微可見輕蹙而秀麗的眉毛。俊霖雖熟知她的美麗,卻也被她特意裝扮後的靈秀嚇住了。

他深怕自己一出聲,眼前的她便會如夢境般消失。

像是察覺到他的闖入,玉琪倏地抬起頭,眸中露出驚喜,卻一閃而逝,代之以冷漠及生疏。

「有事嗎,唐先生?」

「我以為你在等我。」俊霖仍注視著她。

「我等你干嘛?你在看什麼?」

「你不知道嗎?」

「這不是我的主意。」玉琪防衛的說。

「我當然知道。現在的你和早上的,可真是判若兩人。你絕對不會為了我費這番心思的,我有自知之明。」

「如果你看夠了,請你離開,可以嗎?我還有事。」

俊霖拉張椅子,坐在她桌前。

「我等你。」

玉琪警戒的看著他,遲疑的問︰「你不會是來接我的吧?」

「標準答案。」

「學姊呢?」玉琪大驚失色。

「回去了。」

玉琪覺得上當了,她有些生氣的說︰「那麼我沒必要到府上去了。你請回吧!」

「你連搭我便車的勇氣都沒有?我開始懷疑你副總經理的頭餃了。」

「唐俊霖,如果你是暗示,我的工作能力不足以擔任這個職務……」玉琪深覺受辱的愀然變色,她一向對自己的辦事能力感到自傲,他竟然敢……

「我沒有暗示什麼,」俊霖接口說︰「我只是認為你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怎麼帶人?」

「我哪里不懂禮貌了?」

俊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隔了一會才說︰「於公,我是你的上司;於私,悅雲是你的朋友,恰巧我又是悅雲的兄長,勉強也算是你的朋友。那麼,悅雲請我送你有什麼不對?」

「是沒有,不過……」

「這就對了,於公於私,你都不該拒絕。而且你明明說好到我們家吃便飯,又臨時反悔,只因為我來接你,你不覺得自己缺乏禮貌?」

玉琪真是佩服他的善辯,明明是他錯在先,卻說得好像全是她理虧似的。偏偏玉琪又不知如何反駁,只好說︰「依你的意思,我應該搭你的車上你家吃頓飯,再讓你送我回家,才算不失禮?」

「沒錯。」

「那也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什麼?」

「今晚你不能踫我,也不能說我是你的女朋友。」

「還有嗎?」

「今晚過後,除非公事,我們兩個互不相干。」

「就這樣?」他懶懶的問。

「對!你同意?」玉琪有些失望他的反應,她原以為他至少會……你想要他怎樣?他只不過是有求於你才會找你,今晚過後,他干嘛跟你牽扯?你別傻了,玉琪。

「可以走了吧?」俊霖有些不耐的站起來說。

玉琪正極力整理自己紛亂的情緒,听他這麼說,便略略收拾面前的公事,草草寫了張紙條給她的秘書,告訴她自己從明天開始休假一星期,有什麼事直接找唐總處理。

她將紙條摺好,放進信封,拿起早收拾好的皮包。

「走吧!」

俊霖輕快的哼著歌跟在她身後,她以為他同意她荒謬的要求了?不管她怎麼想,俊霖可不打算提醒她,他並沒有答應或承諾她任何事。

就讓她這麼想吧!俊霖心里說︰今晚過後,她就會發現,他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她的。

☆☆☆

車子進入唐氏位於天母的住宅,玉琪咋舌的發現它佔地之廣竟無法目測。到今日,她才領悟,一向與自己情同姊妹的唐悅雲,是如何的難能可貴,她生於如此富豪之家,卻沒有半點驕縱之氣。平時玉琪只當她是學姊,雖然知道唐氏集團是台灣數一數二的財團,卻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深切的感受。她當然不是慚愧自己的身世,也不羨慕唐悅雲。只是,她突然了解自己和唐悅雲、唐俊霖是兩個世界的人,或許他們不在意,但玉琪很在意。或許,對悅雲,玉琪會依然如故,但是,對唐俊霖,玉琪不再抱任何希望。

即便他真是夢中人,玉琪也決心遠離他。

俊霖將車開入警衛早已打開的大門,沿著車道,通過綠蔭盎然、點點燈火的庭園,停在主屋前的車房。

「歡迎光臨唐園。」俊霖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說。

「謝謝。」玉琪客氣的回答,伸手想打開車門。

「等等,在進去之前,我有話告訴你。」俊霖按住她,「第一,你必須叫我俊霖,不準再叫唐先生;第二,不管我媽怎麼認為,不許你反駁;第三,不可以用現在這種憤怒的眼光瞪我。懂了嗎?」

如果不是玉琪太生氣了,她一定會大笑。他竟然在有求於她的時候,還能這麼霸道的命令她不準這個、不許那個?

她冷冷的說︰「第一,我不想直呼你的名字;第二,唐夫人的想法如果有錯誤,我當然有義務解釋;第三,我瞪你是因為你惹我生氣,所以如果你不高興,就請你不要理我,可以嗎?唐先生?」說完,玉琪便甩開他的手,快速的開門下車。

俊霖跟著便由另一邊下車,並繞過車頭到她身旁,生氣的說︰「收起你冰冷的態度。還有,待會若是你想當眾和我表演親熱鏡頭的話,你盡可以不听我的警告。」

「唐先生,請你……」

玉琪才出聲,小嘴已被俊霖狠狠的攫住。一會,俊霖放開她,雙手卻仍抓住她的手臂,啞聲的命令她;「再叫一次。」

「你……唐……」玉琪用力的想掙月兌他的手,卻拿健壯的他一點辦法也沒有,「請你放開我。」

「你叫了我自然就會放手。」

玉琪賭氣別過臉不說話。

俊霖加重手中的力道,威脅道︰「你不叫我就抱你進去了。」

「你無賴。」

俊霖聳聳肩。

「看來有人真的要我抱她了。」

說完,竟真的彎下腰,將玉琪攔腰抱了起來。

玉琪又羞又氣,俊霖才跨了兩步,她便紅著臉叫︰「俊霖,你快放我下來。」

俊霖不理她,直直走到門口,慢條斯理的輕吻她臉頰後,才放她下來。

「少爺,您回來了?太太正等著您們呢!」女佣阿菊打開門招呼道。

玉琪粉頰更紅了,她嬌嗔的瞪俊霖一眼,不知道阿菊有沒有看到剛剛那一幕?

不讓她多想,俊霖已經摟著她走進大廳了。

「哥,怎麼要你去接個人接這麼久?」悅雲迎上前來抱怨道。

「沒辦法,玉琪使小性子不肯來。」俊霖說著還用力按了玉琪一下,警告她不許反駁。

事實上,玉琪根本沒有機會說什麼,因為林美瑤也跟著迎上來了。

「怎麼不請趙小姐進來坐?站在這裹做什麼?」

話是對著唐家兄妹說,眼楮卻是朝玉琪看。玉琪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掙月兌俊霖的手,俊霖會意,也就隨著放下擱在她肩上的手。

悅雲見林美瑤出來,便拉過玉琪介紹︰「媽,她就是趙玉琪,我大學學妹兼好友二,玉琪,這就是我媽。」

「唐夫人。」玉琪禮貌的打招呼。

林美瑤滿意的看著玉琪,暗自稱贊俊霖的眼光,難怪以前那些小姐他全看不上眼,這位趙玉琪把她們全比下去了。難得她人美,笑容又甜,人又有禮貌。听悅雲說,她是位鄉下姑娘,可也沒有半點土氣。而且,瞧她落落大方的站在俊霖身邊,是那麼合適,林美瑤笑得更開心了。

「別叫得那麼生疏,叫我伯母吧!我也叫你玉琪,好不好?」

「伯母。」

「來,里邊坐。」

「謝謝伯母。」

三人跟著林美瑤到客廳坐了一會,等待開飯。

林美瑤拉過玉琪坐在一塊,仔仔細細的問了一大堆事。玉琪一一回答,好不容易,管家才通知開飯。

悅雲上樓請唐日,玉琪隨著林美瑤往飯廳走去時,俊霖偷偷拉住玉琪悄聲的說︰「看來我媽對你滿意極了。」

玉琪來不及瞪他,林美瑤已經轉頭︰「怎麼了?」

「沒有。」玉琪忙跟上去。

一頓飯吃下來,林美瑤簡直認定了玉琪是她的媳婦,就連唐日也對玉琪十分滿意。

對這種情況,玉琪實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窘況。悅雲則是一副我早說過的神氣。至於唐俊霖,則莫測高深得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顯然很高興玉琪的表現得體。

離開唐園前,林美瑤甚至拿了一塊玉佩送給玉琪,玉琪推辭不收,最後連唐日都勸她收下,玉琪才勉為其難的接受,並答應有空會常上唐園玩。

悅雲見林美瑤不舍玉琪回去,竟開玩笑說︰「我看乾脆讓玉琪搬來唐園住,反正她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既不安全又浪費。」

「說得是。玉琪,你住到唐園來,生活上也有個照應。」林美瑤同意道。

這下玉琪可慌了,住進唐園?那不是自找麻煩?她忙不迭的說︰「謝謝伯母。不過,我才和房東續約,不好說搬就搬。」

俊霖卻在此時低笑一聲,說︰「如果是這個問題,我倒是可以幫你解決。」

玉琪被他一搶白,只好訥訥的重復道︰「不用了。真的不用。」

倒是唐日替她解圍說︰「玉琪喜歡這樣就好,你們別讓她為難了。」

「那好吧!玉琪,你可別忘了常來玩喔!」

「我會的,伯母。」玉琪松了口氣,誠摯的回答︰「那我先回去了,伯父、伯母,再見。」

「再見。」

「玉琪,我送你。」悅雲說。

「好啊!」

悅雲、玉琪和俊霖三人來到俊霖車旁,悅雲笑道︰「哥,怎樣?我告訴你,玉琪一出馬,萬事OK吧!爸媽這回只怕是認定玉琪這個媳婦了,你啊!真該好好謝謝玉琪。」

「學姊,不用了。」

「玉琪,你幫他這麼大的忙,怎麼可以不狠狠敲他一筆?我看,你叫他招待你到夏威夷度假好了。」

「那有什麼問題?」俊霖搶著說︰「只怕你這個老板不肯放她假。」

「誰說的?我才剛準了她一星期的假。」悅雲得意的宣告,「你還是開支票吧!大哥。」

「你真的有一星期的假?」俊霖不理悅雲,逕自問玉琪,眼中閃著欣喜。

「沒錯。」

「你想到那兒玩?計畫了沒有?」

玉琪正想叫他別多管閑事,悅雲已經替她回答︰「玉琪是臨時請假的,哪有什麼計畫。」

「悅雲,你別攪和行不行?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謝謝玉琪的。現在,我可以送她回家了嗎?」說著,打開車門,對玉琪做個請的手勢。

「當然可以。玉琪,一星期後見了。」

「拜拜。」玉琪坐進車子里,按下電動窗說。

俊霖坐進駕駛座,便將車駛離原地,離開悅雲羅唆的攪局。

「怎麼樣?」才離開唐園,俊霖便問。

「什麼怎麼樣?」

「假期打算做什麼?」

「不知道。」玉琪反射性的回答。

俊霖好笑的反問︰「不知道?」

「不行嗎?」玉琪不悅的問。

「可以。」

「算你識相。」玉琪沒好氣的說。

「既然你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計畫,不如就依悅雲的意思,讓我招待你去度個假,也算謝謝你今晚的幫忙。怎麼樣?」俊霖小心翼翼的建議。

「不必了,這只是我們的條件交換,誰也不欠誰。你只要遵守我們的約定就行了。」

「我們約定過什麼嗎?」

「你想耍賴?」玉琪瞪大雙眼,坐直身子。

「不,如果我承諾你什麼,我一定會做到。但是,我記得我並沒有同意你的條件。我有嗎?」

「你……」玉琪快氣炸了,可是,她確實沒有得到他的承諾,現在她該怎麼做?冷靜!她可以和他談清楚的。

「好吧!算我疏忽。」玉琪妥協的商量道︰「既然,你的事已經解決了,我們應該沒有必要繼續假裝下去了。所以,今天過後,你依然是唐總裁,而我呢!也還是悅雲百貨公司的副總,各人過各人的日子,應該沒有問題吧?」

俊霖只微微搖頭,卻不答話。

玉琪繼續游說︰「或許不久之後,你就會找到你的另一半。你也不希望惹些不必要的閑言閑語嘛!是不是?」

「這就是你擔心的問題?怕人家說閑話?」

「不,我並不在乎人家的看法。但是,我也想平靜的過日子。」

「如果我保證不給你惹麻煩,你會交我這個朋友嗎?」

玉琪猶豫了一下,方才答道︰「我並不是指你給我惹麻煩,只是,我真的不習慣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尤其是那些刺探的眼光。我不想被別人說*我有目前的成就,全是因為你的關系。」

「你想得太多了。」

「我沒有。我只是在述說一個可能,而且非常可能的結果。」玉琪執拗的說。

「那你為何不在乎悅雲?難道人家不會說,你有今天是因為悅雲的關系?」

「是有人這麼說。」玉琪承認道︰「可是,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因為她是女的,我是男的?我不知道你有性別歧視。」

「我沒有。」

「那為什麼?」俊霖追問。

因為我怕自己會愛上你,玉琪心中吶喊。可是,她卻只能說︰「我不想談這個問題。」

俊霖明白他已經過度逼她了,所以也沒有繼續追問。沉默中,已經到了玉琪安和路的居處,玉琪道聲謝,阻止他下車,說是停車不方便,不請他上去坐。

俊霖也不堅持,由著她下車,看她走進門,才發動車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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