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鮑子！」

魏無忌被一聲聲仿佛是雞被踩了脖子一樣的喊聲打斷，連忙撒了手。

趙勝被叫聲吵醒，睜開眼，睡眼惺忪地看著魏無忌。

「無忌哥，你的臉為什麼那麼紅？」

「……太熱了。」

「無忌哥，你為什麼流那麼多汗？」

「……還是太熱了。」

趙勝低頭看看自己，又問︰「為什麼我的衣服敞開了？」

「……你也覺得太熱了。」

「哦。」趙勝迷糊地應了一聲，然後打了個噴嚏……「我現在覺得有點冷了。」

魏無忌伸手為他拉好衣襟，道︰「還是初春，你大病初愈，還是不要著涼的好。」

他縴長的手指觸踫到他的脖子，他微微地畏縮，紅了臉。

而魏無忌不知為何嘆息一聲。

就在此時平原君府主管氣喘吁吁地跑來，說︰「公公公公公……」

「公你個老母雞啦，什麼事啊？」正睡得香，結果被吵醒，趙勝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主管被吼得很傷心，默默對著手指頭，說︰「公子，這幾日前來投靠主人的門客又多了許多，致使府里不堪重負。」

「為什麼會增多？」趙勝好奇問。

「因為……因為……」主管求救般看向魏無忌。

魏無忌道︰「但說無妨。」

主管道︰「因為大家都說平原君最近腦子不好使，正是混飯吃的好機會。」

「蝦米？」趙勝豎起兩道眉。

主管的頭都快低到地上了，「回公子，他們混的是飯，不是蝦米。」

「嘿嘿嘿嘿嘿嘿……」

平原君府突然陰風陣陣，主管驚懼地望著趙勝，而他正笑得天昏地暗。

「既然如此，就由我親自把關，誰想來混飯吃就先過我這一關。」剛說完，就大大咧咧地往外走。

主管可憐兮兮地看著魏無忌，魏無忌撫撫額，跟著趙勝走了出去。

鎊國之間好養士，特別是公卿之子們以養士為榮，尤以四位君子為甚。不說別人，光說這平原君府，武士、文士、策士、方士以及術士眾門客，加起來足足有三千人。

但，人口問題一直以來都很嚴重，不管古代現代，都一樣。

「嘖，也不搞搞計劃生育。」趙勝嘟囔著，「這些人，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還在外面養小的……哦，不，是還在背後罵我，哼哼。」趙勝坐在一字排開的桌子前，啪啪啪地拍著桌子，說，「一個一個來，如果不能表現出讓人滿意的才能，就不能進府！」

眾人剛開始亂七八糟地排隊，就听見又是「啪」的一聲，嚇了一跳。

趙勝又說︰「忘了，我們有請特邀評委信陵君！大家鼓掌歡迎！」

在眾人莫名其妙的鼓掌中，魏無忌遮著臉，坐到了趙勝旁邊。

「來，給。」趙勝遞給魏無忌一朵花。

「這是什麼？」魏無忌仔細端詳手里紅艷艷的花。

「花啊。」

「我知道，但是花有何用？」

「戴上。」

「……為何？」

「是評委就要戴上，這是流行。」

「為什麼你不戴？」

「因為我是黑楠，你才是楊二。」

「……」

趙勝不理會一旁神情古怪的魏無忌，大聲喊︰「超級門客海選開始！一號。」

一人施施然上前來，嘻嘻一笑，朝坐著的二人拋了個媚眼。

呃……好冷……

趙勝搓搓胳臂，問︰「你有什麼才能？」

一號羞澀地笑笑，細聲細氣地說︰「嗯……我會縫紉啦，洗衣啦，煮飯啦，染布啦……」

「停停停！」趙勝滿臉黑線，「我是招門客，不是招女工，而且你也不是女的，請回吧。」

一號咬咬唇，一跺腳，哼了一聲。

不用這麼「嬌嗔」吧？趙勝垂下頭，對他擺擺手，「有沒有搞錯，雖然你可能會告我人身攻擊，但是我還是要問，你是人妖啊？」

「等等。」一邊的魏無忌插話，「先生，你說你會染布，不知你會何種染法？」

一號掩嘴，眯起眼楮道︰「哎呀呀，我會的太多，一下子記不起來了。」

魏無忌抿抿唇，還想再問，但是趙勝不耐煩地插嘴︰「我看你是一種都不會吧。請回請回！」

「勝兒，寧可多問幾句也不可錯失一個人才。」

趙勝翻翻白眼，「你看這後面排了這麼多人，問那麼仔細什麼時候才能完啊？！」他煩躁地對一號說，「好了好了，你到下等席去。」

一號嘻嘻道︰「多謝平原君。」

「繼續繼續！」

趙勝不知道的是，就為了剛才他那句話，門外悄悄散去了十幾個人。

接下來更加艱辛。可以用抽樣調查的方法做一個統計︰五十個人中，其中十七個是乞丐，十個明顯是來混餐飯吃的，十個魏無忌的崇拜者，五個趙勝的崇拜者；剩下的八個，五個還可以，一個走錯了門的，一個以為平原君府是要找長工的，最後一個，是吃飽了撐的來湊熱鬧的。

趙勝滿頭大汗，「以後都不要養門客了，真麻煩。」

魏無忌拿出帕子，很自然地伸手為他擦汗，「那怎麼行？你這三千門客之中，臥虎藏龍，關鍵時刻定能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擦著擦著，他突然想到什麼，越擦動作越慢。

「放心，我開玩笑的。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嘛。我說大哥，你擦金子呢。」趙勝抬眼看他，只見他望著他，望得出神。

伸手將他擱在他額上的手撥下來，趙勝臉上立刻爬上胭脂一般的紅暈。

這個人，即便是發呆也很好看呢。

「啊，不是，不是。」魏無忌低下頭，輕聲道，「我突然忘了你是……」

「啊？你說什麼？」不曉得是不是害羞，趙勝夸張地用很大聲音喊。

「沒什麼……吃飯吧……」魏無忌揉揉他的頭。

晚飯過後，魏無忌走到趙勝房前，問守在門口的兩個侍女︰「平原君在嗎？」

「回信陵君，公子正在沐浴。」兩個侍女畢恭畢敬地答道。

她們偷偷看了眼魏無忌。

哇，真的好俊俏。

魏無忌愣了愣，笑道︰「哦，是嗎？那我待會再來好了。」

侍女竊笑，「信陵君面皮薄，公子也是男人，不用忌諱。」

魏無忌清淺道︰「男人間也是要講形象的。」

就在這時候，房間里突然傳出一聲尖叫。

侍女們驚恐地看著魏無忌，魏無忌不假思索，猛地推開門。

趙勝正泡在木桶里，兩手扶著木桶的邊沿。露出的半個白皙肩膀，掛著水珠，正瑟瑟發著抖。

「哇靠！！出去！」

魏無忌急忙退了出來。

「女乃女乃的！哪來的蛇啊，謀殺啊！」

魏無忌一听，急道︰「勝兒勿動！」

兩個侍女也急了，連忙催促道︰「信陵君快去啊，都是男人怕什麼！」

趙勝在房里喊︰「好了，你快來！救命！」

魏無忌再次進房，看見趙勝緊緊地抱著木桶邊，閉著眼，一動也不敢動。

他死死閉著眼，咬著下唇，臉色蒼白。

魏無忌屏住呼吸，慢慢地走了過去，往桶里一看，看見冒著熱氣的水里，一條水蛇蜿蜒在趙勝的背上。

趙勝睜開眼，看著魏無忌，一雙大眼滿是渴求。

魏無忌沖他笑笑，一如既往的溫潤如水，趙勝心里安定下來，仍是抱著木桶，靜靜等待。

魏無忌走到趙勝身邊，一手按在他肩膀上。

趙勝心尖一顫，細細抖了抖，就在這時候，魏無忌一手摟住趙勝，一手捏住那水蛇七寸之處，將蛇從趙勝背上抓起，再狠狠扔到地上。

蛇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不能動了。

「勝兒！」魏無忌心急，攬著趙勝的肩膀，查看他的背。

一看過去，趙勝的肩膀比想象中要縴細，脊背雪白，泛著水光，如白瓷一般，沒有一點瑕疵。而濕黑的長發分成幾縷，攀附在冰肌之上，竟有幾分美艷。

再看那美背延伸到水中，與柔軟的腰線相接，再下面……

趙勝被他摟在懷里，臉色由白變紅，聲音訥訥如蚊子︰「放開我啦。」

魏無忌不動聲色，道︰「你檢查一子是否有傷口，便也快些出來吧。」

趙勝低著頭，用鼻音「嗯」了一聲。

魏無忌退出房間，闔上門，侍衛什麼的圍了一圈，侍女們急切地問︰「公子可有大礙？」

他笑笑，「沒有，只是受了驚嚇。」

眾人松了口氣，魏無忌道︰「你們好好照顧你們公子。」吩咐完後，就離開了。

魏無忌走在長廊上，閉閉眼，喃喃自語︰「怎麼辦？好像知道了很了不起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