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約 第四章
作者︰林曉筠

于彩虹推著手推車,在超級市場里穿梭。

她之所以決定自己下廚,一方面是希望用誠意打動耿漢,叫他自己不好意思,另一方面也希望借著她和向虹、偉童之間的手足親情,感化耿漢,也就是所謂的苦肉計,即使知道他對向虹沒有意思,她也要叫他對她打消念頭,他已經探明是為她而來。

她要他知道在她心目中親情是最重要的,男人排在最末位。

走到生鮮食品的專櫃前,她細心的挑著魚類。大蒜黃魚應該不錯,清蒸鱸魚也應該很爽口;她考慮到偉童喜歡吃的是黃魚,于是挑了條新鮮的黃魚,接著是肉類,京醬肉絲或是咕老肉都很下飯,這些都是她的拿手菜,加上炒個牛肉、青菜,弄個退火、清淡的蛤蜊湯,再烤個馬鈴薯,弄個甜點,應該是很棒的一頓晚餐,起碼比向虹的可樂、炸雞高明一點。

「買這麼多的菜,今晚有貴客嗎?」耿漢出其不意的出現在于彩虹的身邊。

她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就視為家常便飯。

「真是陰魂不散!」她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你是無業游民嗎?」

「暫時是。」

「看你不像是暫時是,應該是一直是吧?」

雹漢扁扁嘴一笑,他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于彩虹他的職業,事實上他混得很成功;當初他離開台灣,帶了賣掉房子的錢,原本是打算到歐洲流浪,錢用完再作打算,沒想到因緣際會和一個日本人結識,兩人相談甚歡,決定把日本的一些精密儀器打進歐洲市場,而他們也真做到了,錢滾錢,他所獲得的利潤遠超過他所估計的。

在歐洲各國都有他的分公司,他回台灣的一小部分理由也是想探探台灣的市場。

結果于彩虹當他是個無業游民,或者哪天他該穿上一套正式的西裝嚇嚇她,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你似乎總把我想得很壞?」他倚在一排貨物架上,擋住了她的去路。

「沒辦法!第一印象。」她準備繞路。

他拉住她的手推車。「如果我願意解釋呢?」

「你想解釋什麼?」

「解釋我為什麼不在乎。」

她看著他身後那些各式各樣的罐頭,反正她不會有什麼損失!她也不趕時間,听听他的理由無妨,如果他的理由夠好,她會使出渾身解數弄這頓飯,如果他的理由太爛,她更可以證明自己是對的。

「你說吧!」她故作不耐煩狀。

「我那束花是送給我死去的妻子。」

「你結婚了?」

「當了很多年忠實的丈夫!」他的唇邊有一抹冷酷的笑意。

「而你居然隨便買一束花給你死去的妻子?」她不可思議的說︰「你是個什麼樣無情的男人?難道你對她沒有一點感情或留戀嗎?我發現我很同情你那個過世的妻子,或許死了倒好,有你這種丈夫是一種悲哀,」

面對她的指控和數落,他還是冷冷的笑。

「我沒看錯你!」她恨恨的聲音。

「很抱歉要讓你失望了。」

她瞪著他。

「我太太和她的情夫前往夏威夷度假時,飛機失事,我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太太紅杏出牆的人,你覺得是誰比較悲哀呢?」他不疾不徐的說。

于彩虹張大嘴巴。

「我一直相信我的太太,而且完全對婚煙忠貞,對太太忠實,結果我得到了什麼?」

「我——」于彩虹語塞。

「我不能說我完全原諒了我太太,至少我已經能做到不再恨她的地步,你永遠也無法體會出我的感受,我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是事實讓我無情。」他隨手拿了瓶罐頭,漫不經心的在兩只手中換來換去。「我真的不在乎是哪些花,那畢竟只是一束花,對我或她都沒有意義。」

于彩虹垂下頭。

「這樣是不是使你好過些?」

「對不起!」她輕輕的吐出這三個字。

「我不再那麼令你難以忍受了?」他玩世不恭的說︰「人真容易受到影響,你可以在五分種之前恨我恨得要死,也可以在五分種之後完完全全的諒解我。」

「我並不知道你有一段這樣的故事!」

「所以我不是危險人物了?」

于彩虹不懂。她已經拉下臉來向他道歉了,難道他還不滿足嗎?她反應可能激烈了一點,但是是他給她的誤導,他不能怪她。

「你還想怎麼樣?」她似乎被逼的只會說這句話。

「今晚熱誠的歡迎我如何?」他和她打商量。「給我笑臉看。」

她指了指手推車里的東西。「這些夠不夠?而且是由我親自下廚,你放心,絕對安全、衛生,我不會讓你留下話柄,一頓可口的晚餐,沒有敵意,沒有冷言冷語,你覺得如何?」

他的神情為之一亮。

「我沒听錯?」耿漢有種在作夢的感覺。

「前嫌盡釋。」她保證。

「也相信我對你妹妹沒有企圖?」

「相信。」

「不再排斥我、丑化我?」

「要不要我跪下來對天發誓?」她帶著微笑的說。其實如果她肯听听她心中那個理智的聲音,她應該知道他不是三流角色或是泛泛之輩,她忽然覺得他那個已經過世的太太實在是傻,有了這樣的丈夫還會紅杏出牆!

想到這里,她的臉不由自主的一紅,她居然已經站到他這邊了,實在是可笑,他說得對,五分鐘之前她甚至還希望地球上沒他這個人,現在她卻完全的認同了他,她怎麼會轉變得這麼快呢?

「我相信你,我想我已經證明自己並不是無賴了吧?」他的口氣還不是很認真。

「忘掉那些好不好?」

「那一吻呢?」他存心找碴。

于彩虹的手中正拿著一盒蛋,如果不是她太矜持、太內向,她會把蛋一顆一顆的往他的嘴里塞,看他還說不說得出這些令人不自在的話。

他知道玩笑要適可而止,否則會適得其反。「我六點半到好嗎?」

「我應該是煮好了。」

「要不要我帶點什麼?花、酒?」

「都不要!」她搖搖頭,敬謝不敏狀。「我不希望向虹或偉童找到喝酒的借口,至于花——」她取笑的看著他。「我已經知道你買花的態度和誠意。」

「告訴我你喜歡什麼花,我買你喜歡的!」

「你人來就行了。」

「這樣我會不好意思!」

「那下次——」她趕快踩剎車,她還希望有下次嗎?語氣一轉。「大家都是鄰居,不用這麼客套,反正我們也是要吃的,不過是多一雙筷子和一個碗,你不要嫌棄沒有好菜就行了。」

「現在我們互相開始虛偽起來了。」

「是你先客氣的!」

「好!我們就省掉這些有的沒的!」他直起身,朝于彩虹的後面拿起一袋辣椒。「我喜歡吃辣的。」

「沒問題!」她笑容可掬。

對于彩虹而言,這不再是難捱的一頓飯和一個晚上;事實上她居然充滿了期待之情,耿漢在剝除了他冷硬的外殼之後,其實是很有親和力的,而一旦她放棄了她的固執,她也是可人的。有時候,人往往流于盲目和死腦筋,不願先跨出自己的那一步。

她決定放棄她的頑固。

說不定他們會有好的開始呢!

于向虹幫忙她姊姊把剩菜收到廚房,她姊姊正將洗碗精擠在抹布上,打算洗碗。

于向虹知道她輸了。

雹漢和于偉童一見如故,兩人正坐在客廳里聊著男人的話題——車子和球賽。更何況耿漢是來自于偉童最向往的歐洲,偉童一直想到那里游學,所以這兩個人非常快的就進入狀況,耿漢以一種亦兄亦父亦友的態度對待偉童,他已經贏得了偉童的心。

而耿漢對向虹的態度則當她是自己的妹妹或女兒似的,沒有一絲一毫男女之情在,他會流露出異樣的眼神時,只有在看著于彩虹的時候。

所以于向虹知道自己輸了。

也許是她放碗的力道重了一些,于彩虹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抹布。「我來收拾就好。」

「不!我來洗,你到前面去陪‘客人’吧!」

「向虹!他是你請來的。」

「不過他卻是為你而來。」

于彩虹強自鎮定,她沒理由心虛,打開水龍頭,她淺淺的一笑。「你的眼楮花了。」

「姊!我的視力比你想像中來得好!」

「向虹!明明沒有這麼一回事,我和他才認識多久,你不要用你那種小孩子式的感覺和情懷來看我們,我只能說他比我想像中的有深度,他是受你之邀,做做睦鄰的事,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

「姊!我以為你很誠實。」

「我是!」

于向虹犀利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就投向了她姊姊。「我看得出來,你們之間的火花是無法隱藏的,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比你熱情,比你年輕,比你開放,比你會玩,甚至比你還漂亮,他為什麼會選擇你?」

「向虹!不要再說了!」

「我不甘心!」

「沒有什麼選擇的事!」

「是我先認識他的!」于向虹忿忿不平。「一開始你把他貶得那麼低,現在又為什麼開始和他眉目傳情?不要告訴我,我和他年齡之間的差異,我不在乎,我更不信他會有所謂。」

「那你那個新朋友呢?」于彩虹反問她妹妹。「你不是新交了一個不錯又很適合你的朋友嗎?」

「是你覺得合適又不錯!」

于彩虹嘆了口氣。

于向虹見她姊姊這一副無辜的模樣更是心有不平,她一直以為她姊姊是當定了老處女,這輩子八成以教書為終生的事業,不會談情,更不會去談愛,沒想到她姊姊卻輕易的攫住了耿漢的心。

「姊!你和耿漢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沒有開始。」

「他是為了你才搬到我們家附近嗎?」

「不是!」

「你們約會過了嗎?」

「沒有!」于彩虹也有些煩躁不安了。「什麼都沒有,你根本就不知所雲,你邀朋友來,我對他友善、禮貌,他也當了好客人,不然你要我們怎麼樣?怒目相向!恨不得殺了對方的表情嗎?」

「你在狡辯!」于向虹壓低音量。「如果你心里沒鬼,你根本連解釋都懶得解釋,我說的對不對?」

「如果你非要這麼無理取鬧,我也沒辦法!」

「姊!我不會甘心的!」

「向虹!什麼都沒有!」于彩虹正色的表態。「我不會再說第二次,我也不準你再拿這些問題來興風作浪,我一直拿你當小孩子看,但是我希望你也該學著長大了!」

「我早就長大了!」

「那就表現得像個大人!」

于向虹想大聲的咒罵,但是她知道這于事無補,如果和她的姊妹不能溝通,她只好找耿漢,一個銅板是拍不響的,這種游戲要兩個人才能玩得起來。

看著妹妹怒氣沖沖,眼神有些狂亂的走出廚房,于彩虹想不煩心都很難,她把碗擱在一邊,現在最好所有易碎的東西都不要踫,否則在她心神不寧的情況下,不知要打破多少的碗。

畢竟碗沒有和她過不去。

于向虹堅持要送耿漢回家。

她不理耿漢委婉的拒絕,並一一反駁他不需要她送的理由,她的借口則是反正就這幾步路,她想散散步,所以陪著他走到了他租的房子前。

「還是不請我進去?」她的雙手背在腰部的地方。「怕我非禮你?」

「于向虹!你的幽默叫人不敢領教!」

「你的畏縮才叫人受不了!」她回嘴。

「畏縮?」

「告訴我一句實話,不要侮辱我的智慧,你看上了我姊姊對不對?」

「‘看上’?」

「反正是你知道我的意思。」她有些惱羞成怒。「不要以為我是瞎子看不出來,我不懂的是你怎麼會對一個老處女型的女人感興趣?我愛我姊姊,但是她是一個沒有情趣的人,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比她有意思多了?」

雹漢有些無奈又好笑的搖搖頭。

「你把我當小孩子看嗎?」她受傷似的說。

「你本來就是一個小孩子。」

「我不是!」她尖叫,她的雙手盛怒地握成了拳頭。「我甚至可以證明給你看,我不是小孩子!」

「怎麼證明?」

「讓我進去你家,你就可以知道!」

他正色的看著她,似乎打算好好的教訓她似的。「于向虹!我發現你要是不改改你這種大膽、狂妄、予取予求的態度,早晚你會吃大虧,不管你的提議是什麼,我都沒有興趣,一輩子都不會有,如果你夠成熟、夠善解人意,你就應該做一個不讓你姊姊操心的好妹妹!」

「我姊姊?」

「你看不出她有多擔心你,多希望你能好好的想想自己可以做什麼?為你自己的生活盡點力好嗎?」他用哥哥的口吻說道︰「你要一輩子在速食店工作?」

「當然不會!我會成功!」,

「你想一步登天?」

「我只說我會成功,但不是痴人說夢話!」她非常有把握的說︰「我還年輕,年輕就是本錢,你不要把這話題岔開,如果你想追我姊姊的話,我勸你死心,因為我並不想成全你們,而且我姊姊有個男朋友在美國。」

「是嗎?」

于向虹得意洋洋。「我姊姊就是在等他回來,她不會看上你這種人,我姊姊要的是安全感和踏實感,你沒有辦法給她這些。」

「于向虹!你想得太多!」

「我看得出你和我姊姊交換的是什麼樣的眼神,不管你來自哪里,我相信你不會沒有女人,而我姊姊踫巧不喜歡成為第三者。」

「你說完了沒?」

「我只是在提醒你!」

「于向虹!你沒安好心眼。」

「誰叫你感情放錯了地方!」

雹漢眯著眼,使得他英俊的臉龐上,閃露出了一股危險的氣憤。「你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小表,如果不是看在你姊姊的份上,我不會這麼容忍你,我和你姊姊並沒有開始什麼,所以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才不受你的威脅,只希望你好自為之!」

他的眼神和話都叫她熱血沸騰。

「你也把我送到家了,可以走了吧!」他催著她回去,似乎不想和她多說一分鐘的話。

于向虹從來沒有這種備受羞辱的感覺,她狠狠的點了下頭,此處不留她,自有留她處,她轉個身,但方向卻不是她家。

「你要去哪里?」

她轉個頭,嘴角有些扭曲。「你管得著嗎?」

「時間已經不早了。」

「今天是周末,周末本來就是該狂歡的!」她故意說出來氣他似的。「我不是我姊姊,我不會躲在家里看書、改褲子、織毛衣、听古典音樂、做家事,我不是那種賢妻良母型的人。」

「你不是,但是你可以學。」

「我不屑做那種女人!」

「所以你不及你姊姊的十分之一。」他並不是有意要傷她,他只是想糾正她一些不健康、不正確的態度。「像她這種好女人現在已經不多了,你應該很慶幸你有一個這樣的姊姊。」

他的話換來了她的不屑的冷哼。

「于向虹!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難道一定有血淋淋的教訓,才能讓你幡然醒悟嗎?」

「你不用對我說教了!」她傲慢的回瞪他。「反正你休想追我姊姊!」

「我追不追她沒你的事!」

「那你就等著看有沒有我的事好了!」她冷笑的丟下這一句話,然後毫不回頭的朝巷于外走。

雹漢的心有些亂,他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他的根已經不在台灣,他的一切都在歐洲,他會回去的,所以和于彩虹發生感情不是一件聰明的事,而且他早發過誓不會再相信女人,這些年來他有過很多女人,但都是只有性而沒有愛,他不相信感情。

他現在該怎麼對待于彩虹?

用什麼態度?

他是真的欣賞于彩虹,也知道她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女人,只要他肯下功夫的去追求,他相信他能追得上手,然後呢?他能給她什麼?他的心?他的愛嗎?他會忘掉他妻子給他的恥辱和傷害,真心的去愛嗎?

如果他做不到這樣,他去追她,只會為她帶來痛苦,這不是他所願的。不再理她、不再想她、搬離這里?

他懷疑自己是否做得到!

他明天就打算約她出去,他想和她一起到郊外走走、逛逛書廊或者只是談談心,他相信她會喜歡這些的,她是一個靜態的女人,不過還有一個大麻煩——

于向虹。

他相信于向虹不會讓他和于彩虹好過的,他真是招準惹誰了,不過他也有把握會解決這個麻煩。

邱清剛不知道于向虹有這麼多發泄不完的精力,從她把他找出來之後,他們已經去過三個地方。

她先是要跳舞,于是他陪她去跳,她一個人在舞池中瘋狂的勁舞,旁若無人,跳得滿身香汗淋灕,但是她還嫌不過癮、不夠刺激。于是他帶她去打電動玩具,短短的兩個小時,她輸掉了他一萬多塊;接著她又想唱歌,他們就去KTV,只听到她胡亂的點子一大堆歌,一個人雞貓子似的喊叫唱個半天。

現在她終于喊累了。

站在KTV門外,他不知道她還有什麼花樣或節目,因為已經半夜三點了。

「接下來呢?」他問她。

「看你還有沒有什麼新鮮、好玩的,我都奉陪!」她疲倦的一笑。「很抱歉一個晚上花了你這麼多的錢,等我領了薪水,我會還你!」

「我有用不完的零用錢,我是怕你累。」

于向虹希望听到的就是這句話,他有用不完的零用錢,他也不在乎讓她多花點,那麼還有什麼問題?

「我不累。」她甜甜的一笑。

「已經很晚了。」

「你想回家了嗎?」她有些舍不得的問,裝出一副小女孩的嬌態。「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邱清剛矢口否認,一副急得不得了的模樣。「我當然希望和你在一起,但是這麼晚了,我怕你的家人會責備你,我不希望你挨罵!」

「沒有什麼可以比得上和你在一起,我願意被罵。」她在心里罵自己惡心、虛偽,但是她嘴里還是很流利的說了出來。她偏要叫她姊姊操心,最好她姊姊會遷怒到耿漢的頭上。

「我們可以明天再見面!」他柔聲的說。

「我不想回家!」

「為什麼?」邱清剛不懂,于向虹明明不像是飛女或是什麼落翅仔,為什麼她會不想回家?她的家沒有溫暖嗎?她有什麼理由不回家?

「就是不想!」她賭氣的說。

他的表情有些迷惑、不解。

「你現在以為我是壞女孩了嗎?」她假裝非常生氣,「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要再來往好了?」她說完作勢就要離去。

他慌忙的擋在她的面前。「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我當你是壞女孩,我就不會想和你做朋友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回家,你的家人不會急嗎?你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難道你已經打算不回家了?你的家人知道你不回去嗎?我只是在替你著想。」

「我都安排好了!」

「真的沒問題?」

「沒有。你呢?」她反問他。「你要不要打一通電話回去?」

「你都不用打了,我更不必打,你忘了我是男孩子?」他幽默的說︰「我想你一定很相信我。」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男孩!」她恭維他。

「那麼你交定我這個朋友了?」

「當然是交定了。」她說什麼都不會讓他從她的手中溜走,這輩子說不定她不會再踫到這麼一間會走路的「銀行」,隨她怎麼花錢都不會吭一聲,而且對她又似乎沒有低級的企圖。

「謝謝你這麼信任我,而且當我是朋友!」

「你還有沒有精力?我們開車去夜游。」她忽然又生龍活虎了起來。「開到淡水去好不好?」

「我怕我會打瞌睡,開車危險!」

「我不會讓你打瞌睡的!」她承諾。「我們可以看朝陽初升的美景。」

「你真的想去?」

她點點頭,眨了眨她的美目。「我不能結束這麼美好的一夜,在你的陪伴之下,我要盡情的玩,我從來沒有踫到過比你更棒的男孩。」

別說叫邱清剛到淡水,現在叫他到地獄去他也不會搖頭。他喜歡被她贊美,听她甜膩的要求,她讓他覺得他是個無所不能的大男人。

「好!就去淡水!」

「然後請我吃海鮮?」她興奮的提議。

「全照你說的!」

于向虹有些邪惡的偷笑著,她如此輕易的就得到了邱清剛的心,她要好好的利用這個優勢,誰說一定要生在有錢的家庭?交個有錢的朋友也是一樣!

于彩虹一夜沒睡,她的雙眼充滿了血絲,整個人看起來蒼白、病懨懨,而且欲哭無淚的樣子,偉童勸她去睡,但是她怎麼睡得著?向虹一夜沒有回來,而且一點消息也沒有,她相信她妹妹不會出什麼事,因為向虹夠精,除非向虹失去理智,或者是存心要叫她不好過,否則她相信向虹會回來的。

結果她等了一夜。

她在焦急、憂慮、憤怒之下等了一夜,她猜得出她妹妹是有意要懲罰她,如果是為了耿漢的事的話,那她未免太無辜了。

所以當門鈴響起,來的人又是耿漢時,她自然不可能有好臉色,只差沒當耿漢的面,用力的把門摔上。

雹漢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受到這種待遇,但是她總算還是開了門,所以他的「罪行」可能不是那麼的可惡吧?瞧她那一副疲憊、痛心、煩躁,隨時可能倒下去的模樣,他就一陣的心痛。

「偉童在嗎?」他找了個好借口。

「不在!」她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

「去哪?」他隨口問。

「打工。」

「我做錯了什麼?」他單刀直入的問。

「向虹一夜沒有回來。」她終于說。

雹漢不是很意外,但是于彩虹的模樣令他不得不關心這個問題。「沒有電話嗎?」

她不吭一聲的搖頭。

「而你一夜沒睡?」

雹漢不知道是該氣于彩虹還是于向虹。「她不會有事的,我和她有場不愉快的談話,她把這筆帳記到了你的頭上,她或許孩子氣,但是還有點腦筋,她氣生完了,自然會乖乖回家。」

「你倒清楚!」

他可以感覺到他和于彩虹之間的那一點和平已經消失了,她又開始進入到備戰狀態。

「原來你和她有場不愉快的談話!」于彩虹大興問罪之師。「我以為你已經把問題處理得很好了,難道你不知道怎麼表明你的立場嗎?」

「她比你頑固!」

「或者真正的問題出在你身上!」

「于彩虹!我不想再澄清一次我的態度——」

忽然屋里的電話鈴聲大作,于彩虹二話不說的沖進客廳接電話,耿漢也跟了進去,沒一下于彩虹就掛上電話,神情雖然不悅,但明顯的整個人都放松了,她往沙發上一癱,累到極點狀。

「你妹妹?」

于彩虹看了耿漢一眼,可有可無的點點頭。

「她沒事吧?」

「沒事!」于彩虹有些自我解嘲的說︰「她似乎玩得很盡興,而我卻一夜沒睡。」于彩虹的眼中閃著淚光。「今天如果是我爸媽還在世,向虹說不定不會變成這樣,畢竟我做得再怎麼好,也取代不了一個父親或母親所能給她的,所以我能怪她嗎?」

「你父親過世多久了?」

「十年。」

「你一個人就這麼的撐了過來?」耿漢敬佩的表情。「可真是難為你了。」

于彩虹一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表情。「當時也許覺得苦,但是那些苦日子都過去了,偉童和向虹都大了,我覺得肩上的擔子可以輕些了,但是向虹卻叫我比十年前更苦,偉童還好,向虹真的讓我感覺到傷透了腦筋,我不知道我要怎麼做對她才好。」

「她現是叛逆期。」

「什麼時候叛逆期才會結束呢?」

「她會度過這段時期的。」他只能這麼安慰于彩虹。「有些人生過程你不能替她過,她現在也听不進什麼話,你干涉得太多只會讓她離你更遠。」

「你要我放任她?隨便她在外夜不歸宿?」她大肆韃伐。

「你是什麼意思?」

「你又誤會我的意思了!」

她的眼神警告著他,如果他不好好的說個清楚的話,她絕對不會原諒他,不會再和他說一句話。

「于彩虹!你自己是個老師,面對學生你知道該怎麼做、該用什麼態度,為什麼面對你自己的妹妹的時候,你就失去了你的超然和客觀立場?」

「向虹是我妹妹!」

「是啊!所以你會‘愛之深,責之切’,然後引起她的反彈,故意和你唱反調,你叫她往東,她偏要往西,你希望她念書,她偏要去工作。」

于彩虹站起身,她安靜的走到窗前,倚著窗戶的框子,無神的望向了遠方。

他來到了她的身後,想擁她入懷又怕招來反效果,他移了兩步,站到了窗戶的另一邊,和她面對面的注視著彼此。「不要把太多的責任攬到自己的肩上,讓向虹學著去負責,她必須對她自己負責,而不是你這個做姊姊的替她擔負所有責任,你不能成為她的借口。」

于彩虹還是有些失神。

他握住了她的手,望進了她無依、楚楚可憐的眼眸中。

「為你自己活!你為你弟妹已經做的夠多了,接納我!目前起碼接納我當你的一個朋友、一個鄰居、一個你可以隨時對我笑、對我哭、對我訴說的對象!」

她抬起下巴看著他好一會,慢慢的偎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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