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葉飛並沒有看電視，而是坐在沙發上看書。知道我這個老師要回來了，就開始裝腔作勢地看起書來了，虛偽的家伙。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我們之間雖然仍舊是大戰三六九、小戰天天有，可是已經不會再像當初見面那樣，搞到要出人命的地步。

「還知道回來啊！」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你是在擔心我嗎？」我回一句。

「我呸，擔心你？這麼惡心、這麼不要臉的話你都說得出口。」

我丟給葉飛一個特大號白眼後在他身邊坐下。

還沒坐穩當，他就遞給了我一張紙。

喝酒條令

1，酒可以喝，喝酒之前要事先打招呼，不可視本協定為兒戲。

2，在必須要喝酒的場合，白酒不能超過兩杯，啤酒不能超過三瓶（以下三種情況不在此限制範圍︰升職、把自己順利推銷出去、買彩票中了頭獎）。

3，和同事純粹玩樂性質的喝酒一周不能超過一次。

4，喝酒次數超過條令規定需要事先打報告。

「喂，這是什麼狗屁條例？」我將所謂的條例丟到葉飛身上。

「條例就是這個家里的法律，就是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要執行的規矩。」

「規矩？小屁孩——」

「你到什麼地方去了？跟什麼人一起喝酒了？」

「這個問題重要嗎？」

「喂，你有男人了嗎？」他冷不丁丟給我一句。

「你說什麼呢？」嘴巴上否認，可語氣卻明顯地軟化下來。

「有了男人就趕緊搬走，我不習慣有陌生人在眼前走來走去。」

「我會盡快找房子的。」

臭小子，你以為我看到你就好受嗎？在學校看到你是工作，再不願意也要忍耐，下班後還要對著你這張比北極還要冰冷的臉我可受不了。

「那最好。」

「有一點我非常好奇，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這個問題在我心里不是一天兩天了，葉飛這家伙雖然穿著校服，每天出現在課堂，可我總覺得這個人很復雜，至少不像看上去那麼的簡單。有哪個學生會去參加電視征婚節目，最重要的就是葉飛身上那股味道，那股霸氣，實在無法跟學生畫上等號。

「跟自己無關的事情少打听。」

「那我就打听打听跟自己有關的事，葉飛，就讓我看看你的能力。」

「你還真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早晨還慷慨激昂，此刻就——」

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葉飛的臉上。

「你的嘴巴除了噴糞還能做什麼？」

「混蛋！」他的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我臉上。在學校就不把我當老師看待，更別說在他的地盤了。

再忍下去我就不是爆竹鄭天真了，巴掌再度落在他臉上。五個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他臉上。

笑，他居然還笑。這個時候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呢？這該不會是暴風雨的前兆吧！他會怎麼收拾我呢？該不會要把我吊到房梁上打吧？我下意識地抬頭朝天花板看去。萬幸，萬幸，現在的房子哪里有什麼房梁。

「你是唯一一個打了我兩次，而且每次都打了我兩巴掌的女人，我會好好記住你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是秋後算賬的意思嗎？

「你——你什麼意思？要報仇就現在報，我很忙，沒時間陪你玩什麼無聊的游戲。」真難想象這樣的話居然出自我的嘴巴。在葉飛火冒三丈的時候我怎麼還能說出這種不知死活的話呢？

「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

這樣乖巧懂事的話自打我進這個家門的那一刻起還是第一次听到，完蛋了，我的耳朵出現了異常，該不會是被他一巴掌打壞了吧！

「什麼？」

「好好休息，明天見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啊？」葉飛的反應讓我害怕極了，他的思維是不是被我打亂了？如果真是那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雖然對他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順眼，可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一個健康的個體。更加重要的是他還是祖國的未來，是花朵，我怎麼能對花朵做這麼殘忍的事情呢？

老天爺，您一定要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喂，你到底是不是中國人，連標準的中國話都听不懂。就你這樣的智商，這樣的水平居然還混入了教師的隊伍。誤人子弟的家伙，你當我的老師，真是我的悲哀。」

「看來你一切都很正常，喂，游泳比賽本班主任就交給你負責了。」難得今天跟葉飛談了這麼多的話，打鐵趁熱。

「強扭的瓜不甜。」又是酸不溜丟的口吻。

「害怕就直說，用不著扯東拉西的。」

「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求人？狂妄無禮的家伙，本以為你是頭驕傲的雄獅，沒想到只不過是只膽小怕事的老鼠。」

「要我答應不是不行，只要你贏了我，我就答應。」

「比什麼？」

「跑步。」

「男人跟女人的最大區別就是四肢發達，年輕人與年長者最大的區別就是體力好，這兩條都被你緊緊地拽在手里，我有取勝的機會嗎？」

「狡猾的女人，好，我也是個心胸寬廣得像海洋一樣的男人，只要我們打個平手。」

「外加一個要求。」

「真是得寸進尺，懶得跟你這個女人計較。」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比賽後寫一份效力書，要用書面方式確定我的權利。」

比賽這兩個字眼給了我無限的靈感，只要是比賽就能作弊，只要作弊我就能獲勝，只要獲勝就能擺平葉飛。我是誰啊！我可是聰明伶俐、活潑可愛、智力超強的鄭天真。

「好，我們現在就去。」

現在？那我還有屁取勝的把握啊，不行，絕對不行。

「我剛回來，再說大家還要換衣服。這樣好了，晚飯後去，順便消化消化。」

「我已經吃了個面包了，你快去解決吧！」

「面包怎麼能夠呢？我們要跑步，那是體力勞動，需要消耗很大的能量的。這樣好了，你先去房間休息休息，我去樓下的面館買兩碗拉面。」

「這還有點求人的態度，沖著你這個態度，我會考慮考慮讓你幾米。」

笑吧！笑吧！你就笑吧！我看你還能笑多久，俗話說得好，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好。而本姑娘，將是那個笑到最後，笑得最好的那個人。

憑體力我當然不是葉飛的對手，可我有頭腦啊！腦袋里可是充滿了無數的智慧細胞，隨便動用一個就可以將葉飛擺平。

不僅買了拉面，還買了X牌瀉藥。別人吃拉面加辣椒，葉飛則是加瀉藥。

跑，我看到時候你怎麼跑，能跑幾米。

看著葉飛毫無防備地吃下拉面，心頭略過一絲絲歉意。想到平日里葉飛對我的種種惡性，短暫的歉意被深深的憤怒所淹沒。

比賽的路程是圍繞公寓前的小花園跑兩圈。

本以為葉飛在學校很抓小女生眼球，萬萬沒想到年過三十的成熟大姐也是他的粉絲。穿著運動休閑服的葉飛，竟然引起小花園里的騷動與口哨聲。圍觀的大姐皆以貪婪的眼神緊盯著他那副強健的體格。原來花痴與愛情一樣是沒有年紀界限的。

他真就那麼好嗎？依本人拙見，葉飛只不過是個草包，空有古銅色閃閃發亮的肌肉。

「還等什麼，開始了。」

前兩百米葉飛一直保持著絕對優勢，可是，從第二百五十米開始，局勢發生了大逆轉。鄭天真取代了葉飛的領先地位，並且將這種優勢一直保持到了終點。

事情果真如我設想的那般發展，結果更是讓我滿意得不得了。成功，太成功了，我覺得自己更適合做一名編劇兼導演。

「我贏了。」我驕傲地宣布。

「你——你作弊。」

「喂，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沒錯，我就是亂吃了東西，你在面條里放了什麼？」

反應這麼迅速，他的腦袋看來也不差嘛！

「什麼放了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就算被拆穿也要將嘴硬進行到底。

「不知道才怪，你居然在比賽中作弊，你輸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語調泄露了什麼，葉飛的語調提高不少。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作弊了？是右眼，還是左眼？」

「你肯定在面條里放了什麼！要不然我怎麼會這麼虛弱？」

「那是你對面條不適應，你比較適合吃米飯。」

「米飯？什麼意思？你話里有話。」

「不管怎麼說都是你輸了，願賭服輸，效力書明天放在餐桌上。」

「你這個女人真是——」

「真是說到點子上了，既然你也同意我的觀點，那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你——你這個女人真是讓我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就是心服口服，效力書的字數沒有規定，但中心思想要明確，決心要表得堅定。」

再多說一句事情就有可能朝相反的方向發展，還是讓事情在自己可以掌控的時候早早結束的好。

「你——哎呀——肚子怎麼這麼難受？不行了，不行了。」

葉飛撒開腳丫子朝公寓跑去。

X牌瀉藥真不愧是中國馳名商標，效果真是響當當。

看著他那狼狽樣，痛快，實在是太痛快，真是什麼仇都報了。

葉飛身上的毛病是不少，看不慣的地方更是N多，可有一點是值得表揚的，那就是重承諾。

第二天早晨餐桌上果然擺放著一份效力書。

效力申請書

尊敬的領導︰

您好！首先請允許我向您致以真誠的問候和良好的祝願！非常感謝您在百忙之中審閱我的申請材料。

我以我最最高尚的人格，非常有誠意地請求參加哈津學校游泳隊。

首先介紹一下自己。

姓名︰你知道

性別︰看得出來

身高︰185（不穿鞋）

籍貫︰地球

出生年月︰猴年馬月牛日

愛好特長︰沒什麼我不會的

性格︰誠實、守信、自信、樂觀、堅韌

座右銘︰我是最好的

技術犯規隱秘︰犯規一流

技術特點︰心狠手辣、六親不認（曾經把對手按入游泳池長達五分鐘之久）

曾效力于︰哈津小學游泳隊（一年有十一個月被禁賽，另外一個月無比賽。）

我是一個非常忙碌的人，但鑒于班主任苦口婆心，三番兩次的游說，我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希望領導們批準！

申請人︰葉飛

2005年5月1日

比賽約定附加說明

甲方︰葉飛

乙方︰鄭天真

本著平等協商甲方與乙方就比賽一事達成以下協議。

一︰該約定系甲方與乙方私下所作的個人約定，此約定不能告知第三人。

二︰甲方可以在今後的生活中保有自己的隱私。乙方所提要求一概不可以侵犯甲方的隱私。

三︰乙方所提要求必須在甲方的能力範圍內。超出這個範圍，甲方有權拒絕乙方的要求。

四︰乙方不可耽誤甲方的學習與工作。

五︰當乙方行為太不合理，或者違反了上述任何一項條規，甲方有權自行解除約定。

以上條款甲乙雙方均同意並嚴格遵照執行。

甲方簽字︰乙方簽字︰

2005年5月1日2005年5月1日

「這是什麼？」揮著手上的張紙，我的臉色看起來一定非常不好。

「你要的效力書。」葉飛回答得很輕描淡寫。

「不是都說好了，你怎麼還來這麼多麻煩的規定？」仔細一看，這些約定全都是對我不利的。有沒有搞錯啊！贏的人可是我啊！

「你和我約定的時候，有證人證明我們當時所說的話嗎？有誰知道我們這個約定嗎？本少爺願意遵守就不錯了，我當然要為自己爭取一點自由，不行嗎？」

「你想耍賴嗎？」我不滿地看著葉飛。

「本少爺一向說話算數，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並不奢望你能得什麼冠軍，至少也要拿個第二名，別想討價還價，這是任務。」

「知道了，知道了，難纏的丫頭。」

「丫頭？我可是你老師，你的頂頭上司。」我不滿地嚷嚷起來。

「可我是你的衣食父母，一定要吵贏我心里才好受嗎？一起吃飯吧！」

「沒那個必要。」我冷淡地拒絕。

「吃個飯很難嗎？」

「跟你一起吃飯的確很難，我怕我會吐出來。」

這是我到這個學校後的第一次大型活動，我的重視程度可想而知。好在擺平了葉飛，要不那些小惡魔哪里會這麼配合我。

般什麼？這可是集體活動，坐在游泳池邊算哪門子的運動，算哪門子的練習。葉飛到底是食人魚還是大白鯊？大家看到游泳池里的他根本就不敢下水。

我一腳將離我最近的同學踢下泳池。

「有性格。」葉飛沖我豎起大拇指。

「哇！老師好棒。」坐在池邊的女孩們紛紛鼓掌。

「好帥！」男同學也毫不吝惜自己的贊美。

「你們也下去。」我朝她們喊。

「好。」二話不說，女孩們撲通撲通跳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