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分不清楚 第10章(2)
作者︰上弦

听了柴鳴風的回報情形後,他沒有在一氣之下怒斬好兄弟,反而整個人陷入狂喜的境界。

「你該不會又要跟我說猜的吧?」裴子驥直勾勾地盯視著她的表情。「我可以告訴你,我有我在廚藝上的習慣,而全世界只有丫頭吃過我作的菜——換句話說,只有她認得我調味的方式,請問你是怎麼猜出我的手藝?」

「我、我……不用猜啊!因為是柴大哥跟我說的。」申淨熙渾身發顫地閃躲他犀利的目光。

「是嗎?你說謊。」裴子驥冷硬地戳破她的謊言。「因為柴鳴風根本不曉得我會下廚,他以為那是我花錢請哪位師傅做的,當天只負責送便當而已。」

沒想到裴子驥是故意套她的話,申淨熙粉臉一白,頓時失了方寸,下意識地選擇當一只鴕鳥,快步逃離。

但裴子驥自然是不肯放棄的追上前去,兩人就這樣拉拉扯扯地走出了餐廳。

慌亂之中,很幸運地剛好有一輛載客到餐廳吃飯的計程車,申淨熙宛如看到救星般,使勁地掙月兌了裴予驥的手,閃身繞過剛下車的乘客,逃難似地鑽進車子里,拉上車門、按鎖。

「司機先生,請開車!」她催促地說,不敢看向車外。

「呃,小姐……」計程車司機一臉為難地覦著猛拍車窗的裴子驥。

「拜托!求求您快點開車!」

完全想不出該怎麼解釋便當的事,申淨熙苦苦地央求著,終于讓計程乖司機硬著頭皮踩下油門。

「不……丫頭,不要走!」

腳下自有意識地追著計程車跑,裴子驥才剛痊愈的足踩又傳來陣陣刺痛,追不到真相的失落遠不及又被她遺棄的心碎。

「可是……」

望著遠去的車尾燈,無力的腿終于讓裴子驥只能在連番的跌倒中磕破了膝蓋,渾身發顫地跪趴在柏油路上粗重地喘息。

嘴角異常地勾起一抹邪冷的笑,裴子驥試著調勻呼吸,而後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優雅冷峻地拍拍西裝上的灰塵。

他不想再看見她的背影了!不管她還能逃到天涯海角,他再也不願只能被她拋在原地等待——

他要繞到她面前!

原以為要尋找金主的過程會是難上加難、遙遙無期,但就在兩個月後的某一天,申淨熙知道機會來了!

「科學家年會」是產學界的一項盛會,主辦單位除了會邀請世界知名的科學家進行學術交流外,許多企業代表也會前來尋找能運用在商業上的新科技。

身為研究所的負責人,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為了爭取企業主對研究所的投資興趣,申淨熙不停地穿梭在各個商業代表間,積極地說明實驗研究的商機。

「這個就是海底火山口附近新發現的菌種,目前只有我們研究所能提煉出它的酵素;它抗高溫的能力極強,若使用在防火建材的涂料上……」

「唷,這不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女申淨熙嗎?」

穿著低胸荷葉裙洋裝的柳孝媛自側前方款款走來,親昵地挽著某位連鎖醫學美容中心的副院長,狐媚的美眸輕蔑地朝申淨熙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們好。」申淨熙僵硬地揚起禮貌性的微笑,為了今天的機會,她已經連著好幾個日夜沒能好好休息了,實在沒有精神再和這個女人周旋。

看出了她的疲態,柳孝媛勾起艷紅的唇角,假意地說︰「申淨熙,研究所負責人不好當吧?瞧你像只流浪狗似地求人家賞飯吃,我也覺得很舍不得。」

修長的眼睫毛輕揚起。「謝謝公主殿下的關心。」申淨熙平板地說,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跟這個女人正面杠上,因為自己的舉止攸關研究所的形象。

「不謝,雖然你曾經打花了本公主這麼嬌女敕的臉蛋,又和裴子驥在酒會上給本公主難堪,但本公主不是那種小雞肚腸的女人,只要你說聲道歉,本公主可以不計較你的無禮,等柳家收購研究所之後,你就不必這麼辛苦地拋頭露面了。」

哇!兩年多前的事還記得那麼清楚,還真是「公主肚里能撐船」呢!

「謝謝你對研究所的青睞。」申淨熙皮笑肉不笑地說,不想多言。

「哼!無所謂,本公主也很好奇你能撐多久,反正你現在沒有裴子驥可以當靠山了,遲早要把研究所拱手讓出來的。」

深吸了一口氣,申淨熙咬緊下唇,強逼自己忽略柳孝媛的挑釁,硬壓下頭昏目眩的不適,直接用行動表示她的回答,轉而向她身邊的副院長微微一笑。

「副院長,這個病毒淬取技術也可以應用在醫學美容上,特別是接受雷射治療的患者,這種抗高溫、抗輻射的特性——」

話還沒說完,一陣撲天蓋地的黑暗襲向腦袋,嬌弱的身子還是禁不住連日來的疲累,申淨熙終于體力透支地昏了過去。

然而,就在眾人都措手不及的瞬間,一道人影倏忽而至扶住了她的身軀。

「老女人,你臉上的面粉又更厚了,現在都可以烤一條吐司了。」

裴子驥冷冷地睨了柳孝媛一眼,寒眸再掃向她身邊的男人。「這種只能靠化妝品蓋住痘疤的老妖婆,副院長也看得上眼?沒想到貴醫美中心所宣稱的美白、除斑,只要用化妝品遮一遮就好了,那應該就不需要旭輝的藥品了。」

「咦!喔,不!」副院長趕緊甩開柳孝媛的手。「裴總裁,您誤會了!拜托,千萬別給我們斷貨……我跟這個女人一點關系都沒有,真的!」

裴子驥冷蔑地哼了哼,將申淨熙橫抱起來,二話不說地離開了會場。

「初步評估下來,申小姐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造成貧血,所以才會昏倒的。請放心,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

「什麼?,虧她自己還是醫師、藥師……嘖!考一堆什麼師的證照有個屁用!居然能把自己搞到營養不良,怎麼,醫學院畢業的都是笨蛋嗎?」

「呃、這個……等會兒護士會來幫她打一劑營養針,休息一下應該就會醒來了。」同樣也是醫學院畢業的醫師並不想變成笨蛋,很聰明地趕緊逃離病房。

片刻後,護士小姐推著治療車走了進來,裴子驥讓開了位置,目光始終擔憂地停留在小人兒身上。

護士小姐拿著抽好藥劑的針筒和灑精棉球走到床旁,在申淨熙的上臂綁上止血帶,輕拍肘窩的靜脈,卻沒有看見血管浮起。

取下止血帶,護士小姐說道︰「先生,申小姐的血管太細了,所以……」

「她很怕痛,所以你最好技術熟練一點,不要拿針在她身上亂戳,要是沒把握的話,請你叫個資深的護士過來。」裴子驥不耐煩地說。

「咦!喔、喔……」護士愣了一下,隨即又秉持專業地說︰「先生,我必須幫她換到手腕上的靜脈注射,可以麻煩您將她的手表取下保管嗎?」

裴子驥依言走上前,指尖才剛接觸到申淨熙左手的鏈表,目光隨即被她手腕內側一塊顏色不自然的肌膚給吸引住。

拇指好奇地搓揉那塊肌膚,詫異地發現那上頭竟然涂了一層厚厚的粉底液。

手腕哪需要化妝?分明就是欲蓋彌彰……

「護士小姐,酒精棉借我一下,濕一點的。」

從護士手中接過沾濕的棉球,他既緊張又期待地擦掉粉底液,一顆心懸吊在半空中,直到底下真正的肌膚露了出來,他才吐出一口長氣,嘴角勾起一抹寓意頗深的淺笑。笨丫頭,這下子人贓俱獲了,看你還能躲到哪里去!

迷迷蒙蒙地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陌生環境卻讓申淨熙瞬間繃緊了神經。

「醒了?」低沉的嗓音听起來有些疲憊,裴子驥就坐在床旁,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你要是再過五分鐘沒醒來,我就打算把這間醫院炸了。」

她愕然眨了眨眼。「喔……謝謝你的關心。」

裴子驥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從口袋里拿出鏈表。「喏,你的手表,剛剛打針的時候拿下來的。」

她伸手接過,將鏈表戴上,卻在扣緊卡榫的時候猛然倒抽了一口氣,僵硬的手指頻頻發顫,額上泌出冷汗來。

「發什麼呆啊?是要我幫你戴嗎?」

他沒發現?

「你已經缺鐵貧血了,現在又缺鈣缺到手抽筋了嗎?」

他沒發現?

「不是說要換一張人工皮?怎麼還沒換啊?」

他發現了!

申淨熙低頭看著左手腕內側的疤痕,那是第一次主人教她煮面的時候燙到的,也是她極力想掩蓋掉的證據,這下子曝了光,再狡辯她不是丫頭都沒用了,因為就算用同一塊烙鐵紋身,也燙不出一模一樣的疤痕。

包重要的是,入院的時候一定做過身體檢查,也不能再胡扯她「不是人」的事了,這也是她之前淋雨感冒堅持不肯到醫院就診的原因。

「……輪胎皮。」她吶吶地說,垂喪著臉不敢抬頭。「主人說要換成耐磨、抗高溫的輪胎皮,但我不想變成米其林寶寶……」

裴子驥微愣了下,細細端詳她困窘又害怕的表情,深長地嘆了一口氣。

希望她敞開心胸投入他的懷抱,他知道自己要先張開雙臂迎接她。

「丫頭,記不記得主人是怎麼跟你說的?」

她怯怯地輕搖螓首,他笑了笑,低頭在她額上深吻了一下,仿佛在她的靈魂烙上愛戀的戳記。

「我愛你的靈魂,不管你是活生生的人還是機器人都一樣——我說這句話的心意,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改變;我愛的是你,就是你而己。」

是啊,他早該發現「丫頭」就是「淨熙小姐」了。

只有那個他最心愛心疼的女人,才會讓他這只月兌韁馬跑斷了腿拼命追捕;那從以前到現在都未曾因為誰而有的在乎,也只有在她身上才找得到。

裴子驥溫柔地撫上她的臉頰。「不過,瞞了我這麼久,你要怎麼賠償我的精神損失啊?」嘴角勾起危險的笑紋,俊龐極具威脅性地逼向她。

「我、我……對不起……」

「無故曠職長達兩年半,我該怎麼懲罰失職的員工呢?」

「哼,這麼瘦的排骨,我怕啃了會掉牙,所以……」裴子驥微微挑了挑眉,迅速地在她嘟起的粉唇上偷啄了一下。「就用你的自主權來賠償吧。」

「自主權?」她驚叫,斜睨向他。「你打算奴役我一輩子嗎?」

「不,是求婚。」答應吧、答應吧!

申淨熙白了他一眼。求婚?最起碼來一顆能夠砸死她的鑽石吧。

「我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詫異地怪叫,這麼不計前嫌的優質好男人可不是隨便在路上就可以撿到的哩!

「因為天才少女和冷血魔神對立是不爭的事實,很抱歉,我不可能跟你當羅密歐與茱麗葉。」國仇家恨未報,怎能論及兒女私情?

聞言,裴子驥無奈地抹抹臉。「關于那些傳聞,本人覺得需要澄清一下。」

申淨熙哼了一聲,嘟翹著嘴巴撇過頭去。

「你知道傳聞中被拉下台的老爺子退休後的下落在哪兒嗎?」

她理所當然地搖頭。「不知道。」

「告訴你,我也不知道,那個老頭早就不想管事了,把公司丟給我頭痛之後就拍拍去環游世界,現在還不曉得在哪邊逍遙呢!般不好他回來之後,我還會多出各種膚色的二女乃女乃、三女乃女乃咧。」

「咦!真是……神勇!但為什麼老爺子要說你是不肖孫啊?」

「哇,他早八百年前就這樣叫我了!也不想想他現在在外頭花用的卡費、旅行支票,通通是歸我管的,要是他敢對不起我女乃女乃的話……哼哼,那我就不肖個徹底,把他的卡全都鎖了,讓他蹲在紅燈區的警局里風流一輩子。」

嗯,以她所知道他的吝嗇程度,難怪老爺子會氣到破口大罵。

「那、那我爸的病又怎麼說?」

「這個……博士會突然心肌保塞,我不敢推卸責任,因為可能是我辦公室的冷氣開太強了,你知道的,最近天氣熱到爆,一下子室內外的溫差太大,所以他才會一進辦公室就倒下吧。」

「啊?真的?」

「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問我的助理,我才剛要約博士到外頭找個地方密談,他老人家就先跑來了,結果什麼話都還沒說到,他一進門就昏倒送醫了。」

申淨熙微點頭,她接到消息趕到醫院後,只快速地看過父親的病歷就簽好手術同意書了,之後又忙得昏頭轉向,父女倆根本就沒機會談及病發的過程。

裴子驥刻意壓低了聲音說︰「我發現給研究所的贊助金里,有一部分款項被輾轉挪到不明的海外帳戶去,所以才趕快在資金被挖空前把契約中止掉,想請博士暗中與我配合,引蛇出洞。等我和柴鳴風抓到證據後,再和研究所打一份比較嚴密的契約。」

「你和柴大哥?」她蹙緊了眉頭問道︰「听說柴大哥跟你辭職了,是嗎?」

「是啊!但我還沒準辭,因為那家伙到外面開業的理由,是為了實現他采集三百六十行小花的志願。」裴子驥不屑地撇撇嘴。「那只該死的采蜜蜂居然還敢跟我訛詐事務所的裝潢費……早晚有一天我會去告他非法斂財。」

「連對自己的好兄弟都那麼小氣。」她失笑。「那你們查出嫌犯是誰了嗎?」

「是……柳孝媛。」裴子驥把他們搜集到的罪證跟她說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的目標應該是研究所。她贏不過你,就買通研究所的會計掏空資金、放出流言制造旭輝和研究所的猜忌,等研究所陷入經營危機時,再出面把研究所吃掉——只要沒有研究所,就沒有天才少女可以發揮的舞台了。」

申淨熙沉默了一會兒。「如果她知道我根本不想繼承研究所,只想跟我媽一樣當個平凡的家庭主婦,或許她就不會處處針對我了。」申淨熙感嘆地說。

「你不想繼承?」裴子驥有些詫異,但很快就明白了。「你還是對博士不能諒解嗎?丫頭,你好好想想,夫人過世的時候,博士已是快六十歲的老人了,他自己的喪妻之痛沒人理會,還要安慰你這只只會哭著找媽媽的鬼女圭女圭,你——」

「又說我是鬼女圭女圭!」申淨熙嘟起嘴巴,將他未竟的叨念瞪回肚子里。

裴子驥一愣。「搞這麼一出大鬧劇,你還不夠鬼嗎?」假意地輕斥了一聲。「我還是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扮機器人,這麼蠢的鬼主意是哪個混帳想的啊?」

蠢?不曉得是哪個更蠢的主人還真的相信了喔。

「那個混帳就是你剛剛一直為他打抱不平的申泰沅博士啊。」

申淨熙干笑了兩聲,把她和父親的協議坦白地說了出來。

裴子驥听完,馬上大聲地抗議︰「你們父女倆的一場賭注,結果卻衰到我?害我以為自己真的要孤老終生了?」

瞧他像小學生一樣嘀嘀咕咕地抱怨,申淨熙眼眶一熱,珠淚悄然滑落。

「這個男人呵。」

他一定知道柳孝媛故意制造的流言,卻為了保護他們父女和研究所,甘願被眾人冠上「冷血魔神」的罵名……這樣痴傻的男人,她怎麼能不愛昵?

「主人……抱抱!丫頭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喔。」她張開雙臂撲向他。

整整兩年多沒听見她帶著鼻音的呼喚和撒嬌了,裴子驥感動到幾乎要落淚。

大掌捧住她的臉蛋移向自己,俯首狂亂且饑渴地吮吻她香甜的小嘴。

「丫頭,我的丫頭!主人等你喊這句話等好久了,不要再離開我了……」

他情不自禁地低喃著這兩年多來的思念,熱切且纏綿地吻著她,大手更是饑渴難耐地在她身上游移,從她縴細的柳腰往上……

限制級的聲音從病房里傳了出來,听得門外的人也不由得臉紅心跳。

穿著病服的老人坐在輪椅上,掛著點滴的手里拿著一支衛星手機,笑呵呵地看著螢幕里遠在地球另一端的老友。

「裴老,趕快放開那個洋妞的大腿,回來替孫子討媳婦兒吧。」

「那個笨孫子,居然會相信什麼機器人的鬼話!老人家的暗示都听不懂,早就叫他去追熙丫頭了,不是嗎?活該白等兩年多的時間,真是有夠笨!」

「要不是子驥夠笨……呃,夠單純,也追不到我們家的天才少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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