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盒目前台灣最熱門的葡式蛋撻和一些自己的親筆簽名照，湯志剛來到陽明山上探望母親，雖然已經有一、兩個禮拜沒上陽明山，但只要想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嫂嫂，多了三個女人可以照顧母親時，他就不是那麼的擔心了。

但是阮文慧的想法可和小兒子截然不同，嘴里雖然還吃著熱呼呼的蛋撻，可是她臉上的表情卻是微怒多于欣喜，好象是在指責她兒子什麼似的，這教湯志剛心里有點惶恐了。

「蛋撻不好吃嗎？」湯志剛問了一句。

「好吃。」阮文慧沒有什麼表情的回了一句。

「相片我也帶了……」一些舊鄰居或是親戚曾向媽媽要他的親筆簽名照，以往幾次來他都忘了，今天特別記住並且帶來了，媽媽應該不是氣這個吧？

「看到了。」阮文慧還是那表情。

「媽，怎麼了？」湯志剛小心的伺候著。

「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

放下只吃了一半的蛋撻，阮文慧雖然也想吃完了再談，但是兒子的婚姻大事畢竟比吃蛋撻重要，更何況現在滿街都是賣蛋撻的，所以還是把兒子的事先搞定重要，反正就只剩這一個了。

「志剛，我知道你的演技不錯，但是你不要在我的面前演戲，我可不會被你給唬了！」阮文慧有點氣呼呼的。

「我唬妳什麼？」

「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媽……」湯志剛知道女人難搞，但不知道像他老媽這種已經六十歲了的女人還如此的不易搞定。「妳到底指的是什麼？」

「你還裝蒜！」阮文慧覺得這個小兒子是在和她打太極拳，所以她干脆的說︰「雪芃、可芝、喬玲，她們三個讓妳想到了什麼？」

實在不知道他媽是在暗示什麼，也或許是他根本懶得去多想，所以湯志剛很直覺的的一句。「想到了她們是我那些哥哥們的老婆。」

「還有呢？」

「妳的媳婦。」

「還有！」

「我的嫂子們。」湯志剛愈說愈心虛，事情好象有點眉目出來了，他大概知道他媽到底在嘔什麼了。

「就只是這樣？」阮文慧快變臉了。

「她們都很好，都是……」

「志剛，我知道她們都很好，這點不用你來提醒我，我要說的是妳到底數過了沒有？」阮文慧好象是在教幼稚班的小班數學似的，很耐心的說︰「雪芃、可芝、喬玲，總共只有三個女人，而我有四個兒子，照理說我應該有四個媳婦，還少了一個，這樣你清楚了嗎？這樣妳是不是明白了？」

湯志剛當然清楚、當然明白，如果這會他還敢頂嘴說他不明白，那明天報紙上的頭條八成是巨星湯志剛的母親要和他月兌離母子關系的大標題，再不然……反正都不是很好的結果。

「媽，就算我已經完全的清楚、明白，但是……」

「還有但是？」阮文慧的血壓又要上升了。

「我還年輕。」

「三十三……」

「大哥都可以拖到了三十六。所以我還……」

「志剛，你大哥是你大哥、休是你，而且他已經結婚了，不管是早結、晚結，總之他們三個都乖乖走進了禮堂，現在就只剩下你一個！」阮文慧按著長嘆了口氣。「只要你也結了婚，那我真的只能用『死而無憾』來形容，再也沒有任何的牽掛了。」

湯志剛絕對相信他媽的演技比他還好，所以他只是模模鼻子的不吭氣，以靜制動。

「志剛，你沒有一點反應嗎？」阮文意見兒子只是有些「縴悔」、「不考」的表情，但他什麼辯駁的話都沒有說。

「妳說得都很對啊！」湯志剛討好道。

「你覺得很對？」阮文慧驚喜的一笑。

「以妳的智能、生活歷煉、人生經驗，妳的話怎麼可能會有錯。」湯志剛繼續諂媚的說，他知道這些話一定能讓他媽心花怒放。

丙然阮文慧立即一臉的慈愛，不再那麼的苦苦相逼。「志剛，不是我這個做老媽的霸道、不講理，但是古有明訓。男大當婚、女大當……」

「我知道。」

「連你大哥、二哥那種個性的男人都可以……」

「那是雪芃和可芝的魅力太大。」

「說到魅力……」阮文慧又有話題可以好好發揮。「你這個大明星的魅力會比老大、老二、老二差嗎？你要找一倜老婆會比他們困難嗎？」

湯志剛當然知道一點都不困難，甚至只要他放個風聲，那些立志要嫁他的女影迷都可以從台北車站的捷運站排到終點的淡水捷運站，可是問題是他還不想結婚，他喜歡目前這種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活啊！

「媽，妳說得很容易，但是感情的事……」

「志剛，這話我已經听妳三個哥哥說過了，你能不能換點新鮮的？」阮文慧已失去耐性的說。

「我不想結婚！這回答行嗎？」

「不行！」阮文慧斯然的說。

「媽－－」

「我是一天比一天的老，身子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差，但是不等到你結婚，我是說什麼都不會安心的，難道你真的準備當不孝子？當心我找影劇記著哭訴！」她威脅著她兒子。

「媽……」湯志剛真的不是他媽的對手。

「而且我怕我已經有憂郁癥了……」

「媽，這招妳已經用過了，大哥就……」

阮文慧接著又說︰「那『老人痴呆癥』？」

「這是絕不可能發生在妳身上的！」

「還有……什麼『精神官能癥』……」其實阮文慧也不是很清楚這些醫學名詞，但反正只要是不太離譜的，她都可以拿來張冠李戴，要不然哪天就要找喬玲來教她幾個醫學名詞。

「我怕了妳，媽，我真的怕妳！」湯志剛可以在大銀幕上呼風喚雨、殺遍天下無敵手，但是只要踫上他媽，就只有舉手投降的份。

「那你結不結婚？」

「結！」

「什麼時候？」

「盡快。」

她又逼問︰「這『盡快』……」

「媽，總要我找到對象。」

「你可不要想敷衍我，我會趁你這回在台灣拍片的期間，幫你完成妳的婚姻大事。」

湯志剛沒有應聲，但是他的心里可完全沒有把這回事看得多嚴重，因為要結婚的人是他，不是他的媽，只要他繼續不戀愛、不追女人，那寶貴的自由……仍然是屬于他的，誰都奪不走！

※※※

一連擺了幾個姿勢讓陳杰民拍照，沉若柔除了是一倜廣告紅星，還是一個極為稱職的模特兒，好象天生就是要吃這一行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有捕捉不完的風情，怎麼拍怎麼上相，尤其是在陳杰民的攝影技巧下，那沉若柔只能用一百分來形容。

三十出頭的陳杰民拍過無數的美女，通常只要由他掌鏡，絕對有加分的效果。雅痞典型的他是個俊美、干淨、有些憂郁氣息的男人，他並不特別高大，至少比一百七十公分的沈若柔高不了多少，可是他有種很睿智的氣質，是能令女性產生信賴惑的男人，像他這種男子，是頗受都會女人歡迎的。

「換下一套衣服。」在換上另一卷底片的同時，他也要沉若柔換裝。

于是一群助理、化妝師急擁而上，今天的沉若柔可不是以前的沉若柔，除了廣告合約、電影合約，她還有一些服裝合約，所以不只是平面的服飾照片，她還得兼拍一些沙龍照，以應付愈來愈走紅的聲勢。

在尚未走紅前，沉若柔就是陳杰民的客戶，在走紅後，她仍是他的招牌客戶，可是這兩個人始終沒有感情方面的進展，即使外界曾有傳言，但事實就是事實，他們一直都只是朋友。

就在沉若柔補妝時，陳杰民體貼的拿了杯果汁給她，為了怕破壞她唇上的口紅，他還特別放了根吸管，對他的細心，沉若柔是了然于心的。

「杰民，你知不知道外面的傳言……」沉若柔和陳杰民算得上是老朋友了，所以和他說起話來，她是完全的隨和、自然。

陳杰民往沉若柔身旁的空位一坐，有些不解的望著她，外面的傳言那麼多，他怎麼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所以他搖搖頭。

「外面傳言我們是一對。」沉若柔一口氣把果汁給喝完，然後將空杯子交給陳杰民。

「我們是一對？」陳杰民邊說邊笑，將杯子往桌子上一擺，臉上的笑是有些溫暖的嘲弄和自嘲，因為幫沉若柔補妝的化妝師是熟人，所以陳杰民也就比較直言了。「那這豈不是替我打了知名度？」

「其實你本來的知名度就不差了。」

他謙虛的問︰「我有知名度嗎？」

「少來，誰不知道陳杰民是有名的大牌攝影師。你才不需要靠我行知名度。」沉若柔率直的說。

「我都不知道我有這麼紅。」

「雖然外面是這麼傳，但是你根本就沒有追過我，對不對？」她有些失望的說。

「妳希望我追妳？」他笑問。

「這不是問題的重點．重點是你根本沒有想過要追我，對不對？」沉著柔故作有些傷心的樣子。「這對我的女性自尊是一大打擊。」

陳杰民的笑不再是保守、溫吞的，他哈哈大笑了兩聲。「我？我打擊到了妳的女性自尊？若柔，妳真是太給我面子了。」

「真的！」沉若柔的表情嚴肅了些。「你為什麼不會想追我？我的條件還不夠好嗎？」

「妳的條件就是太好了，我才不敢追妳。」陳杰民的話有百分之八十的真實性。

「是這樣嗎？」

「當妳的朋友會比當妳的男朋友輕松，所以我何必自討苦吃呢！」陳杰民很誠心的一笑。

化妝師听了立即附和的點點頭。

「妳看！」陳杰民一臉的得意。「我沒說錯吧！連艾咪都點頭，要照顧像妳這樣的女人是很累的。」

「文咪，我真的這麼……」

「不是妳的問題。」文咪這個有點年紀的化妝師是真的看了太多、听了太多。「妳本身是個很不錯的女人，但就因為妳的條件太好，所以要和妳匹配的男人一定不能太差，而這種壓力……會讓男人很累的。」

沉若柔苦笑了下。「但我沒想要什麼白馬王子啊！」

「普通男人是不可能去追妳的。」文咪又說。

「若柔，其實妳也不必太難過，可能早、可能晚，但妳的真命天子總會出現，至于我……」陳杰民一副知道自己斤兩的表情。「我很喜歡我們這樣的關系，我不喜歡伺候人、也不喜歡哄人的。」

「所以你覺得我需要人伺候、需要人哄？」

「妳不需要嗎？」

沉若柔反駁道︰「陳杰民，我是個成熟、獨立的女人，我並不需要人家把我當成是什麼二歲小孩！」

「沒人當妳是二歲小孩，但妳總是女人吧？」

「我是……」

「女人總是需要人哄、需要人伺候，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尤其是像妳這樣的女人。」陳杰民也因為自己對沉若柔並沒有任何的企圖，他才敢這麼直言不諱。「當妳朋友時，我可以愛說什麼就詛什麼，一旦成了妳的男朋友或是情人，那……」

「照你這麼說……」沉若柔一臉的沮喪。「以後是不會有人追我了……」

「錯！」陳杰民像看妹妹般的看著她。「因為妳的外貌、妳的身材、妳的知名度，會有數不清的男人想要把妳追到手。」

「但你明明說……」

「因為那些男人都沒有我聰明、想得開。」

「你……」沉若柔搖頭的笑罵一句。「可惡！」

「我只是多了點智能。」

「其實我並沒有那麼難伺候，只要不惹毛我，我是……」一說到這里，沉若柔居然想到了那個湯志剮，他似乎就有辦法逼出她的好戰本性，不然她本來是可以很理性、很溫柔的，就如同她的名字。

「但以妳現在的走紅程度，以及大家對妳的重視和呵護，只怕要惹毛妳是太容易了，因為妳已經習慣大家以妳為中心，妳是那個大明星，所以只要稍有不順……」陳杰民知道她還沒有某些大牌的惡形惡狀，可是少許的驕傲和自負，那是免不了的。

「杰民，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我會耍大牌？」

「別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在這間攝影棚，在面對我時。我相信妳不會。」陳杰民這時是一種不卑不亢、不會看人臉色的嚴肅表情。

「因為我們是朋友。」

「對！因為我並不是那些想靠妳賺錢或是靠妳吃飯的人之一。」陳杰民笑著表示，為了怕氣氛太肅然，他幽默的按著說︰「而且我才不怕妳耍大牌，因為如果妳敢，那我會……」

「會怎樣？」

「我會把妳拍得很丑。」他放意嚇她。

她哇哇叫。「惡毒！」

「怕了吧？」

「這太沒職業道德了！」她數落道。

「所以妳就不能亂耍大牌啊！」他故作粗聲的說。

沉若柔這時淡淡的一笑。「陳杰民，我相信我日後不管再紅，我都會隨時記住你的一番話，你說得很有道理，雖然我听了有點不是味道，不過……我們還真是當朋友得好。」

「唉，我還開始打算要追妳呢！」陳杰民這會又有些後悔不已的模樣。

「那就放馬過來啊！」她也下巴一抬的傲說道。

「算了……」他笑了。「我還是繼續當我的聰明人，不要和自己過不去。」

「就知道你沒有誠意！」她罵他。

「我寧可沒誠意，也不願日後連心都沒了。」陳杰民望著她。「妳需要一個和妳旗鼓相當的男人，而我肯定那個人絕不是我。」

「真的會有這樣的男人？」

「有！」陳杰民用相信的眼神看著她。「搞不好已經出現了呢，只是妳還不知道罷了！」

※※※

因為電影的劇本大綱已經出爐，所以湯志剛和沉若柔不得不再踫一次面。由于是沉若柔很有意見，所以導演也就直接要湯志剛和她溝道，反正這部片是以湯志剛為主，再怎麼修改也不可能改變這個大原則，所以沉若柔這邊，導演就交給他自己去處理。

湯志剛自然知道沉若柔會有意見，他也等著要和她踫面，因為這表示他又可以挫挫她的銳氣，畢竟他在電影方面算是她的前輩，他懂得比她還多，她是絕對佔不了任何便宜的。

王巧莉這回有經驗了，她知道自己這個超級經紀人是插不上手，所以帶了本世界名著來，在這兩個大明星唇愴舌劍時，她還有點事可以做。

而駱家駿的智商並不比王巧莉低，他也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場面，所以帶來了公司的帳簿，他決定趁這個時間好好的研究一下。

對自己經紀人的「行為」，湯志剛和沉若柔並沒有太多的意見，因為這好象有點正中他們的下懷，沉若柔真正針對的是湯志剛，湯志剛針對的也是沉若柔。

連咖啡都沒先喝一口，沉若柔就急著解決問題，她將劇本大綱往桌面上一放。

「我不能接受！」她劈頭就是一句。

「妳不能接受？」

「女主角好象沒有什麼發揮。」

「沒有嗎？」湯志剛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

這部片子的大綱是講一個模特兒在無意中目睹了一件命案的發生，成了惟一證人，而接著她開始受到變態殺手的追殺，生命受到威脅，男主角是警察，受命要來保護這個美艷的女證人，他們山一開始的互相排斥，然後漸漸的產生了難以割舍的感情，劇情雖然通俗，但是動作場面會很精采，而且男女主角之間的感情戲也是一大賣點，絕對可以吸引觀眾買票進場。

如果以局外人的眼光，沉若柔可以接受這樣的安排，但是要她演一個只會尖叫、只會躲在男主角懷里，動不動就流眼淚的漂亮模特兒，她實在是非常不能忍受。

「我要求這個女主角要有點自衛的能力。」就算真要她當花瓶，她也要當一個自己可以接受的花瓶。

「安排她會空手道？」湯志剛有點嘲弄的說。

「至少要說她學過防身術。」

「那能擋子彈嗎？」

「至少她不會弱不禁風，好象是隨便就能被凶手解決掉似的。」她咬著牙，就事論事。

「如果妳堅持。」湯志剛一副她好象是在雞蛋里挑骨頭，硬要找碴的樣子，而他則是懶得理她。

「還有我不尖叫。」她強調。

「即使是踫到生死關頭，變態凶手就突然出現在妳的面前時？」湯志剛有點厭煩的問她，「這時妳還能保持冷靜的不尖叫？」

「尖叫能解決問題嗎？」她很高傲的問。

「沉若柔，這是電影！」他吼了出來。

「不！我可以演出恐懼、害怕的表情，但我不尖叫，而且我也不想動不動就流眼淚，動不動就往你的懷里鑽。」看過了編劇的人物介紹，那個編劇似乎把女主角塑造成是一個胸大沒腦的傻大姊型角色。

「不是我的懷里！這是演戲！」湯志剛冷冷的說，「假的！表演出來的！」

「我覺得不合理！」她堅持。

雖然是在看帳簿，但是駱家駿的耳朵可是豎起來全神貫注的听著，他知道氣氛愈來愈不對，但他還是沒敢插嘴。

王巧莉也知道氣氛一點都不和諧，但是在沒有大打出手之前，她還是安靜的看她的世界名著吧，多增加一些自己的知識和氣質，反正一個銅板拍不響。

「那怎麼樣才合理？」湯志剛一向不是個個性沖動、急躁的男人，但是踫上這個沉若柔，他什麼風度都很難維持，連最基本的都不容易。「由妳來拿槍？然後我來尖叫、流眼淚？！」

駱家駿知道自己不能笑，但他仍然忍不住的笑出聲。

王巧莉也知道自己不該笑，但她亦受不了的笑了出來。

不約而同的，湯志剛和沉若柔都瞪了他們的經紀人一眼。但沉若柔接著作了響應。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她沒有笑意的說。

湯志剛冷冷的說︰「不是嗎？」

「我只是希望我的角色有點智能。」

「那妳應該去拍『x檔案』，那個女主角史考莉是最有智能的女探員了。」湯志剛挖苦她。

「你在諷刺我嗎？」她寒著臉問。

「這是國片，妳搞清楚好不好？」

「國片的女主角就不能有腦筋嗎？」

他聲色俱厲的說︰「可以有，但今天我們不是拍這樣的電影，這是一部槍戰商業片，熱鬧、有點血腥、暴力，然後再加上一點浪漫、文藝，在這部片子里，女主角不需要有超過一百六十以上的智商！」

「難怪國片會不進步、沒有人看。就是因為有太多人是像你這樣的想法！」沉若柔也毫不客氣的指出，不怕他會翻臉。

「妳在強辭奪理！」湯志剛快氣炸了。

沉若柔亦不甘示弱。「真理是愈辯愈明！」

「妳可以退出！」

「只要片商不告我違約！」

「沉若柔，國片就是因為有太多像妳這種自命清高、堅持自己原則的人，才會把國片搞到不能翻身的地步︰」湯志剛沒有聲嘶力竭的吼，反而是寒著一張臉冷冷的說道。

「湯志剛，你不要非把白的說成是黑的，抹黑我們這些有良心、有職業道德的人！」她反唇相稽。

「哈！」他冷哼。

「不要輸不起！」

「妳想贏？妳贏得了？」

沉若柔大聲訊︰「起碼我比你有風度！」

「妳根本不知道『風度』這兩個字的意義！」

「湯志剛……」沉若柔的身體微微的傾抖著，但她可不是冷，她是氣得發抖。「我絕不接受這樣的侮辱，為什麼我不能有意見？為什麼我不能表達我的看法？難道不合理的事不能提出來嗎？」

「沉若柔，是妳先對我人身攻擊，這會兒妳卻又要以女性身分來要求男性對妳『優待』、『客氣』嗎？」

「不！我不需要你對我『客氣』、『優待』，我只要求你能『尊重』女性，不要把我們當次等公民，更不要把我們視為點綴品或是陪襯的角色。」沉若柔知道談不下去了。

「我會找編劇和導演溝道，因為和你……我已經沒話可以說了！」

「若柔……」駱家駿不得不出聲。

「志剛，有話好說嘛！」王巧莉放下手中的書，有些避重就輕的道。「大家不要火氣那麼大。」

「是她先惹起的！」湯志剛氣不過的說了一句。

「我哪一句說錯了？」沉若柔反駁道。

「妳根本搞不清狀況。」

「是你過分自大到流于狂妄！」

「沉若柔，我們的確是談不下去了。」這回是湯志剛先起身。「為了表現風度，我看我去建議制片換掉我，只要他們點頭，那很高興妳就不必和我合作了！」明知制片不可能點頭，但他還是要說。

「如果他們堅持不換你，那換我好了！」沈若柔也完全不希罕的還他一句。「我不會比你更想拍！」

「那就這麼說了！」

王巧莉嘆了口氣的站起身，把那本世界名著收進自己的手提袋里，她有些委屈的看了駱家駿一眼，發現他的眼神也是一樣的無奈。「咱們後會有期。」

「會再見面的。」駱家駿一笑。

「希望如此。」

※※※

制片和導演自然是不可能換掉湯志剛，現在的電影界已那麼不景氣、蕭條，如果再沒有這個大明星撐場面，那片子根本就可以不必拍了。

但他們也沒有打算換掉沉若柔，因為以他們兩人這種水火不容的態度，肯定是可以制造出不少的新聞，到時如果片子要上映了，還有很多夠辛辣的話題可以炒作，對片子本身一定會有很大的宣傳效果，甚至他們還打算加一揚床戲，那一定是……為了安撫湯志剛的情緒，他們決定將片中第二女主角的決定權交給湯志剛，由他去挑人，而看在片商和導演這麼禮遇、讓步的情形下，湯志剛也決定演下去，其實，他是等著和沉若柔過招的。

他不相信看似絕美佳人的她，竟能有那麼強悍和巾幗不讓須眉的毅力，好斗成性，她不去當律師實在是有一點可惜。

當湯志剛有了挑選第二女主角的決定權時，他立刻就想到了鐘小琦，想到了這個反應靈敏、身材嬌小，但是很有清秀佳人味道的女孩。

和鐘小琦合作過一次，她算是二線演員，但是她很有演戲的天分，而且為人單純、熱情。對他而言，鐘小琦就像是妹妹般，一個他會想照顧、提攜的可愛女孩，她需要機會及磨煉，只要假以時日，他相信她一定能當上女主角。

知道自己有個這麼好的演出機會時，鐘小琦興奮的差點跳起來，尤其是可以再和湯志剛合作更是教她備覺幸運和開心。

對湯志剛，鐘小琦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因為光是身高他們就相差了二十幾公分，湯志剛可足足有一百八十五公分，而她才一百六十公分高而已，她對他純粹只是一種職業上的崇拜和一種對明星的喜愛，而且他對她似乎是很關照的。

「謝謝你……」鐘小琦是感激萬分，雖然她並不是靠演戲來養家活口，但畢竟這是她的工作、她的興趣，她希望能有一番成就。

「小事一樁！」湯志剛並不邀功的說。

「不！這是大事一件，真的……」

「紅了以後別忘記我就行了。」湯志剛更不需要她的感謝。「而且機會雖然給了妳，但是也要你好好的表現，不然也是白費。」

她點點頭。「我會的！」

「他們會有人和妳連絡，送合約過去，至于片酬，妳自己去和他們談。」

「我知道，我要求的不多。」

「不！懊妳拿的，妳就不要過于客氣。」

「或許……」鐘小琦苦笑。「或許我該找個經紀人，只是……只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需要，因為如果根本就沒片可以拍的話……」

「我的經紀人如何？」湯志剛不像是在開玩笑。「想不想當我的師妹？」

「可以嗎？」鐘小琦的眼楮亮得像鑽石。

「王巧莉是個很厲害、很盡責的經紀人，她很適合我，但就不知道她適不適合妳。」湯志剛是真的很想照顧這個女孩。

「可是我怕自己知名度不夠，不是大牌，只怕自己是在自取其辱。」鐘小琦有點自我調侃的道。

「不如我幫妳問問。」

「湯大哥，你已經幫了我這麼多……」

「所以也就不差這一件了。」

對湯志剛這樣的義氣和這種豪爽的表現，鐘小琦除了銘感五內之外。實在也不想再說一些什麼空泛的話，她只在心中暗暗的立誓，總有一天她要出人頭地，她要湯大哥覺得他對她的提攜是直得的。

「對了，小琦，有一件事我要先提醒妳……」怕鐘小琦被沉若柔欺負，所以他事先警告她一下。

「什麼事？」

「知道沉若柔嗎？」

「當然，目前就數她的人氣最旺。」

「對她感覺如何？」湯志剛並不是要說沉若柔的壞話或她的不是，他只是希望鐘小琦能有點心理準備。因為據他的經驗，沉若柔絕不是一個好相處的女人，和她打交道是要有點勇氣和耐心。

「她非常的漂亮、非常的上相，令人驚艷。」

「只有這樣的印象？」

鐘小琦想了想，「她看起來還非常的有頭腦。」

「會嗎？」

「听說她可是有大學文憑。」

「我也有啊！」湯志剛很本能的說，雖然文化大學並不是什麼第一志願的大學，但起碼也是大學。「這沒有什麼好炫耀的。」

「沒听說她在炫耀啊！」鐘小琦說出很中肯的一句。「怎麼？你對地有什麼意見嗎？」

「我和她不對盤。」湯志剛不想隱瞞，因為即使他現在不說，一旦到了片廠，只怕也是紙包不住火，鐵定會弄得天下皆知，沒辦法。這個圈子就這麼小，而且這種消息又傳得特別快。

「有原因嗎？」

「就是互看不順眼。」

「這很……微妙。」鐘小琦的說法既保留又有些玩味意思在。「我看過幾次她接受電視采訪，她似乎很平易近人，沒有什麼架子……」

「平易近人？！」湯志剛差點笑翻。

「不是這樣嗎？」鐘小琦知道有些人台上、台下是判若兩人的。

「妳自己去發掘吧！」湯志剛不予置評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