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籍新郎 第9章(1)
作者︰井上青

多吃點鮭魚,看看你,外商公司的工作已經辭了一段時間,本以為你可以正常吃三餐,會多長點肉……苗秀美瞄了女兒一眼,心疼道︰看,還是瘦巴巴的。

雲研映嘟著嘴,人家像你嘛,身材縴細修長。想撒嬌提不起勁,因為她已經被禁足了半個月。

話說,之前她為O.S女裝代言,這本來也沒什麼,表面上可以解讀為她這個在I&T上班的小助理為公司盡一份心力,頂多讓身為她三姐妹專屬服裝設計師的老爸吃點醋,念她幾句,孰料當晚阿雷西歐的護花舉動和宣言,不僅引來媒體記者關注,甚至引爆一場家庭風波。

當時他說她是他的女朋友,這句話圍觀的客人听得清清楚楚,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偷拍了照片向媒體記者爆料,結果隔天報紙頭條寫著——O.S女裝的代言人是I&T總經理的女朋友,看過報紙的醫生護士向準備出院的老爸恭喜,連隔壁病床的老伯都羨慕連連,直說老爸真好命,即將有個外國總經理女婿,氣得老爸差點因血壓飆升再度住院。

她沒反駁余地,因為當天何元凱已先打電話告訴老爸實情,把她和阿雷西歐早在意大利就認識和交往一事全部說出。

她當然知道何元凱的用意,他這招落井下石的確發揮效用,老爸氣得不讓她去I&T上班,還不準她出門、不準接電話、沒收手機,連網絡都撥了……

這回老爸是真的動怒,他原就不希望他們姐妹交外國男友,沒想到她早已偷偷犯規,還瞞著他,罪加一等。

念在老爸剛出院,她不想惹他生氣,只好暫時順從他。

慶幸的是,那晚阿雷西歐決定回別墅是對的,因為得知消息的媒體記者,分為兩組人馬,一組守她家,一組在他的公寓外守候,早上沒等到人轉移陣地到I&T辦公大樓時,她已經和他分乘兩輛計程車,一前一後進入公司。

也還好老爸堅持出院當天不要她去接,要她正常去上班,否則她應該會一早搭計程車回家在開車去醫院,那不正落入虎視眈眈的記者群內?更慘的是,她還得向老爸解釋為何一大早搭計程車回家?

夾了一塊鮭魚肉沾上百香果醬放入碗中,沒吃魚,反而心不在焉地有一口沒一口的扒著飯。

現在是非常時期,為了安撫老爸,她只能暫時不和阿雷西歐見面,相信他能體諒她。她其實比較擔心他,老爸絕不會看在他是上司的份上就對他客氣,說不定他已被老爸狠狠罵過。

你呀,菜都沒吃,淨吃飯!苗秀美睨了女兒一眼,夾了一些菜送人她的碗中。你最愛吃的地瓜葉,多吃點。

謝謝媽。她聲音懶懶的。

知女莫若母,苗秀美輕嘆,你也別怪你爸,他還不是為了你好,外國男人感覺上就比較花心,他也怕你嫁到國外生活不習慣,要回來一趟又難,才不許你們姐妹交外國男友。

誰說外國男人就一定花心,阿雷西歐他才不花心,而且台灣男人也不見得專情,她撇撇嘴,何元凱的例子就在眼前,老爸怎麼不參考。

他……夾在丈夫和女兒之間,苗秀美破為難。如果你人在台灣,我們才能就進照顧你。

如果阿雷西歐欺負我,我難道就不會自己搭飛機回來?雲研映嘟囔,我快三十了,爸一直把我們姐妹當小孩看。

苗秀美輕笑,等以後你當了母親就知道,不管孩子幾歲,在父母眼中,孩子就是孩子,是一輩子放不下的牽掛。

如果以後我當了母親生了女兒,我一定會支持我女兒去交外國男友。

你的意思是在責怪我沒有支持你交外國男友?苗秀美苦笑。

察覺自己的無心話語影射到母親,雲研映下意識地掩嘴,旋即坐到母親身邊,又是夾菜又是夾魚,努力獻殷勤。

媽,我沒怪你,你是世界上最好、最美的媽媽。她粘著母親說。

你呀,才說自己快三十了,還這麼愛撒嬌!苗秀美又好氣又好笑,其實呀,媽覺得雷先生很不錯,光是會說中文這點就很難得,至少溝通上沒問題。

對吧,而且他母親和老爸不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也算是老朋友,如果阿雷西歐以後敢欺負我,老爸要找人理論不怕找不到,兩家父母溝通上更是沒問題。雲研映乘勝再加碼。

你難道真的打算要嫁給雷先生?見女兒這麼認真,苗秀美倒是吃了一驚,她本以為小兩口互有好感,談場小戀愛而已。

我是還沒想到那麼遠啦。雲研映心虛地別開眼,口是心非。不過,我都快三十了,談戀愛當然得以結婚為前提……何況阿雷西歐這麼優秀,放掉他,以後我就沒把握能幫你找到這麼好的女婿,這年頭哪里找肯和你學廚藝,肯虛心請教老爸學書法的人?

也是。苗秀美想了想,頗認同。光看他為你爸煮的粥,絲瓜和臘肉切得和絞肉一樣細,就知道這個人真的很有心。

就是!這點媽一定要再和爸多說幾次,他才能了解阿雷西歐對他有多麼好。

那他對你好嗎?

當然好。她毫不遲疑,點頭如搗蒜。

好到讓你這麼想嫁給他?查探出女兒的心意,苗秀美笑睬她一眼,我想你是真的非常愛雷先生,以前你和何元凱交往,你爸雖然不喜歡他,可沒有太大理由反對,你們交往五年,他私底下要我催促你們結婚,你總說不急,現在,你和雷先生才交往不到半年,就有結婚的打算,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媽……

餅陣子你爸氣消,我再和他說說看,最近你就乖一點,別惹他生氣。

我知道,可是要等多久?半個月沒見到阿雷西歐,她的心空了好大一塊,整個人失魂落魄,這種日子好難受。

家里電話突然想起,她登時眼楮一亮,媽,你吃飯,我去接。

我接。苗秀美瞪她一眼,才跟你說要乖一點呢……邊說邊起身去接廚房分機,說沒兩句話就听她向對方說︰你等一下,我請研映听。

***

聞言,雲研映立即雀躍地跳到母親身邊。老媽一定是不忍心她和阿雷西歐分開這麼久,反正老爸又不在,通融一下讓她和阿雷西歐通個電話互訴情衷,無可厚非嘛!

你的電話。苗秀美遲疑了一下,才將話筒遞給女兒。

Ciao——雲研映一接過電話,迫不及待歡欣地打了招呼,電話彼端也回了她一句Ciao,但,是女聲,不是她想听到的低沉磁嗓。

她愣了下,彼端的人聲音比她更興奮,研映,我是曉菁,我回台灣了……

吳曉菁?

研映看向母親。她一臉竊笑,仿佛在笑自己方才喜孜孜跳到話筒前,迫不及待想和情郎通話的猴急樣……

低頭干笑。唉,自己方才那蠢樣真是糗斃了!

爸,我出門了。一碗皮蛋絲瓜瘦肉粥下肚,雲研映畢恭畢敬和父親打過招呼,在父親肅穆點頭和銳利目光下,踩著高跟鞋的她疾步出門。

話說,吳曉菁堪稱她生命中的貴人,總是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刻,突然就跳出來相助。

先是她大小姐的來訪,暗中幫她和阿雷西歐傳信,半個月後,又突然提議讓她去她家的吳氏鞋業上班,擔任人資部訓練課副課長,輔佐人資部訓練課的課長,也就是大小姐本人。

老爸大概是覺得一直把她關在家里也不是辦法,加上曉菁他也認識,這才答應讓她到吳氏鞋業上班。

只是老爸千算萬算,卻算不到曉菁有意和I&T合作,I&T並未生產鞋子,曉菁遂打算贊助O.S女裝走秀,免費提供模特兒所需的鞋款。

不得不說那女人腦筋動得很快,這樣不但幫到她,也替吳氏鞋業的新鞋省下大筆的廣告費。只是她大小姐一刻也坐不住,東管西管,人資部訓練課課長的工作全落在自己的頭上,她不禁懷疑好友不是要她來輔佐,壓根就是拉她來墊背。

但不可否認,若不是好友的提議,她到現在還被禁足,連電話都不能打。

自從三天前開始到吳氏鞋業上班,老爸除了規定她下班就馬上回家,並未再干涉她打電話給誰。

她想,老爸應該是氣消,覺得把自己女兒當犯人監管太不人道,尤其她已經二十八歲了,又不是小朋友。

叩、叩、叩……

進到辦公室,才坐下不久,桌面被連敲三下,抬眼,吳小姐挑眉對她笑,被我抓到了,上班不專心,扣你三天薪水。

雲研映沒好氣的說︰要扣薪水,也是先扣你這個整天跑得不見人影的課長。

听起來像是在抱怨。

是有那麼一點。雲研映隨口說,打開桌上的一份文件,遞到她面前。課長大人,這是這個月要到國外受訓人員的名單,請過目,看完後無異議請簽名。

吳曉菁一副嫌煩的扯動嘴角,我看我們兩個對調好了,你當課長,我當副課長。

雲研映斜睨了她一眼,大小姐,你以為這是辦家家酒。

沒理會她,吳曉菁忽地大叫,我有意見,這個女的我不讓她去,以為自己長得很漂亮,一副目中無人樣。

雲研映納悶的起身瞧,又賞她一記白眼。這是吳氏皮鞋專賣店最貼心的杰出店長,還在去年窩心銷售競賽中得到第一名,是我們公司重點栽培的儲備干部,而且目中無人的不是她,而是你,上回人家來公司,你見人家漂亮故意裝作沒看見……

吳曉菁被抓包的干笑這,硬改口道︰雲研映,你不錯,我其實是在考驗你有沒有刻意抱上司大腿,秉公無理公事。

雲研映嗤了聲,不以為然。

我簽好了。把文件遞還給她,吳曉菁沖著她笑。親愛的同學,別說我這個上司沒照顧你,派你出個公差。

雲研映懶懶看她一眼,又有什麼事?她的好同學、好上司、好貴人,嫌她工作不夠多就是了!

去見I&T的雷總。

听到這個指令,雲研映攸的眼楮大亮,前後表情判若兩人,惹得吳曉菁發出嘖聲,雲研映,需要這麼明顯?听到要去見心愛的男人,眼楮變得和漫畫書里的女主角一眼,閃閃發亮,會不會太夸張?

雲研映羞地一笑。

要去見雷總的人是我。吳曉菁故意吊她胃口,不過你是副課長,跟著我去也合乎常情。

不用,我不去。雲研映悶悶道。

吧麼,生氣了?

我又不是小女生,一點小事就生氣。她繼續忙自己的工作。你自己去好了。

是擔心雲叔生氣?你何不學你小妹一眼,和阿雷西歐私奔到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雲叔就管不到你們了。

說得簡單。雲研映故意唱高調,我可是很孝順的,不會丟下父母不管。她不是沒想過和阿雷西歐私奔,只是她若效法小妹,老爸肯定氣得腦充血,再者阿雷西歐和他母親都是老爸的上司,不管他們怎麼奔,;老爸都有辦法找到他們。

是哦,那孝順的你,何不干脆听雲叔的話,別跟外國男子交往,我和雷西歐可是相見恨晚,為什麼我在意大利沒遇到他?這麼多金又帥的男人,簡直是我夢寐以求的老公人選。

雲研映怒瞪著她。吳大小姐在她面前從不掩飾對阿雷西歐強烈的好感,一定都沒把她這個正牌女友放在眼里,還三天兩頭勸她早早放棄,其心可議。

她有點懊悔半個月來請曉菁幫兩人傳信,傳到最後,她竟成了阿雷西歐很熟的朋友,這是她當初始料未及的。

真的不去?那我走嘍。吳曉菁走一步頓一步,還一邊說︰給你三秒鐘考慮。我想我和雷西歐一定很談得來,我還可以和他用意大利語交談,絕對暢談無礙,也許我們會聊到一起用餐,想當能喝那麼帥的人共度午餐時光,我的心情整個亢奮起來……

是亢奮,她覺得這位曉菁整個人都像快飛起來了。

雙眼冒火,目送雀躍的小鳥離去,雲研映恨得牙癢癢。若不是顧及老爸的態度才剛放軟一下,這節骨眼千萬別去踩地雷,她覺得比曉菁還亢奮,肯定得比她快,哪容得下她在她面前囂張……

怒氣騰騰想咬人,可一想到這回關禁閉時間是吳大小姐解救了她,心中的氣瞬間消一半。

唉,這個吳曉菁總是讓她又愛又恨!

***

I&T的總經理辦公室內,高掛著兩張各寫著雲字和雷字的宣紙,被邀請入內的雲智仁抬眼,瞧,差點沒吐血。

拿下來,拿下來,寫的亂七八糟還敢丟人現眼!

可是……年輕的男特助一臉為難,雲師傅,這是總經理吩咐我掛上去的,說是要等你來指正。

他毛筆隨便揮個兩下就要我來指正,簡直是浪費我的時間!雲智仁怒氣騰騰,因為女兒的事,他早就覺得不收他為徒,被逐出師門的人居然還有臉請他指教!

總經理不收隨便揮個兩下,早上開完會後,他就一直在辦公室內連續寫這兩個字……護主心切的高特助,指著一旁被紙張塞得飽滿的水藍色垃圾袋。你看,揉掉好多張紙。

簡直是浪費地球資源!還口口聲聲說要節能減碳,擺明是在欺騙社會大眾。他就是頭一個受害者。

斑特助心頭挫了下。雷總上任後他才來I&T上班,來公司不久就領教到雲師傅的龜毛個性,沒想到雲師傅除了龜毛外,脾氣還特大,連總經理都敢罵。

他叫我來,人去哪里了?想到那小子竟敢瞞著他和女兒叫我,還假借學書法,大大方方進出他家,暗中和女兒眉來眼去,他心頭一把火就越燒越旺。

罷剛吳氏鞋業的代表突然來訪,總經理和她字會客室見面。

吳氏鞋業?是雲研映嗎?雲智仁瞪大眼,怒火中燒。這臭小子,研映都去別家公司工作,上班時間還把她誘拐來!

斑特助急忙解釋,不是研映小姐,是吳氏企業的千金吳曉菁小姐。

雲智仁狐疑的看他一眼,真的?

真的。高特助猛點頭。

只有吳千金?還是有……別人一起來?他不放心的問,不行直接點出女兒的名字,只好以別人代稱。

只有吳千金一個人。

听到高特助極鐵定的回答,雲智仁暫且相信他。既然他有客人,就別浪費我的時間,該做事的時候不做事,上班時間寫什麼書法。

嘀咕著正欲離去,門突然被推開,阿雷西歐端著歉意笑容大補走入,雲叔你來了,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

雲智仁瞪他一眼,別過臉不看他,如果你是請我來指正你的書法,多練幾個月再來問吧,何況現在是上班時間,你身為總經理怎麼可以假公濟私!

斑特助在心中替上司捏一把冷汗,阿雷西歐倒是不以為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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