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嬌女 第三章
作者︰銀心

身為翰林府四千金,他的未婚妻,竟和京城里最最放浪形骸的無行浪子偕行到妓院狎妓玩樂?此事傅將出去,書老翰林還有何顏面繼續留在京城?

張寂黯默默走到那女人身後,腳步頓止,無奈望著憑欄上的倩影,只得幽幽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女子。

「書季綾。」他往前幾步,小心在她耳畔低語。

書季綾嚇得肩膀一縮,大驚失色回頭,才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了。好住自己身邊已有範含征保護,不至于落入危險,但他湊過來想干什麼?

張寂黯冷肅凝望著她,不動聲色說道︰「我們走。」

「我才不要……」她低哼,目光越過他往後頭看去,沒想到範含征已不見蹤影。

發現他不在,書季綾不禁慌了,抬眼瞪了張寂黯一眼,便低頭繞過他,逕自往外頭跑。

哼,就算要走,也是她走她的,誰要跟這混蛋一塊走?

張寂黯目光陰郁尾隨其後,她匆匆回頭瞥他一眼,腳步更急更快了,偏偏香坡苑里擠滿了人,她好不容易排開人群,一路推推擠擠,卻不料忽然有人低斥一聲。

「好大的膽子,誰敢推我?」

那人轉頭一看,發現了她,眼楮頓時發亮,笑眉笑眼的伸手往她臉上模來,還吃吃婬笑著。「好俊俏的小妞兒,你是哪個嬤嬤手下的?」

什麼?小妞兒?

書季綾驚惶失措躲開那人的手,那人已留意了她,眼楮瞪得發直,推開左右便往她這兒過來。

她嚇得臉色發白,頻頻後退,背後突然抵上一堵牆。

「誰?」書季綾連忙轉身,卻迎上張寂黯盛怒的臉孔,他長臂一伸便把她摟在懷里,迅速轉往另一道出口月兌身。

「喂、喂、小妞兒!」

身後呼喚聲不斷,書季綾滿頭大汗,慌得腿都軟了,張寂黯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手和她十指牢牢交握著。前面有個嬤嬤為他們開路,總算讓他們從別的樓梯下來,匆匆轉進一條小道。

這兒人變少了,書季綾長長吁了口氣,才發現額頭已經濕透。

張公子,後門已經備妥轎子。」嬤嬤送他們到出口,躬身說道。

「多謝。」張寂黯從懷里掏出銀兩,放到嬤嬤手上,才摟著書季綾跨過門檻,匆匆登轎。

轎身一起,他便放開了她,身子往旁邊挪開。

書季綾狼狽的整頓衣裳,始終垂著頭,扁著嘴,不發一語。

幸好沒真的闖出亂子,她抹了抹汗,心頭兀自怦怦亂跳。真是的,範哥哥未免太不可靠了,明知她是女孩兒,怎麼可以就這樣撇下她,轉眼不見蹤影呢?

「他叫你‘小妞兒’。」張寂黯擱在腿上的大掌慢慢握成了拳頭,顯然正在壓抑怒氣。

蹙眉抿著唇兒,書季綾別開臉,壓根兒不想理會他。

見她依然故我,還是如此桀驚不馴,他忍不住語帶嘲諷的問︰「你知道為什麼嗎?」

她不以為意地撇撇嘴,「那個瘋子,他瞎說的,哪有什麼為什麼?我又怎麼會知道為什麼?」

「你真以為穿上袍子,束起頭發,別人就會當你是男人?」

深不可測的黑眸幽幽凝睇著她,他發出刺耳的冷笑,不客氣的厲聲道︰「從前,想必一定有許多人稱贊過你,說你扮起男裝斯文俊美,煞是好看吧?」

書季綾總算抬起頭來,張寂黯完全不掩飾他的輕蔑,哼哼地訕笑起來。「其實他們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沒說出口的是,就算穿了袍子,也一樣是女人。人人都看得出來,不曉得你驕傲什麼?」

「你——」

瞠著美眸,她秀麗的臉龐一陣青一陣白,渾身燥熱,氣得不斷發抖,腦袋亂烘烘的,一時間,竟連半句反駁的話都想不出來。

張寂黯繼續毫不留情的批評。「也不想想你在京城里的風評,你扮男人若真是天衣無縫,誰會認得出你?誰會在背地里把‘書四小姐’的種種言行當做笑話?你身為書家千金,完全不顧父母顏面,這般胡鬧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肯罷休?難道非鬧到全家上下無顏在京師立足才甘心滿意嗎?」

「住口!你這、你這王八蛋……」

書季綾紅了眼眶,實在氣急了,不假思索掄起雙拳便往他身上揮去,但張寂黯反應極快,伸手接住她的拳頭,大手一轉,便將她不安份的雙手扭到她背後去。

「怎麼,我說錯了嗎?」他冷酷的反問。

兩具身子突然拉近,書季綾仿佛被他抱個滿懷,她無意間嗅到他身上的氣味,頓時滿面紅霞,頭腦暈眩,幾乎喘不過氣。

「我有錯沒錯,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了?你是我什麼人?誰要你多管閑事!」

她氣咻咻的不斷扭動,偏偏她越掙扎,張寂黯只好抱得更緊,生氣的看著懷里的女人。

「我是你丈夫,我不願意看你這樣。」

「呸,我才不會嫁給你,死都不嫁!」

書季綾脖子左轉右轉,怎麼就是避不開他身上的氣味,頭暈得越來越厲害,嬌軀緊繃,渾身燥熱又四肢綿軟。真是奇怪,她從來沒有這樣過,就算抱著範哥哥也沒有,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

「不嫁也得嫁,這件事由不得你,你只是個女人,終究是個女人……」

末了,張寂黯話越說越輕,到後來幾乎听不見。他耳膜鼓噪,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她是女人,無論如何,懷里終究是個女人啊!

這鐵一般的事實無預警的浮上心頭,他暗自屏息,這才發現兩人貼得有多近。

這女人吐氣如蘭,溫熱的氣息在他頸際徐徐吹拂,她越想反抗,馥郁溫暖的嬌軀越是與他親匿廝磨。女人的縴腰正在他懷里扭轉,羊脂般的酥胸皓頸也在眼皮底下若隱若現。

饒是冷若冰霜的他,也不禁尷尬起來,一時舉棋不定,不曉得該不該放手。

「混蛋!我就是不嫁!」

書季綾干脆湊上前,張嘴往他肩頭咬去,看他還敢不敢抓著她不放。

肩頭吃痛,張寂黯猛力把人翻轉過來,安坐在他腿上。

這下子,她背倚在他胸膛上,雙手被他牢牢鉗制住,兩人可真是嚴絲合縫抱在一塊兒了。

「你……你做什麼?」她羞得口齒不清,滿臉紅霞,低聲嬌喊簡直像是撒嬌似的。

「別動,不要動了。」張寂黯也覺尷尬,一開口,聲音吐在她耳畔,不料竟惹得她渾身酥軟。他在她身後詫異地注視,只見她耳根發燙,皓頸赧紅,她……這……

「還不放開我嗎?」書季綾羞赧的澀聲低語,終于肯乖順了,放軟身子,一丁點兒也不敢亂動。

張寂黯卻沒放手,反而情難自禁的,又往她耳朵湊近了些。

「好了。」他嘴唇幾乎快踫到她耳珠,垂眸瞧見她微微顫栗,心頭突然不期然的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異樣?

簡直莫名其妙!他也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見她起了顫栗,只是瞪著她,看呆了。

「手放好。」他失神凝視她側臉,忍著奔騰心跳,淡淡吩咐。

「快放開我,這成何體統?」

書季綾難堪的咬著唇,孰料他還把手臂縮緊,低沉的嗓音鑽進她耳朵,害她差點尖叫出聲。

「你也知道體統?」

他覺得好笑,情難自禁的偷偷傾身,低嗅她的發香。

這是什麼妖術嗎?書爭綾辛苦的咬著唇,已經無力掙扎了。

她滿月復委屈,低頭尋思︰她是女人,他是男人,要比力氣,她當然比不過,可,怎麼一遇上他,她就渾身發軟,半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兩人各自心亂如麻,終于,書翰林府到了。

轎子落地,書季綾坐在張寂黯腿上,羞不可抑的低嚷。「還不放開嗎?」

背後的人並沒有答應她,冗長的沉默籠罩在兩人之間。

最後,環抱她的雙手動了動,卻不知是為了抱緊些,還是想松開她,猶豫一陣,最後才松手放開她去。

矮著身子揭簾出轎,書季綾二話不說立刻沖向家門,仿佛被惡人追趕,著急到快沒命似的。

「來人,快來人幫我開門啊!」她叩門地喊。

張寂黯尾隨過來,默默站在她身後,並不作聲。

沒一會兒,大門總算開了,書季綾提著袍子正要往里沖,不料書老翰林正好來到門前,一撞兒她,立刻停下腳步怒斥。

「給我站住,你穿成這樣,又偷偷上哪兒去了?」

「爹……」不情不願的放下衣擺,掩不住滿臉失望。

「季綾和我在一起。」張寂黯後腳跨進門檻,突然接口。

「寂黯?」書老翰林一看見他,臉色頓時和悅許多,看看女兒又看看他,雖然不解,卻不再動怒。

好偏心!書季綾垂頭喪氣低著頭,小聲問︰「那我可以先回房了?」

「且慢,我有要事和恩師商議,你也一起來吧!」張寂黯忽道。

「嗯?」她抬起頭,茫然應了一聲。

「好好好,都進來說吧!」

書老翰林忙不迭的說好,眾人移駕主廳,卻不料張寂黯一開口,便是要求書家再把婚事提前一個月。

「什麼?」書季綾砰地一聲把碗杯撞在茶幾上,立刻起身抗議。「我不要,為什麼要提前?」

「為了什麼,你心知肚明。」他冷冰冰的注視她,深沉黑眸充滿了冷酷的霸道,「經過方才的‘相處’,你還需要什麼解釋嗎?」

她倒抽一口涼氣,登時明白了,他不滿她上妓院去,為了懲罰她才蓄意這麼做。

她越挑釁他,他就越偏要娶,想用他的意志摧折她,直到她變成一個可以讓人予取予求,不敢反抗的柔順妻子。

「不要,我不要提前,不是,我根本不想嫁,尤其不想嫁給你!」她恨恨的朝他大吼。

「放肆的東西!」女兒撒潑,書老翰林立刻板起臉孔訓斥,「你娘到底都是怎麼教你的,怎可在未來夫婿面前如此無禮?」

「定親之後,爹爹就不疼我啦!明明是我的婚事,卻從來不跟我商量。我討厭他,也討厭爹,你們有本事,就逼死我好了!」她眼眶泛紅,狠瞪父親,話說完就賭氣跑了出去。

書老翰林眼巴巴看著女兒越跑越遠,著實心疼,回頭對上自己的得意門生,也同樣無話可說,只能嘆氣,煩惱得不知如何是好。

「才把婚事提前三個月,季綾的抱怨從沒停過,現在還要再把婚事提前一個月嗎?」他面有憂色。

「我也不願如此,只是實在萬不得已……」張寂黯攢起俊眉,腦海里來來去去都是她和範含征並肩而坐,相視微笑的神情。「請恩師準許。」他努力忽略那一幕,先解決眼前事宜。

書老翰林臉色凝重,仔細思量——

寂黯何以要把婚事提前?

依他猜想,必定跟他們一起返家有關。

書季綾也許做了什麼魯莽之事,寂黯插手,隨後親自送她回來——至于到底發生什麼,寂黯不說,他倒是毋需過問,反正季綾未來只能依靠女婿,他相信寂黯所做所為,絕對是為了她好。

「就這麼辦吧!」心一橫,書老翰林點頭應允。

他深諳寂黯人品,絕對無庸置疑。

得到丈人首肯,張寂黯短暫松了口氣,但想到未婚妻憤憤離去的模樣,心中不免又是一陣低落。

書、季、綾!

只要想到他們未來要一起共度的、那些無窮盡的曰子,他就倍感頭疼。

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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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不是男人呢?

當男人多好,這花花世界全都是男人的天下,男人身上的腳,可以走遍名山大川,游歷四海,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從來不會有人把他們栓在閨房里,只準他們做些枯燥乏味的父紅,彈琴繡花,庸碌于廚房。

書季綾怏怏不樂的回到房里,氣爹爹,更恨死了那目中無人的混蛋!

為什麼每個人都有權力安排「她的」人生?

小時從父,出嫁從火,沒人理會她的意願,她好苦啊!

傍晚二嫂帶著要給她的鴛鴦枕頭、繡花被褥等等給她過目,家里的女脊、丫頭、嬤嬤們都擠到她房里,指著那些栩栩如生的花樣驚嘆不已。

她二嫂蘇淮雪,從前出身貧寒,現在卻是深受宮廷賞識的名繡師,她手上的針,絲毫不遜于她二哥手中的筆,兩人自成親以來,一直恩愛無限。

才子佳人,美滿良緣,誰不艷羨呢?

可惜,她沒辦法成為蘇淮雪那樣的女人。

二嫂幼年清苦,所以養成溫柔堅毅的個性,她並不渴望人世間的花花風情,能與她二哥長相廝守,便心滿意足。

可她不同,她從小就愛纏著哥哥們,听他們描述外頭種種熱鬧有趣的事物,好羨慕哥哥們個個見識廣博,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哪像她,最大的限度,也只能從書架上尋找些許樂趣罷了!

年紀稍長一點,她只是偶爾踏出閨房,稍稍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就被說成放蕩野蠻、品性不端的劣女子。

其實她並不笨,從未真正讓自己身陷險境,也不曾闖出什麼真正難以收拾的大禍,那混蛋,卻將她批評得一無是處。

「怎麼悶悶不樂呢?」蘇淮雪發現她悄悄離開房間,一個人在園子里低頭嘆息,于是關懷的上前詢問。

「爹爹要將我許配的人,根本就瞧不起我。」

她臉紅耳赤的看著嫂嫂,曾經她也瞧不起出身卑微的淮雪,現在她知道錯了。

「嫁給看輕自己的男人,不可能幸福吧?」她無奈苦笑。

蘇淮雪聞言,溫柔的拉著她的手,臉上洋溢著令人炫目的幸福,仿佛在回應小泵︰她現在就過得很好,怎麼會不可能呢?

書季綾忽然熱淚盈眶,她覺得好悶,種種不安時時盤據心頭。

嫁給那混蛋,那是怎樣折磨的日子,她連想都不敢想,那混蛋會使出什麼手段來對付她。

他一定會用盡辦法,摧折她的意志,讓她只依照他的意願過活,一定是這樣的。

偏偏她再怎麼抗議也沒用,這個家,不會有人站在她這邊的。

蘇淮雪見她心情煩悶,便巧妙勸走了眾家女眷,讓她獨自一人好好歇息。

她的善體人意,書季綾很是感激,可惜這一晚,她仍然失眠了。

那人今天在轎子里對她的無禮蔑視,她怎麼也忘不了。

這輩子還沒有真正憎恨過任何人,但現在,她最恨的人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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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冤家路窄,不是仇人不相逢,只不過,這逢也逢得太早了吧?

听見有人叩門,書季綾打著呵欠來到房門口,開門一看,居然是張寂黯,她還以為自己睡糊涂了。

「你來做什麼?」她攢起眉頭。

他十分訝異的看著她,「都快午時了,你竟然還未起身梳洗?」

她披頭散發,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衣,他不意瞥見她胸前微露的春光,登時尷尬不已。

書季綾見他神色古怪,低頭看看自己,立刻驚呼一聲,關起門來連聲罵道︰「我愛睡就睡,關你什麼啦,你走!」

搖了搖頭,張寂黯不置可否,轉身便離開梧幽園。

倚在門上氣呼呼的深吸好幾口氣,書季綾終于鎮定下來,滿心以為他會開口斥喝她,不料等了一陣,門外仍然靜悄悄的。

她好奇的隔著門片細縫偷看,才發現那混蛋已經走遠了。

「可惡的家伙!」憤憤地跩了房門一腳,他無端端的來,又無端端的走,難道是存心戲弄她?

這一整天,她的好心情都被他毀了,整天疑神疑鬼,不曉得他在耍弄什麼花樣,左等右等,他卻不再出現,晚上就寢前,她好不容易安下心來,執料隔天一大清早,他又來了。

「誰在外面?」這回她學聰明了,開門之前,先問身份。

「是我。」張寂黯的聲音傅來。

丙然是他!順著頭發匆匆下床,她又湊到門板前,隔著細縫偷瞧。

「你醒了嗎?梳洗妥當再開門。」

「我睡死了,一百年後才會醒,你慢慢等吧!」

她特意先倒退幾步,才盡情的朝向他大吼。

接著,門板叩、叩響了兩次,又無聲無息了。

偷偷目送他越走越遠,書季綾真是滿月復疑問,模不著頭緒。

他又不像有事,干麼連著兩天吵她睡覺?

無聊!不再把心思放在他心上,也不斷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了。家中處處喜氣洋洋,人人一見到她就忙不迭的恭賀道喜,她卻一點兒也不開心,始終悶悶不樂,這時候,還想那討厭鬼,只是更煩。

不過隔天下午,張寂黯再到她園子里時,她娘親也來了,因此她不好再口出惡言,只好從頭到尾扁著嘴,偎在娘親身邊默不作聲,听著他們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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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後,暖風吹拂,滿園梧桐恣意搖擺。

書季綾貪懶的睡在園子里搭起的吊床上,一抬眼,驕陽都被繁盛的枝葉隔擋去了,只余星星般的點點光亮,從樹縫細梢里灑落。

「小姐,要用些糕點嗎?」

粉兒端來一盤點心,擱在吊床邊的石桌上。

她搖搖頭,幾片梧桐花正好落在胸前,拾起來放進嘴里,花瓣兒還帶著清甜。才一個月,如夢如幻的淺紫色就漸漸蛻變成翠綠,桐花花期好短吶!

「好快,已經下午了,姑爺怎麼還沒來?難道今人不來了嗎?」

粉兒咕噥著,自個兒挑了塊桂花糕往嘴里塞,口中還喃喃念道。

「不來才好,誰希罕他呀!」書季綾懶洋洋的枕著玉臂,不悅冷哼。「跟你說了好幾次,我又沒嫁,別姑爺、姑爺叫得那麼親熱。

粉兒聞言低笑起來,挨到她身邊,一臉曖昧的瞅著她。「小姐,難道……您一點都不覺得姑爺長得英俊?這麼好看的男人天天上門看您,您真的一點都沒動心?」

這位未來姑爺真是有心人呢!

下人們閑聊起來都覺好笑,季綾小姐的婚事,多少年來懸而未決,大家本來都不看好了,怎知突然冒出一位探花郎,後火加道姑爺和老爺的關系,都說姑爺定是為了報恩才上門提親,可這會兒呢,姑爺接連兩次主動把婚事提前,又天天上門探視小姐,這總不是老爺求他的吧?

所以人人都說姑爺「眼光獨到」、「品味非凡」,真真正正被小姐迷住了,才會如此急切,恨不得早日抱得美人歸,只盼小姐莫再任性妄為,嚇走了這位「難得有情郎」,否則,日後想嫁可就難了。

「少無聊了。」

書季綾听了只差沒倒盡胃口,推開粉兒,換了個側臥的姿勢。

園外忽然響起一陣沙沙的腳步聲,粉兒趕緊斂裙起身,驚呼,「是不是姑爺來了?」

「說我睡著了,听見了嗎?」

瞪了她一眼,書季綾便轉過嬌軀,闔目裝睡。

粉兒匆匆迎出去,果見張寂黯悠閑的走進園子。

「公子,您來了。」

「書季綾呢?」

「小姐在園子後面睡熟了……」

他點頭,徐步往園後走去。

遠遠的,就見書季綾一襲藕色長裙,像梧桐花股的淡紫,幽雅盛開在濃艷的盛夏里,他不禁停下腳步,眯起眼,靜靜遠遠的駐足凝望。

粉兒百般無聊的攪著手絹兒,張寂黯忽然回頭說︰「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待她離開,他才徐徐穿過綠蔭,最後停在梧桐樹前,屏息端詳她沉睡的姿態——婀娜裊弱的嬌軀,像孩子似的蜷縮著,殘落的余花,四處飄灑在她衣裙各處。

她困倦的睡顏有著無憂無煩的天真,令人忽然錯覺,仿佛目睹了梧桐花精,正在紫桐花的簇擁中沉睡。

不一會兒,粉兒去而復返,張寂黯頭也不回的又吩咐道︰「你下去吧,找不會吵醒她的。」

什麼?書季綾眼皮微頗,驚惶不已。

他……他要留在這兒,看她睡覺嗎?

「是,」粉兒忍笑,乖順的應了一聲,「是,公子。」

啊?粉兒要走?書季綾秀眉微蹙,呼吸差點亂了,耳邊傳來長裙曳地、漸漸遠離的聲響。死丫頭,真把主子給丟了,回頭她不找她算帳,這園子就換她做小姐!

正心煩,一只手忽然捧住她後頸,大拇指輕輕摩挲她的臉頰,讓她嚇得呼吸一窒,接著,一股男性的鼻息拂上她的臉。

他他他……他把臉湊近了,這人,究竟意欲何為?

那只大手持續在她臉上來回撫模,又把拇指輕輕挪到她下頷,微微抬起。

書季綾惶惑不安的緊閉雙眼,心髒幾乎快要跳出喉頭,卻沒想到,嘴唇突然被輕輕踫了一下,一下,又一下,那柔軟的觸感,不可能還有別的。

她如遭電擊,全身霎時緊繃!

他……他在吻她。

他吻得很輕,像花瓣落在唇上,細細柔柔的,每個呼吸都極盡克制。

她不禁慌了,鼻尖微微抵著他的,唇瓣又熱又麻,陌生的熱流從體內深處逐漸蔓延開來,她好像不斷在發熱發燙。

怎麼辦?她可不能這時候突然醒來,可是不醒來,難道就由他這麼為所欲為?她應該馬上跳起來賞他一巴掌才對,可……那之後要怎麼面對他呢?

還是……算了?反正……他們親都親過了,干脆裝到底,可如此一來,不就……不就只能隨便他了?這怎麼行?

這是他第二次吻她了。暗暗嘆了一聲,身子不由自主的如春泥軟化。上回是為了教訓她,戲弄她,這一回……又為什麼對她這個樣子呢?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放開她,那獨特的、擾人的男子氣息也逐漸遠去。

「好好睡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沉沉低語在她耳畔響起,溫柔又粗啞,書季綾眼皮動了一下,張寂黯又模模她的臉,這才起身。

當腳步聲逐漸隱沒,書季綾這才眯著眼,偷偷睜開一條縫。

沒想到眼前突然降下一張笑咪咪的俊臉,似笑非笑、不懷好意的瞅著她,讓她心頭一驚,連忙翻坐起來,又羞又惱的抹著嘴巴,連聲罵道︰「惡心死了,居然趁人睡覺時下手,他八成瘋了他,無恥下流的混蛋!」

「好……好香艷吶!」範含征仰頭人笑。

「你……你全都瞧見了?」她死命狠瞪著他,羞得臉紅耳赤,幾乎抬不起頭來,他這人,怎麼會這樣神出鬼沒的,嚇死人了!

「滿有意思的嘛!」範含征唇角噙笑,俊眸盈著一抹異彩,「想不到‘冷絕徹骨張寂黯’也有這一面……」

「什麼冷絕徹骨張寂黯?」

書季綾莫名其妙,範含征便為她解釋。

「那天咱們離開錦蝶園之後,幾個好事的家伙以春夏秋冬四景,拿來比擬京師幾個還算有點名氣的家伙,那著打油詩是這麼說的︰如沐春風書仲綺,夏雨宜人安適之,紅葉秋山杜孟笙,冷絕徹骨張寂黯。」

「無聊。」書季綾沒好氣的啐了一口。

範含征悠然笑說︰「可見你未來夫君,原本就是個遠近馳名的大冰山。」

「你這麼說,我更不想嫁了!」

她冷冷的橫他一眼。她是什麼樣的性情,怎麼可能受得了那種傲慢冷酷、目中無人的家伙?

說起那個人,她就滿肚子火氣,全家人都被他斯文的表面騙了。

她告訴範含征,她在錦蝶園里撞見一位被張寂黯拋棄的姑娘,兩人在園里拉拉扯扯,可見他根本是個品性不端的男人,偏偏他最懂得哄騙她爹娘開心,所以人人都覺得他風度翩翩,憨厚穩重。

其實他只是個卑劣小人,人前溫艾有禮,背後卻輕視鄙夷她,極盡污辱之能事,動不動就嚴厲批評她,對她呼來喝去,可說是對她半點好感也沒有。這個雙面人,娶她八成是圖謀她的嫁妝,一旦她過了門,他才不會理會她呢!

這一下午,她罵得口沫橫飛,範含征听得嘆息連連,不時陪著她氣憤叫罵,好不痛快。

「如此說來,你無論如何都不肯嫁嘍?」他滿面誠懇,認真叮著她。

「那當然啦!」書季綾長長吁了口氣。自定親以來,從無一日能像今天這樣,罵人罵得舒暢痛快,熱血沸騰,全身筋脈都活絡起來了。

「範哥哥,你幫幫我,我們全家上下都被那混蛋收買了,根本沒人肯站在我這邊。」

「好,範哥哥答應你!」範含征一拍大腿,爽快說道︰「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就算不看書仲綺的面子,你我本來就如親兄妹一般,做哥哥的,眼看妹妹錯嫁,豈能置之不理?」

「範哥哥?」書季綾驚喜的看著他,只見他沉吟片刻,立刻有了主意。

「想要免去這樁婚事,眼前只有兩個辦法,」範含征道︰「一是使盡渾身解數,逼他退婚,另一個就是等你大婚之日,我親自登門將你劫走,你看哪一種好?」

書季綾眨巴著美眸,喃喃低語,「如、如果他肯主動退婚,當然最好了。」

「那好,你肯相信我嗎?」範含征突然靠過來,唇角泛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嗯?」

她茫茫然的,範含征臉色凝重的往她俏臉逼近,冷不防又道︰「我是問你,為了退婚,究竟肯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她忙不迭的再三保證,我什麼都願意。」

「真的?」他夸張的偏著頭,露出懷疑的表情,「就算你身敗名裂,以後永遠嫁不出去,也無所謂?」

「我本來就不想嫁人嘛……」書季綾心頭一跳,頓了一會兒,才俏聲說。

「那就行了。」他這才笑咪咪的退了開,俊美到十可思議的臉孔漾出一抹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

他這般樂不可支的模樣,讓書季綾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濃濃的不安。

她實在應承得太快了,讓這惡名昭彰的公子哥兒插手她的婚事,究竟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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