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飯店的門房服務周到地幫倪毓珍打開計程車的後車門,待她坐了進去,便要司機開往便條紙上寫的地址。
她知道自己再不主動一點不行了,光是有東方凜的父母從中幫忙,效果似乎也不是很明顯,看來最後只有利用叔叔和嬸嬸,他們一向視她如己出,雪兒過世之後,更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樣,一定也會樂觀其成,只要他們開口,東方凜總不會狠下心來拒絕。
倪毓珍把玩著垂掛在胸前墜著鑽石的Y字煉,美眸中閃著勢在必得的光芒。「我等了這麼多年了,這次總該輪到我了……」
只是根據這幾天的觀察,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其中似乎有問題,因為只要提到想去他住的房子坐一坐,都被東方凜拒絕了,越是這樣,就越是令人起疑,于是她跟東方凜的母親要到了地址。
岸了錢下車,踩著高跟鞋來到管理員室前面。
「我是住在十五樓A座屋主的朋友,請問東方先生在家嗎?我已經先跟他約好了。」她當然知道東方凜在公司,只是找個理由。
避理員打量她一下,再看看登記的本子。「抱歉,東方先生並沒有交代今天會有朋友來找他,而且他現在也不在家,小姐要不要先留個手機,等他回來再請他回電給妳。」
她嬌媚一笑,展現女人的風情,希望能用美人計來從中獲取包多的情報。「這樣啊,他可能忘記跟我約好了,沒關系,我再打給他就好了……對了,這間屋子里除了他和一位魏先生之外,還有住其他人嗎?」
「呃……」正在考慮要不要隨便透露住戶的事,就見曉走出電梯。「等一下……方小姐!方小姐!」
曉循聲望了過去,見到是管理員在叫她,便走了過來。
「方小姐和東方先生住在一起,問她就知道了。」
听了管理員的話,倪毓珍臉色頓時變了,心想還真的讓她猜中了,真的有個女人。她倏地轉過身去,擺出戰斗姿勢,打算好好地看清楚是什麼樣的狐狸精,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和手腕。
「什麼事?」曉問著管理員。
避理員比著倪毓珍。「這位小姐說──」
「雪、雪兒……」倪毓珍一看到曉,倏地臉上的血色都刷白,兩眼驚恐地倒抽了口氣,接著踉蹌地直往後退。
看來又一個錯認她的人!曉苦笑地心忖,她不用問也知道眼前的女人和「雪兒」一定關系匪淺。
「不……不可能……妳……妳已經死了……」倪毓珍全身都在劇烈地顫抖,什麼優雅的儀態也顧不得,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瞪大雙眼,像是真的撞鬼了。「不要……不要過來……妳不要過來……」
曉和管理員面面相覷。
她也不想嚇人,但是這個女人的反應也未免太大了。「不要怕,我不是妳以為的那個人。」
「啊……」連聲音都這麼像,倪毓珍大叫地用手蒙住臉孔。「不是我害死妳的……雪兒,妳不要找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妳自己要跳下去的,不是我害的,不要來找我……」
這話听起來有語病!為什麼要說不是她害的呢?通常只有作賊心虛的人才會這麼說,這讓曉更加納悶不解。
「什麼意思?」她很想問個清楚。
「哇……啊……鬼……有鬼……」倪毓珍一邊叫著,一邊很狼狽地轉身跑了。
「誰是鬼?」曉沒好氣地咕噥。
倪毓珍驚慌失措地奔到馬路上,急忙地招了輛計程車坐進去,兩手緊握在胸前,抖得好厲害。「不可能,她不可能是雪兒……大白天的,不可能會有鬼,我要冷靜……冷靜……」
對!雪兒已經死了,那個女人只是長得像……
直到這時,跑掉的三魂七魄又漸漸回來了,心也慢慢鎮靜下來。「她到底是誰?為什麼會跟凜住在一起?」
想了想,倪毓珍決定去問個清楚,她吩咐計程車開到帝國保險大樓。
一到即搭電梯到東方凜的辦公室,直闖而入。
「凜!」他怎麼可以背著她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難怪不讓她去他家。
正在講電話的東方凜瞥她一眼,示意她稍等一下。「請繼續……嗯,OK……好,那就先這樣了,拜拜。」
倪毓珍兩手拍在辦公桌上。「那個女人是誰?」
「什麼女人?」他很不高興她這種興師問罪的態度。
「就是跟你住在一起的女人。」
東方凜臉一沈。「妳什麼時候去的?」
「就是剛剛。」倪毓珍不死心地追問。「那個女人長得跟雪兒那麼像,她到底是誰?為什麼你要讓她住在里頭?」
東方凜起身走向她,怒聲道︰「妳沒有資格過問我的私事。」
「難道你已經忘記雪兒了嗎?她才死了不過兩年,你就開始找別的女人,想要取代她的位置……」
「我沒有必要跟妳解釋。」他冷冷地說。
她真的好不甘心!不可以這樣!就因為那個女人長得很像雪兒,她就得再輸一次?!
「我知道了,是因為她的臉對不對?你把她當作雪兒,才會跟她在一起?」倪毓珍試探地問。
「妳來就是要問我這個?」
「她只是跟雪兒長得像,並不是雪兒……」倪毓珍不想放棄他。
「我沒有把她當作雪兒。」東方凜打斷她的話。
「你沒有把她當作雪兒?難道你已經愛上她了?」她听不進他的話,真的好嫉妒,嫉妒到恨不得殺了那個女人。「雪兒要是知道你已經忘了她,還愛上別的女人,一定會很傷心,她死得真不值得,最深愛的丈夫居然跟別的女人同居……」
「妳說夠了沒有?」東方凜嚴厲地低斥。
她忽地撲上前,用力抱住他。「難道我就不行嗎?為什麼你不要我?」
「倪毓珍!」他拉扯她的手。
「我好愛好愛你,比雪兒更愛你,你知不知道?」倪毓珍索性強吻他,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想要他用力地吻她、抱她,她的一切都可以給他。
「妳瘋了是不是?」東方凜用力推開她。
「我是瘋了!」她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步,眼底閃著異光。「我比雪兒更早認識你,你應該娶的人是我才對……」
他用手背抹去嘴上的桃紅色唇膏。「看在爸媽的面子上,妳最好現在就離開,不要把事情鬧到雙方都難堪的地步。」
倪毓珍又愛又恨地看著他。「我不會讓那個女人得到你的,她休想!」說完,蹬著高跟鞋踏出辦公室,正好和要進來的魏宇恆擦肩而過。
「她跟你說什麼?」魏宇恆看她臉上的妝都花了一半,而且眼神錯亂,臉上帶著陰冷的狠意,看來女人為了愛情真的會變得很可怕。
「她見到曉了。」抽了張面紙,將嘴邊殘余的口紅擦拭干淨,東方凜現在在乎的不是她,而是另一個女人。
魏宇恆頓時心中一片了然,也等著迎接他更大的怒火。「你在怕什麼?怕她知道雪兒的存在?怕她知道你只是把她當作替身?只是因為她長得像你死去的妻子,怕她會失望、傷心?」
「不要說了!」他怒喝。
「你以為她心里不會這麼想嗎?」這個表弟就是需要別人激他。「告訴你吧,其實她早就知道雪兒的事了,不過因為太愛你,就算以為你只是把她當作替身,根本不是真心愛她,她也只是把苦放在心里。」
他如遭雷殛地瞪視,原來她都知道……
「她是個好女人,我不希望你傷害她。」魏宇恆該說的都說了。
聞言,東方凜不禁妒火中燒,啞聲怒咆。「她是我的女人,是屬于我的,即使是你,我也不會把她讓給你!」
魏宇恆真想狠狠的敲他這個表弟的頭!真是個死腦袋!到現在還想不通,明明愛人家,就是死也不願意承認。
「既然這樣,就去把你的心意告訴她,在這里吼也沒用。」魏宇恆搖了搖頭。「我快餓死了,先去吃飯。」
門才關上,東方凜一手插在腰上,一手覆在額頭上,心情陷入慌亂、無措之境。「我在擔心什麼?難道我怕她會因此離開我?」
[你愛上她了!]
[承認吧!]
東方凜來回踱著步子,心中天人交戰。
如果她決定分手,他該怎麼辦?真的就這麼讓她走嗎?
不!即使是這樣,他也絕對不會放手。
他不能不承認生活中有了她,讓他漸漸的走出失去妻子的陰影,讓他快樂,讓他找回大笑的能力……
他要她!
真心地想跟她一起度過後半輩子!
拿起手機打了通電話,對方卻是關機狀態,才想到現在是她的上班時間,店里規定不能接私人電話。
他心煩意亂地坐回座位上,將臉孔埋在雙掌之間,想著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心情,又該如何挽回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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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接近九點,豪華座車停靠在連鎖咖啡店門口,東方凜要司機先回去休息,不用等他們了,然後便下車走進騎樓。
即使接近打烊時間,隔著玻璃窗往店里頭看,還是有不少客人,深邃卻又透著一抹不確定的俊眸往吧台看去,瞅著那道忙碌的縴瘦身影,正專心地為每個客人煮咖啡,不管是面對客人或同事,她總是笑容可掬。
也許是心有靈犀,也或許是感應到他的凝視,曉望向玻璃窗外的高大男人,先是驚訝,接著笑了出來,偷偷地朝他揮手,然後指了下腕上的表,再比出五根手指頭,意思像是在跟他說再五分鐘就打烊了。
他頷了下首,表示知道了。
營業時間結束了,鐵門拉了下來,不過還需要做內部的打掃和整理。
餅了半個小時,曉打完卡就拿著包包從後門跑出來,馬上繞到店門口,興高采烈地飛奔向他的懷抱。
「來接我下班?」
「不然我站在這里干麼?」東方凜摟著她的腰,睇著她閃動著喜悅的眼,似乎真的很開心,像是白天的事都沒發生過。
曉白他一眼。「你這人真沒情調。」
「實際的行動比較重要。」東方凜哼道。
她噗哧一笑。「說得也是,不過我很高興你來接我。」
「走吧。」東方凜握住她的小手,走往另一頭。
「車呢?」
「我讓司機先走,再叫計程車回去。」他說。
她由著他牽著,也握緊他的手。
「不想問我要帶妳去哪里?」
曉先是笑睇著他,然後搖了搖頭。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听話了?」東方凜取笑。
「不是听話。」她偏頭想了想。「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人努力地往前走,自己決定要走哪個方向,要去哪里,雖然我很獨立自主,可是……有時真的覺得很累,好想要有個人牽著我,什麼都不用去想,只要跟著就好了,現在的我就是有這種感覺,只要把手給你,不管要去什麼地方,讓你帶著我走就夠了。」
他心髒驀地抽緊,忍不住停下腳步,俯下頭吻她。
「會不會有狗仔在偷拍?你現在可是八卦雜志里頭黃金單身漢排行榜的冠軍,很多人想知道你的秘密。」曉貼著他的唇笑問。
東方凜咧了咧嘴。「那就讓他們去拍。」
「我才不要,灰姑娘不適合我。」她皺了皺鼻子說。
「我也覺得妳不像灰姑娘。」
「對啦!」曉佯裝氣惱地橫睨他。「我比較像繼母。」
他仰頭大笑。
那笑好迷人、好好看,看得她心更痛了。因為他不屬于她的。
「有這麼好笑嗎?」她佯作抱怨地咕噥。
牽著她的手走進附近的一家商務旅館,來到櫃台前面。「我姓東方,下午有打電話來訂房間。」
昂責櫃台的男服務員讓他填好了資料,並將房間鑰匙交給他。
曉用一種「你」的眼神斜睨著他。「你居然帶我來開房間?在家里還做不夠啊?」
「妳不是說我這個人很沒情趣?」東方凜沒好氣地哼道。
她點了點頭。「嗯嗯,說得也是,有進步了。」
真是被她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另外我還想單獨跟妳談一談,在家里說不太方便。」
進了電梯,看著燈號往上爬升。
原來他是來跟她攤牌的,這樣也好,反正分手是早晚的事。
曉臉上笑著,其實卻是揪著心忖道,告訴自己,到時候絕對不能哭,要很灑月兌地說再見。
進了房間,東方凜摁亮屋內所有的燈光,然後月兌下西裝外套。「要不要吃宵夜?我來叫客房服務。」
「現在還不太餓,只是有點渴。」她有些倉皇地打開小冰箱,從里頭拿出一瓶礦泉水,只覺得眼眶熱辣辣的,不用看鏡子也知道鐵定紅了。
[方曉,妳哭什麼?]
[不準哭!只不過是失戀而已,死不了人的,每天都有人被甩,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況妳從頭到尾只是個替身,他愛的根本不是妳。]
[不要哭了,堅強一點,大家好聚好散。]
這也是她做事一向的準則。
冰涼的液體灌進喉嚨,再把自己的心層層包裹住,不讓人窺見它正在滴血,然後面對現實。
「要跟我談什麼?」
東方凜原本凝望著外面,听到她開口,于是拉上窗簾,掩上一片夜色,轉身面對她。「妳願意嫁給我嗎?」
她一怔。「什麼?」
「我還來不及準備戒指,不過我很認真。」他走到她身前,望進曉那雙展露出女人味的嫵媚雙瞳。「妳願意嫁給我嗎?」
雖然是同樣的眼楮,但是卻散發著不一樣的光彩,就算外表神似,但內在是截然不同的,現在的他已經能分辨出來了。
如果不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就會失去她,孰輕孰重已經很明顯了。
她沒想到他會求婚,但沒有因此而高興得沖昏了頭。
「你愛我嗎?」
「愛。」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曉澀然一哂,鼻頭酸了,眼圈也不爭氣地紅了。「你真的確定愛的人是我?是我這個人,而不是這張臉?」
他不意外她會這麼想,這也是自己必須面對的。
「我承認剛開始接近妳,是因為妳的臉,我沒辦法控制自己,因為它讓我想到雪兒,好幾次都有種錯覺,以為她並沒有死,正在跟我說話,之前的一切只是個噩夢,就算理智不只一次的告訴我,妳並不是她……」
听到這里,曉的嗓音不知不覺地提高,無法做到完全不激動。「那麼你現在就能分辨得出來了嗎?你看著我,真的完全不會把我當作她?」
「如果我說是,妳會相信我嗎?」東方凜俊臉一整,目光直視著她,不閃也不躲,讓她看見自己的心意。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想,曉心亂如麻地忖道。
東方凜看得出她心中的遲疑,就像自己一樣,他們都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去厘清、探索,找出未來可以攜手共度的路。
「那天在葬禮上,我對著她的墓發誓,這輩子除了她之外,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就算將來再娶,也只是為了讓我父母安心,讓他們能夠抱到孫子,所以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抗拒,不肯承認自己已經愛上妳,就是不想違背自己許下的諾言,可是我錯了,就算再怎麼否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她可以看見他心中的掙扎,那讓曉的心再度涌起一絲希望。
[真的嗎?]
[你真的愛我這個人?]
曉在床沿坐下來。「你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必須好好地想一想,一旦願意相信他,就不能再心存懷疑。
「在一個長輩的壽宴上,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女人。」說這些對他來說,依然是一種無法忘懷的痛,但是現在如果不坦白,他們就可能連未來也沒有。
「她縴細、美麗,個性又柔順,可以說滿足許多男人心底最大的渴望,認識不到兩個月,我就跟她求婚了,只是……等到我們結婚之後,才漸漸地發現她是個凡事都習慣依賴別人,希望別人對她付出全部關愛和注意的女人……」
他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痛楚地看著交握在膝蓋上的十指,要說出這些話並不容易。
「或許這跟她的成長背景有關,她的父母就只生了這個寶貝女兒,才造就她這樣的性格,我曾經試著跟她溝通,希望她能成為一個妻子,而不再是倪家的大小姐,就算沒有我在身邊,她也可以獨當一面,做一個稱職的女主人,也許是我的要求太過分了,她听了只是哭,認為我已經不再愛她了。幾次之後,我便放棄去做任何的改變,不過就算這樣,我也一樣疼她、寵她,說是愛情,對雪兒來說,我另外還扮演了父親和兄長的角色,而對妳,我只是一個男人,單純以一個男人的身分來面對妳,我們的關系是對等的,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情。」
「然後呢?」曉因他最後這番話而動容。
「結婚不到半年,她越來越沒有安全感,就算一起出門,也老是懷疑有別的女人在覬覦我,只要我跟別的女人說句話,她就會哭著說我在外面養了情婦,我拚命地解釋,證明自己並沒有背叛她,除了工作,也盡量把時間都留給她,讓她知道我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
曉不想听,但還是硬逼著自己去听他如何愛過別的女人,不許自己嫉妒,不許吃醋,人都過世了,還能爭什麼。
她試著保持理性,用客觀的立場來看待這件事。
「你們沒有試著去找出原因嗎?是不是你做了什麼讓她沒有安全感?女人是很敏感的動物,尤其是面對自己所愛的男人,也許是一句話,或是以為微不足道的舉動,都會讓她起疑。」
他深深而感激地看著她,她沒有歇斯底里的哭叫或怒罵,即使痛苦盛滿眼底,還是表現得那麼堅強,就是這樣的她,讓他原以為自己不可能再去愛一個女人,卻還是心動了,甚至為她心疼。
「我的確問過她,可是她只說是听別人講的,不管我怎麼問,她都不肯把那個人是誰告訴我……」
東方凜深吸了口氣,喉頭干澀,聲音也有些沙啞。
「直到我們結婚快滿一周年,我計劃著想要給她一個驚喜,準備帶她到杜拜去二度蜜月,所以更是忙著想要將所有的工作提前完成,她死的那天早上還拉著我的手,不準我去上班,要我留下來陪她,我卻拒絕了……」
看著自己微顫的雙手,他抽緊了下顎。
「我跟她說處理完事情就馬上回來,所以推開了她,要是那天帶她一起去公司就好了,她就不會跳樓自殺,她就不會死了……是我,是我害死她的……」
這就是他兩年來一直耿耿于懷的事。即便沒有人責怪他,但他無法原諒自己。
「為什麼要這麼想呢?」曉來到他的面前,蹲來,撫著他布滿沈痛痕跡的俊臉,想到這些日子他獨自承受這樣的煎熬和罪惡感,一顆心不自禁地軟了。
「人生不就是一連串不斷的選擇,當初我也可以丟下我媽不管,因為我媽眼里就只有我哥這個兒子,可是我還是決定擔起這個責任,就算再苦,甚至失去一次結婚的機會,卻沒有後悔過,因為那是我自己選的路,就算你這一次救了她,那麼下一次呢?」
他將臉龐埋在她頸間,發出似哭似笑的聲音。「我只是想不通,我做了那麼多的努力,她就是不願意相信我?連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用這種方式離開我,難道她不知道這對我有多不公平?」
曉撫著他的發。「或許……她也是身不由己,其實我自己也有好幾次覺得快撐不下去了,在生與死的關卡中徘徊,一念之間真的很重要,就看你能不能熬過去,我能體會那種心情。」
東方凜張開雙臂,將她緊緊的嵌在懷中。「相信我一次,給我機會證明,我曾經失去過,不能再失去妳了。」
「……」她彷徨了。
「我不會放妳走的!」見她不說話,東方凜急了,整顆心像被剜了個洞。
听著他用著霸道的口吻訴說自己的恐懼,感受到那箍緊自己時的臂力,身上的體溫,還有味道,讓她好想一輩子就這麼被他抱著,那該有多幸福。
她主動圈抱住他的脖子,做出決定。「我相信你……」這也是自己的選擇,如果不去試,又怎麼會知道結果會如何。
「妳願意嫁給我了?」東方凜不安地俯視著她笑中帶淚的容顏。
「其實同居也不錯……」她半開玩笑地說。
他瞪眼。「我要馬上、立刻結婚!」
「我又不會跑掉。」她忍不住揶揄。
「妳確定?」東方凜不太放心。
曉噗哧一笑。「現在是誰不信任誰了?」
「我……」他將她抱坐在大腿上。「那等公司的事處理到一段落,我就帶妳回美國,我們可以在美國結婚。」
「嗯。」她忽然感到鼻酸眼熱。
「怎麼了?」東方凜見她低著頭,還有可疑的吸氣聲,讓他不得不問。
「沒有……」她雖然這麼說,淚水卻不听使喚。
東方凜捧住她的臉。「那妳抬起頭給我看。」
「不要……我哭的樣子很丑,不想要讓你看到……」她硬是低著頭,兩手摀住臉,就是不讓他看。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眼淚一直流下來,我以為……你是來跟我說分手的……以為你發現自己錯了,終于知道我不是她……除去了這張臉,我什麼都不是,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好沒用,表面上裝得很堅強,什麼都不怕,實際上卻不是這麼回事……」
聞言,他喉頭梗住了,原來他在無形中傷她這麼重。
「我從來不想傷害妳。」
曉等到淚水稍止,才仰起還蒙著水霧的雙眼。「我知道……你只是氣我跟她長得這麼像,時時提醒你對她的歉疚,所以一開始對我的態度才會那麼惡劣。」
「有很惡劣嗎?」他可不會承認。
她丟給他一記白眼。「何止是惡劣,簡直過分到讓人氣得牙癢癢的,想要一巴掌給你。」
「不過最後我還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妳。」東方凜不得不討饒。「這樣應該可以原諒了吧?」
她親了親他的嘴角。「那我就原諒你一次。」話才說完,整個人就被他騰空抱起。「要去哪里?」
東方凜故作正經地走向大床。「既然都來了,當然要使用一下。」
听了,曉差點笑岔了氣。
「妳只要負責享受就好。」高大的男性身軀覆向她。
她又是一陣大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