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 第五章 蒙古之戰(2)
作者︰曦然

為何救我?

這四個字讓她的手顫了一下,「救人而已,一定要有理由嗎?」听他的話,他似乎認得她。料定他自然不會說,她也不用花力氣去問。

他竟然笑了,看起來仍是一臉粗獷嚴峻。

蝶悱惻看了他一眼繼續包扎傷口,也不去問他為什麼知道她是淮斟身邊的人,來東陵究竟做什麼。她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一個字都不會說,搞不好還會被他奚落一番。她不喜歡自討沒趣。

等到都料理好了之後,她冷然道︰「不管你來我東陵做什麼,如果再讓我踫到一次,不要說救你,把你送上絞架的人一定是我。」

他冷哼了一聲,一臉的不在乎,「我不意外你討厭西塞人。我和你一樣,我討厭你們東陵人。」

「那正好,好走不送。」馬車這個時候已經停了下來,蝶悱惻挑開窗簾,看也不看他。

他定眼一看,馬車竟然停在郊外。不由得笑出了聲,「蝶悱惻,我對你真是越來越喜歡了!後會有期。」他一個縱身跳出了馬車,轉眼之間就不見了。

「小姐。」一旁的車夫站在馬車前等候吩咐。

「回王府吧。今天的事不要對其他人提起。」說完,蝶悱惻倦倦地閉上了眼楮,今天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反復地重復。求和派、細作、刺客、西塞人。這些看似沒有聯系的事情中卻讓她感覺其中的關聯重大,西塞人不惜冒險來長安還闖入了宮中,他準備做什麼?得手了沒有?他又和朝中所謂的細作有什麼利益牽扯?

一切都仿佛不明朗,但是卻又那麼清楚地擺在那里。答案,呼之欲出。

三天後,子夜。

靜睿王府一室的沉靜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所打斷。

「出什麼事了?」蝶悱惻在書房還沒睡下,就被總管風急火燎地請到了大廳。一進大廳就看見神情嚴肅的王佑蔭。她一見她就知道可能出大事了,鎮定地拉了王佑蔭道︰「你先喘口氣,再慢慢告訴我。」

「來不及了。」王佑蔭搖了搖手,一路奔波過來的氣息還未平息,「我爹一得了消息就急忙讓我來告訴你。」

「究竟出什麼事了?」蝶悱惻斂眉問道。

「我爹得了消息,說西塞有人買通了兵部的人,借著給前線送糧草私下里賣了十門紅衣大炮給西塞。」

蝶悱惻暗自倒抽了口氣,「萬一王爺那里還不知道這個情況,一旦交兵起來肯定是要中埋伏的。」西塞?會不會和那天救的西塞人有關?

王佑蔭也知道其中的嚴重性,咬牙道︰「真不知道那些人腦袋里都裝了些什麼?只看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顧在外出生入死為了國家的將士!」

「不行,」蝶悱惻當機立斷,「我得讓王爺知道這件事。」

王佑蔭道︰「要找人去送信嗎?萬一靠不住呢?」

「其他人未必靠得住,那我呢?」蝶悱惻問道。

王佑蔭一驚,抓著蝶悱惻的手急道︰「你要去蒙古?現在那里兵荒馬亂的,萬一你要是出事?」

「顧不得了,」蝶悱惻反握住王佑蔭的手,「你我都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你放心,我到了蒙古就換上蒙古族的衣服。我辦事你還信不過嗎?」

「我知道這都是為了國家,」王佑蔭看著蝶悱惻,「我再問你最後一句︰淮斟他和你抄家滅族之罪,你難道真的不想報仇?要知道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蝶悱惻驚訝地看著王佑蔭。

王佑蔭笑了笑,「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蝶悱惻定定地看著她,然後緩緩地說︰「你剛才說的︰為了國家。」

王佑蔭釋懷地笑了,「你放心去蒙古,我不會讓你後院起火就是了。」

蝶悱惻深深地笑了。兩個人之間的默契,盡在這三言兩語中。

蝶悱惻連夜安排好,天還沒亮就走了。走的時候只騎了一匹馬,帶了一個包袱和一把琴。

她連夜趕了五天的路,五天五夜都沒合過眼。等見到了淮斟把情況說明了就再也抑不住一身的疲憊,也顧不得洗去一身的塵霜幾乎一沾枕頭就睡熟了。

半夢半醒之間自己仿佛被一層柔柔的湖水包圍著,舒服得讓她想嘆息。然後她夢見了月亮,皎潔明亮而溫柔。在她的記憶中難得有這樣溫冷的月色,難得這樣的純粹而沒有勾起她太多沉重的回憶。

琴聲?誰的琴聲?怎麼听起來這樣的烈骨錚錚,是《十面埋伏》吧?這樣激烈的曲子原該是用琵琶彈出來才好,怎麼這道琴聲听起來甚至比琵琶還要擲地有聲?

他的琴聲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以前他的琴聲清冷、深沉,幾乎沒有這麼明顯浮于外的熱血和激情澎湃的大氣。

琴又是誰的呢?月華琴還在床頭放著。

床頭?是誰在床邊?又是誰用那樣深沉的目光在看她?她在心里笑自己,明明知道這個世上只有他一個人有這樣的目光,卻偏偏總是愛亂想。

她睜開眼,一眼就看見了床邊坐著的楚琴淵。他眼神復雜地望著她,一只手正細細地為她拂去散落得有些不成樣子的碎發。他的手比四個月前更瘦,也更剔透,似乎連血液手骨都淡得沒有了顏色,卻依然不減其風華。

「醒了?」他輕輕撥了兩個音,仿佛剛才的《十面埋伏》根本不是出自他手。

她一張口,方知嗓子干得厲害。他一望便知,倒了碗水送到她唇邊。她喝得毫不客氣,幾乎是連吞帶嗆地囫圇下了肚。這才有工夫好好說句話,剛一張口出口的卻是——「我是不是很難看?」

他挑眉,「不是。」深深深深地嘆息,這才是他的月華啊。

事實上,她一身蒙古族的衣服別有一番韻味。她幾乎穿什麼都是好看的,卻總是擔心自己在他面前不好看。這個女人啊,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攪亂了他再次平靜的心。

她嘆了口氣,一臉的可憐兮兮,「慘了,就只顧著睡覺了,這一身的風沙也忘了要清理。現在一定難看死了。」

楚琴淵微皺了下眉,「你騎馬騎了五天五夜,累是應該的。我倒意外你這麼快就醒了。餓了嗎?我叫人送飯過來,你吃過了再好好地梳洗一下。」

「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還真餓了。」她環顧了下四周,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清晨還是黃昏?」

「黃昏。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楚琴淵到桌邊提筆寫下要人送飯之類的話,連帶著為她燒水梳洗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敲了敲桌子,遞給了前來領命的小廝。

等那小廝退下後,蝶悱惻挑眉道︰「你身邊的小廝還認得字?」

楚琴淵搖頭,「他原是王爺來蒙古後身邊的小廝。王爺怕我在軍帳不便就把他派給了我。」

「不是有林滔嗎?」蝶悱惻對總是跟在楚琴淵身邊的那位昔日武林盟主有些好奇,誰叫他乖張的脾氣正好合了她的胃口。

「他在前線比留在我身邊有用。」而且——他眼神一暗,竟微微地笑了。

蝶悱惻看到他這個表情,有一瞬的發涼。他這個表情,竟然和淮斟出奇的一樣。

這個時候已經有人端了菜上來,皆是簡單到有些難以入口的飯菜,楚琴淵把筷子遞給她,「這里不比長安。恐怕你多少會有不習慣。」

蝶悱惻笑吟吟地捧了飯道︰「我知道。你放心,我又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她果真把飯菜都吃了下去,沒有一句抱怨。

吃完了飯,她問他︰「對了,戰事怎麼樣了?」

「這兩天我們雙方都沒有動兵。想必西塞那邊在等最好的作戰時機。」楚琴淵淡答,「我軍這邊已經擬訂了作戰計劃。」「什麼計劃?」蝶悱惻剛來蒙古,對這里的一切還不熟悉。但是她相信楚琴淵和淮斟一定能想出克敵制勝的方法。

「將計就計,聲東擊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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