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點玫瑰 第九章
作者︰衣沅

賴著不走

這段充滿爭議的感情中,韋鴻堅持賴著,魏若綺反而先走了。

同樣高朋滿座的小酒店,同樣扣人心弦的靈魂音樂,混合人聲笑語在夜色中巡蕩……

心情糟透了的韋鴻沒有魏若綺的陪伴,便找來美國留學時期的好友翟昊禺,一起談心對飲。

「唉……你啊,真是丟光了咱們男人的臉!」

翟昊禺瀟灑地將長腿伸直,不時甩動及肩的長發,那仿如刻刀雕鏤過的五官,透露與眾不同的狂野不羈,恰與韋鴻的貴族王子風格形成強烈對比。

兩個帥到天翻地覆的帥哥,對女人具備相當程度的殺傷力。

「我找你來是陪我喝酒,不是听你講那些沒用的風涼話……」

「我看不順眼嘛!」

翟昊禺喝酒不用杯子,酒瓶直接拿著灌,他不解地踢了踢沮喪的韋鴻。

「自己想想看!你以前交過多少女朋友?什麼時候看過你這種死樣子?」

「不一樣。」韋鴻低低垂下頭,斬釘截鐵道︰「過去那些全是無意義的過客,每個人一生都有一次真愛,惟一的一個。」

「你憑什麼肯定這位從小認識的‘姐姐’,就是你今生的惟一呢?」

翟昊禺听不懂他的邏輯。「請問你的檢驗標準是什麼?」

「很簡單,沒有她,我覺得做什麼事情都沒勁兒,每天睡不安穩、食也無味,很慘……」

哀淒一嘆,韋鴻閉上眼,希望能感應悄然離開的魏若綺在伺方?

「哼!」翟昊禺不屑冷笑道︰「現在是什麼情形?你自己是F4,在演偶像劇嗎?講話肉麻兮兮……真是夠了你!」

「唉!你沒遇到過,不能了解啦!」

夏蟲不可語冰——韋鴻知道翟昊禺就如同過去的自己,把深刻的愛情只當是笑話一則,頂多是生活里無聊的消遣罷了。

「哈哈……少來了!」翟昊禺聞言嗤之以鼻。「不過是個女人,值得你這樣生不如死嗎?」

「是才慘啊!」

韋鴻想破腦袋,就是想不通她會躲到哪兒去?

「去找過人沒有?」看好友確實傷心,翟昊禺不好意思再笑他。

「一個人存心要躲你,哪容易找得到?」

「說得也是——我想她的壓力也比你大,世俗輿論都傾向指責女人。如果你能想開一點,就此喀擦一刀兩斷,這樣對你們都好。」

翟昊禺從不認為有什麼女人是非要不可的!

大丈夫何患無妻?

哪個男人不是這樣被教育長大的?!他試著說服作繭自縛的韋鴻找到出路。

「不可能。」韋鴻斷然地否決。「我沒有辦法扭曲我的心,它明明只容得下一個人。」

「……你這樣說,我真的接不下去了。」

無奈的翟昊禺只剩喝酒的分兒。

「昊禺,總有一天你會懂的。」他語重心長。

「算了,如果懂了是像你這樣痛苦的話,我情願永遠不要懂。」

失去消息的魏若綺原來並沒有離開台北。

她只是借住林繼武在市郊山腳下搭建用來養蘭花,兼平常度假用的鐵皮房子。

「你們女人很奇怪耶,有什麼話大家面對面說清楚不是很好嗎?」

「感情這檔子事,能說的清楚就好了。」

「哎!女人實在是麻煩。」

送來生活物資和用品,林繼武癟著嘴萬般不以為然道︰「之前是倩柔,現在是你……」

「沒用是應該的。你不懂……」魏若綺拿起一瓶梅酒大口喝下。

「你沒听過一句至理名言︰女人,就是敗在愛情和衣服兩件事上。」

「丟臉!虧你說自己上輩子是山寨主、女魔頭,平常芝麻綠豆大的事情也能讓你氣急敗壞、隨時準備砍人的母夜叉,怎麼遇上心愛的男人反倒‘縮’得遠遠?」

「閉嘴好不好?大男人這麼雜念!好煩……」

「煩?我才快被你們煩死——」林繼武忍不住地搖頭。「他每天來店里問東問西,我們生意都快不用做了!」

「嘎?每天?」

魏若綺眉頭皺得死緊,猛地心口一窒,吞吞吐吐問道︰

「他——還好吧?」

「哼哼……」林繼武似笑非笑,挖苦道︰「都不想見人家了,還管人家好不好啊?依我看,他很不好唷,失魂落魄、要死不活呢!你說怎麼辦?」

「林繼武!」魏若綺惱火地漲紅臉蛋。「人家順便問一下嘛!吧嘛一定要這樣挖苦我?你有沒有同事愛啊?」

「不是挖苦,我說的是實話。」林繼武肅穆認真道。

生活在她和田倩柔兩個女人之間,他與她們建立如家人般的關系。

開玩笑歸開玩笑,該認真說實話的時候,仍是非說不可的。

「若綺,不是每個人都有福氣遇到真心相愛的另一半喔!」他關愛地拍拍她的背脊。「倘若我是你,才不管他年紀差多少,不計一切去愛就對了。韋鴻這小子是認真的,我看得出來……」

「我也想啊!轟轟烈烈愛一個人是多麼美妙的事!」

魏若綺內心煎熬掙扎多日,疲憊不堪地依靠在林繼武的肩上。

「但是,想歸想啊,做起來哪是那麼容易?這輩子,我最怕的就是虧欠別人。」

「男未婚,女未嫁——你虧欠誰了?」

「老問題。」魏若綺嘆氣。「比我小了五歲的男人,家人不會接受的。」

「什麼時代了?五歲又不是五十歲?」林繼武一點也不認同。

「算了算了,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

許是因為心太脆弱,魏若綺拉住他的手臂,空虛時刻分外貪戀他堅實的臂膀。

「反正,我本來就做好單身的準備了。」

「不要絕望,我們都還年輕嘛!」林繼武好心安慰。

「不然,我們來打個商量好不好?」

「商量什麼?」

「萬一,我三十五歲還沒有嫁,而你也還沒有娶的話,咱們兩個就湊合著結婚算了。」

「噢!你嘛幫幫忙,別詛咒我!」

垮下臉,林繼武急忙推開她,退的遠遠的。「今生今世,我只想和心愛的女人一起過。除了真心愛我的,誰也別想跟我‘湊合’!」

「林先生,找你是看得起你耶!」

「謝謝,不必了。」他滿臉不屑地斜睨。「嫁不掉才找我湊合干嘛啊?我家又不是開資源回收站,專收庫存滯銷貨……」

「什麼?敢損我是庫存貨?」

對林繼武,魏若綺從不客氣,扯開嗓門就罵。「太久沒修理你,八成是發條松了我看?夠膽你再說一遍……」

「ㄏㄡ,小聲點!大姐頭,這里是荒郊野外,你鬼叫鬼叫的人家會以為我把你怎麼了……」

「把我怎樣?哼哼哼……」魏若綺鼻孔里冷哼。「想當‘正宗中國最後一個太監’就來試試看啊!」「不敢不敢。」林繼武恭敬作揖。「我們林家還得靠我傳香火呢!」

他們一斗起嘴來沒完沒了,如同平時在店里工作一樣。

外人看起來似乎存在不同情懷的他倆,其實心中非常明白︰除了斗嘴開玩笑,彼此是不可能發生什麼的……

然而,好不容易從田倩柔口中,套出魏若綺落腳處的韋鴻,興沖沖尋到荒僻山腳的小屋,湊巧親眼目睹兩人歡愉和樂地談笑風生。

韋鴻怒不可遏,仿如困獸在外面走來走去,躊躇猶豫不知該不該敲門打擾?

他怕控制不了!

包怕血氣方剛的自己,會讓紛亂的社會版新聞多添一條……

韋鴻透過未合的窗子向內看,里面那個男人他認識,他也想冷靜安慰自己︰他們純粹是同事情誼……

但是,明顯低智商的自欺欺人,他做不到!

餅去幾天,為了她的不告而別耽心得吃睡不寧、形容枯槁,而她還有心情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

韋鴻想到這兒就快氣炸!

原來,魏若綺一開始態度閃躲,始終不肯鼓起勇氣和自己奮力一博,全是因為她還有個朝夕相處的「好同事」撐在背後?

她口口聲聲說受不了壓力,說舍不得讓他為難,說穿了,只是她的心沒有確定而已——

砰!腳踹開鐵門,盛怒的韋鴻沖到兩個人面前質問。

「魏若綺!你玩夠沒有?這種整人游戲好玩嗎?」

「韋鴻?你在說什麼?」林繼武和魏若綺面面相覷。

「誰告訴你我在這兒?」魏若綺追問。

「先回答我!」韋鴻狠狠瞪視林繼武。「你們在一起多久了?你已經有了他,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公開?為什麼在人前裝做同事的樣子來欺騙我?」

魏若綺知道韋鴻誤會了,但她不急著澄清,反問︰「請問你看到什麼,足以定我們的罪?」

「哼!我如果沉得住氣,多等會兒或許就看到了!」

想到摯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有染,韋鴻躁怒地咬牙切齒。

「倘若你最後的選擇是他,可以清楚告訴我,何必偷偷模模躲著,干些見不得人的事?」

「韋先生,我尊重你是若綺的朋友,希望你說話客氣一點!」林繼武念在他年紀輕,否則早就飛拳伺候了。

「被人發現偷歡的隱秘地方,心情不好吧?」韋鴻挑釁地說。

「韋鴻!我跟他一點事都沒有,純粹只是借他地方避難而已,你再血口噴人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林繼武最恨人家拿他做墊背,忙著澄清。「你用大腦想,我們都是單身,真有什麼,何必躲?」

「避難?哼,說得好!」韋鴻的心螫疼,眼中蒙著愁霧。

「魏若綺,你誠實說好了,我是你的災難嗎?在你生命里,我是一場災難逼得你得居無定所地四處逃竄嗎?」

諷刺啊……

從來只有他不想被糾纏而換地方住,現在竟是女人想盡辦法逃開自己?

「韋鴻!你給我安靜!」

魏若綺怒斥制住他即將爆發的火氣。「事情沒弄清楚,你吵什麼?先听我說好不好?」

「好——」韋鴻拉了椅子坐下。「你說,我倒要听你如何自圓其說……」

林繼武看魏若綺輕而易舉克制了韋鴻的心,暗自偷笑。

「不需要我留下做裁判吧?」

他可不想膛混水,借機告辭。「你們慢慢談,我得趕回店里,就不打擾了不嫌棄的話,在下寒舍提供你們賞夜景,不過記得門窗要關好哦!現在流行偷拍,大家都知道的。」

「謝謝你的提醒。慢走,不送了。」魏若綺沒心情欣賞他的幽默。

沒趣地聳聳肩,林繼武轉向韋鴻。「韋老弟,上了年紀的女人禁不起生氣啊!多讓著點!」

「他真的只是借房子給你而已?你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

韋鴻握住魏若綺的肩膀,緊張地問道。

「是。你真的誤解他了,人家好心幫我——」魏若綺認真點點頭,澄清道︰

「林繼武跟我認識那麼久,多少人想盡辦法撮合,事實證明我們是不來電的絕緣體,以前沒怎樣,以後更不可能……」

她的眼神含情脈脈,多日翻騰心底的掙扎浮動其中。「唉!你以為我喜歡躲?我是逼不得已……心很痛啊!我從來沒有這麼痛苦,因為愛一個人而痛苦……」

「不會了,我以後再不讓你吃苦!」

看見她眼中的折磨,他動容地抱住她,死緊死緊地,就怕一個閃神,懷中的人兒又消失不見了。魏若綺無故失蹤,累積在韋鴻心底的思念排山倒海——無法想象萬一往後日子里沒有她該如何過下去?

「不準再逃走了……听到沒有?再也不準離開我的視線……」

展臂擁攬她在懷里,韋鴻加重雙手擁抱的力道。

仿佛這樣才能傳遞更多他愛她的決心。「特別是不準投靠別的男人普通朋友也不行!」

「沒辦法呵——」魏若綺蜷縮著嘆息。「我是怕痛的女人。與其以後承受無止盡的痛,不如先逃跑……朋友現成的地方躲了再說,哪還考慮是男是女啊?」

韋鴻吻著她的耳垂,嗅聞她發際的清氛,多日的懸念此時幻化成欲念,緩緩地在他體內加溫。

「你說的痛指的是什麼?我只知道沒了你,我才痛——」

「心痛。」她低喃嘆息。「愛情從來不會持久,當愛消失就是心痛的開始。」

「不會的,沒有那一天,相信我,絕對沒有……」

他氣息溫溫地吹拂,熟悉的松木香催化她壓抑許久的原始悸動。

「你太自信。我無法像你……」

「愛就愛了不必想太多。「我要的,沒人阻止得了。」

「等等……我們不能蒙著頭,莫名其妙愛下去——光不能解決現實問題。」

「嗯…!我想你,想要你……」

他繼續擁緊她的柔軀,痴纏地吻住她的唇。

「等一下,你先听我說——」

推拒他的急迫,魏若綺轉過身,定定看著韋鴻寫滿思念和的雙眸。

「你我情況不一樣,周圍多少人巴不得一棒子打散我們!我想過平靜生活,可是加入你就不可能——」

魏若綺的身體在他技巧地挑逗下,逐漸地化成了水,愈來愈沒有抵抗的力量,即使她頭腦清楚分析現狀,可是身體並不打算听她的。

「別折磨我……」韋鴻粗喘噓唏,急渴地在她身上企求更多。

「說得再多,無法減低一絲一毫我對你的渴求……身體和感覺最誠實……」

他的手掌吸盤似的怎麼也離不開她豐腴曼妙的嬌軀,她徹底臣服,癱軟地與他交疊平躺,任他無止境地需索。

「所有人都會咀咒我下地獄……啊!你不要……不要再吻……」

幽幽嘆息夾雜激切呼喊,魏若綺放縱知覺,又痛恨自己為什麼在禁忌中一波波享樂!

「你……以後會不會後悔?」她擰皺眉心問道。

「我從來沒有對自己決定的事情後悔過。」

「哦……韋鴻,愛我……」她放肆忘情吟哦。

「是,我愛你。」

斑潮,一波波來了,又褪下……

她喘息著與他相擁,世界已經靜止,登天的靈魂飄上穹蒼,飄上無垠邊界。

「心什麼?」喘息未定的他意猶未盡吻她的粉頰。「還不夠嗎?」

「……時間能停止在這一刻就好了。」她嘆道。

「傻瓜,別再東想西想——」韋鴻輕擰她鼻頭。「過幾天我到南部去探我媽,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說服她的。」

「希望如此。」她窩進他的懷中,靜心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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