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戀物語 第四章
作者︰雅莉

老實說,他是有那麼一點敷衍的味道。雖然曾把張湘容當妹妹一般疼愛,不過畢竟是七年前的舊事,感情隨著時空流淡,他也已經變了。

她也是,變得不再像個「妹妹」。

一點也不像。

單威倚著車門,望著盛裝打扮的絕色尤物朝自己走來。

她很美,更善于利用自己先天的優點,月牙白的斜肩禮服襯托出美好的鎖骨線條,裙襬兩側的開衩在款款移動時、若隱若現間,展露修長勻稱的玉腿;再加上薔薇一般的微笑,十足十是個傾國妖姬。

一絲馨雅香氣襲來,單威微鎖了下眉,像被撩勾起什麼。

她走到他身邊,挽起他的手。「很準時。」

「我沒有遲到的習慣。」

上了車,兩人自然貼著並坐,她小心翼翼將雙手放在腿上,像個乖小孩,一邊悄悄注意他的動靜,失望地發現他眼楮直視前方,兩手在胸前交叉,比她更安分。

「你在想什麼?」

他側過臉,看她。

「我在想,答應陪妳實在是不智之舉。」

「是嗎?」

「恐怕我得費不少力氣保護妳的安寧,和我自己的安危。」

她笑得開心。「謝謝!這是我听過最棒的恭維。」

說話之間,距離更拉近些許,她身上的味道彷佛是橙香,又有一絲特別,是一種舒服、安定的香味,卻使單威眉間的鎖紋更深。

南風藝術坊每年舉辦一次拍賣酒會,是將慈善活動與商業利益結合,會場展示數件名聞遐邇的藝術珍品供各方名流競標,拍賣所得百分之十捐出,面子里子,各取所需。

張湘容此番是代表父親的公司出席,順利標下目錄上的一組明瓷屏風。拍賣結束,貴賓們移至酒宴會場。

「妳在緊張?」

「沒有。」

「這是第三杯了。」單威說。她又從侍者的托盤上端起一杯酒,才五分鐘而已。

「我喜歡香檳。」她享受著氣泡的酸甜刺激。

「妳當心,再甜的酒也會醉人。」

「你放心,再烈的酒也醉不了我,我的酒量比你好多了。」

「妳知道我的酒量不好?」

她驚覺自己說溜嘴,一時答不出話,幸好他也不在意,話題很快被轉移。

但張湘容才松了口氣,迎面朝自己走來的男子登時又讓她情緒緊繃起來。

懊死!

「湘湘!」

來人西裝筆挺、外型體面,帶著幾分書卷味,對她笑開一口白牙,卻讓她想起老虎的利齒,只想保持距離。

譚柏明無視于她的警告表情,一派瀟灑地走過來,看見單威,臉上升起一絲警戒。「你好,單總裁。」

「你好。」單威認得他,高昌建設譚常董的獨子。

譚柏明轉向張湘容,語氣親熱︰「湘湘,妳怎麼都不接我電話?我找妳找得好辛苦啊。別這樣,妳還在生氣嗎?」听起來就讓人覺得他們的關系非比尋常。

「譚先生,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你沒什麼好聯絡的。」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她冷冷應付。

「我知道是我不對,我道歉……」他話打停,顧忌地看看單威,再明顯不過的暗示。

她拉住單威的袖子。「你別走,我沒有話要和他說。」

單威面無表情,臉上全無好奇,淡淡地看了看譚柏明,又轉向她,她的眼神很確切地寫著︰不要走。

「我失陪一下。」

他竟然棄她而去!

「湘湘,我們談談。」譚柏明不死心地纏住她。

「不要叫我!」

「我道歉,我道歉好嗎?一百次兩百次都行,妳難道不能原諒我?」

她瞪他。「你以為你的行為值得原諒?」

「我只是--」

「情不自禁?這句話你省起來吧。」

她後悔自己和他交往過,那是一次最不愉快的經驗。四個月前譚伯母熱心地透過母親玩起配對游戲,把兒子介紹給她,因為推不掉人情,只好出去見一次面;譚柏明當時就相當積極,加上也是一表人才,就姑且嘗試看看。沒料到這家伙約會第二次手腳就不大安分,第三次就想吻她,雖然被拒絕,但連著以後幾次都不曾放棄,第七次--就在她決定兩人並不適合時,一時不察讓他把車子開到山上,夜景看不到兩分鐘,熱呼呼的嘴唇又靠了過來,她伸手要推,被順勢握住,伸出另一只手,竟被抓緊,扳到身後,他整個人變成發情的野獸,壓著就要硬上!

她真是太感謝馬力諾了!在她留學時教過她防身術。結果是她拎著高跟鞋狼狽跑下山,半路攔了計程車回家,而譚柏明留在車上--至少哀號半小時吧,她傷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臉色脹紅。「我是真的喜歡妳。」

「你的喜歡,就是強暴?」

「那不是--」他惱羞成怒。「誰叫妳那麼冷感,我每一次想踫妳,妳從沒有願意的!」

「那是我的權利,女人有說不的權利。」

「妳何只說『不』,妳根本是座冰山!」

「要不要我這座冰山告訴你父親,他兒子是多麼熱情如火、難以自制啊?」

他脹紅的臉,變成了鐵青。

「奉勸你,下次想找對象前先學學『兩廂情願』四個字怎麼寫!」

掃興極了!一口喝光杯里的香檳,張湘容穿越會場,終于在陽台找到吹著冷風的單威。

從以前他就不喜歡人多的場合,不喜歡看似熱絡、實則敷衍的社交,她想起兩人初見的那一天。

一定還有一些地方,是他沒有改變的。

「那樣做很過分,你知道嗎?」

他轉身,她已來到他身邊,語帶怨意。

「男朋友?」

「勉強算吧,曾經。」不好賴帳。

「吵架了?」單威如此解讀她的反應。

「你說呢?那是你把我丟給他的原因?你以為我是跟他吵架,所以才拉你當陪客?」

「我只是想幫忙,看得出他很重視妳。」

這句話令張大小姐十分不爽,冷冷挑釁︰

「我跟他『房事不順』,你也要幫嗎?」

他怔愣,也冷冷回她︰「看樣子我是多此一舉。」

張湘容低下頭,難得的夜晚,怎能毀在這種爛帳上?

「妳不舒服?臉好紅。」

勻女敕的嬌軀斜倚,靠到他身上。「我……好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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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去看房子。」

「妳醉了,改天吧。我送妳回家。」

「那,我要回公寓。」她扶著額頭,酣醉無力。

「好,回妳的公寓。」悉听尊便。

車子開到樓下,單威吩咐司機等著,自己扶她上去。

電梯一路攀升到十六樓,每往上升一層,她的膝蓋就軟一點,最後整個人倒入他懷中。

他安穩地摟住她,略皺的眉眼卻不無疑惑。「妳說自己酒量很好,怎麼幾杯香檳就招架不住?」

她身子更軟了,還打個酒嗝,吃吃笑起來。「你、你說誰招架不住?」

是醉了。

「鑰匙?」

她東模西模,從小提包里掏出來。

開了門,她跌跌撞撞往前沖,他及時打橫抱起她。「房間?」

「好高喔!呵呵,我的天花板太低了,會撞到頭的……好奇怪,燈管怎麼在動?」

「妳的臥房在哪里?」

「你喜不喜歡我的公寓?我喜歡綠色、乳黃加上一些後現代風,你的要不要也比照辦理?」

她的公寓是很不錯,在視覺和空間設計上做了精心規劃,單威打開一扇門,發現是洗衣間。

「我知道你也喜歡綠色……」

側身旁邊是廚房,被隱藏起來。

「別晃了,頭好痛哦。」

推開另一扇門,終于看見鋪了白色床單的大床,他放下她,幫她月兌了鞋,拉上被子。

她推開。「你要走了?」

「香檳不會太折騰人的,妳好好休息,明天起來喝杯茶,就沒事了。」他把被子蓋好,責任已了。

「我、我想吐!」

單威忽然轉身將她壓回床上。

「妳累了,湘湘,躺著歇息比較好。」

她張大眼,雙手被他按住,醉眼驟然清明。「你……」

「我說了,香檳不會太折騰人。」

「你早就知道了?」

「妳何必?」

「因為你在躲我!」

「我今天不是陪妳參加酒會了?」

「但是你整個晚上都刻意保持距離,你躲我,你到底在怕什麼?」她抽出雙手,繞上他肩膀。「怕我這樣嗎?你不喜歡?你討厭我?」

「我不可能討厭妳。」

「那就是喜歡?」

他不答,深幽的眼眸望著她。

她看見了,看見自己在他眼中的吸引,他並非無動于衷。主動的,她吻上他的唇。

柔軟的纏綿是最致命的挑逗,他立刻有了反應,一種屬于生物的、野性的、男人的。本能似狂風卷起,熾熱沖動。

「妳在玩火。」他想拉下她的手。

「你別小看我。」她摟得更緊,吻,也更深。

卷起的風愈狂,繞在兩人相貼的身軀周圍,她撕扯他的西裝、襯衫,饑渴熱情地吻他,完全像個身經百戰的熟女,性感甜艷得令人無法招架。而他也的確抗拒下了誘惑,自重逢後就一直出現的誘惑,在她的唇舌勾逗中回吻,狂野地吸吮她的朱女敕,反手壓下嬌軀,在這場肉搏戰中取得二次勝利。

唯恐他「臨陣退縮」,她喘著氣,「你放心,我早就不是處女了。」

「我不能愛妳。」

「愛?誰需要那種東西,我只要你抱我,好好抱我。」

他玩成人游戲,她就陪他玩成人游戲。

至于愛情,那是另外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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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縴縴放下喝到一半的果汁。「妳真要這麼做?」

「我已經做了。」

「噢……」

「肚子痛啊?」

「頭痛。妳哥會不高興,非常、非常不高興。」

張湘容悠哉品嘗她的肉桂女乃茶。「他當年找妳下手時也沒問過我的意見呀。」

一句話就戳中她最心虛處,侯縴縴干笑兩聲,叉口松糕塞到她嘴里。

紅豆和水果蜜餞的香甜在舌尖化開,動手再解決半塊。

「不準告訴他。」

那當然!孩子還沒生下來,她可不希望孩子的爹先受到什麼意外刺激。「我不說,他也可能從單威那兒知道。」

「他不會。」張湘容很有把握。

侯縴縴打量她,看見七年前那雙執迷的眼。「好久好久妳都不提他,我以為妳已經死心了。」

她擱下銀叉,明媚的眼楮是美麗的,也是執著的。曾經烙印,就永遠不會忘記。

「這沒辦法,就跟紅豆松糕一樣。」

侯縴縴揚眉。

「妳知道我最喜歡錦水堂的紅豆松糕,隔不到兩個禮拜就發饞,一定要來這兒光顧一次。剛去英國的時候啊,我簡直想到口水泛濫、手腳發癢,可是那里蛋糕、布丁、慕斯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紅豆松糕,更別說是錦水堂的風味了,嘴巴再饞也只能忍著;忍了兩三個月,慢慢就不會去想,蛋糕、布丁一樣好吃。可是等我一回國,一經過錦水堂,一聞到那陣香氣……立刻棄甲投降。」

「所以妳現在見到單威,也棄甲投降了?」

「這大概是一種本能吧。」不看不問不听,讓所有感覺隱沒沉澱,卻在見到他的同時,一切回歸原點。

也許真的是一種本能……

「是本能的奉獻,還是本能的佔有?」侯縴縴打趣。

「是本能的吸引。完全沒有免疫能力。」她答得認真。

「這一回,他對妳也沒法抗拒了。」

講到這點就很傷。「對他,只是關系。」

侯縴縴瞪大眼,用眼光再度確認。「湘湘?!」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願,誰也不吃虧。」

「妳沒把『那件事』告訴他?」

「沒有。」

「為什麼?」

「說了又有什麼好處?」

「他會珍惜,這是他欠妳的。」

「我只怕他會躲得更遠,而且我也不想讓他覺得欠我什麼。」

「可是逢場作戲一點也不適合妳。」

「這只是開始。」

侯縴縴明白她打的主意了。身體只是捷徑,單威逢場作戲,她就陪他逢場作戲,再用柔情慢慢地進佔他的心。

「我不知道要不要支持妳耶,湘,妳哥真的會非常非常不高興。」

自家老妹這樣「貼」上好友,張上懷肯定要氣炸。

張湘容微笑。「反正妳不會告訴他。」

「听說現在的單威老奸巨猾,很難對付,沒幾個人斗得過他,我實在不能鼓勵妳這種做法。」看他大哥及大娘的下場就知道。

「一個人再怎麼變,骨子里總是一樣。他是我愛的那個人。」

侯縴縴還能說什麼?張湘容愛單威的時間比她迷戀張上懷還要早,也還要久,她的熱烈和死心塌地,她是知道的。

何況就如她所說,成年人了,兩廂情願,誰也不吃虧。

總要試過,才會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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