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靈劍(二)亂雲將雨 第十章 少年游
作者︰小林子

版別了蕭子靈,閃避著京里巡邏的禁衛軍,謝衛國在京城里似乎漫無目的地繞了幾圈以後,若無其事地走進了京城里的暗巷。

繁華的京城,依然有著凜凜天子之威也無法照進的陰暗角落。夜里,幾個乞兒圍著火堆,在大宅院的圍牆外、擋得住夜風的地方,聊起了某家某家夫人的仁慈心腸,以及某府某府丫壞跟某家某家馬夫在前天夜里私奔了的情事。

反正也無法可管。這些乞兒連個家都沒有,難不成真要把他們趕出城外給野獸吃嗎?城里的禁衛軍早有默契,只要這些衣衫襤褸的乞兒不要四處亂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

「哎呀呀,各位小扮,借個火啊。」沒有主人們的同意,謝衛國逕自就擠到了乞丐群里,伸出了兩只跟他們比起來還算細白女敕肉的手,悠悠閑閑地烤著火。

「借個火算啥的?只要小扮不怕咱們身上的子爬過去就好了。」一個乞丐瞧見謝衛國不算華麗、卻連一個補釘都沒有的乾淨粗布衣裳,一句不知道是客氣還是挖苦的話,就從那張黑漆漆的、沒剩幾顆牙的大嘴里吐了出來。

「出來走江湖,還怕沒給子咬過嗎?」謝衛國笑得十分可愛。

「嘖……」

「一只棒打狗。」謝衛國喃喃說著。

……四周的竊竊私語似乎漸漸消失了。

「兩只碗盛飯。」一個乞丐走了過來。

「你是躺哪一條街上的?」謝衛國轉過了頭問著。

「哪里沒有風雨,哪里就是俺的床。」

「秦舵主在嗎?」

「嗯……」年記起碼有五十歲的一個老乞丐,著眼楮,把一塊玉佩拿上拿下、拿遠拿近地瞧著。

「上面寫的是華清雨。華山的華,清水的清,下雨的雨。」謝衛國終于忍不住說了。

「華山的華,清水的清,下雨的雨……」老乞丐喃喃念著。

「有印象嗎?可能是唐門的人。」謝衛國湊過了頭去。

「嘖嘖,唐門已經很久都沒有不姓唐的人了,謝小子。」

「這樣啊,那您老覺得是?」

「……老了,記不得了。明兒我叫那些小伙子跑跑看。」

「呵,那就多謝您了。」

「不用客氣。倒是,你跑來京城做什麼,天寒地凍的。」

「唉唉……說來就話長了……」謝衛國往旁邊的稻草堆一躺,不勝唏噓。

瞄了謝衛國一眼,老乞丐也不再說什度。

「……倒是,怎麼還有這麼多沒住到房子里去的小兄弟。」謝衛國突然問著。

「有些兄弟就是嫌生活不自在。」老乞丐轉過頭,看了看外頭那些敲著破碗、唱著不成調小曲的乞兒。

「吃得飽嗎?」

「都吃飽了。」

「那就好,有缺冬衣的時候,記得給店里的人說一聲。」

「是。」

「……再托您給我找個人好嗎?」

「呵呵……說吧,找一個人、找兩個人不都一樣。」

「幫我找找雪雲坊的泠掌櫃。」

「……雲秀坊……」

「怎麼?」

「……沒事。」奇怪,怎麼最近這麼多人找?

「……還有,麻煩您老也改改口訣吧……」

「連夜潛逃」出京城,唐憶情有些戰戰兢兢地帶著蕭子靈回城西的宅院。

一邊收拾著自己的行李,一邊擔心地听著隔壁大廳里蕭子靈的動靜。

罷開始的時候,非常擔心蕭子靈會狠心到傷害師姑的遺體。

如果他真要這麼做,自己自然是阻止不了他的。然而,要是讓師門的人知道自己放任師姑的遺體受辱,只怕自己也得給師姑陪葬。

因此,當蕭子靈問起時,他可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咬牙不肯透露。

「算了。」他只有說了這一句話。

「算了?」有點奇怪地喊了出聲。

「不然,殺了你嗎?」

看他的表情,應該是在說笑的吧。唐憶情不禁有點擔心。

當他提著自己的行李回到大廳之時,只見蕭子靈撐著自己的下巴,靠在桌上。

蕭子靈微微垂著清亮的眼楮,而唐憶情只有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可以走了嗎。」蕭子靈淡淡問著。

「啊?……嗯。」

避免節外生枝,也擔心一到天亮京城里就會開始抓人。于是,兩人決定趁著天黑,步行到下一個小鎮再坐馬牽。

不明野獸的眼楮,在森林深處里閃著。前頭的蕭子靈,帶著奇特的堅定表情,一路走得飛快,唐憶情邁開大步苦苦跟著。

「等……請等等……」終于,投降了。

蕭子靈回過了頭來。

「怎麼了?」

「我……我累了……我們歇歇好嗎?」微微脹紅著臉,唐憶情還是厚著臉皮講了

蕭子靈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頭。

如獲大赦。唐憶情彎下了腰,開始拼命喘氣。

「你生病了嗎?」蕭子靈淡淡問著。

「……」是你走得太快了吧,小扮。

夜風很冷。才剛坐下來,唐憶情就開始翻出斗篷來穿了。轉過頭一看,身旁的蕭子靈正靠著樹干閉目養神。

「蕭……蕭……蕭子靈,你會不會冷,我這里還有件棉襖。」

「不用了,你自個兒穿吧。」

「……喔。」唐憶情垂下了肩。

「你的內力真差,唐門里的人都跟你一樣嗎?」突然地,蕭子靈說著。

愣了頃刻。「不不不!我是整個唐門里武功最弱的一個,真的!」深怕蕭子靈為了這一點真的殺上四川,唐憶情連忙喊著。

「師叔師伯、師兄師姐的武功都比我好得太多太多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這樣啊……」隨便應個一句的蕭子靈仿佛並沒有很看重這個話題。

然而,當唐憶情放下心來了以後,蕭子靈卻又捕了一句。

「跟我比起來呢?」

……說實話,他還從來沒見過像蕭子靈今晚這麼快的身手。

「咳咳,你們走的武功路子不一樣,我……我看不出來。」唐憶情的聲音越來越低。

「如此听來,你師父大莫也不過如此罷了。」蕭子靈的嘴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你不要罵我師父嘛……」唐憶情垂下了頭。

「你幾歲開始練武的?」

「啊……十歲吧……小時候身體不好,所以……」所以……武功才會這麼……唐憶情自暴自棄地想著。

「你今年幾歲。」

「十……十八。」比他還大上起碼三歲吧……被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嫌差……唐憶情更加沮喪。

「練了八年才只有這種程度?」

……只有更加難堪的沉默了……

「休息夠了以後叫我一聲,我們得在天亮前找到馬車,不然會被玄武追回去的。」

「玄……玄武?」玄武帝嗎……天,這小孩子真是有夠……

「你說話能不能別適麼吞吞吐吐的。」蕭子靈睜開了眼楮,惡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丙不其然,唐憶情又是一副嚇到貼在背後樹上的樣子。

嘖……

「御花園里的兔子都比你有膽量。」

兔……兔子……

蕭子靈無心的一句,卻讓唐憶情的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喂……

「你說話可以不要這樣帶著刺嗎……」唐憶情難過地說著。

看了他一眼。兔子有啥刺的?

敝人,還是別理他吧。

「嫌我說話難听,就不要听。」蕭子靈自顧自地繼續閉目養神去了。

蕭子靈閉著眼皮,唐憶情也不知道他是真睡假睡。偷偷擦了擦眼淚,他什麼也不敢說。

趁現在一下眼吧……折騰了小半夜,他實在撐不太住。

往背後的樹干重重一靠。

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呢?要是真讓蕭子靈的師叔殺上了華山,他跟清雨的事情就一定會東窗事發的。到時候,該怎麼辦?而且,要是他知道自己騙了他,一定會氣到……

一條濕冷的東西,從自己的肩膀爬了下來。

……唐憶情睜開了眼。

「……救命啊!」唐憶情尖聲叫著。

兩手並用、抓住了一條粗壯大蛇的身子,把它遠遠舉了開。大蛇吐著紅紅的尖舌,尾巴還繞上了唐憶情的脖子,唐憶情閉著眼,不敢去看那一雙還透著紅光的眼楮。

「笨蛋!」

手上的蛇被一把搶了過去。同個時刻,一只冰冷的小手伸進了蛇身跟自己脖子的空隙。

「痛……」睜開眼楮的唐憶情叫了起來。蛇身纏得本來就緊,現在又硬生生卡進了一只人手,他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笨蛋,眼楮閉起來!」蕭子靈不耐煩地喊著。

不喊還好,蕭子靈這麼一說,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直覺的,唐憶情掙扎地轉過了頭去看。

蕭子靈的左手掐在蛇的七寸,右手則抓住了纏在唐憶情脖子上的蛇身。

然後,下一個瞬間。那條足足有小兒臂寬的大蛇,就在蕭子靈的手里硬生生被捏斷了。同時,唐憶情可以發誓,他听見了大蛇纏在他脖子上的那段身體,骨頭以及鱗片碎裂的聲音。

蛇血噴成了血雨,當斷成了不知道幾段的蛇身掉在泥土上以後,一身是血的唐憶情昏了過去。

蕭子靈在自己那一件剌滿湘繡的衣袍上隨意擦了擦,才探出了手去模他的搏。

嘖,真的是嚇昏過去了。不是早叫他閉上眼的嗎。

一丁點也抬不起頭的唐憶情,乖乖地走在蕭子靈身邊。盡避熾熱的太陽就照在頭上,連一句抱怨的話也不敢有。

因為他的昏厥,所以他們整整耽擱了三個時辰。換好了衣服再度出發,已然是接近正午。現在,離最近的市鎮,還有一段距離。

蕭子靈一句話也沒講,所以,跟在他身邊的唐憶情,也只能偷偷地瞄上幾眼。

他……到底有沒有在生氣?

「想說什麼就說,別一直盯著我看。」蕭子靈轉過了頭去。于是,反射地,唐憶情跳開了一步。

「沒……沒有……」唐憶情結結巴巴地說著。

「沒有的話,就專心走路。……啊,對了。」

「什麼?」

蕭子靈指了指自己的臉。

盡避疑惑著真正的效用,唐憶情還是躲不過那只沾滿了泥灰的手。沒一會兒,兩個泥人就出現在離京城最近的一個小鎮。

「我總覺得這樣更引人注目。」唐憶情擔心地瞧著一旁,一直用著胡疑眼神打量著他們的路人。

「為什麼?」蕭子靈漫不經心地回答著,一邊不曉得東張西望地在找些什麼東西。

「又不是乞丐。穿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人,會有幾天沒洗臉的事嗎?」

「嘖,你怎麼這麼唆。」蕭子靈不耐地又把一只髒手往唐憶情身上抹去。于是,唐憶情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衣上的黑手印。

正在悲嘆著自己的命運,就听見了蕭子靈的一聲輕呼。

「啊,找到了。」

于是,唐憶情也抬起了頭。

「我要一輛馬車。」蕭子靈板起小臉,一副大人模樣地跟驛站的老板說著。

「要買還是要租?」老板胡疑地打量著眼前的小表。

金發束、紫腰帶,一身的上好湘繡,卻配張髒兮兮的小臉。一雙還算細白的手,裝模作樣地捏著馬腿。老板總擔心馬腳無情,踢傷了這個粉女敕女敕的小孩兒。

「買。」

「租。」

兩個人,同時說了不同的話。

「干嘛不用買的?買的方便。」蕭子靈瞪了唐憶情一眼。

「又不是要用一輩子,沒事買輛馬車作什麼?」唐憶情有些怯懦地說著。

「嘖,小家子氣。」蕭子靈不去理他,轉而繼續跟老板交涉。

「老板,一輛多少?」

「哪一輛?」

「就這一輛。」蕭子靈指著店里最寬、最為寬敞的一架車。

看了蕭子靈一眼,老板拿出了算盤。

「要馬嗎?幾匹?」

「兩匹……不,四匹好了……」

喔?看來,是頭肥羊。

「什麼,我們才兩個人坐的!」唐憶情驚呼出聲。

「所以才要四匹啊。玄武給的馬車,我一個人坐的就至少也有四匹。」蕭子靈認真說著。

「那……那不一樣的。」唐憶情實在看不過去了。

一步向前,擋在蕭子靈和老板面前。

「我們要租輛馬車,不要剛剛那輛了,對……就這輛,然後一匹馬就好。」唐憶情指著一架有些斑駁,不過看來還算堅固的車。

老板瞪了唐憶情一眼。

「要馬夫嗎?」

「不用,我們自己賀車。」

「十兩一天。」

「你吃錢嗎!外頭兩天才一兩!」唐憶情拍上了桌。

老板再度給了唐憶情一個白眼。

「一兩一天,乾糧飲水自備。」老板不耐地打著算盤。

「好,我們租十天。」唐憶情拿出了幾錠紋銀。

「蕭子……咳咳……蕭兄弟,我們五五拆帳好不好?」

「不用了,這點小錢我來給就好了。不過,這哪里可以換銀票?」蕭子靈從懷里取出了一顆夜明珠。

乍然散出的柔和光芒,讓老板的眼楮當場就了起來。

唐憶情連忙用身子擋住了蕭子靈手中的夜明珠。

「我先出,你的東西,等到大一點的市鎮再換。」暗中瞄了一眼老板的神色。

「謝小子,有消息了。」老乞丐推門而入的時候,謝衛國正對著一桌的紙筆發呆。

懊寫封信回莊的,只是,他又能寫些什麼?

真要全寫了、寓實了,只怕三個莊主都要急瘋的。

謝衛國咬著筆桿,愁眉苦臉。

「謝小子!」老乞丐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于是謝衛國的筆尖震了一下,一滴墨漬就在宣紙上暈了開。

「哎呀呀。」謝衛國對著宣紙哀叫著。

「叫什麼,又沒寫多少字。」老乞丐搬來一張板凳坐了下來。

「買二送一,謝小子,你要先听哪一樣。」

「啊?」

「姓華的,正在華山面壁思過。姓冷的,往京城的西南方走了去。」

「喔?」謝衛國的眼楮登時亮了起來。

「多謝多謝,我趕路。」草草抓起了背後床上的行囊,謝衛國迫不及待地就要奪門而出。

「慢一點,還沒說完哪。」老乞丐嘆了口氣。

「快說吧,我真的很急。」

「有個小孩兒,也出了城。」老乞丐敲了敲桌子。「一上黑店就亮了夜明珠,還指了名往華山去,現在,疾風寨的好漢正盯著呢。」

老乞丐朝謝衛國笑了笑。「要不要猜猜是誰家的孩兒?」

「怎麼這麼急啊?」蕭子靈被唐憶情拉得東奔西跑,早就有點不耐煩了。現在,看他隨便買了些乾程以及清水,就要上馬車,不由得胡疑地問起。

「我只怕太慢了。」唐憶情有點擔心。

「什麼太慢了?」

「天,還問。蕭少爺,您在這小鎮亮出那麼貴重的珠寶,是要找誰換去?」

「……啊,對了,這里換不起。」蕭子重仿佛頓悟地說了。

「是啊。現在,只怕被盯上了。」唐憶情策了馬,趕著出城。

他一直忘不了那老板的眼神,總覺得十分不對勁。

「被盯上了?你說的該不會是……強盜?」

「沒錯,你……」唐憶情看著蕭子靈一副雀躍不已的神情,不由得縮回了半句話。

「你忘啦?」蕭子靈朝唐憶情露出了個精靈古怪的微笑。

「啊?」

「我果然是倜笨蛋。」唐憶情把頭埋在自己的膝上,哀聲欺氣。

「瞧瞧,他身上有銀子耶。」蕭子靈驚呼著。喜從天降的樣子,仿佛撿到了稀世珍寶。

你不要連強盜都搶好不好……唐憶情無奈地抬起了一雙眼楮。

事後證明,其實,他們是不用怕的。

就連自己都三兩下就被擺平,對于這一般的小盜,蕭子靈又怎麼可能放在眼里?

「拿了銀子,大爺可以放我們一條生路嗎?」強盜首領被點了穴,蒼涼地趴在地上

「可以,不過得報官。」蕭子靈惦了惦手中的銀兩,也不曉得究竟算是有多重。十兩?還是二十兩?嘖,算了,不就是十來兩。

「姓唐的,」蕭子靈把銀兩拋了過去,唐憶情連忙接過了。

「欠你的一半你拿去,剩下的給你保管。」

……手里的銀兩,猶然還沾著那些大漢的臭汗以及少許的尿臊味,中人欲嘔。唐憶情不自禁地捏起了鼻子,拿塊破布一口氣就包了十來層。

「大爺……」另一個強盜哀求著。「請您做做功德,給小人們留條生路。」

「生路,我這不就給了你們活路走?」蕭子靈皺了眉。「到了下個村,我就去報官。你們等等吧。」

等?到下一個城起碼也要三天!

「……好像,要走個幾天才能到。」唐憶情苦苦思索著殘余的記憶。

「是三天,大爺。往西南繼續走個三天,才會到下個城。」一個大漢連忙解釋著。

「三天餓不死人的。」蕭子靈上了馬車,向唐憶情使了個臉色。「走啦,姓唐的。」

「……可是,會渴死的。」唐憶情看了眼絕望中的幾個大漢。

「老天爺如果真可憐他們,就會下雨。」蕭子靈不耐地打了下唐憶情的肩膀。「還不走,我們趕時間的!」

第一,不要仗著自己武功好,就這麼任性胡為。

第二,不要叫我姓唐的。

第三……為什麼就只有我要駕車!

「嘀嘀咕咕地念些什麼。」蕭子靈坐在他身旁,一邊瞧著明月,一邊問著。

「沒有。」唐憶情重新低下了頭。

「不過,呵呵呵,那些人一定嚇壞了吧。」蕭子靈自顧自地笑著。

「還說,你……干嘛要嚇他們。這穴道,頂多半天就解了吧。」唐憶情不由得替他們以及不得不跟著演戲的自己叫屈。

「哼哼,想想那些被他們擒走積蓄的老百姓,這麼做還便宜了他們。」蕭子靈哼了一聲。

「不過,沒想到行俠仗義的感覺是這麼的好。就這麼辦吧!順便來個仗劍江湖、濟弱扶傾,這樣啊……師父也會很高興的……」蕭子靈似乎是對著月亮在說著話。

「噗……呵呵……啊炳哈哈……」跟在蕭子靈兩人之後,約莫五百步距離的一輛馬車里,謝衛國捂著肚子、低著聲音笑,面色有些痛楚。

「幫……幫主……您也笑小聲一點……」駕車的一個小伙子,緊張地有如親臨大敵。

「喔……天……」謝衛國簡直喘不過氣來。

真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兒,就連有人在跟跟也不知道,還學大俠們的行徑呢……

「幫主?您……怎麼又不作聲了?」

真把適種小徒弟丟了就走……師兄啊師兄,您也未免太不負責任……

「你在做什麼?」蕭子靈蹲在唐憶情身邊,帶著好奇的眼神,盯著他手里的東西。

「洗銀子。」唐憶情認真地搓著手里的紋銀。

「洗銀子?」蕭子靈睜大了眼楮,盯著沉在潺潺溪水的銀兩。

「臭死了的。」唐憶情蹙著眉頭。

「我沒聞到啊?」

……因為,銀子是放在我懷里的,蕭大爺。

真是的,連我的衣服都臭不可當……

唐憶情已經忍了兩天,今日終于見到救命小澗,沒等到馬匹站穩就跳了下來。

而唐憶情跳下車了以後十自然馬也就不走了。待在馬車也無趣,所以蕭子靈也趕來湊熱鬧。

看著蕭子靈一直盯著自己,唐憶情覺得自己真的就像是他嘴里所說,御花園里的珍禽異獸。

想假裝不在意,卻一直起著雞皮疙瘩。

洗完了銀子,接下來就想洗衣服。

拉起了一點衣袍,唐憶情發現蕭子靈還在看著。

「你……轉過去好不好……」唐憶情有點尷尬地說著。

「為什麼?」

「……我想換衣服了。」

「那我為什麼要轉過去?」

「……你一定要問嗎?」

「嗯。」

「……因為……我不想給你看見……我的身體。」唐憶情忍著滾燙的臉皮,耐心地解釋。

「為什麼?」

決定了,與其跟他繼續糾纏不清,還是自力救濟比較可靠。

于是,唐憶情旋風也似地躲進了樹林,蕭子靈胡疑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只差了一點就要追去。

等唐憶情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換過了衣服。手里拎著換下的衣衫。

「你現在在做什麼?」蕭子靈又好奇地問著。

「……洗衣服。」

沒自己洗過衣服,總也該看過別人洗衣服吧,唐憶情已經開始在覺得,蕭子靈是故意找碴的。

「原來是這樣……」蕭子靈似乎真的感到了興趣。「我還沒看過男的洗衣服呢。」

「……這真是小人的榮幸,蕭大爺可以盡情觀賞。」唐憶情用著足可撕毀手中衣物的力道,一下又一下蹂躪著自己的衣袍。

一路走來,還不到十天,唐憶情就已經憔悴不堪。

雖然蕭子靈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跟唐憶情那無可抗逆的原因比起來,蕭子靈主要是因為自己的因素。吃的是乾糧,喝的是清水,沒有三天兩頭送上房里的人參燕窩,也沒有一個晚上真能睡得安穩。苦不堪言,不過,蕭子靈還是忍了下來。

終于到了靖州城。

雖然在半路直接向西行就能到華山。不過,一想到要翻越崇山峻嶺,再加上那遙遠的路上,只有一個荒涼偏僻的竹山鎮,兩個人就卻了步。

先往南到靖州城,再朝西北走,反而是比較快的。

一到了這座繁華的大城,「飽經風霜」的蕭子靈,立刻就要唐憶情把車駕到最大的客棧前面。

豈料,才要下車,一個著小眼楮的夥計就前來趕人了。

「去去去,別擋了大爺的財路。」

蕭子靈還在發愣,唐憶情就已經連忙把車駕了開。

「為什麼要走?」蕭子靈問著。「我們今晚就住適兒啊。」

「……那樣的客棧,不是我們……不是我住得起的。」Dj$h;@yM?x

「嘖,我出……啊……」話還沒說完,蕭子靈輕呼一聲。

「走,咱們先換錢去。」

「不換,怎麼不換?這是真的夜明珠啊。」蕭子靈抬高了一點聲音。

「不讓換就是不讓換。」商行的掌櫃搖了搖手。

開玩笑,這麼大的夜明珠,可不是個小數目。再說,還是從兩個年紀比自己小一半的少年手上拿出來的。風險太大,要是收了,只怕老板一瞪眼,自己明天就得走路。

「老實跟你們說吧。我們是做正當生意的,來路不明的東西,我們一概不收。」

真跟你說是工部侍郎送的,不嚇死才怪。蕭子靈瞪了掌櫃一眼。

「我們去別的地方換吧。」唐憶情嘆了口氣。今天是怎麼搞的,受盡白眼。

「去別的地方也沒用。」掌櫃繼續算著帳,一邊冷冷說著。「整個靖州城里,買得起的幾個大商家,都不可能進這種沒有來歷的東西。」

哼,走著瞧!

蕭子靈火起,拉著唐憶情就是整個靖州城亂逛。這麼大的城,我就不信連顆夜明珠都賣不掉!

然而,處處踫壁。

真是的,不送金磚、銀磚,盡送些石頭、珍珠!害我現在為了一點銀子疲于奔命,

「怎麼辦,要是還換不到,只怕又得睡車上了。」唐憶情一邊走著,一邊喃喃說著。「乾糧就快沒了,可是我的錢囊也見了底。怎麼辦呢,蕭兄弟。」

「別再念了,我不是在想辦法了嗎?」

就算如此說著,實在也是黔驢技窮。

「天黑之前,如果再賣不掉,我就去借。」

「去哪借?」

「衙門。」蕭子靈盯著眼前,衙門的兩頭石獅子。

「可這麼一來,你家的皇帝,搞不好會沖來這兒把你綁回去。」

「我有說要讓他們發現嗎?」蕭子靈不耐地說著。真是的,跟他講個話,一定要解釋地清清楚楚才行是不是?

「你要去偷……」衙門?唐憶情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麼說也未免太難听了。衙門的不就是玄武的,玄武的不就是我的。我拿一點自己的東西,算得了什麼。」

這個小子靈,八成忘了自己幾天前才說要仗劍江湖的。

苞在後頭的謝衛國,不禁感嘆著。

還是說,他覺得這樣算是劫富濟貧?

再度嘆了口氣。

「這里也有一家。」蕭子靈指著前方,一間揚著「古記」招牌的商行。

「算了吧,我看也是不成的。」唐憶情喃喃說著。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蕭子靈嚷著。

「幫主,他們好像往店里去了。」跟在謝衛國身旁的一個小伙子說著。

「是啊,我看到了。」

謝衛國偏頭想了想。

「你,過來。」

謝衛國故做神秘地在小伙子耳旁嘀嘀咕咕著。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什麼?可是……可是……長老會氣瘋的。」小伙子為難地說著。

「嘖,自有我與他說去。」謝衛國把小伙子推了向前。

「不過,要是你搞砸了,我就叫你背黑鍋。」

瞄了兩個期待的少年一眼,再看了看那圓潤透亮的明珠。

好貨色。只是,買得起的不多,難月兌手。而且,要是買主發現這顆明珠本是從自己家里出去的,只怕古記更得吃上一筆官司。

「不……」老掌櫃正要拒艷,門外就傳來氣急敗壞的一聲。

「掌櫃的,」

于是,蕭子靈兩人,就看見了一個少年闖進店里,拉著老邁掌櫃的耳朵,一邊喘氣、一邊說著悄悄話。

語畢,掌櫃為難地看著三人。

「這……如果不能換的話,也沒有關系……」唐憶情小心翼翼地說著。

「可以換,當然可以換!」少年連忙喊著。

老掌櫃額上皺起來的深紋,直可夾死了兩只蒼蠅。

沉默了一會兒。

「要銀票還是現銀?」老掌櫃開始打著算盤。「三千兩,再多就不收了。」

歡呼了一聲,蕭子靈一步跳到了掌櫃面前。

「給我現銀吧,銀票難換。」蕭子靈實在是吃夠了苦。他總算是知道,不是每個地方都能使銀票、換珠寶的。

「……好。」掌櫃點了點頭。

「最好是些碎銀子,比較好用。」唐憶情連忙補充了一句。

「我這兒沒這麼多碎銀子,去大一點的店自己找開。」

「……好。」唐憶情低下了頭。

老掌櫃收了明珠,示意兩個人跟在自己身後。站在門前的一個保鑣本來也要跟來,卻被老掌櫃遣開了。

苞著老掌櫃走下了通往地窟的木梯,等到門打開了之後,兩個人才發現里頭擺了十來只箱子。

「一個箱子恰好一千兩,隨便挑三個走吧。」老掌櫃說著。「銀貨兩訖。」

一路無語。

「我也不知道三千兩會這麼重啊。」蕭子靈低聲說著。

當他們嘗試要抬起箱子時,才發現了一件事。

太重了。

使盡吃女乃的力氣,兩人合力才把箱子勉勉強強抬上了馬車。

當時,唐憶情就說了,要不要換成銀票。

怎奈,蕭子靈就是臉薄。一見到老掌櫃似笑非笑的臉皮,就死都不妥協。

于是,好不容易三個箱子都上了牽,車板就塌了。

唐憶情氣得半死。他今天受到的白眼已輕夠多了。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這麼多人圍觀哂笑的情景!

「好啦好啦,別生氣了,我這不就換成了銀票。」蕭子靈把厚厚的一疊銀票在唐憶情面前晃著。

早提醒他可以換成一百兩一張的銀票不就得了?明明就是他沒說,還怪自己呢!

不過,他可沒想過,唐憶情一輩子可他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兩,自然也不知三千兩銀子再加上三只沉重的木箱會有多重。

「別這樣,再買輛車不就得了?」蕭子靈淘氣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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